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看見文森倒地後,立刻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壓在地上,儼然成為一座人塔。
一旁的路德,兩手一大把抓著所有人的衣領,高喊著:
「克勞斯,快出去!」
克勞斯看著文森倒地的方向顯得有些猶豫。路德不住警告著:
「他媽的克勞斯,你最好給我想辦法活著!」
克勞斯皺眉望著路德,沉默地點點頭後,就穿過路德好不容易騰出的空位,跳出窗外。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附近的居民要襲擊他們!?克勞斯在城鎮裡飛快地跑著。除了那雙奔跑的皮鞋磨擦地板發出喀咑聲之外,這些街道靜寂得讓人感到意外,且空無一人。
克勞斯身後那一柱柱灰濁的倒影,霎時將黃昏裡的街道切成數截,形成一排排電線桿流動的畫面。
而規則排列與不規則之間,彷彿存有看不見的鬼魅追在克勞斯身後般,正無聲齊步同行著。
跑了好久、好久,克勞斯終於停下腳步,大喘著。
他抬頭看著周圍,仍然不見任何人影;看著遠方,天色已經一分兩半,一半挾帶著紫雲,一半被赤紅的太陽給吞噬。
有點奇怪……不,是非常奇怪。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儘管克勞斯走到大路上,也是同樣情景——沒有行駛的車,也沒有走動的路人。
克勞斯不禁呢喃著:
「該死,這是什麼情況?」
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腳步聲傳來。克勞斯轉過頭去,原來是一個穿著吊帶短褲、披著風衣的矮小男孩。
仔細看著,那稍長的黑髮下,帶著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眼鏡,還有那張亞洲人的臉孔,克勞斯嘴裡不由得溜出一句話:
「……辰?」
如同他所預言,普魯斯來見他親愛的哥哥了。他用中指推推眼鏡咯咯笑著說:
「你認識卡司特吧?」
又是那個名字,克勞斯不禁一臉疑惑。雖然和林辰擁有一樣的臉孔,可是卻可以感受到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普魯斯露出笑容,好奇問著:
「你是卡司特哥哥的朋友?你們感情好嗎?你喜歡他嗎?你覺得卡司特是怎樣的人呢?」
那表情只讓克勞斯感到做噁,尤其是用著林辰的臉奸笑的模樣,儘管是個笑容,卻看起來有些扭曲。
克勞斯伸手摸著後腰,拔出槍對準眼前的男孩,冷冷說:
「……你是誰?」
普魯斯看著對方用槍口指著自己的模樣,不禁低頭竊笑著。他雙手平舉,慵懶地說:
「怎麼可以對善良的市民拔槍呢,親愛的大哥哥?」
語畢,金色眼眸子一閃,一輛汽車飛快行駛的引擎聲忽然闖進他們周遭。看那白底與水藍色標語,顯然是一台義大利的警車。
那車不但以蛇行方式登場,一路上又撞飛了路邊的垃圾桶,若不是車身上的顏色,看那橫衝直撞的誇張行徑還真讓人以為是瘋子在駕駛。克勞斯不禁一臉錯愕。
車門打開後,裡面的巡警帶著一臉呆滯的神情下了車,嘴裡呢喃著:
「逮捕……逮…捕……」
那不尋常的眼神克勞斯是看過的,雖然說不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再待下去只會有更多麻煩。
克勞斯才在心裡暗自打量一番,才決定要撤退時,又有三輛警車以相同的瘋狂駕駛模式出現了。
這時出現的四輛車,立刻將克勞斯的去路包得水洩不通,接著有更多警員操著手中的警棍下車。
克勞斯看著四面八方衝來的警察,不禁留下冷汗。
「糟了……」
沒有質問、沒有證件盤查,所有警員一聚,就霎時往克勞斯上一陣毒打。
這時候,一旁的普魯斯不禁露開始大笑著,彷彿身邊上演的那齣圍毆戲碼是滑稽的戲劇般,讓他捧腹大笑。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黃昏。位於鮮花市場的林辰和克利絲汀,心滿意足地提著幾盆向日葵花往餐廳的方向回程。
他們並肩而行,林辰看克利絲汀埋首於照片的模樣,淡淡笑著。這一刻的沉默,並不會讓林辰感到不自在,因為他知道,他們已經有了共通的語言。
克利絲汀緩緩抬起頭,望著林辰說:
「好高興。」
林辰不禁露出笑容說:
「嗯——以後再一起去吧。」
克利絲汀點點頭,又低頭看著那些連環的照片,裡面,都是林辰為了讓她露出笑容的怪異姿勢。直到最後一張,才是克利絲汀露出淡淡的笑容,靠在林辰的肩膀旁;不過那時候的林辰,卻手指著鏡頭嘴巴微張。
想起在攝影機前的情景,林辰就又不禁紅了臉。他說:
「克利絲汀,妳喜歡什麼花呢?」
克利絲汀想了一會兒後,搖搖頭。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林辰的問題。
林辰看著她,很快意識到克利絲汀的經歷根本和一般人不一樣。他有些歉意地改口說:
「如、如果,未來克利絲汀想要認識花朵的話,我推薦向日葵。」
克利絲汀怔怔看著林辰,沒有回答。
「因、因為向日葵…向、向日葵……很棒。克利絲汀的笑容也、也和向日葵一樣。我想多看到妳的笑容。」
當林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臉已經紅得像火球,幾乎要冒煙。他又繼續說:
「克利絲汀很漂亮,真的……非常漂亮。可、可是如果可以露出笑容的話,我……」
林辰一向討厭他人稱克利絲汀為「娃娃」,因為那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沒有靈魂一樣,好像是個沒有生命的人偶般。
林辰認為他所認識的克利絲汀,絕對不是那樣的東西,她是個人,擁有靈魂也擁有笑容。
「所以…所以,克利絲汀可以多露出笑容嗎?」
克利絲汀瞪大了眼,那表情顯得有些驚訝。隨後,她看了相片一眼後,慎重地將它收進口袋。露出微笑說:
「克利絲汀答應你。」
「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辰有些感動,他甚至眼眶都要泛紅了。
他們又肩並肩繼續走往餐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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