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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ento das FINALE

Momento das FINALE

<der Süchtiger - Momento das FINALE>

【2005/10/18;“Das Schloss”(“无在之殿”)】

有始有终。

正如每一部喜剧、每一部悲剧、每一部闹剧一般——该纳入最后一类范畴的我的戏剧,在历时五年的演绎之后,终于步入“Finale”的阶段。

若取一单词加以描述的话,

这不知有意无意的流年便只能道以“Cynical”一言吧。

在诸多杂乱无章的记忆断片飞逝碰撞之间,

金发少女滑过流丽的突进止步,将击剑斜向切开银发女孩所在的空间。

那些唯有我能望见的断片反射出与少女的初遇、不怎么顺利的继续,然后随着击剑的运动轨迹而被打落在地。

银发女孩将阳伞随手搭在肩上,侧着身子退后一步,像是算计得精准无比一般以一纸之隔闪过剑击。

环绕着她的断片亦然折射出与女孩的初遇、超脱意想的断续,然后随着华美舞步的流转而扬起飘向半空。

这一刻在虚晃运动的暗转中,

年幼的少女、稚气的女孩——两者的身影重叠其上,再被敌意的火焰吞没,显现为现时凄绝的相对。

断片破碎,

终究化作从天而洒的无数银光。

缀在这俨然成为废墟的城堡之中,伴着淅淅沥沥的击打声掉落于朱红色的地毯之上。

这一印象让记忆变得明晰,

明晰得令我深知——在这一刻,记忆终于变得没有意义。

「——Ventus!」(——斬!)

只一声轻呼,

于是银发女孩的周围不存在的风便化成利刃。

肉眼不可视的、却能感受到那朝向的尖锐气流袭向准备再度突进的金发少女。

于是她咋舌一声,变动为向后轻跃的姿势,离地的同时用击剑猛地打散袭来的无形利刃。

「——Lapis!」(——破!)

又一声咏颂,

银发女孩立足点不远处的石面骤然破开,周围的石板像是被吸引一般流向破开处的中心点。

最终加大了质量面积的石块以迅猛的架势撞向刚刚完成跳跃的金发少女。

不及应对的她唯能采取格挡的手势承受住这超脱纤细身躯承受量的一击,因向量为被迫抛向背后的地面上。

而金发少女一个侧转身,将左手贴地站稳了被撞飞的身躯。

纵使身陷逆境,却也不失优雅的姿态堪为令人叹服。

「阿洛伊西娅,这样的单语咏唱是芙兰切丝卡的专属魔术——!!」

我只得朝着稳定身躯的她所在的位置大喊一声。

虽然颇为不知廉耻,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仍未参与战斗的我是为了观察被所谓“恶魔”所凭依的芙兰切丝卡的战斗方式。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Assiah”,而“Assiah”有“Assiah”自身的战斗规则。

且不论我上前去只能沦为碍事,与其莽撞地妄图与超脱规格的存在发生正面冲突,不如待谨慎分析之后只向着弱点与缝隙特攻。

深呼吸一次,

在芙兰切丝卡还将注意力指定阿洛伊西娅的短短数秒之内——我得迅速整理一遍至今为止所得的情报。

“Kodex ∞”(“无性抄本”)。

这是曾经有所见识的、隶属于堪称现今的欧洲最强魔术使的芙兰切丝卡·封·埃希米斯特的专属魔术。

以个人的“業”为基准所诞生的每位魔术使必然拥有的专属魔术是指完全独立于他人的,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最初也是某种意义上最究极的術式。

而芙兰切丝卡的“无性抄本”所能达成的奇迹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即——仅是随意出口的任何一个字眼都能成为一项“瞬间诞生”的魔术的发动。

在概念上,这样的魔术已经与人形的全能魔导书别无二样。

然而在构成上最有差别、最凶恶的一点则是所发动的魔术无一都是即兴创作,而非记载于任何一本魔导书之上。

要说缺点的话,统括为每种即兴的魔术只能使用一次、只能以一个单语形成的魔术无法指定具体的效果以及强度。

好似在发射一把虚构的装着不同口径、不同类型的弹药的长枪,虽然实际上的效果与赌博没什么两样,但是作为一把始终能射出弹丸造成杀伤的长枪来说,只要能形成一两次致命的伤害已经足够到不能再予以更多的奢望了。

魔术的强度以及理论构成拥有不成文的等级划分,这一点在世界各国都有不同的标准、不同的名称。

若采取广为流传的一般基准加以我流的话,恰好符合位阶数量,一共有四个等第——“Verwirklichung”(“造诣”)、“Geheimnis”(“密仪”)、“Äußerste”(“阀值”)、“Erhabenheit”(“魔法”)。

这四个等第之间的区别是相当微妙的,但可以大致以宣言咏唱的有无、事先是否需要准备来加以区分。

通常来说,“造诣”便是直呼技能名称的宣言,而熟练者能省去宣言步骤,“密仪”则需要短篇宣言咏唱,到达“阀值”这个级别便必须有长篇宣言咏唱或魔术阵与繁杂的事先准备,涉及谁人都不知明晰的“魔法”的话便唯能以“人外之力”、“超越的奇迹”这一类大層的形容加以敷衍了。

所谓难以役使的“镜像武装”大多都位于概念上的“阀值”一列,然而论各个的强度,有可能下位的“镜像武装”不过只有“造诣”之流而已。

在这一点上,专属魔术多被划分为“密仪”,发动必须要有短篇的咏唱作为制御的解除才行。

然而芙兰切丝卡的专属魔术仅仅是某个“单语”的宣言,却能在效果上归类为与“镜像武装”同列的“阀值”。

不得不说即使是肉身,她也已经是一个在各种方面超脱规格的魔术使了,然而恐怕被“恶魔”凭依的现今,她还没有使出所谓“恶魔”拥有的技量。

「……那么这边也——!!」

阿洛伊西娅将击剑微微向后挪动,

随之伸出的左手,用食指在空气中简单拖出一个潦草的椭圆轨迹。

「“Abschließen”——!!」(“余晖”——!!)

喝令而出的这一声令不可见的轨迹点上金色的光芒。

只一闪的下一刻,椭圆内部圈住的空间擅自划定为一个比篮球略大的三维指标,光芒慢慢逃窜到作为边缘的线条处不可思议地向外侧照耀。

其景象从这边看来便如同微型的日蚀一样,圈定内的空间虽留有背景本该有的映像,却变成了黯淡无比的色调,像是只有在这个明亮的殿堂之内的那一个小小的椭圆被盖上了灰度的滤镜一般。

“嗖——!!”

犹如迅速摇晃了一下的磷火一般,椭圆以极其不自然的运动曲线扭七扭八地回旋在半空。

而它每变换一个位置,内部空间则自然而然地盖上了那黯淡的滤镜,移动到另一位置时原本所在的景象又换回原样。

“咻——!!”

在半空犹如扑闪着翅膀的妖精般运动出一阵幻妙的轨迹之后,

椭圆以不可识别的高速飞向芙兰切丝卡的所在。

作为应对,

芙兰切丝卡自然地发动“无性抄本”——

「——Evanescunt!」(——縛!)

从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染着不详色彩的黑色缎带如锁链般想要将椭圆加以捆束。

然而那些缎带物在接触到椭圆散着辉光的边缘时便瓦解为灰烬一般的碎末,一瞬便飘散着从舞台上渐失了踪影。

那个奇妙的椭圆难不成是阿洛伊西娅的专属魔术么?

从刚才的那一幕初步判断是消除与之接触的其他魔术,不过若是如此的话,那略带刻意的外形便稍显得造作了。

在这转念之间,

被方才瓦解了的缎带仅仅束缚了零点几秒的椭圆在半空划了一道螺旋的轨迹,然后便如智慧生命一般舍弃直线突进、以复杂多变的回旋冲向芙兰切丝卡。

望见这一形势的银发女孩眨了眨双眼,呆然地停滞了一会,下一瞬——

——那椭圆在不经意之间便与她的身躯接触,然后猛地扩大,将她的躯体囊括在黯淡的灰色滤镜之内,就此停息。

「这莫非是……会移动的结界?」

我对这超脱自己知识的魔术束手无措地表示惊讶。

而被封锁在椭圆之内的芙兰切丝卡就如时间停止了一般静立不动。

「该说是“对外侧事象的拒绝”也差不多吧……咳咳」

拉搭着握着击剑的右手,阿洛伊西娅走到我的一旁后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少量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

「喂喂!?没事吧!?」

我赶忙上前想要轻拍她的后背——

「——别管吾」

却像这样被坦白地拒绝了。

别说是专属魔术了,这家伙自身就好似个拒绝外侧、我行我素的“移动结界”吧。

「这只是权宜之策,虽然好歹封闭了她的行动,不过在外界的吾等也无从下手,若是解开了魔术也只能回归原样罢了」

就算拥有这样的缺陷,不过这种超然的魔术也是相当的级别了吧。

至少我确信不是祖父等级的魔术使是使不出这么高超的“技能”的。

「这么说来,妳的位阶是……?」

「毋庸置疑,自然是“Beri'ah”(“第三位阶/剙造”)」

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恶寒。

没想到现在在我眼前加上芙兰切丝卡居然存在两位所有魔术使中也是不过半百的“Beri'ah”。

「我打自内心觉得根本用不着我这个“Assiah”出场……」

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开始走向被封停了行动的芙兰切丝卡的跟前。

唯有这片刻才能细细观赏她成长了五年的容貌,不由地想伸出手去轻触那带着泪痣的脸颊。

然而这自然无法办到,或者说若是伸手触及的话,指不定我自身也会一并被封停在空间之内。

「这结界的持续时间有多久?」

「一般来说可以简单超过三个小——」

“——啪嗒!!”

悸心的、毫无征兆的破裂声响彻在耳边。

以这一声他者听来不过轻微,对我而言却宛如惊涛拍岸般的“轰鸣”——体感所能及的一切事象都以意识上的慢速再生起来。

椭圆结构的崩坏带着光亮的边缘化作四裂的“余晖”;

从中伸出一只左手正摸索一般贴近我的侧脸;

身后不远的阿洛伊西娅似乎正在大喊着什么;

而我的视线却只能定格在面露微笑的银发女孩上。

「——呐、哥哥」

啊啊。

怎么了?

“咚——!!”

沉闷的、由身体内侧传来的哀鸣声让我在这慢速之中跪倒下去。

在头部靠上她的腹部之后,席卷感官的睡意促使我的眼睑缓缓地趋向闭合。

低垂下来的视点望见甩出悬空的、戴在颈部上的十字架。

而那十字架不知为何奇妙地染成了完全漆黑的色彩。

无法记起它原本拥有的颜色,我感受着从头部传来的体温。

这使人麻痹、使人忘却的温度只带来无法言喻的安详。

我合上眼睑,将身躯交给涌来的睡意、交给她的温暖——

——如游荡般掠过“某种”情感的意识,恍然中断在无尽包容的“深渊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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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汐,“连”家独幢民房】

「是吗,砂月他今晚和泺媛出去玩了,不回来吃了啊……?」

「呃、嗯,是的,阿姨……」

有些咬牙切齿地站在玄关的宇晟惘不得不为自己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而懊悔。

就算如此,做出这种像是两人已经开始交往了一样的宣言,作为哥哥的自己还是无中生有般暗自积起杀意。

「啊,对了,连砂月说他有一件东西忘在房间里了,要我帮他拿一下,我可以上楼去么?」

「……哦,你上去就好了呀」

放着不知为何皱着一侧眉头的连砂月的舅妈,宇晟惘摆出一脸职业式的微笑走上了楼梯。

至于之后听到舅妈对着厨房里头大喊着“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公啊砂月他步上成人的台阶了”一类的言词,还是充耳不闻较好。

「……呼」

进入房间后锁上门扉。

眼前是格调相当古怪的连砂月的房间布局。

一张长横幅的沙发对着一侧墙面摆在了房间正中间,沙发的一侧放置着一张小矮桌。

墙壁上挂着一张古典风味浓郁的壁钟和各式各样的西方油画,房间一侧角落的书架上有一排没有放书籍,换而摆放着一台留声机。

书架的上方排着整整齐齐的德文书籍,下方则是同样整齐的留声机唱片,书架对面的角落便是简易床和床下的两层柜子。

其余来说便唯有暗红色的、纹着十字架的两块窗帘布,整个房间里连一台电视机或一台电脑都没有——这些都放在楼下的客厅。

宇晟惘几步走近留声机的方向,

他不假思索地用右手从左手袖口中抽出一道银线。

「看上去挺贵的样子……不过不要记恨我哦,变态」

“嗖”、“嗖嗖嗖——!!”

犹如刀刃划过空气般的几声低鸣之后,留声机被切开了几段光滑的截面。

轻轻散架到充填了一旁的位置,这架留声机便化作与废品无异的破片。

「这样……就可以了吧」

低语着的宇晟惘,

转身便走向房间出口的门扉。

一瞬停下脚步后,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挂在房间上端的两幅油画。

虽然只是模糊的轮廓,不过可以辨认作穿着华服的银发与金发的女孩。

「……」

他沉默着,又在之后轻笑了一声。

拉开了通向室外的房门。

「——恶趣味」

只留下这一句不知是“讽刺”亦或是“羡慕”的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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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何宇晟惘要采取这样意义甚为不明的行动,

还得从近一个小时之前他刚从无法动弹的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说起。

当他从懵懂的意识中逐渐得到清晰的视野之后,首先便发现自己身处于自宅还未被破坏的寝室之中。

一旁是带着一起一伏的呼吸、还未醒来的宇泺媛——他不意安下心来的同时也不忘警惕地亲手在寝室内设了一层结界。

直到将盖在宇泺媛身上的被子微微拉上后,走出房门的他突然一阵晕眩。

眼前的空间像是错位般拉开红蓝两道轮廓的幻像,不远处赫然站立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老人微驼着背,脸上满是皱纹却干净得没有斑点,鼻下养着两道锐利的胡须,向内侧挤去的眼皮中容着一双睿智的眼睛。

宇晟惘做以警戒,立刻后退一步拉出一道银线,不过——

「——请别这样敌意全开,如你所见我现在的身子并不是实体」

仔细焦距的话,会发现老人的身体确实带着不思议的通透。

而他的眼色之中也不具任何的威胁。

「幻术一类的东西么……说着奇怪汉语的外国老头,你是谁?」

「嚯嚯,毕竟是长年未出口的语言了,这一点上还请见谅」

老人拉紧皱纹露出笑颜。

「我是哈德曼·封·埃希米斯特,米亥尔……连砂月的祖父」

将口中的名字修正一番,老人露出些许的寂寞色彩。

宇晟惘撇了撇嘴角,将银线又收回袖口。

「是你救了我们……?」

「准确来说我自身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出口的事情,一切导致你与你的妹妹获救的行为都是连砂月和这边所派的另一人所为」

“是么”,宇晟惘再度撇了撇嘴角,将身子靠向一侧的墙壁。

老人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言词。

「我的孙子,他在出生时那娇小的身子便携带着庞大到难以测量的“以萨”,而究其原因,则是被不明身份、原由的某种“东西”凭依所致」

「……」

宇晟惘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他不知道老人在现在说这种事情带有何意,也对那个与现今的连砂月不相符的描述没有头绪。

「于是族内在何时便传出“这个孩子是被诅咒了的”、“果然不该和外人结合”这种荒唐的舆论」

老人将视线降到拄着拐杖的双手上。

「所以当时的我吩咐举行了大规模的封印仪式,从概念上将他的“魔术天赋”其本身划分为两部分,各自寄宿在两种古物上——一枚十字架和一架留声机,这种剥夺才能的作业也只能在新生儿上进行,以此举的成功,不知何时会暴走的“以萨”危险与不利的传闻风波便得以平息」

诉说时,不住握紧的双手与微微颤抖的老体似乎显出老人的罪恶感。

「对我说这样的事是为了什么?愉快的同情?皆大欢喜的和解?」

宇晟惘不入调地反讽着。

「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件事,欠“我们”的人情便以此相还,如何呢?」

老人不动声色地发出沙哑的嗓音。

宇晟惘则没趣地伸了伸身子,然后脱离背靠的墙壁。

「……说说要让我做什么事」

「并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顿,老人继续下去。

「——现在带在连砂月身上的十字架的封印已经被某种因素冲破,只要你能去到他现在的“家”中,将那台留声机破坏便好了」

“……”

宇晟惘陷入些许的沉默。

「你是在担心这会对他带来多大的风险吗?」

「……怎么会变成那样,我怎么可能会对那样的变态表露“担心”这种多余的感情」

听到这略显得倔强的言词,

老人的脸上再度展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在这个地方,是他惟一的朋友吧?」

「……哈?」

宇晟惘不禁对“朋友”这个词惊乍般后退一小步。

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一样露出难堪的神情。

「喂老头,你什么都不懂可不要乱——」

「——我赖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多年,看透了这么多纷争,惟一能打下保证的便是“任何人的底细都逃不过这双眼睛”,虽然看报纸的时候却是得戴上老花眼镜了呢」

在句尾发出笑声的老人,语气却显得真诚。

宇晟惘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与连砂月像是要好的兄弟一般打闹的场景,却还是不寒而栗一般摇了摇头断言道“这不可能”。

「不过……“惟一的朋友”……么」

他低语着。

想起连砂月曾经对自己叫嚣道“你这家伙没有朋友吧”这一言词。

“没有朋友这一点,你自己不是也一样么。”

他在心中加以讽刺还上这句话。

一直呆板着的脸上却不经意地化作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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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灵魂确实被一阵不知名、不可抗的洪流所带走。

可是睁开眼后却是从不曾望见、无法形容、超脱所有现实的景象。

漫天萦绕的花瓣充斥着视线的所有角落。

淡色的、浓色的、半透明的,所有飘散的花瓣都是恰似夹杂在粉与白之间颇具梦幻感的“不存在的颜色”。

与之相对,它们所悠悠荡荡飘下来的地方却是被暗云遮盖的无法穿透的曇空。

犹如积雪般聚集一地的花瓣之上是无数无序排列着的石棺——有棱有角、被打磨得通透不已。

这宛如庭院一般的摩柯不思议的场所,其正中是一座纤细、无法估量长度的石碑——它刺入灰蒙蒙的天空,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所——明明从未见过。

但是这份打从心底涌起的无以权说的安心——就像是那被洪流带走的灵魂已经回归到了原初的地方。

那么这里便不是世界上任何的一角,甚至不是任何可以到达的异界,似人造却绝非人造的“超越”所讫——无关一切而有关一切的“天顶之光”。

「——米亥尔」

优美而低沉、威严而穿透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才注意到自己仍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不过身躯却不能动弹,只好面显无上的讶异就此作罢。

「格廉……察洛斯……?」

确实是他。

那个一度见到过,一度救助我的“旅人”。

两千年八月十三日那天,抹除了追捕着我的“ASH”前任部队,并从此完全消失了踪影的男人。

在那一天,丢下一切只顾逃向远方的我,在外界看来只是一个犯下杀人罪的逃犯而已。

想来为什么会派“ASH”在珩汐一地,也与他们的前任在追捕儿时的我时全员失踪有一定关系。

为什么那时的“ASH”会出现在理应不存在“轴”管辖的德国,转念一想“卡仕尼茨”的牵扯可能到达了很深的地步。

被名誉所污染到癫狂地步的他,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悄悄地打着他的如意算盘,弄得埃希米斯特一族四分五裂——这又详情推测的话,又需要另一段漫长的时间了。

然而格廉察洛斯这位与幼时的我不时见面的人,却唐突地在那时现身救了我一命。

现在想想,当我与他对话的时候,旁人总是用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就像是——

——我在对着不存在的人说话一样。

「这里……到底……?」

这是幻景、亦或是最初的真实。

对于离脱了人能理解限度的“超越”而言,我的知识不过如这漫天的花瓣一般,不过其中的一瓣。

「啊啊,这是夙愿罢了,印刻在“Mindstream”(“心之所向”)的洪流中最为难以逃离的——未泯的“我”的夙愿」

旅人摇了摇头。

那不像男性所能拥有的、长而柔美的秀发便随之飘动。

「看向那边吧,在那“Akashic Record”(“阿卡西纪录”)面前伫足的人,“他”便是在这一刻被解开的、与意识共存的“亡魂”」

“Mindstream”。

无形的“心之所向”,亦或被称为有形的“阿卡西纪录”。

如果魔术即是一个宗教,那么它便是魔术使们认为的充当“神明”一角的,创造世界之物。

我的视线透过旅人的左肩,射向那参天的石碑。

在石碑的正前,作为基奠的稍高的平台之上,站立着一位背向着我的、穿着奇异服饰的红发男人。

当我试图将那轮廓深深纳入双眼时,男人却不见了形态,而我的心灵则唐突地像是开了个洞一样变得中空。

这份无法解释的感触到底源于什么——是慷概亦或是留殇——无法成为理解的感觉只顾着让我思维彷徨。

「我是你的“封印”,我是你的“魔术”,我是你无形的“所向”,即是你有形的“纪录”」

旅人持续着不明的话语。

然而那些不曾听闻的字眼,却有某处紧扣我的心扉。

也许……顾忌已经成为了無粋,语言的意义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

「这一刻,体内的“恶魔”向你微笑,像那“别西卜”,又或是我——“萨缪尔”」

那么,在我体内的“东西”……已经不止有仅仅一个被吸纳的那些“东西”。

它们莫非便像是迎合这闹剧一般,正巧是那“亵渎”与“进灭”的存在么?

而这一切……当我终究理解了这一切的时候。

那浮上的流动便像是让“自我”无限接近于“真知”那般,将所有的悬念与迷茫化作粉尘。

「米亥尔……你的“魔术”,便是“汲取”,无意识间汲取大气中无穷无尽的“命理”,使得体内的“以萨”要不停放出才能维持平衡,这汲取的强大,甚至于将“敌对者(恶魔)”的力量也完全禁锢在体内……所以,这一切便是该被解放了,接受这人外的力量吧,这便是你能打破这惨淡境地的唯一方法」

见我睁大的瞳孔,闪烁着讶然的光辉似乎从被遮挡的刘海之外也能窥到。

旅人向前伸出了右手,但又斟酌着将其放下——恰如吟味这感知与归结的葛藤。

「呼唤吧,那使命将会化作一柄剑,意志将会变作一把弓,而你的名字——将成为“Toll ALiAS”(“偉業”)」

如果“心之所向”创造了世界,那它便蕴含着全人类的意识。

而这一刻,我便为寻找打破自身宿命的“真知”,浸入这无尽意识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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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

想起不该想起的一切。

接触不能接触的留恋。

我放下。

放下无法挽回的诀别。

打开现今残存的心结。

我呼唤。

呼唤挣脱束缚的初衷。

谱写伟大戏剧的赞颂。

我并不特别。

因为我看到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泪与笑。

太多的感性已让理性成为毫无意义的一缕青烟。

我虽看到自己的回忆,我虽直视自己的情感。

但我也看到你的回忆。

——你的情感。

“Assiah”(“故在伊甸园时,不知善恶为何”)

你还记得吗?

那个与你初遇的女孩。

偶尔的笑颜总带着无法言喻的温暖。

被打动的自身想道就这么夺去她的在意不还。

某一天,总有一些原因便悄然离开。

原本以为是既定席的位子突然空荡得心酸。

“Yetzirah”(“冶铸铁与硝烟,历史血流成河”)

好多人在长大了想起儿时的回忆。

笑着随意说道“哪有一直待在身边的女孩”。

戴上不成熟的面具没入形形色色的人流。

在过于成熟的社会中寻找自我的所在。

人流的另一端,

你与她相遇。

“Beri'ah”(“刱造和平年代,利益喧嚣不断”)

那昔日笑颜中徒增的陌生,

犹如再意识般令自己抱以愕然。

谈笑的时候,

溯起儿时的记忆。

不禁会想,

若是没有离开。

“——Atziluth”(“回还自始至终,才懂唯爱难得”)

呐,

我们还能再见吗?

嗯,

如果有空的话。

——于是我呐喊。

“Franzisk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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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 Schloss”(“无在之殿”)】

带着素未谋面的、涌入脑内的世上千千万万人的情感。

从那原初的幻景、未名的洪流中跃出的自身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

「……哥、哥?」

前一瞬那犹如同化了无数人群的奇妙体验乍然收入记忆的角落。

我一挺跪倒的身躯,立起单脚便伸出右手将眼前睁大的眼瞳的银发少女拥入怀里。

——接吻。

“咚——!!”

随着心脏的一声无比强烈的搏击,我体内的“以萨”开始以迅猛的速度减少消失。

就像是被吸入身体的某个不定点一般,就连环绕在大气中的“命理”也骤然稀释。

——连同她体内的“恶魔”一起,化作我的食粮。

大规模的因子与异物被送入体内。

待这只能以“血液逆流”之外无从形容的万般痛楚行为终于得以镇定之后。

发觉时,已经经过十秒之久。

「……」

无言地拉开唇瓣。

我的左右手围在她的背后。

直到发现曾经的光彩再度回到她的眼瞳。

我以不被察觉的小幅度深呼吸一次,然后尽量露出孩提时代般的笑容说道。

「——欢迎回来,芙兰切丝卡」

她眨了眨双眼。

像个若失的小孩。

我移开双手,退开几步。

然后——

——做出我能认同的,这场闹剧的落幕宣言。

「呵,看吧,这真是一场宏大的剧本,我用了整整五年,亲自策划并演绎这荒唐的闹剧……是的,为了得到妳」

谁是所谓“幕后黑手”?

我便接替那个男人,带着淋漓的狂气如此说道——“我才是幕后黑手”。

「可知道,小丑为什么像恶魔?」

使人微笑的苦心者,

在恐惧片中却能显示出绝非一般的隔差。

「可知道,小丑为什么区别于恶魔?」

因为与使他人犯愁的恶魔不同,

小丑的初衷依旧是看到他人的笑颜,

为此才让所有的耻辱与丑态齐聚于自我一身。

「在这被编策的闹剧落幕之时,作为丑角的我该以一个滑稽的最后作为收场」

“锵锵——!!”

作势般呼喊着,我拿出贴身携带的利用初步炼金术制作的一柄石刃。

我朝着她单膝下跪,像是纳贡一般双手呈出石刃。

「——杀了我吧」

我不该苟活到现在。

小丑自身无法夺去他人的快乐。

听从主的教诲、更作为一个人类,犯下的罪孽需要偿还。

「啊对了,最好是刺脊椎啦,像是“啪嚓”的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刺下去了,一下子就会死的,那样痛快多啦……不过要是真喜欢折磨死的话,最好帮忙加个麻醉的魔术啊啥的……」

我低下头去,亮出自己的脖子背。

一股脑地倾斜着缓和场面的胡言乱语。

「其实我早就想死了啦,不过就是想死在妹妹大人的手下,这是一点小小的执著嘛,当然,这场闹剧不会是悲剧啥的啦,你想,丑角死得搞笑的剧本也是——」

「——你说谎」

她的声音传来,

像是微微颤动着的音色让我不自主地惊乍了一下身躯。

「你说谎、哥哥……因为……因为呐,一个“快乐小丑”,是不会流着泪说出——让她人悲伤的话的」

啊、啊嘞?

流着泪……什么的。

我难道在流泪……么?

她蹲下身来,

用不知何时拿出、不知何时便握在手中的假面覆盖住我那带着两竖泪痕的面部——那是微笑的面具。

曾几何时、莫不已消失在记忆的角落中的那副——我想要的“快乐小丑”的面具。

「——Herzlichen Glückwunsch zum Geburtstag」(——迟来的生日快乐)

她这么低语道。

让我甚至颤落了手中的石刃。

另一只膝盖“扑通”一声跪地。

在经受无法经受的精神打击的这一刻。

在面容完全隐藏在小丑面具之后的这一刻。

「呜、啊……呜啊啊啊啊啊……!!」

五年来,

我头一次哭得这么……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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