让我们把目光短暂的从那位耍酒疯的野兽先生身上移开,先来听听一些老掉牙的属于过去的故事。
曾经的林天明大概算是个好人吧,至少不算坏。
有稳定的工作,有美满的家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家里多了个吃白饭的。
没错,那个叫林安的小子,他哥哥林天楠的儿子,他的侄子。
他那短命的哥哥死的早,留下个半大不小的小孩极难伺候。
而他的母亲在哥哥林天楠死后不久就消失了,后来曾经找过几次,但也不了了之。
唉,说到底这就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林安的母亲是被人卖到这来的。
没错,是“卖”。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但确实如此。
在过去的某个时期特别流行,就是把自己的儿子或女儿交给当地的蛇头,然后由蛇头把他们带到工作更丰富的地方去。
啊?你问为什么?
因为家里可不止一个孩子啊。
对于那个时代的农村家庭来说,养孩子可是件奢侈的事。自个都喂不饱呢,还带着一群小丁儿。可偏偏他们又喜欢生孩子,谁家要是没有三五个,别人就该怀疑你是不是不孕不育。
心地好点的看见你就偷笑,心底坏点的就会来到处和人说,个别缺心眼的还会给你塞点小广告,给你介绍几个老军医。
然后隔壁家的婆娘们就会开始议论,什么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还啊,还是去外面偷女人给捉奸在床被人打破了卵蛋啊,保准消息够刺激够劲爆,听到当事人恨不得脱下裤子自证清白。
可是生得多了就难养活呀,那怎么办?
送孩子那可是上个时代的陋习,咱不能干。
咱排序啊,按照年纪性别咱由大到小这样排,女儿排在最前面,让大的出去打工养小的。
可别和咱说重男轻女,女儿那是泼出去的水,最后还是别家的。
个别有上进心的,还搞集中火力,全家供养个男孩,让他去县里读书。
伟大的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有需求就有市场。(鲁迅:是我是我都是我。)
那些有门路的头子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带来全村走向共同富裕的先锋。
当然,共同富裕总是要些成本的。
蛇头从不会白带路,那可都是要给钱的,根据地段不一样,价格也不同。从跨省的三五千,到跨国的九万十万。在那个计价单位还停留在分的时候,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当然蛇头也不傻,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让你一次性还完。
还不上怎么办?
好办,来帮我打工啊。
把这帮远离家乡的孩子拉到黑心工厂里打工,没有身份,没有亲人的一帮小孩还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每天加点利息,包你这辈子都还不完!
这还算好的,若是碰上些丧心病狂的家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作者:保全我。)
或许那群乡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魔窟,而且还要交上一笔高昂的会费。
我们的主角——林安小同志的母亲据说原本是隔壁省份里一个在地图里都找不到的山旮旯中的小村庄的人。
结果因为听信村里的人说组织外出打工,所以就卷起铺盖傻乎乎地跨省来到另一个地方。
白干了几个月,没挣到钱不说,就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
而林天楠可是当时镇子上少有的读书人,长的仪表堂堂,戴着副书生眼镜,谁见了都夸他是个读书人。
村里有个小学,不过上的人不多。
林天楠每天骑着破旧的单车上下班,他是这里的小学老师,负责教国学(语文)。
要说整个小学中最像老师的大概就是他了,毕竟老师都是些村里的人,自个还有一亩三分地要管呢,哪还管的着这些熊孩子。经常都是卸了尿桶就进班上课,扛起锄头就去地里种菜,自己也就个初中水平,写个字都够呛。
林天楠可不一样,他可是正正经经地高中出来的。
虽然他上学时成绩优异,但读大学的高昂费用断绝了这个贫苦家庭出身的书生读书的可能。
虽说如此,他依旧非常爱看书,家里一箱又一箱的书都是他一点一点地攒下来的,整个村里的书加起来估计还没有他房间里的多。
林天楠的字也是村里写得最好的,字体工整而秀气,邻里八方的有什么请柬都得提着礼物恭恭敬敬地请他提上一笔。
每天干完活他就掏出他那价值六块九分钱的红楼梦,认真地看上几页。
街边的邻里乡亲看到他看书,自己也开心得不行,总会喊上一句。
“老师,又在看书呢。”
村子里的人不管大还是小,都喜欢喊他老师。
林天楠也会微笑地和他们打声招呼。
有时也有不少小孩子凑上前去,他便会放下书,和孩子们玩会,等他们走远了,再拿起来偷读会。有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也就读不了多少页了。
有一天,大家都在传,村里来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
被蛇头卖到这里,既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要回哪去,因为实在干不了活,所以工头们也不管,整天就放她在村里游荡。
村里面的人遇到了都避之不及,生怕这个疯女人粘上了自己。
但林天楠却不一样,他不仅去看了,还花了一笔钱把她从蛇头手里赎回来了。村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觉得林天楠读书读傻了,怎么还买了个疯女人回家。
林老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家里突然多出了疯女人,任谁能够接受啊。退一万步说,这对林天楠的名声也不好,这以后怎么娶媳妇,怕不是一进门就把别人吓跑了。
林天楠的想法却很简单,有能力,那就帮一把。
他拿出地图给她看,但她却完全看不懂,更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地方,问起来也是含含糊糊的,只记得进村的方向,和当时那辆大大的白色的大巴车。
林天楠也没辙,只得去问那些开巴士的司机。问了半个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来的人那么多,谁还记得有没有这人呢。
没办法,林天楠只得暂时收留她。
说来也奇怪,自打住进林家,疯女人居然渐渐不疯了,甚至还能下地干活了。能吃会干,要多正常有多正常,除了整天念叨着家里还有个等她挣钱回去的弟弟之外。
再后来两人就在一起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两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
一时间村里流言四起,家家户户都在偷偷议论,连林天明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哥哥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上这个来历不明的疯女人。
大概是同情吧,林天明有时会暗暗地揣度。
然后在一片反对声中,他们俩结婚了。
没有结婚证,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邻里乡亲的祝福。两人在寥寥几位亲戚充满怀疑和同情的目光中完成了婚礼。
这是一场没有被祝福的婚礼,也是一段没有被眷顾的姻缘。
按照老一辈人的规矩,既然结了婚那是要分家的。
于是乎,林天楠带走了几个板凳。
虽然过得不算太好,但两人相互扶持着,日子总算是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
如果是本三流小说的话,故事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
但显然老天爷可不是这么仁慈的作者。
不久,林安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
他的诞生并没给这个家庭带来好运,她的精神病变得越发严重。
她开始歇斯底里,情绪极度不稳定,整天都处于一种难以捉摸的状态,甚至已经完全无法干活了,这下生活的担子全落在了林天楠的身上。
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稍有差池就满盆倾覆,陡然间多出两个人需要照顾,林天楠只能独挑大梁。
一边照顾着刚出生的儿子,一边面对着不可理喻的妻子,还要想着如何承担起整个家庭,背后还有老人要担负。
没有人能想象当时的他究竟是什么感受。
或许一度他也很后悔吧,但现实就是如此,重来就没有回头路。无论出现任何问题,都只能死扛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后来林天明自己回忆,当时的林天楠身体状况确实每况愈下,每见一次都感觉老了不少。年轻的那副书生样变成了一副病恹恹的骷髅脸。后来上医院一检查,果然,是癌症。
癌症。晚期。
无药可救。
林天楠就怔怔地坐在长椅上一天,谁都劝不动。
一旁的林老头偷偷走到一边拉着医生用着带着方言口音问。
“如果……要治大概要……多少钱。”
医生竖起了三根手指,然后摇了摇头。
“三十万,已经晚期了只能拖着,这病是没法治的。我的建议是——”
林老头邹巴巴的脸拧成了一团,浑浊的眼泪在皱纹间穿梭着。
“这治不得啊,治不得啊。”
他佝偻的身躯又矮了一截,原来摆在面前的不是道选择题。
那是他的长子,他的骄傲,如今却要看着他去死。
有的时候生命是可以被金钱所丈量的,这真是个残酷的玩笑。
林天楠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的嘴动了动。
“不治了,咱不治了。”
于是林家离开了医院,没有一个人阻拦。
终于,没有任何意外的,在那个秋天,林天楠去世了。
她也彻底的疯了,但没有人理她。再后来她就失踪了,没人再见过她。
留下的只有两岁零六个月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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