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
门外传来雄厚沉稳的音调,有股让人安心的厚实感。
“进来吧。”
门内是清丽温润的嗓音,透露着某种贵族风情。但遗憾的是,这位橘发碧眼的青年并非贵族。
身材魁梧的沙特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
镜子的瓷砖占据了整个房间,堆满书籍的精美的细雕书橱更增添了一份复古气息。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倒映出伏案沉思的镇长大人的俊俏的侧脸。
当然更加惹人陶醉的绝对是萦绕在每个角落的恬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同于玫瑰的馥郁,也不类似于薰衣草的淡雅,而是热情与感性的。
“您还真是喜欢兰草呢。”
这是一种能让人放松身心的奇特香味。
“当然咯,她们是特别的。”
“下次我给您泡杯兰草薄荷茶吧。”
这是艾曼·里德的最爱。
但是镇长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期待或兴奋,只是抿嘴浅笑。
“哈,这么女性的事情我怎么能让你做呢?”
“……是。”
沙特追随艾曼·里德已经一年多了。虽然已经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不怎么摸得清他的镇长的脾性。当然他性子急,本身不擅长交际和察言观色是一部分原因,但是,艾曼做事却一直给人随性之感,可他在每个动作中透露的成熟与优雅却又在提醒他绝不能小看。
真是个难以琢磨的男人。
“契约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德鲁莫尔爵士的奴隶已全部归于您的麾下。按照约定内容,没有花费一分钱。”
“辛苦你了。”艾曼微笑着朝沙特抛来一个笑容。
沙特用淡淡的目光注视着艾曼,内心泛起一丝踌躇。
“莫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艾曼十分敏锐。
“其实,是关于德鲁莫尔爵士——”沙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
“——今天早上送来的日报上报道了德鲁莫尔爵士被谋杀的新闻。”
艾曼美丽的祖母绿瞳孔里闪过一丝阴影。
“警察局已经进行了全面调查,凶器左轮手枪属实,而且遗体的头部已被割下,但从身体来看,的确是爵士没错。”
艾曼双手交叉,修长的手指撑起脸庞。
“真是狠心的人啊,连我都还没有杀他的打算。”
“镇长,需要我帮您去调查一下拉拢爵士的人吗?”
“不,不用了,这是警察的工作,回头帮我和巴罗局长打一声招呼——不过我一定会守护这个镇子的安全。”
艾曼露出标准的笑容,声音真挚而富有情感,即使他此时说的是假话也绝对没有人会不相信。
而且——如果没有脸部的话,要伪装身体绝对简单,爵士他还在哪里活着也说不定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次游戏的赢家是他就是了。
“差不多到下一步了,我想得去拜访一下我敬爱的姐夫大人了。”艾曼面露愉悦的笑容,使他原本英俊的脸愈加神采奕奕。
《伦敦日报》散乱在玻璃制的纯黑香木桌上,壁橱门被打开,内部的精致人偶相互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根据您的要求,德鲁莫尔爵士假死的消息已经被放了出去,昨晚以枪声作为恐吓,现在应该已经和妻子踏上了逃亡国外的海船。”修女多琳毕恭毕敬地说。
“嗯。”
诺拉·格兰普瞥了一眼《伦敦日报》,巨大的头条标题落入她的眼帘。
“商人协会的当家科林·德鲁莫尔爵士遭遇谋杀死亡”
唉……诺拉叹了一口气。
“小姐你还是无法下手呢。”
多琳说得很直白,但也很正确,使得诺拉的内心一阵慌乱。
诺拉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自己也是被告知母亲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仅有一点记忆的她的父亲也在她很小的时候消失下落不明。
这座豪华的宅邸是她父亲给她留下的唯一的回忆。
她曾经费劲心思想要寻找自己的父亲,但是苦寻无果,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维多利亚女王找上了她,告诉她她的父亲欧文·格兰普曾是她尊重信赖的伯爵大人,如果诺拉肯帮助她保护这个国家,她便可以帮助诺拉寻找她的父亲。那个时候,她看到了希望,于是从3年前开始,诺拉就开始奔波于伦敦最繁华的小镇梅菲尔镇的黑社会之间,帮助女王“铲除”破坏份子。
科林·德鲁莫尔,虽然是这个镇子里有名的富商,但是财产来源不明,爵士封号也是买来的,明知大英帝国不允许贩卖奴隶还出大价钱从美国引进。
这样的人不仅仅是女王陛下,连诺拉都觉得他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黑社会是丑恶的,更是残酷的,这几年来诺拉深深地了解到了这一切。仅仅是作为强者欺负弱者让他们陷入绝望境地的那份优越感她便体验过无数次,但唯独这份感受她厌恶至极。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坚信自己的选择。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自己父亲消失的真相。
——无论别人怎么看她。
“对不起,多琳。”
这是真心的道歉。
没有人比眼前这个修女装的红发女孩更值得信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把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全部交给她。
“别这么说。”
她这么喃喃地说着,继而又补充上——
“但是小姐,您这样做不怕女王陛下的责备吗?”
没错,女王陛下的信函中虽然让诺拉自行决断,但从字里行间来看,女王陛下毫无疑问地认为杀了他才能免除后患。
想到这里,诺拉不禁紧蹙眉毛。
就在她要说什么的时候,正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圣王教会的最高领导者卡莉丝·博福特理事长踏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她的每一个步子都彰显着她的端庄与典雅,与七年前的她相比,现在已经二十余头的她愈加多了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成熟魅力。
——已经成了一位典型的上流社会女子了啊。
诺拉的目光与她温和的眼神相对,炽热的温暖顿时毫无声息地闯进她的心扉。
“理事长大人,你来了。”
现在诺拉已经不习惯叫她“姐姐”了。
卡莉丝听到诺拉的称呼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开始不呼唤我‘姐姐’了呢?”
“因为本来就不是亲姐姐啊。”
在女王的眼里,或许她的父亲欧文是伯爵大人,但在这个熟悉镇子熟悉他的人的眼里,他便是圣王教会的理事长。
卡莉丝曾是圣王教会的修女长,诺拉从小便认识她,两个人形同姐妹,因此这样的称呼也挂在嘴上。在原理事长欧文下落不明后,由年长的卡莉丝继承了理事长一职,但她说只要诺拉到了一定的年龄,一定会把圣王教会还给诺拉。
但诺拉觉得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
多琳领着卡莉丝坐在了条绒沙发上,沏好了一杯红茶,便退到一边一动不动了。
卡莉丝的视线移动到黑木桌上的报纸上,面露同情之色。
“你也看到这个新闻了吗?”
“……是的。”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狠心的犯人,竟然把爵士大人的头颅取走了……真希望罪人被绳之以法啊……”
卡莉丝只是在单纯地表达着怜悯,但也只有诺拉知道,商人协会的当家科林·德鲁莫尔的死将会给这个镇子带来怎样的影响。
“这镇子最近的怪事可真多啊……”
“怎么说?”诺拉对这句话产生了兴趣。
卡莉丝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海伍德庄园出了点事……”她的语调很严肃,眉头紧蹙,看来事件并不容小觑。
“刻不容缓,我现在必须去海伍德庄园一趟,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卡莉丝又恢复了温和的腔调,捧起茶杯亲抿了一口,“虽然诺拉的性格变了不少,但是你偏重的口味还是没变呢……”
温柔的话语和笑容没有一丝动摇,但诺拉的心弦仍是被深深触动了……
她的内心是不是正在痛苦着呢……?对于一直看着我成长的她……我的性格的改变……
“理事——姐姐……”诺拉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喊住了即将离去的卡莉丝。
卡莉丝回过头,面露惊讶之色。
“请你带我一起去吧。”
勾起嘴角的笑容,诺拉展现给面前她唯一不想伤害的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梅菲尔镇的避风巷里本应一如既往地寂寥无人,今天却是个例外,许多穿着统一褐色服装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并非在谈笑,亦不是娱乐喝酒,而是个个紧锁着眉头,被当前的局势所困扰。
“报告局长,搜索现场后发现没有任何遗留物!”听着面前的男子的回答,这位面容略显苍老,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打量着四周,深深叹了口气。
搜查工作做了接近十个小时,除了科林·德鲁莫尔的遗体以外任何线索都没有发现。竟然让这个梅菲尔镇鼎鼎有名的局长巴罗·雷沃丁亲自出马,这个案件还真不简单啊。
“真是难得一见啊,是什么案件竟然让我们的巴罗局长露出这种表情
?”恭敬爽朗的嗓音如激烈的洪流般拉回了巴罗的心绪,他朝声音般源头寻去。
金色发丝,如海洋般深邃神秘的海蓝色瞳孔,灰紫色的燕尾服配上银白色蔷薇花纹的手杖,这样一个充满贵族风情的青年正用打趣的目光注视着他。
如果不是他竭力否认的话,巴罗他绝对会认为他就是一名处尊养优的贵族的。
“哎呀,这不是霍德华先生吗?”巴罗见到熟人感到十分愉悦。
“久违了,巴罗局长,”金发男子恭敬地笑了笑,“自从上次的拿破仑铜像案件以来我们便一直没再见过面呢。”
“嗯,我很想你啊,老伙计——啊,兰斯先生,你也来了!”
巴罗又看向陪在霍德华身边沉默不语的白发男子。
他的眉间开阔,气宇轩昂,坚毅的目光和散乱的发丝彰显着他豪迈坦率的本性。行为举止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善于行动的人,但这也总让巴罗有种不踏实感。
“好久不见了啊。”虽然风度不及巴罗口中的“霍德华”,但是为人也很亲切。
巴罗看着他们赞许地笑了笑。这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至少在他的眼里是,曾经他们出手帮助警局解决过几起大案件,霍德华的推理外加兰斯的行动,这两个人简直是绝配的搭档。
但是,唯一奇怪的是,他们不要丝毫的奖金,只是自称是来自苏格兰的商人,来伦敦做些普通生意,出于感兴趣就随手破了几个案子。不过这种说法也让他倍受打击。
“巴罗局长,莫非遇到什么难案了吗?”
“是哦,霍德华,现在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啊,德鲁莫尔爵士的案件……”
“凶手还没抓到吗?”
“哎呀,不瞒你说,这现场实在是处理得太完美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
“十分乐意!”
“霍德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遗体旁,身旁的“兰斯”默契地递来一只白色手套。
“霍德华”神色平静,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推断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午夜前不久,从胸前的血迹来看,应该是枪杀直击心脏……死亡地点是避风巷……”冷静的思维,精确的推理,让巴罗不得不佩服。
“——但是,局长,你真的认为这就是爵士吗?”
“与他生前的体型来看,这的确十分相似,而且据当天看到他的人说,这副装束也是一模一样的。”
“霍德华”站起身,盯着遗体瞅了一会。
“当晚爵士和什么人见过面吗?”
“哎呀,”巴罗面露为难之色,“就是因为这个啊,早间去拜访爵士府邸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在那儿了,我怀疑是仆人们分了东西走了,爵士他平日里就不大方,经常得罪仆人,这样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啊。”
“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霍德华”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这个啊,当前更重要的还是海伍德庄园的那件事——”
“霍德华”听见“海伍德”这个词,猛地打了个寒颤,俊俏的脸庞被强烈的扭曲所摆布。
“兰斯”朝他投去担忧的目光。
而巴罗还沉浸在叙述中,完全没有在意——
“唉,我想你们也听说了吧,是海伍德庄园大小姐柏莎·海伍德的事啊!听说她在结婚典礼上遭遇了刺杀啊……!”
刺痛深深地植入“霍德华”的内心,他感觉要是巴罗再说一句话都会直接让他的心脏因承受不住巨大的痛楚而爆裂。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毕夏普老爷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们警局的调查……”
“不行……绝对不允许……”无力的话语从“霍德华”苍白的嘴唇中吐出。巴罗也被他脸上痛苦得几乎要扭曲的表情震撼住了。
“您怎么了?”
“请不要在意。”“兰斯”急忙冲过来扶住几乎要瘫痪倒地的“霍德华”,抛出礼貌的一笑,“虽然身为外乡人,但我的这个朋友总是同情心过剩,对陌生人也会施以怜悯啊!”
“啊,原来是这样,”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但是巴罗还是毫不吝啬地给予了称赞,“不愧是霍德华先生啊,不仅智慧而且善良!”
“真不像你啊。”
等巴罗被叫验尸医生喊过去后,“兰斯”毫不留情地对“霍德华”表达自己的不满。
“对不起……”“霍德华”依靠着墙面,忧郁的阴霾填满了他那澄澈的眸子,失去了夺目的光彩。
看着自己最珍惜的朋友如此憔悴,他也感受到了心痛。
“索默……现在的你不能被情感所左右啊……”
出于身旁没有其他人,“兰斯”才喊出眼前这个青年的真名——“索默”,当然,帕奇勒也才是“兰斯”原本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绝对是因为他们的名号在这个镇子里实在是太响亮了。
“对不起……听到她的名字,我实在是太伤心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帕奇勒熟悉的往日洒脱爽朗的索默截然不同。
“我理解你……毕竟几个小时前,你还看着柏莎的尸体被埋进了坟墓……”
“……柏莎她都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才被杀害的……”
“你在说什么啊!”
帕奇勒顿时火冒三丈。
“索默,你不要忘了你和柏莎相识的原因,你的目标没有错!即使现在柏莎不在了,你也应该坚持下去!”
他并没有觉得索默有什么错,正是因为索默有话就说,说到做到的性格,还有那份坦率地表达自己感情的作风不断地吸引着周围的人向他投去信赖的目光。
索默缓缓地抬起头,海蓝色的眸子里被迷茫笼罩,但帕奇勒能真切地感受到那掩藏在底下的感激。
“索默,你和柏莎都是我珍贵的朋友……给我听好了,如果你都不能走在我们的前面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符合帕奇勒性格的直白的话语悄悄地撬开了压在索默心头的那块石头。
他不该停滞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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