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很明亮，凉风徐徐摇晃着铁丝网下的野花和杂草。
要是能打打网球就好了。
我是这么想的，霂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两个各自持着网球拍站在网球场的两侧。
“不是说打网球的吗？怎么连衣服也换上了？”
我摆好架势，一只手拿着球拍另一只手反复将网球扔下地面再接回以此来找手感，站在对面准备迎击的霂玖回答道：“你不觉得换上网球衫后就像在进行社团活动一样吗？”
“不，你喜欢的话你自己换上就行了。”
“但我还觉得北之序你比较适合这身衣服诶，而且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很有信心了。”
“哈？你到底是自卑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这身衣服……感觉就算毕业了我仍然没办法驾驭这种尺码，实在长的可以盖过下半身了，呃，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难为情了。
“嗯？我的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真是一脸嘲讽相。
“不，是你的长相让我很不高兴。”
在我抛出球的那一刻，就注定你会输得一败涂地，霂玖。
我仰起头望，仿佛天空只是一块蓝布，被我抛出的网球像雨滴一样坠落，然后挥拍，无任何杂念的挥拍，我能感受球与拍子接触时产生的冲击力，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挥拍，每一次抽打，都像淋过一场倾盆大雨一样尽兴，原来运动是这么让人畅快的事情啊。
“我说霂玖，怎么突然想起打网球了呢？”
“嗯？北之序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虽然是这么想过啦，但……
“我可没这么说过。”
“可你的样子就像在说‘啊，谁来和我打网球啊’，这个样子。”
“我的表情和语气哪有这么丰富吗？”
“我觉得我还没有模仿的很到位诶。”
“不要把捏造的事实说的跟真的一样。”
“啊，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承认的啦。”
这种自认为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态度真让人恼火。
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回合了，比分好像差不多的样子，果然是打球打得太忘我了，又没人记分，但现在感觉，那些都不重要了。
球在霂玖手上，但他掂量了一会儿似乎不打算继续打下去，笑嘻嘻的脸部肌肉仿佛在抽动。
“哈，似乎精神了很多呢。”
“我之前看起来很萎靡吗？”
“不，只是有些颓废。”
呃，有区别吗？但话说回来我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这种的吧。
“像个老爷爷。”
“你才是吧，感觉你的台词变多了呢，老爷爷。”
“那是老婆婆吧。”
“啊啊啊，管你是老爷爷还是老婆婆，还打不打了呀？”
我跃跃欲试的在原地蹦了蹦催促道。
“北之序。”
他扛起球拍稍稍弯下身的样子让我捉摸不透他是不是准备发球，继续说道：“老爷爷是指年龄比较大的人吧？”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有些话呢，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变得不太好说出口了，但是有些话不说出口，即便自己觉得没什么必要，但不说出口的话可就没谁知道了，别指望时间什么的，那种东西，只会让人变老。”
好高……
球飞的好高，不用去接，已经越界了。
“搞了半天，原来你想说这个啊。”
球弹在身后的铁丝网上掉了下来，恰好滚到正要去拾起的我的手中。
“还说什么想打网球，一点都不坦率呢。”
美少年一如既往的腼腆啊。
他肆意的朝空气甩着球拍回答：“我可坦率了，我本来就想找你打打网球的嘛。”
那就是说顺便找我打打网球咯。
“你知道吗？高一他们要比我们提前停课，明天是他们这个学期最后一天上课。”
“不知道。”
我把球丢给他如实回答。
“是析濑告诉你的吗？”
“嗯……准确的说是夏音泗啦，不过她也是听析濑说的，因为要安排考场号，所以必须要去。”
她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么？
“我说你啊，是那种把儿女私情什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吧？”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打球，又飞出界了。
“喂，别把我说的跟除了多愁善感以外就一无是处的家伙一样啊。”
“啊，抱歉抱歉，我应该用更委婉的说法。”
我也觉得委婉的说法才配得上你委婉的长相。
霂玖拖着下巴沉思了一段时间，那副认真的表情让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于是捡起球歪着脑袋盯向他。
他……真的在思考更委婉的说法吗？
看他不见动静的眉头似乎没有任何进展的样子，一想到他在为我伤脑筋就莫名其妙的心情愉悦了，但很快又想到他在想怎么吐槽我愉悦心情立刻就消散了。
“缺爱。”
哈？
突然蹦出的这个词先不论内容是指什么，弹这种打着响指恍然像找到了我的人生标签一样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一点都不委婉！
“喂，我说你……”
“啊哈哈，不要太在意，一不小心就往相反的方向思考了，然后就想到这个。”
发出这种令人在意的笑声还叫我不要在意，太难为我了吧！
“我是觉得啦，北之序对那种突如其来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孩子是毫无抵抗力的，只不过嘛，男生还是主动一点吧，不管什么事，女孩子终究只是女孩子，所以不要指望你所想的别人就一定能懂，啊，不打了，该回家了。”
“哦……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嗯？什么？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吗？
他回到休息椅上正收拾东西，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打算帮忙。
“霂玖，有时候觉得你挺厉害的。”
“才没那回事呢，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觉得别人很厉害吧，因为处境不同嘛。”
“啊，是呀，谢谢了，不过……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似乎很轻浮啊。”
“哦？是吗？那我想想更委婉的说法，嗯……”
“赶紧收拾好啦！”
男生……确实应该主动点吧？
我主动吗？
呃，好像也不算被动吧？
骑单车飞慢悠悠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的我如此自问自答，然后……下雨了。
为什么！我只是打个比喻，可我真的不想淋雨啊！
糟糕糟糕糟糕！
我双脚加速踩动着踏板，雨越下越大，简直像故意在和雨幕中飞驰的我比赛，这可不妙，身上很快就湿透了，距离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还有爬山路，这种天气爬山路，真是想想都觉得费劲的事情。
雨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一切，视线也被蒙上一层雨雾，我现在就像在淋浴，而且是水阀坏掉的那种，先看看路上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吧。
“呃！”
很惊讶，惊讶到忘记了刹车，在滑行过一段距离后我停下车回望，看到她之后心情又很快的平静下来。
“学长，你在干什么？这样会感冒的。”
析濑撑着伞站在路边和我对视，如此平静的说道，随后走到我面前，把伞举得高高的，陷入一片沉寂。
雨还在下，因为在室内，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大到不可理喻的境界，但听声音来判断的话，我想差不了多少。
我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在析濑的提议下我暂时躲进了她家里，所以也一路滴到她的家里。湿掉的衣服在她的催促下换了下来，当然，必要的衣物我还是坚持原则的没有换下来，以及她以容易生病为理由试图强迫我先洗澡，但在我激烈的反抗之下终于拒绝了。最后借毛巾擦干了身体，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挺难受的，果然还是洗完澡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比较舒服，但我不后悔。
虽然身上的雨水已经擦干净了，但我怕不小心弄脏她的房间，所以呆在床边的一个地方不敢乱动，回想起之前在路上看到析濑的时候我是真的惊讶到说不出话，想想看，除了那次和大家一起来这稍微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外，我确实很久没有和她对话了，甚至说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明明在那次见过面也说过话，可为什么现在还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学长，你在干什么？这样会感冒的。”
析濑当时是这么问我的，而我没有回答。
“来我家吧。”
“诶？”
“会感冒的。”
一如既往的说话风格，单纯内容上看总觉得应该用很激动很温柔的语气，但析濑她从来不会用那种语气说话。
也许反而这种说话方式更不容易被拒绝吧？就像我现在这样，她主动，我被动。
析濑从门外回来，看到近乎赤身**的我稍微诧异了下，说：“学长，不要看我这样，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可是会报警的。”
“啊，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总不可能躺在你床上然后用被子裹住吧？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可疑。”
“是吗，原来你已经有那种打算了。”
她不仅过滤掉了我的话，还篡改了原本的意思。算了，不管怎么说她也让我来到她家里避雨，为了表示感谢让她这么调侃一下也无所谓。
“那……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洗了。”
洗了？
“为什么？”
“衣服脏了拿去洗还有原因吗？”
“可是……可是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啊，你当初不是说帮我晾干嘛！”
“洗了然后晾干啊。”
“……”
理所当然的回答，结果是我理解错了，惯用的套路，我却总是避免不了。这是在报复吧？这绝对是在报复吧！
“学长干嘛不穿衣服，暴露狂吗？”
“明知故问好吗？”
要等到晾干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天气来看根本不可能一天之内吧！
“析濑，你家……有没有烘干机之类的？呃？”
“我家没有那么高档的机器。”
一般那种机器在干洗店才有吧？而且我问她简直是多此一举。
“学长，衣柜里的衣服可以随便穿哦。”
“你是故意的吧？”
“嗯，这场雨也是我故意让它下的。”
你是雨神吗？
“没有裙子，大多都是休闲的衣服，所以没关系的，如果学长不想被当成暴露狂的话。”
真的是摆明了给我挖坑逼我往下跳啊。
析濑她确实不喜欢穿裙子，可是……她大概也知道我对裙子有心理阴影才故意提出这个名词的，嗯，没有错，就在下雨前和霂玖打网球的时候我还穿着那令人羞耻的大到可以理解成是裙子的网球衫。
这下子是真的没办法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裸着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起身后还是很犹豫，这果然是一项艰巨的考验！
“那个，析濑，你是准备去学校吗？”
沉默片刻，才听到她淡淡地回应道：“嗯，是啊。”
“谢……谢谢。”
我不知道这种场合到底适不适合道谢，可是我觉得有必要，绝对有这个必要。
“析濑，关于上次的事情，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呃，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我还是想解释下，所以请听我说完吧。”
我顿了顿，看她没有要发言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真的很抱歉，那次是因为儿童节的原因才陪夏……夏？夏音泗的妹妹去游乐场，所以没有答应和你去补习，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你就想跑，但真的不是故意想跑的……也不是故意，呃，不是故意不故意的问题……反正！反正不是故意躲着你……啊，就是没料到你会出现于是……总之……不是故意的……”
好绕口，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所以析濑她怎么可能明白？我现在都不敢正眼看她了。
“然后我听说你一直没来学校，我是真的很担心，可是……可是我，抱歉，最后还是靠大家的力量才有勇气去见你……”
这种话，连我都觉得很虚假。
在遇见析濑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对感情这种事情是相当敏感的，敏感到容易误会些什么，可是之后，我发现我真的迟钝的像个笨蛋一样，无可救药的笨蛋，只知道这样就好的笨蛋，不坦率的笨蛋，缺爱的笨蛋，以及……不知道析濑也是一个女孩子的笨蛋。
女孩子，是啊，析濑也只是个女孩子啊，女孩子终究只是女孩子，她也是有一颗少女的心，即便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微妙，即便她的语调是那么的统一，即便她只会通过“咔嚓咔嚓”眨眼睛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即便她只会通过竖起大拇指来表达自己的自信，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也是个有感情有想法的女孩子啊，她也会嫉妒，她也会害羞，她也会胆怯，她也会笑，也会哭……只是，我不知道。
会说出那种话……
“如果学长答应和我交往后却还和别人在一起，学长，我……我想我会杀了学长的，真的会杀了……你。”
还有会做出那种举动……
那天夏音泗姐妹走后，析濑试图想亲吻我。
以及……
析濑她是知道我没有伞才打算去学校的吧。
这些……全部的全部，都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具有的特征啊，因为析濑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作为男朋友的我更应该去发现才对，并不是非要做出什么回应，而是想要表达的想法要让析濑明白。然而，我真是做出了最糟糕的回应。
不坦率，真的是不坦率，总是想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总是认为她能理解她能理解她能理解，但这种事情想想也知道的，不可能的吧，连已经做出这么多改变的析濑我都迟钝得来不及理解，她怎么可能会理解？
真是自作聪明的我。
大概人和人之间难以沟通，是因为喜欢自作聪明的缘故吧？
结果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组织好语言，原本想考虑清楚后再等到明天和析濑解释清楚的，不然就真的辜负了霂玖和夏音泗的一片热忱，但没想到明天还没有来，明天的事却提前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明天的我，也许会错过明天，而现在的我，真的也想做点什么，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析濑。
“析濑，我……”
话说到一半就咽下去，很尴尬，能说的只有这句。
“对不起……谢谢，谢谢你特地在下雨天来接我。”
“呼呼……”
嗯？
析濑笑了，第一次看到她笑，是扑哧一声然后捂着嘴笑，虽然还是很微妙，但比起以前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新突破。
“呼呼……”
这种笑……不能称之为鬼畜，但笑的时间久了就感觉很诡异。
“喂……析濑？”
看样子她慢慢控制住了自己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声，然后向我问道。
“那，学长喜欢我吗？”
这又是一项考验吗？如今身陷慌乱之中的我应该抢答说“喜欢”？会不会太做作？如果犹豫的话就不够诚心，这个时机还真能掐准。
“喜欢！”
为了表示我既不是敷衍也不做作，于是我握紧拳头提高音调并鼓足勇气喊道：“超级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我喜欢析濑！所以……所以……所以请和我交往！”
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说出口了，而且已经在交往了吧？只不过很微妙，一直以来都很微妙。
我小声的咽了声唾沫，鼻子很酸，下巴也很酸，通常情况下的我一定会逃走，但我现在想看着她，认真的看着析濑，即使有点难以克服这种惯性思维，但身为男生的我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怎么证明我喜欢她？
析濑什么也没说，嘴角的笑容犹在，只是僵住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一点都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从来没有接触过，所以……求求你随便说点什么吧，甚至像之前那样笑一笑都能让现在的我轻松不少。
真是超级难为情的场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的音量大概楼上楼下都能听到了吧？好在这是在析濑的房间，所以……
啊，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不确定从房间外推开门的那两个人是不是析濑的父母，但……总之，他们看我的眼神很糟糕，不仅仅是刚才趾高气昂的表白，还有，我是裸着的。
“爸妈？你们……回来了啊……”
嗯，这下子可以确定了。
那件事的打击几乎让我快要丧失活下去的勇气，真的很恐怖，那种场面……析濑的父母会怎么想？不知道……我不敢去想，越想越觉得恐怖。后来我发现那又是我和析濑的父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突然冒出一种想带着析濑私奔的想法。
之后和析濑的关系渐渐恢复了，最近聊的话题也是这些天各自的生活，然后就是补习功课。关于这件事我也在电话里告诉霂玖了，然而他的反应是……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淋得一身湿回到家？啊……早知道我就跑去夏音泗家里避一避雨了！”
这抱怨声都快震破我的耳膜了，说起来夏音泗家离学校应该比霂玖家还要远一些吧？
“嗯……不过代价是……”
“不愧是恋爱顾问！啊啊，我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这家伙根本没有耐心听我说后来发生的那件极其恐怖的事件，其实那也是我应得的报应，但我也不想和他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结束考试之后我来到那阶楼梯和析濑见面，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想为我做午饭，但因为家里的刀具很久没用过了，所以才会想到去买新的，恰好被夏音泗的妹妹看到，说起来这也是析濑想表达她的心意的一种方式，是的，析濑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不会轻易的通过表情和语言来表达情感，但这种方式，无论是想要亲吻还是想要杀掉我，无疑都是最真实的析濑。
“啊，对了，上次在你家的时候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呃，我知道那个场景很滑稽啦，但我总觉得是不是我说到什么戳中你的笑点了？”
我端着析濑准备好的饭盒问道。
“哦，差点忘记了，其实那次嘛……算了，学长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我发现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析濑就很喜欢笑了，并不是无故的大笑，而是一种表情，很微妙的表情，但触发频率很高。
“这样啊，可是我很想知道诶，不然就吃不下饭了。”
果然她还是很在意自己亲手做的午饭。
“其实那次我回学校真的有事，因为第二天要返回学校安排考场号，还有拿考试证，填写各科目的总结表，以及分文理科的志愿说明，总之很麻烦，然后我又和班里人不认识，所以要我在教室里呆那么久肯定做不到的，于是我打电话告诉老师我现在就回学校解决掉那些事情。虽然雨下得很大，但总比呆在教室里好，况且之后可以直接等到考试那几天再回学校。啊……相当麻烦诶。”
析濑竟然会叹气，叹气的样子也意外的可爱。
呃，不过要知道析濑可是学校的名人诶，除了像我这样的转学生外应该没人不认识她吧？但话说回来析濑确实不认识他们啊。
“原来是这样……”
“怎么？失望了吗？”
“才没有，反倒觉得轻松多了，因为那天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跟你和好呢。”
因为我……是如此的被动，但我也不想被动了，我也想有一天，有一天能像析濑那样，在超市毫不吝啬的呼喊“爱”这个字眼，以及关于“爱”的话语，而不是单纯的“喜欢”，也许是因为精神洁癖的关系，总觉得“爱”要比“喜欢”更沉重，正因如此定义的我，却在那天向析濑发出“喜欢”的表白时几乎用尽了勇气，真的是超级刺激的体验，没想到说出的一句话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如此复杂，真是不错的感觉。
考试成绩出来了，很不幸的是我有一科没有及格，但很幸运的是那一科是物理，是我们班主任所教的科目，就那个自称是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发奋青年，同样也是让我们的网球部顺利成立的指导老师，按道理来说这应该是不幸中的不幸，但正因为是班主任，我的努力在他看来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于是就这样放过我了。
“啊啊啊，没办法了，既然你这么拼命，老师我总不可能一点情面都不讲吧？”
在办公室里，他是扶着额头用打瞌睡的语气向我说道，所以，下个学期的网球部依然健在，我也不会成为头号罪人了。
下个学期……对，析濑就要升高二了，而我就要升高三了，析濑和我一样选择的是理科，我之所以会选理科是经过衡量的，因为比起理科而言文科更差，但如果是析濑的话，她选哪一科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快，迎来暑假了，崭新的暑假，盼望已久的暑假，这一天析濑和夏音泗要去参加一个讲座，是关于高考的，具体什么内容不太清楚，总之她们两个的关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展的呢？不知道，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于是，无聊的我来到夏音泗的家里找她妹妹玩，呃，准确说是来看漫画书和小说，因为她妹妹的房间真的可以开一家书店了，不愧是中二病患者，翻了几本后偶然发现了我小时候还没看完的小说，没想到现在还在连载，而且已经……这是第八，不，这还有一本，第十卷了吗？真是超级怀念。
因为太投入的缘故，不知不觉我已经趴在她妹妹的床上了，等意识到有点不太礼貌的时候，我已经习惯这个姿势懒得动了。
安静了很久，稍微有点好奇，我放下书对着那边坐在电脑前的夏妹妹问道：“小夏，你在干嘛？”
又安静了片刻，她才意识到我是在叫她。
“小夏？”
“啊，这个称呼我随口说的，不喜欢的话我就换一个？”
是默认喜欢的意思吧？
“写小说……”
写小说……大概是想把中二病的症状发泄到小说里，不过这种发泄方式也挺不错的，虽然是初中二年级，呃，准确的说是马上就升初三的学生写的，但还是激起了我的兴趣。
“能告诉我是什么方面的吗？”
她似乎写的很投入，以至于回答我的话都要隔一段时间。
“魔法的。北之序哥哥有兴趣吗？”
“嗯，以前我也做过类似的事啦。”
“诶？那……北之序哥哥写过什么小说？”
那副期待的样子，她不会以为我是什么隐藏了身份的大文豪吧？
“写是写过啦，但都没有出版，呃，其实是都没写完。”
关于这件事要追溯到我还处于中二病的年纪，当时也是因为不满足于所看过的漫画书和小说，于是开始自行构思然后写下来，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虽然有点可惜，但并不后悔没有继续写下去，那个时候留给现在的我的只有满满的黑历史，不过更多的是……很欣慰的回忆。
“这样啊，那……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啊，嗯嗯，没问题。”
我走下床来到她的身边，渐渐的我才发现她已经拜托了那些中二病设定的说话方式了，回想起来当时和犯中二病的她对话的时候其实蛮有趣的呢。
夏芊流，我想她以后一定会变成和她姐姐一样非常受男生青睐的美少女，我也觉得一定会有比我要优秀很多的人，而且是很多的人会成为她的追求者。她很单纯，很天真，可以说她的心理年龄和小学生差不多，所以我想教会她慢慢成长的人不会是我，可是……在我意识到这点之前，我就已经步入进她的世界了。
我说过我对感情这类事情很敏感的，敏感的甚至容易产生误会，至始至终我仍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感应到那些好感，我也只能说是好感，因为我不相信具有小学生的心理年龄的人对“喜欢”这种感情会有很深刻的理解，所以，姑且就当作是好感吧。
稍微发生了些事情，但问题不大，我想我以后还能够和夏妹妹好好相处，之后夏音泗她们也回来了，析濑在楼下等我，告别后我和析濑手牵手走在路上闲聊起来，因为夏天来了的缘故，她把头发扎成单马尾，大概是看习惯了析濑以前的发型，所以突然有种被萌化了的感觉。
“暑假了诶。”
“嗯，是啊，想去哪里玩吗？”
她望向天空想了想，说：“不知道……呃，以前这里八月的时候都会举行庙会，所以挺想去玩的。”
“庙会吗？”
“是啊，每年都会有庆典，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记得析濑以前也提起过，然后那个老师，还有霂玖，夏音泗的妹妹都提起过。
“所以说……已经没有这个庆典了吗？那还真是挺可惜的诶。”
“嗯，是啊。”
她略惋惜的说道。
庙会……听上去是个很热闹的庆典活动，可是已经没有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暑假才刚刚开始，这也是我和析濑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暑假，天气也渐渐的热起来了，我想在这个暑假为她做点什么，因为，我可是超级喜欢析濑的，被可爱的女孩子喜欢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可不常见，所以我一定要比析濑喜欢我还要更喜欢析濑才行。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晴朗，看样子夏天是真的要来了呢，这个时候刚好看到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线经过，高度并不像平常见到的飞机那么高，仿佛会在这座城市的某个机场降落。
在我不知道的地点，在我不知道的时刻，那名少女拖着行李箱从机场的出口走了出来，白色配浅黄色的波浪连衣裙，太阳帽盖在她乌黑过肩的长发上，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摘下太阳眼镜环顾四周，念念有词道：“这里就是北哥哥的家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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