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在这个位于都市边缘的城市,在这块肮脏而又贫瘠的土地上,你的出生并不能算是一种幸运。换句话说,是周遭让你的出生显得不幸。
首先,请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出生后的第一步该干什么?
也许你会回答出许许多多标准式答案,但我只能告诉你,没有在这阴暗潮湿的水沟中生活过的你是无法回答出符合这里的情况的答案的。
对于居住在这的许多同胞而言,这个问题其实很难以回答。
因为回答错的人都化作了其他物的养料的缘故,能够一五一十地将这个答案还原的人很少。而为什么连那些知道答案的幸存者也无法回答呢?答案请看一看周遭就一清二楚了。
位于西大陆上一个弱小的附属国里的城郊区边缘上,有着一条几乎被垃圾淹没的水沟。就算不在这条水沟的前边加上什么形容词,你都可以脑补出它的模样。连接着各种弯弯曲曲的狭小通道,垃圾和排泄物混着泥水肆意流淌,时而激流携带着某位受难的同胞,将他整个身子连同头部都浸泡在恐怖的黑色猛浪中。如果足够幸运,他或许能在被淹死之前抓住因堵塞在通路口上的垃圾袋而捡回一条生命。
所以,幸存者就算明白答案,他也从不告诉其他同胞,只因这能提高自己的存活率。因为只要其他同胞失去得越多,这块土地上的资源就能平均得到得更多。
废话不多说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你如何在出生后存活下去?很显然,各种恶劣因素将会导致生活的不易。而这一点在这片城郊区域则显得更为突出,甚至连母亲都无法给予刚出生的孩子多少关照。你说母爱是伟大的?那还真是抱歉,当你在这里出生且得以存活后,你都不会看见有如何伟大的母亲。甚至,你还会目睹父母将自己的幼儿啃食殆尽的场面。
那让我们回到开始的问题,在没有父母的饲养下你刚出生该做什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地提高存活率。你应该知道,刚出生的你是无法和狡猾有力的他们抗衡的,你无力、可怜又可悲。你在伊始之时只有偷偷摸摸、战战兢兢地觅食——在困倦不堪的时候翻找任何能够吞咽的东西,对你而言,食物可以是泥水、垃圾、甚至是略显干净的尸体。
你也应该知道,你不能活跃在阳光普照的大白天。因为光线会将你的方位暴露给外边的人类,他们会将你从你所熟知的狭窄天空下拖拽而出,而你却无从抵抗。最好的情况莫过于被哪家好心人收购作为宠物,但一般情况下会被活生生地剥皮抽骨。
但好在幸运的是,你所处在的水沟处位于荒无人烟的偏远小镇,没有人类这一强敌。
但换句话说,没有强敌也就意味着同胞会成为自己的强敌。也就是说,这片区域会出现相当强大的几位领主,而几位领主之间又总会因为地盘或是资源而爆发争斗,而身处这巨大漩涡中心的你也不会好过。
因此,在各个方面的折磨下,你若是没有才华与实力,最终你还是会筋疲力尽。
但即便筋疲力尽也好,落魄不堪也罢,你最终还是要学会生存。
而你的狩猎技巧就决定了你的存活率的高低。
筋疲力尽的话,那就假死反击。精力充沛的话,还得等待时机。
对于危险的敏感度你早已在不断探寻生存之道的路途中训练的炉火纯青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的考验。
寻找一处空旷而又潮湿的角落,将浑身涂满泥巴,满脸疲惫而又不加防备地倒在水位低的泥水中。接下来就是最为耗神也最为关键的事情——等待。
尽管你是它们的天敌,但在这里没有什么无法违逆的事情。即便互相是天敌也能奋力战斗,只为了填饱那空荡荡的肚子。
它们来了,她从脚步声断定它们从不会是单独行动,但一般情况它们都会让地位低的家伙打头阵,也就是派出情报员打听情况。一旦情况不对劲,它们主军就立即撤退,至于情报员则作废成为晚餐。
——嗖嗖嗖
它极力克服着穿行草丛所带来的杂音。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靠近。
5米……4米……3米……2米……1米……
还不行,必须得等到它凑近鼻子将要触碰身体之时再行动。
它的气息已经喷洒在了身上,再近一点……
正当它湿润的鼻子碰到我的毛发的瞬间,她的全身仿佛游走过一阵电流。出于多次的身体本能,她扭了扭身体精准地将身体咬向它。
跟往常一样,一股带着血腥味与臭味的味道席卷了整个鼻尖,同时,一股粘稠的冷流串过喉咙,不断刺激着发痒的喉间。在猎物流尽血色后接下来就是作为大餐的弹性十足的肌肉了。
之后,她在享受了一顿难得的饱腹过后就要立即转移,因为其他同胞会被这稀薄的血腥味而吸引过来。到时又会少不了一场争斗。
可在即将踏出悬空的一步时,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虚弱,无力感猛烈地袭来,以至于身体平衡都被打乱。
无法理解,是什么使自己陷入如此困境,是刚才那只猎物么,它身患某种病毒而恰好被自己所吃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糟了,它们很狡猾,它们不会无谋地行动,这一点作为它们天敌的她是最为清楚不过。
——刚才的晚餐是它们献给我的活体毒药。
这个恐怖的想法不禁从脑海里冒出,虽然极力想安慰自己,但是事实却几乎令她绝望。
这不是草木皆兵或杞人忧天。因为——他们已经从草丛间露出一张张充满欲望的脸了。
她身体的汗毛刹那竖起,再不逃会被吃掉,绝对……。心底一个细小的声音尖锐的给予着她警笛。
她使出浑身的蛮力,想要奔跑起来却落得个左跌右撞,然而敌人并不给予她重新站起的时间。虚弱的双手被敌人咬住,然后撕扯——剧烈的疼痛感让身体都忘了疲惫,只是奋力地挥动双臂,然而,将牙齿深深刺进肌肉的两只黑鼠并没有被趁机挥出,反而更加卖力地啃咬了起来。
她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双爪在泥水中不断抓爬,已经数不清到底被混着自己鲜血的泥水呛了几回,她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往前挣扎。
啊、哈、库哈。疼痛游走在全身,就连嘴也发出了不像样的喘息与嘶鸣。然而,无论怎么呼喊,敌人也不会停手,在这个场合下,没有希望,只留绝望。
无休止的疼痛逐渐让她不清楚到底在哪里被咬去了一块肉,哪里被扯断了一根筋。就连大脑也开始发热。
在意识逐渐溃散之际,那双被鲜血浸染的半睁着的瞳孔望向了视线所及之处的天空。
果然,这个天空不管地上是如何的污秽,还是保持这一贯的色彩,仿佛从不会被玷污。但是,为什么呢,明明从前只要看看这一成不变的天空就能使她安心,为什么现在在她心里却更希望天空为了自己稍微地哭泣一下呢,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行。
她看过无数的死亡,但是,当自己亲生体验时,才发现生和死的界限是如此容易就会被刺破,明明已经有过好几次濒死经历了,可真正绝境之时却心有不甘。
往事如同马关灯般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诞生以来的第一次觅食经验、第一次逃脱互相残杀的部落、第一次死里逃生……还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死亡。
想着想着,不知是错觉还是怎般,天空似乎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滴渐渐将脸庞打湿,似乎连发热发麻的头脑也被淋得逐渐冷却下来……
这是否就是我的救赎了呢……
已经,足够了吗……
「呐,你在干什么呢?」
「喂,这个小姐,你没有雨伞吗?」
视线被突然转换而来的视野阻挡了视线。
「有听到我的话吗?」
对方又再次发问了。
「喵……」
但一阵强烈的眩晕恰时席卷她整个的头脑,根本无暇反应这突现的人类和这突发的事件,晕晕乎乎之下,她只是发出了句短暂而无力的猫叫,接着,无法再度支撑的身体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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