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旅馆的两天里，本以为妮娜会因为波尔的离去而心情低落，但等卡扎哈注意到的时候，旅馆里的众人包括员工在内几乎都认识了一个叫做妮娜的小女孩，看见她在大厅里到处都有人和她打招呼的样子，卡扎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说教太过有效了。
“哎呦，今天起来的真早啊，小妮娜？”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又有一位坐在角落里的老人朝妮娜挥起了手。
“唔唔……”与那个温和的表情相反，妮娜听见招呼声望过去后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但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啊！是坎伯斯爷爷！”
“遗憾！是贝朵罕爷爷啦。”
这不是一个字都没对上吗？！
“对……对不起……”顿时就耷拉下了头。
“啊哈哈，下次会努力让小妮娜好好记住爷爷的名字的。”
“我……我已经记住了啦！”
“那，爷爷的名字是？”
“贝朵坎！”
“遗憾！”
“咦咦咦？！”
卡扎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老一小的互动，周围的人们则都友好地笑了起来。
“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啊”，时不时也有人会这么和他打招呼，他也只能僵硬地回应。
人群中，没办法好好记住名字的妮娜继续被调侃着，欢笑声里，卡扎哈选择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等待服务员给他们两人端上早餐，在那期间，他就在一边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了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像沾了水的画一样，颜色逐渐淡去，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而嘈杂的噪音。
那是雨水的声音。
漫无边际的雨，有谁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和如今眼前那个众人的焦点重合在一起。
“呐……波尔，你是用了什么魔法吗？”
因为……我……
雨中的人突兀地回过了头，赫然是他幼时的脸，那张破布一样的脸上沾满了水珠，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稍微……有点羡慕啊。”
他静静地，闭上了眼，把那张脸阻隔在了视线之外，再睁眼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妮娜终于从人群里脱身，小跑过来，趴在桌上盯着卡扎哈的脸看。、
“怎么了？”
“卡扎哈哥哥没睡醒？”
“没啊，虽然妮娜晚上一直在踹我，但我搬到椅子上之后就睡得很好了哦？”
“唔……说……说起来肚子饿了！早餐还没有来吗？！”
卡扎哈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了笑：“就好了就好了。”
“啊啊，看来赶上早餐了！幸运幸运。”
这时一队人突然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摘下用来防尘的外套后坐在了那个一大早就贴上了“已订”字样的圆桌旁。
老板娘的洛兰很适时地走了出来。
“哟，老板娘，我们来啦！这次也麻烦了。”
“哪里的话，你们肯到这种地方来，镇子里的人可都是很开心呢。”
“嘛，因为我家的老板比较有远见啊，我们这些粗人也就只是帮忙跑跑腿罢了。”
“快别这么说，早餐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热水也是，各位今天就好好歇歇，享受一下吧。”
看来他们就是洛兰之前和他聊过的商队了，果然是在今天到达了这里，等他们整顿好再去和他们商量吧。
这么想着，卡扎哈接过员工端过来的食盘，和妮娜一起先吃起了早餐。
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的食物，卡扎哈饮下一口装在木碗里的甜汤，擦了擦嘴，才发现妮娜也一直在盯着那些人看。
“那些叔叔们就是之前说过的……‘商人’吗？”
“嗯，看样子是这样没错了。”
“那为什么卡扎哈哥哥还在这里啊？”
“诶……你是要我现在就去搭话吗？也不能这么急吧……”
感觉小家伙说话的腔调都有点变了……一定是错觉。
“因为……卡扎哈哥哥不是说只等两天嘛……”
“不不不，那样不是很失礼吗？他们这么远过来早餐都没吃完，一个陌生人就过去搭话要求帮忙什么的……肯定会被拒绝的吧！”
“可……可是……”
卡扎哈只能叹口气：“妮娜，我知道你想快点见到波尔，两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很担心，但现在还是听我的，好吗？”
一阵沉默之后，虽然好像还在嘀咕着些什么，但看起来终于勉强接受了的妮娜开始继续扒拉着自己的早餐。
“就这么等不及吗？”
“因为想快点踹波尔的小腿。”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卡扎哈摇了摇头。
而没想到的是，就在卡扎哈考虑该如何搭话的那段时间里，洛兰居然主动带着那批商人的领队来到了卡扎哈他们的房间，这让卡扎哈感激不尽。
可能是洛兰在背后费了口舌吧，商量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表示只能支付少量的路费，但对方很爽快地就同意了，而且由于他们的日程问题，第二天一大清早就会出发，这让妮娜也兴奋了一阵。
所以在乘上商队的马车后，妮娜居然表现出了一路上都没有出现过的高涨情绪，而商队的男人们又都是一群粗犷的人，一会儿不见，妮娜就不知何时从车厢里爬到马背上去了，男人们则在一边哈哈大笑，只有担心妮娜会不会掉下来的卡扎哈不停在后面摸冷汗。
“啊哈哈，的确是个活泼的小家伙呢。”
“普林先生……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因为就是那样的吧？没事没事，一堆人在看着她呢，不会摔的……哎呀，这可比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小鬼要好的多了，以前有队伍里的人把自家小鬼带来，结果累了就一直在哭，真是头疼。”
“这也是啦……”
工人们的领队叫做普林·伽斯，是个和外表一样待人亲热的男人，一边握着缰绳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和卡扎哈谈着话。
山路果不其然很难走，不仅是石块的数量，山间湿润的气候也使得地面泥泞不已，尽管有太阳，但阳光根本没法穿透浓厚的树荫，只经过稍许整顿的路段并没有对行车顺畅提供多大的帮助，车轮陷进泥中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大多数工人都下车随行，方便在车轮陷入泥中之后推车。
“帮不上忙真是抱歉……”对自己的体型和体力有自觉的卡扎哈也下了车，想要帮忙却也知道会碍事，所以只是跟在车边看着工人们喊着口号推动车辆，不禁有些内疚。
“没那回事，以前到了这个路段，大家都是死气沉沉的，谁都不愿说话，但现在——”
“啊！黑色的大虫子！”
“什么？在哪？”
“……看错啦！”
“……你看，这种气氛真是帮大忙了。”
卡扎哈不知该哭该笑，最后也只能说一句“你们开心就好”，惹得普林哈哈大笑。
“但是，这就让我很在意，为什么这么辛苦你们还是要来这种地方行商？其他能赚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吧？为什么偏偏要选沃德这样付出与收益不成比例的地方？这不是商人会做的事吧。”
“哈哈哈，所以说，果然不走漏消息的话，就没几个人会真正到这个地方来看看，嘛，就结果来看，少了竞争对手对我们来说也算帮了大忙。”
“那是……什么意思？”似乎洛兰也说过类似的话，卡扎哈好奇地继续询问。
“意思就是，抢占先机的我们的老板，可是位有远见的大人呢。”
“额……我还是听不懂啊？”
“哈哈哈，也是啊！不过，你马上就会懂了！”普林从怀里拿出地图一样的东西看了一眼，“好好期待吧。”
结果还是卖关子啊！
“真让人心焦啊。”
“那不就是旅行的乐趣嘛？”
一来一去这么聊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暗了下来，有着丰富旅行经验的工人们在这之前就选择了停下脚步，开始寻找并打扫露营的地点，还因为山里的晚上天气阴冷，地面潮湿的原因，妮娜体验了人生第一次的吊床——然后和卡扎哈一起失眠了。
两个人深刻体会到了第一次并不都是美好的道理，睡前虽然因为感到新奇而兴奋，但真正开始睡才体会到在床上睡觉时那种踏实感的可贵，吊床上总会因为害怕掉下去而神经紧张，虽然想过回车厢上睡，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是自己说要体验的，而吊床摆的又很高，两个人都不知该怎么下去，结果就是一晚没睡，面如死灰。
“哈哈哈，果然第一次尝试吊床会很辛苦啊，逞强了不好受吧？”
“是……”
卡扎哈一副很恶心就要吐的表情坐在车厢里，经过的路段还是和昨天一样糟糕，时而上坡，时而下坡，而石块造成的颠簸让肚子里恶心的感觉更加翻腾了，他也只能呻吟着控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妮娜裹着毯子原本在另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但车厢一颠簸就会马上醒来，那个难受的表情让人心疼不已，于是商量后决定让一位工人背着妮娜，她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那种事，像是多了个女儿一样，挺开心的，要知道我家可是全都是男丁啊……”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感到不耐的样子，卡扎哈这才放松身体开始休息，工人们故意压低的说话声让他感到内疚又感激，渐渐地，他就在马蹄和车轮的交响中迷糊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卡扎哈被领队叫醒，而妮娜这时已经再一次和工人们打闹了起来，一边抱怨着吊床的种种不好。
“马上就要到了。”
“嘉沃镇吗？”
“不。”领队看了卡扎哈一眼，翘起了嘴角，“可不要吓到了哦？”
“额……？”
刚醒来的卡扎哈一头雾水地瞅了瞅前方，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正在树荫下朝他们招手。
“喂——！喂——！”
“看来是来接我们了。”领队这么说着，一边对其他工人打招呼，示意他们做好停车准备。
“谁？”
光线减弱，人影的样子逐渐清晰，那居然是个十多岁左右的少女，穿着蓬松的粗布工作服，脸上裹着一副几乎盖住半张脸的护目镜，她用力朝商队的众人挥着手，似乎是欢迎他们的到来。
“沃德镇的镇长小姐哦。”
“镇……”卡扎哈当场就愣住了，“哈？”
（咕的真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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