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章真正的名字是：在千米高空折翼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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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着从舷窗外卷过，带着雨水打在机翼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科托尔看着窗外铅黑的乌云、闪电还有暴雨，听着被机翼撕裂的狂风的怒号，心里有些微沉。
也对，人在天气差的时候心情总是会沉重一些的。
他从窗子旁离开，点起一支烟，不去听那呜吟的风声。他们的飞机正在雷云的下方约一百米处飞行，这可不是个好地方，但这个危险的地方现在是他们的保伞。雷云使得几乎所有的侦测设备都失效了，目视也变得极为困难，再加上这架飞机本身那极好的隐身性能和“这种鬼天气怎么会有人起飞呢？”的思维漏洞，使得它被发现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样东西。
他把烟头掐灭，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能在飞机上抽烟真是太好了啊——然后望向了舱内。
这是一个独立的舱房，地上铺着考究的印花地毯，四周摆放着西式的矮柜和沙发，花纹简洁却又不失华美，在壁灯的照耀下显得富丽堂皇——为了保密他们甚至用了非战用的飞机来运送。
然而科托尔对房间中的这些家具和其它的一些华美装饰毫无兴趣，他看的是矮柜上的那个箱子。
箱子通体漆黑，呈八边形，中部微微凸起。一道道冰晶蓝色的线条布满了整个箱子，白亮的光华在其中流转不息，最终在中部汇聚，勾勒出一朵晶蓝色的玫瑰。
科托尔移开了一下视线，张嘴哈出一口白气。就那么短短的十几秒，他的体温竟下降得如同泡过冰水。
他再深吸几口气，直到体温回升。然后他再次看向那个箱子，箱子的外表是一块块黑色的甲片拼成的，冰晶蓝的线条就填充在甲片的接缝处。这是复合压片装甲，拼接型模块化安装方式让它在强大了抗切割力上又多了极强的抗冲击能力。
可以说，光这个箱子就比这一整架飞机都贵了无数倍。而它里面的东西，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科托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体温缓缓回升。这个箱子就是他们冒险用雷云隐藏自己的原因。它太重要了，盯着它的人也太多，但它又必须送到那个地方去。如果不是冒险利用雷云的话，他们现在已经被截杀了吧？
科托尔又点起一支烟，深吸几口，一下子就让烟烧掉了小半支。
见鬼，护送这种东西竟然只派我这一个“守夜人”加一个排的士兵，这种配置根本护不住这种东西。虽然应该也没有人会想到这种配置的飞机会护送这种东西——连运载舰都不是——但还是太冒险了吧？
——上帝保佑。
狂风卷着雨水如刀刃般的划过几个漆黑的人影。他们站在狂风暴雨下的飞机顶部，竟如同踩着平地般地平稳从容，一块块金属的装甲扣合在一起，覆盖着他们的全身，如同紧身衣一样地紧贴人体。面部的装甲上一对对血红的电子眼透着一股肃杀。
“强赪子殖入式纳米复合装甲”，简称“强殖装甲”，又名“殖装”，掌握在守夜人手中的最尖端技术，突破人体极限的武装，也是最尖端的战争机器。
黑影们无声地在机顶上走过，身上的气息几乎不可察觉，他们几乎越过整个机身来到机头，在驾驶舱的上方停了下来。
几个黑影把手放在机顶上，产生出足够大小的吸力。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弹出一寸长的刀片，如切豆腐一样地没入机顶，绕着另一只手无声地切开机顶。
一个黑影对着同伴伸出三根手指。
“三秒倒数！”
“三”
“二”
“一”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回，最终紧握成拳。
“行动！”
这是一个奇怪的驾驶舱，与一般只能容纳两人的狭小驾驶舱不同，这个驾驶舱不可谓不大，各种设备和投影填满了它大部分的空间，整整四个驾驶员列坐在机长的四周，好整以暇地驾驶着这钢铁的巨鸟。
机长看着面前球形的立体成像，表情严肃而又紧张。这是侦测仪器的立体显示，以飞机为球心的区域里是大片大片的阴影。那是“侦测干扰区”，雷云让这样的区域数不胜数，只有飞机周围约50米范围内能保证是亮起的。
而这个亮起的区域中，从起飞开始就没有出现过敌影。
机长的心放下了一半——看来他们还没有被发现。
他伸手按下了被风吹起的衣摆......等等，风？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在全封闭的机舱里怎么会有风呢？除非......它不再是封闭的......
然而已经晚了，一个黑影落在他背后，将食指上的刀片刺入他的后脑，精确地切断了他的脑干。
大脑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想张嘴呼救却做不到，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止，只能无力地倒地，徒劳地看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远去。
同一时间，四个驾驶员也在黑影们的袭杀中死去，五具尸体软倒在地。
“接管驾驶舱，让B组开始第二阶段任务，动作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杀死了机长的黑影说着，看了看机长那诧异和不甘眼瞳，将他一脚踢了开去。
机舱内，五个黑影踏着无声的步伐靠近了科托尔的舱门。
他们从底舱进入，自下而上一层一层地清理，每当遇到那些穿着轻动力装甲的士兵们，他们就从背后突刺，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同时破坏他们的脑干和通讯器。
而当他们来到科托尔的房门前时，身后已经倒下了一地的尸体。
几个黑影对了下手语，端起枪，站好破门用的阵型。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而迎接他们的，是冲天的火光。
科托尔站在染血的驾驶舱里，黑影们的尸体倒在他的脚边，而最后一个黑衣人正被他掐在手里。但这个人也活不了多久了，一柄尖刀正插在他的胸口，血液喷涌而出，带着他的生命快速地流逝。
科托尔松开了掐着黑衣人的左手，右手握住刀柄将那柄尖刀缓缓抽出，任由手中的尸体滑倒在地。
科托尔已经武装上了殖装，整个人披上了纯白的装甲。这一身圣洁的白色再加上那偏向哥特风格的设计和收起在背后如同翅膀的外附推进器，让他如同西方神话中的天使。
战天使Ⅳ型，战天使特工的制式殖装。
他拍拍背后的包裹，那里面装着那个箱子。
——你还真是会招麻烦啊。
“轰”飞机随着这一声爆鸣猛地颤了一下，驾驶舱一下子闪起了红色的警灯。飞机的结构图上，代表失压的红色刚才还只占据了底舱和驾驶舱，现在却由机翼附近迅速扩散至整架飞机。
科托尔看着这红色，纯白面甲下的脸上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微笑。他离开房间之前在门上放了触发式的高量炸药，现在看来对方是中招了。那么近的距离上中了一个，不死也退层皮。
“咔——吱——”这是金属变形撕裂的声音。飞机的右侧被炸了一个大洞，波及到了右翼。右翼失去了一部分连接点，在高速的飞行中整个脱落了。
失去了右翼，飞机一下子向右倒了过去。科托尔打开逃生用的应急舱门，一下子跳出去，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张开了“翅膀”。
他在外装推进器的升力下浮在空中，看着失去了升力的飞机着着火翻滚着下坠。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飞机坠毁罢了。”有人在说。
科托尔警觉抬头，看见了这个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人，大约五六十岁。他的身体修长，身姿笔挺，一头向后梳起的银发还很时髦，脸上只有几点淡淡的皱纹。他披着一件披风，这披风在风中扬起，露出了笔挺的白色外衣。
他竟然没有穿着殖装，却就这样站在几千米的高空中。雨水也从他身边划过一道道弧线，不敢靠近他三米以内。
那是他的领域，充满了他的威严。
科托尔的心中浮现出一股危机感，因为眼前的这个不是穿着殖装的普通人，而是和他一样的“守夜人”。
而且，远比他强。
但这个人却并不让人觉得危险，他显得很放松，好像他是在自家的后院里散步，而不是站在几千米高空的雷雨中；而他身边的也不是随时会动手的敌人，而是自家的管家。
“对不起呀，弄坏了你的飞机......虽说是你自己炸的......不过还是蛮对不起啦。”他露出一个带点歉意的微笑，“不过，我需要你那个箱子回去交差，可以把它交给我吗？”
科托尔没有给他箱子，却也没有动手，只是摆了一个警戒的姿势。说实话，在对方先动手之前他没有开战的勇气。
这个人微笑着等了几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来只好开打了呢。”
科托尔猛地拔出了离子光刀，背后的推进器冲出爆烈的火焰向对方一个急冲，挥刀猛攻。
老人毫不在意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按在了砍向自己的刀刃上，将它......挡了下来。
进攻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自己的重击竟然就这么被挡了下来？被一根手指......就这么挡了下来？
原来双方的差距竟然这么大，犹如天差地隔。
老人举起左臂，左手成刀，在他身前轻轻地划过。
“飒”地，鲜血在雨中喷涌而出，混进漫天的雨中，随着风飘洒而下，染红了洁白的装甲。
某种看不见的刃划过了科托尔的胸膛，斩开了他的装甲，斩碎了他的心脏。然而那颗心脏却还在最后一刻跳动一下，将巨量的血液泵出，喷溅入夜空中。
老人再从科托尔的背后拿过那个包裹。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殖装停止了运转，科托尔的尸体和着雨水坠落了下去。
老人站在千米的高空中，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苦笑：“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他打开那个包裹，楞了一下——里面是一个普通的行李箱。他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几个黑影从下方升上来，身上的殖装都破碎了不少。他们已经看到了科托尔的尸体，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可老人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表情。
“长官，任务......”
“失败了，这是个假货。”老人又挂上了微笑，“我们回去吧。”
几个黑影对他的微笑感到不解，那种如阳光一样温暖人心的微笑竟能在任务失败后露出来。
一行人向远处飞去，拿着那个行李箱。这是要去交差的。
老人一直微笑着，如同戴着一个面具。
他是“笑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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