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把他请进屋子里,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就是客人,真没想到刚搬了不久,明明周围一个邻居都没有,结果来串门的客人这么频繁。
我把那天的小方桌搬了过来,准备好招待用的零食和饮料,顺便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反复打量一番。
经过模棱两可的观察,这个少年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腼腆少年。
“要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坐着说话就行了……”
我赶紧起身把他叫回到位置上,这个人真是够客气的,当然,这是和咔嚓咔嚓小姐作对比,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的情况能作对比。
“我叫霂玖,和你同一所高中……”
同学吗?完全没印象,这么有特点的人应该很容易记住吧。
“我……我是来……”
干嘛低下头,喂喂,虽然你个子比我高,但这副样子让我有一种想欺负的欲望。
“我是来……想……请你……帮忙的……”
声音越来越小了,我动用了大脑里的语音识别系统才勉强翻译出最后几个字的信息内容。
“帮忙的话,我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他压根就没胆正眼看我,如果逼急了我的话,我可能会立刻把脸凑过去,紧接着伸出食指挑起你下巴,然后……忘掉吧。
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他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但似乎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屋外也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总之这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反而激起想要欺负他的冲动,于是问他要不要进屋聊,虽然又是一番支支吾吾,但最后的回答还是同意了,是一种很微妙的默认的方式。
如果说他的性格比较偏女生气的话,我倒不完全认同,只能说是个比较客气的男生,而他一直这么含蓄不清的原因大概都是因为来这里的目的有些难以启齿吧。
“呃,或者说在哪些方面我能帮到你呢?”
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憋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念道:“恋爱方面。”
“……”
他说的话我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理解起来会引发一大堆问题,比如说。
“为什么,是我?”
他突然端正坐姿,打量了我一番。
“你是这座神庙的主人?”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嘛……现在这里确实是我的住所。”
“原来是这样……”
什么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快告诉我原来是怎样啊?
在我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下,他顿了顿,款款道来。
“这座神庙供奉的是本地的神明,以往都会在这里举办很隆重的庙会,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年祭拜的人就逐渐变少……”
喂喂,这句话是从哪抄来的?
“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把自己的心里话叙述给神明大人听。”
我指了指另一面的墙,平静的说:“他就在隔壁,你找他去吧。”
“诶?”
“不过这里是隔开的,如果要过去的话就要从外面绕进去,祭拜的殿堂没有门。”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慌乱的站起身,似乎非要用肢体语言才能向我解释清楚。
“抱歉。”
他试着冷静下来,坐回位置上,歪着脑袋的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恋爱问题……恋爱问题……嗯?这里供奉的神明是月老吗?或者说是丘比特?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问你,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同一所学校?”
“因为在学校见过你。”
“仅仅是见过就知道我的住处?”
“不是的,呃……”
看起来有什么难言之隐。
“平时有什么烦恼或者是什么问题我都会去找神明大人……”
“他就在隔壁。”
他咬了咬牙,似乎对我的打断感到很不满,补充道。
“这……这很正常吧,小时候谁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悄悄话会偷偷藏在心里面,谁都想找个人一起来探讨吧,因为太难受了所以才会找机会说出来,写日记,对着海螺说话,对着桶子向喜欢的女生表白然后盖住给那个女生听,或者……或者是藏在床底下密封起来的箱子里,总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说了这么多,完全暴露你的童年诶。
看到我不以为然的态度,他愤愤不满的弯下腰低头翻我床底下。
“什么都没有,我才刚搬过来,你要找的东西不可能有的。”
他板着一张脸坐回位置上,愤愤不平的望着我,不知不觉有点饿了,我拿起一盒铜锣烧开始充饥。
“你还没说完呢。”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进食所以他也嘴馋了,也可能是忘了说到哪,他停顿数秒后,继续说。
“总之……现在的我依然供奉着这座神庙的神明,然后就发现这里居然有人居住。”
“然后就发现我们同一所学校,是这样吗?”
他迟疑了会儿点点头。
“大概,是的。既然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所以……请帮帮我……”
噗……
差一点,明早的头条将会是昨晚一名少年在一所废弃的神庙里吃铜锣烧被噎死。索性在我强烈的求生欲望的促使下,终于得救了。
我为自己打开一罐汽水压压惊,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我小心翼翼的咕嘟咕嘟的灌下去,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有一种被栽赃陷害的无奈感。
“这位少年,不如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你自己去努力,怎么样?”
其实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但对他来说我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况且我也实在找不出能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办法。
“这个倒不是怕被张扬出去的问题,只是人权上……”
这还关系到人权!?
“拜托了。”
他双手合掌向我鞠了个躬,我真想一巴掌把他面朝的方向抽到墙那边去,要拜就拜隔壁那位,别拜我啊。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这个动作大概保持了半分钟,想甩手抽他一巴掌的我最后还是没有动手,看他那么诚恳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你之前说你一直供奉着这里的神明,意思就是说屋子附近的打扫工作一直是你做吗?”
“诶?不,不是,我只是每次来添一点香油钱。”
香油钱……不会吧……该不会就是放在殿堂里的那个储蓄罐吧?没想到日积月累竟然也成了一笔巨款,瞬间感到良心不安。
“说到打扫的话,偶尔几次在周末的时候会看到个女生在那里除除草,扫扫落叶之类的,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巫女或者是附近的住户……”
“女生?是不是戴着个白色无顶太阳帽,发型是三角函数那一类的?”
“三角……函数?我记不清了,总之确实戴了帽子。”
他直愣愣的望着我,顿时我才想起自己的语言实在是太抽象了,而且暂时也想不起其他特征,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问题。
“我知道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指不定会帮什么倒忙,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嗯!”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反应就像已经确认恋爱关系一样感动的不知所云,估计是第一次向别人倾诉自己的苦恼吧,从小把真心话压缩在日记本里,海螺里,桶子里,箱子里,终于有一天不小心被别人听到自己的心声,并且伸出援助之手……
援助之手……
我瞟了瞟掐在手上还没吃完的铜锣烧,然后望了望对面那个一副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少年,这好像是某本漫画里常出现的场景。
腼腆少年像把重担全部托付给我一样神神气气的告别了,说是以后都拜托我什么的,感觉被信任过度了,我也信誓旦旦的在门口向他挥手道别,尽管我还没什么都做,但至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就觉得我肯定做了件好事。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答应他大部分原因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恋爱问题嘛……完全没头绪也没有任何经验,而且,根本没有当一回事,也就是说,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我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就好比恋爱题材中小说漫画电视剧等等里面帮着男主出馊主意的那位咨询顾问,也就是说一部作品中常常用来秀下限逗乐群众的那一位,虽然并不是很情愿,但吞下去的盒饭也吐不回来啊。
于是乎,隔天课间我刚想出教室门透透气,懒腰刚伸到一半,就被某种生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掠夺走了,若要运用物理上的知识加以描述,也就是说在我的身体被掠夺的瞬间,我的灵魂由于惯性还停留在原地……大概可以这么理解。
等我意识到其实这和绑架在本质上没多大区别的时候,我已经被腼腆少年带到学校某个不知名的楼道口了。他双手搭在栏杆上慢慢调整呼吸,我在周围转悠了一会儿,活动空间挺大的,而且靠墙边还有两把木质长椅,中间夹着一台自动售货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正对面那个凸起的楼梯,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方位。
“你该不会一直在外面伺机埋伏我吧?”
他转过头想了想,回答:“因为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把你叫出来。”
也对,换做是我,面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班级,那里就是一个对我具有强烈排斥作用的磁场,即使两个班级的人我都不熟悉,但强烈的归属感总会让我在不归属自己的地方感到不适。
“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北之序,嗯……只要是能听得懂的语言就可以。”
他面对着我,眼神中没有闪烁,郑重其事的说:“序。”
“喂,够了!”
“你说过要帮我的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大概过了半分钟也没见他出声,似乎是很麻烦的问题,久等的我不禁咽了一声口水。
“帮我买两罐可乐来。”
他递来一张纸币,我当机立断就把它甩在地上。
“昨天说的不是这件事吧!”
“阿哈哈哈,我觉得气氛太凝重了,所以开了个玩笑。”
这算什么?腼腆式玩笑吗?真笑不出来。
于是他从自动售货机那里买来两罐可乐并分给我,意味深长的打开后说:“我喜欢一个女生,已经喜欢了一万两千两百六十四个小时了……”
别以为把单位换成小时我就觉得很长,谁闲的无聊就去算一下吧。
“但是,至今我还没和她说上一句话。”
“噢……原来是单相思啊。”
“呃,没错。”
似乎说到他痛处了,立刻变得垂头丧气。
这让我回想起自己的感情经历,曾经也有喜欢过的女孩子,不过那个时候只能说是中意吧,最愉快的时候就在一个人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孩子和小伙伴们一起愉快的玩耍,然后玩着玩着,我就被叫回去吃饭,吃完饭再跑回来,人都不见了……
“我和她在同一个班,从高一遇见她的时候起,我就发觉自己喜欢上她了,以前也试着想和她搭话,但每次都紧张到咬到舌头,所以一直以来相互之间只知道是同班同学而已。”
“这样的话至少先要发展成朋友吧,仅仅只是知道彼此存在的关系,除非来一段跳跃性的剧情,不然基本上想发展成恋人关系是不可能的。”
“那……要怎么做?”
我想了想。
“找个人练习下呗。”
“嗯?”
如果问在这所学校我唯一能依靠的人是谁,我想除了班长之外没其他选项了,所以,我找来班长担当腼腆少年的练习对象。
“那个……”
叫什么名字来着?
“开始吧。”
班长并没有听我过多的解释就被我忽悠来了,因为我觉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表情才自然,所以她很迷惑的望着眼前支支吾吾开不了口的腼腆少年。
“早上,好啊。”
和昨晚一样的语气,接着就是憨憨的笑。
“呃,嗯,好啊。”
“那个……”
“那个?”
“这个……”
“这个?”
这家伙是不是对异性特别敏感?班长明明是那种非常好说话的类型,为什么还交流的如此不伦不类。
我觉得有必要插一句来催化这二者之间的反应速率。
“你不是有事情想找班长吗?”
“啊,是,是的。”
满脸疑惑的班长左右换着歪脑袋,照这样下去就算有颈椎病也能给治好吧。
“那个事情嘛……”
最后憋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
“请和我……”
“抱歉。”
班长意外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不能……我们并不是认识……所以……”
喂喂喂!这剧情是怎么跳转的?快进也不是闹这样啊!
“等下班长,他的意思是……”
我转头望了望一脸沮丧的腼腆少年,虽然很想说活该,谁让你把话说的那么暧昧不清,但还是不忍心再次打击他。
“他的意思是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有些讶异的腼腆少年咽了声口水,拼命的点头,意识到必须赶紧重来一遍。
“请,请和我做朋友吧。”
班长愣了愣,有些惋惜的说:“可是……可是我不能。”
不能?为什么?
“呃,这样啊。”
糟了,腼腆少年的心要碎了,照这副低落的情绪发展下去,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里可是四楼啊。
“为什么?班长?为什么不能?”
班长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因为……我不是土豪。”
阿哈?
那次练习我不认为是失败,但腼腆少年似乎特别在意,一直一蹶不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比起安慰,更重要的应该是加强口语练习,于是,他跟坏掉的机器一样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的重复念道:“请和我交朋友,请和我交朋友,请和我交朋友……”
“等一下。”
他停住了,抬头望着我。
“‘请,和我做朋友’,这句话有带请求的意味,如果换成‘我,想和你做朋友’,也就是单方面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这样会不会更合适一点?而且如果因为语气问题被误解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经过刚才的教训我作出这些分析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我想这些都是次要,主要还是他自身太过腼腆的性格吧。
“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和你做朋友……”
真的,坏了吗?
接下来要挑战的难度是比班长要高一个档次的,不要问我为什么只高一个档次,因为只有两种档次……
每当正午,那个散发着冷光灯的冒牌太阳就会直射出一道光柱贯穿了整个DNA结构的楼梯,那个楼梯的顶端,就是最终的挑战。
“我们……走吧。”
虽然我还是有点担心,但现在只能把担心化为信心,可是瞟了眼腼腆少年那种状态,感觉如果这次再失败,可能就要把他送到五金店去维修了。
咔嚓咔嚓小姐果然在这里,百无聊赖外加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神殿,那么,请听一听我等凡人的请求吧。
我们两个站在顶楼的楼梯口,而咔嚓咔嚓小姐则是以固有的仰面姿态出现在台阶上,看来是注意到我们了,“咔嚓咔嚓”,连眨了几下眼睛。
“学长,终于来了。”
“这……不是析濑吗?”
我听到腼腆少年小声的感慨声,反问他。
“你认识?”
“不,不认识。但是……”
这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等会再说吧。”
听起来有什么内情。
咔嚓咔嚓小姐疑惑的注视着我们两个,我怂恿着腼腆少年开始出击。
“呃,那个……我……”
这次很快就憋红了脸,应该能说出口了吧。
“我想和你做朋友!”
说的漂亮!干脆利落!咬字清晰!底气十足!
呃……喂,咔嚓咔嚓小姐,多少回一个字啊,局面多尴尬……难道你忍心让前来参拜你的子民一直这样鞠着躬吗?
虽然现在处于最尴尬的地位的人是腼腆少年,但身为把他往坑里推的我,也有过感同身受的经历。那是在我小时候,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孩子正和小伙伴们愉快的走在一起,我认为她们肯定又要去玩耍,于是按耐不住冲上前大喊:“加我一个!”然后她们一脸鄙视外加性别歧视的回一句:“我们……去上厕所。”所以说此刻腼腆少年的处境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学长,这家伙也是你的信徒吗?”
直接用“这家伙”称呼?
“不是……诶?我说过我不是某邪教的头目。”
“原来是这样。”
“那个……他在问你问题呢。”
“他?”
咔嚓咔嚓小姐收回撑在身后的手放在膝盖上,反复打量了一番。
“‘我,想,和,你,做,朋,友’,这不是陈述句吗?”
“也有征求你的意见的意思吧。”
“是吗,征求我的意见,想和我做朋友,问我想不想,想做我的朋友,这样啊,明白了……”
她自己在那里嘀咕了半天,给人一种已经把那句话在大脑里剖析了几万遍的感觉。
“嗯,可以哟。”
剖析结束后得出的结果就是这不带任何感情元素的一句话。
腼腆少年有点激动,但很快茫然的回头望了望我,应该在等我的下一个指示。
“然后是自我介绍吧?”
“我叫霂玖……呃……”
然后就没了?
“我叫析濑。”
霂玖,析濑,好的,现在开始心里默念……
就在我潜心记忆他们两个名字的时候,咔嚓咔嚓小姐突然呼叫我。
“学长。”
“诶?”
“你们这是什么整人游戏吗?”
整人?游戏?
“啊,不是,他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
顺便当作练习材料罢了。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难道你想说你以为是什么整人游戏所以一直在配合我们吗?再说谁会这么无聊。
“我还以为和上次那帮家伙一样在那里打赌,赌输了的人就过来和我搭讪。”
还真有那么无聊的人!?
“那帮家伙?难怪一开始你那种语气……”
“我一直这种语气,不过这家伙的行为也太可疑了,怎么想都像打赌输了并受了什么委屈的人。”
这一番话彻底让腼腆少年怔住了,接下来身体颤抖着并连退三步,真担心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这里可是七楼。
“而且交朋友这种事情居然直接口头上提出,答应了又怎么样,不答应又怎么样,你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面究竟有没有把你当作朋友,这种问题就像分发给内部人员的问卷调查一样无意义。”
面对咔嚓咔嚓小姐无情的抨击,腼腆少年跪倒在地,我不禁咽了声口水,有一种不好预感。
“不过我看到学长也在,所以我想,学长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人。”
“多……多谢难你的信任。”
吓的我直冒冷汗,总觉得的她那三言两语像枪林弹雨似的具有强大的穿透力。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学长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倒没什么事,主要是霂玖他。”
完美!成功征服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瞟了瞟刚才打击中缓过神来的腼腆少年。
“原来如此。”
哈?原来如此什么?
析濑,高一年级出了名的古怪女,因为不知道是故意摆出一副还是天生长出一副无所不知的面孔,导致大多数人都不太愿意亲近她。乍一听觉得有些过分,但实际上小时候的我也是这副德行,应该说比她还恶劣,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坐上时光机器倒回小时候然后抹杀掉那段历史。
除此之外,她本身也不太和别人亲近,应该说稍微亲近一点,都会认为她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这些都是从那些自称和她搭讪过的人那里传出来的。除了在学校有必要的接触外,基本上她都在那阶楼梯不知道做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是哪个班的,为什么?因为没人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班上的家伙。
关于她的传言很多,都是不太好的言论,比如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装腔作势,自以为是……听到这我就在想,这些难道不都是近义词吗?
这些都是腼腆少年单独告诉我的,于是脑细胞无比活跃的我在下午的课堂上无法入睡,把对应的课本端在桌子上并托着下巴以一种不醒目的姿势坐着,开始给自己找话题。
如果说曾经的我真的把一些“不良思想”传给了咔嚓咔嚓小姐,那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了。
是这样吗?
不一定。
年幼自大的我对很多人都说教过一番,可为什么偏偏只有她感染上了这种“症候群”?若不是自身的原因,这种“病菌”连一个小小的流感的万分之一的感染能力都不到。
我现在也能理解为什么班长对咔嚓咔嚓小姐的事只字不提,因为班长是那种没有办法在背后谁别人坏话的角色,尽管对方她并不认识。
我也能理解大家对咔嚓咔嚓小姐为什么会采取那种态度。
很简单。
其一,无论对方是什么意图,无论对方是什么想法,在这个迎合的时代里,一切非同于身份的言行举止真的很令人讨厌。身份是什么?仅仅只是一个高中一年级的女同学,却学着大人的口气教育别人,有一种把自己当作上帝来评论甚至说批判眼下的每一样事物,似乎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倒不如说现在的我,正是扮演这个角色。
其二,像这种装模作样孤傲的家伙,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孤傲去吧。不知道基于什原因,孤独的人应该给予关怀,可怜的人应该给予同情,弱者应该给予扶持,有人会这么想,当然也有人会这么做。整天喊着“我好孤独我好孤独”的家伙想得到的是别人的关怀,整天揭示自己伤口的家伙想要得到的是别人的同情,整天示弱的家伙想要得到的是别人的力量。在别人看来也许咔嚓咔嚓小姐就是那样的人物吧,可是在我看来,她一点都不孤单。
孤单者会觉得自己很孤单,孤单者会以为世界和他格格不入,孤单者会认为他的存在感很低很低,孤单者会感受到身为孤单者应有的孤单。
如果有人问我,你孤单吗?
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否认。
就如同有人问我喜不喜欢甜食和碳酸饮料一样。
时间流逝的像手中翻动的书页,哗啦啦的就翻到最后一页,放学铃声在我耳边响起,一共八声铃,大概拖了十秒的时间,原本秩序井然的班级一下子就松垮掉,形形色色的人群从我身边掠过,一天课程正式落幕。
今晚吃什么好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正打算拎包回家,却被班主任叫住。
“北之序。”
暂时想不到我做错了什么,但是一听到他的语气我就莫名其妙的心虚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是,又多了一个疑问。
我现在的班主任是一个自称是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发奋青年,可是至今我因为他那双犹如半瞌睡状态的眼睛表示怀疑,但我不得不认同他确实是一个对工作负责,更对学生非常信任的好老师,因为在转学期间和他接触了时间比较多,然后我把托付给班长管理,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个,北之序啊。”
在他坐在办公椅上架起脚并揉太阳穴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件非常令他头疼的事,然而他想与我这个令他头疼的病原体分商讨一下。
“你交上来的作业……真的有认真做吗?”
“嗯。”
我不认为我还有其他更安全的回答。
他在一沓作业本中找出我的,并漫不经心的翻开看。
“认真做了的话,为什么正确率跟买双色球中奖概率似的。”
不知道,你去问球。
我的作业本上仿佛画了什么只有看到就会犯头疼的符咒一样,他无奈的合上本子后闭眼揉揉自己的鼻梁。
“错的地方我已经标出来了,今晚幸苦一下,重新做一遍试试。”
“知道了。”
当我重新翻开我的作业本时,老师已经用红笔在我的基础上画过了一个令我看着就头疼的符咒,而且还是看过一遍就有后遗症型的。
“照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测验啊,北之序。”
“这个……我当然知道。”
完全没有底气的回答。
“如果学习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多问问褚梨。”
“哦……”
他低下头想了想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北之序。”
“什么事?”
“我记得档案上写你现在的住址是北山那边的神庙,一个人住吗?”
“呃,是的。”
我觉得回答的太短了,也不想让外人过多干涉自家的事,于是补充说:“因为家里人希望我能自理,所以让我一个人锻炼。”
“这样啊,嗯嗯……”
他略有理解的点点头。
“我想起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经常去那里玩,每年庙会庆典都特别热闹,各式各样的店铺把山下围成一圈,还有烟火和节目表演,真是令人怀念啊……”
他的双手环在胸前,仰头沉浸于回忆中。
“老师以前也在这里吗?”
“嗯,这里是我的家乡,毕业后就回到这里当教师,虽然这里大致的模样没有变,很多地方都还非常熟悉,但却没有小时候的感觉了,诶诶,真是的,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变成大人了,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了,好不甘心啊……”
老师他……一定很喜欢这片土地吧。
等我把单车推出校门的时候,影子已经被夕阳拉的很长,像一条忠实的尾巴,一路跟我到家。
每次把车推上石阶,我就有一种完成了某项大工程的疲惫感,然而,腼腆少年已经在那里恭候我多时了。
“晚上,好啊。”
呃,你这家伙……唉。
回到房间,我像昨晚一样搬出小方桌好好招待他,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他眼瞪眼的对坐着,光是解决掉我作业本的问题就够花时间了。
“我在校门口等你,一直没等到,我想可能是错过了,就干脆来这里等你。”
说完他就捂着后脑勺憨笑。
“你是特工吗?”
“啊哈哈哈……”
“没在夸你。”
我小声嘟囔着,翻出作业本来开始做题目,而他像已经把这里当成他第二个归宿地了似的很随意的对我的零食发起进攻。
“以前总是一个人来这个地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有点不习惯诶。”
我才叫不习惯,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男生整天往自己家跑,你所说的恋爱问题我都开始怀疑是取向问题了。
“序是那种很用功的学生吗?”
“不,我是那种不喜欢用功也特别想用功但就算用功也和没用功一样的差生。”
他一边咀嚼着巧克力棒一边含糊不清的佩服道。
“噢……好厉害。”
哪里听出厉害了?你告诉我,我马上改。
“序和析濑以前认识?”
“啊?是吧,在我刚转来的时候四处逛了逛,正好在那阶楼梯上遇到她。那个人好像经常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不知道诶,那层楼大多数教室都是用来堆积些暂时用不着的器材,基本上没什么人,或许那里会比较安静吧。”
“学校不管她吗?”
“在哪休息是个人自由吧。”
“说起来也是诶,她不用上课吗?有些时候刚下课就能看到她在那里。”
“她成绩出奇的优异,只要影响不大,学校对她的行为也没太多约束,听说她有时候在不影响别人上课的情况下很自由的进出任意班级听课,以至于全年级都知道她,就连我们甚至三年级的毕业班都知道些关于她的传闻。”
这可是件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想不到那这家伙……我停下手中的计算,直愣愣的盯着题目发呆,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那种人……真看不出来,不仅成绩优异,而且学校对她的态度能够这么宽松,外表明明看起来和普通中学生差不多,上帝还真是不公平。”
如果有投诉电话的话我一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对上帝进行举报。不过这样一来大家都说那家伙很自大,她也确实有自大的资本了。
“嗯,序竟然能认识那种人,真看不出来。”
被误认为是同类了。
“我跟她也不算认识,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说起来学校和她见过面的人次数一定不比我少。”
“可是同意她一起来帮我的人不是你吗?”
“呃……”
“不是你吗?不是你吗?”
够了,别重复了。
我倒舒口气然后放下笔,收起尴尬的表情说道。
“我是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与其主动提出做朋友的请求,倒不如直接接触慢慢让对方默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想,如果那种家伙在的话,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况且你不也同意了吗?”
他叼着巧克力棒浅笑着点点头。
“嗯嗯,我也这么认为,虽然听说过很多传闻,而且析濑她确实是个挺古怪的人,不过今天接触之后,怎么说呢……嗯……说话直言不讳,却不怎么讨厌……”
“是吗,比起传闻更相信自己的的判断。”
“当然的啦,因为她答应和我做朋友了。”
做朋友?
朋友吗?
我记得腼腆少年他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嗯,可以哟
咔嚓咔嚓小姐她在回答的时候,明明一点表情也没有,她根本没有认真。
就像她自己亲口说的,这种问题就像分发给内部人员的问卷调查一样无意义。
无意义……
“北之序。”
“呃?”
腼腆少年突然叫出我的名字,而且还是全名,这让我有些茫然。
他站起身,咽了声口水,鼓起勇气伸出手。
“我……我想和你做朋友!”
说出这么露骨的一句话,一定很需要勇气吧,无论对方是陌生人还是仅仅只有认识不到两天的我,都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得出口的吧。因为想交朋友,所以坦白出来,不施加任何掩饰,这本身就是完成自己意愿最快捷的方式。
“序?”
“啊,嗯,好的……”
我接过手也站起来回答。
他松了口气,然后微笑着用那细腻的声线自我介绍。
“我叫霂玖,呃,然后……”
“我叫北之序,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关照。”
阿呜!这话听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中二,这将会成为的我黑历史,如果这家伙敢张扬出去,立刻友尽!
这家伙应该从昨天起就潜意识的把我当作朋友了吧,不然这么客气的一个人也不会变得这么随意。友情这类东西是空气,没有那么奢侈,很容易得到,就像两个人因为某些机缘相处一段时间,自然而然的成为朋友;因为不奢侈,所以尽管失去也不会吝啬,啊,不能说失去,只是冻结,就像两个人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一段时间,因为友情是空气,随处可见,新的空气代替了旧空气,两个人都一样,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也不肯放过旧空气,新鲜的总会陈旧,浓烈的总会平淡,等到再相聚的时候,因为不想承认时间会腐蚀感情的这个事实,所以誓言“时光不老,我们不散”这种自我安慰的片言。或许,只是大多数这样吧,或许,是我太年轻了,但面对别人想和你做朋友的请求,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拒绝的。
我并没有排斥朋友的意思,只是对这种随处可见又廉价的空气,并不是很奢求,所以,不会去主动。
之后霂玖很激动的和我互换了手机号码,而我的通讯录里也久违的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说不定和那原本就少数的几串号码一样,以后一直静静的安放在那,从不翻看,占空间,也懒得删。
心理有病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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