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曙光拂去夜幕的轻纱,一缕金色的阳光偷偷溜进我的房间,顽皮地照射在我的脸上。我揉着朦胧的睡眼,由二楼自己的房间走下楼,在玄关那里,看到了正准备出门的他。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身的黑色警服穿在他身上总是那么合身。
「桜苅?这么早就要出门吗?」
听到了我的声音,对方抬起头向我报以歉意的目光。
「抱歉,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吧?」
「还好啦。我也是刚睡醒。」
「昨晚又熬夜了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唔……」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把原本就爱起卷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对了,今天我可能会晚回来。」
「要加班吗?」
「对。最近街上有点儿不太平,警署决定要增派警力加强巡逻。」
「……哎?现在外面这么乱吗?」
「你在外面的时候要小心些,知道吗?」
「好。」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慢走。」
于是就这样目送着桜苅匆忙地出了大门。
……啊,刚才怎么忘了提醒他也要多加小心呢?我真笨。
当我正在沮丧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我脚边蹭了一下。
「喵呜~」
「啊,早上好!龙之介。」
我抱起地上的猫,放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背脊。
「饿了吧?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我叫梦野久作,今年22岁,是个作家。兴趣嘛,喜欢怎么舒服就怎么待着;最讨厌麻烦的事。至于其它的……我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说这么多。还是介绍一下我的合租伙伴吧。
他叫桜苅四郎,是名警官。年纪嘛,和我同年。我和桜苅中学就认识,不过彼此没有什么交集。两年前,我寻找合租人租房时找到了桜苅,在那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说到桜苅这个人呢,要是只能用一词来概括他的话,那就是---英俊。浓密的头发,立体清晰的五官配上性感的薄唇,还有那高大的身材,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明星。
不过桜苅真正的才能还是在工作上。从进入警局开始,他只用了四年时间,就从一名警员晋升为警官。估计像桜苅这么年轻的警官,全关东也没几个吧?看来那家伙也算是警界的凤毛麟角了。
当然桜苅也不是没有缺点的。在我看来,他这个人的缺点就是认真的过了头,尤其是在工作上,你说他加那么多班给谁看呢?警界又不只缺你一个?……好吧,其实我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啊!差点儿忘了,今天上午还约了出版社的人见面的。
迅速回到房间,我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深灰色的袴配上白色的羽织,出门就是麻烦,还得穿得这么正式。不知道今天戴上新买的这个圆眼镜效果怎么样?希望看上去能老成些吧(谁让我是娃娃脸呢)……唔,还有洋伞。我有体质虚弱的毛病,又怕强光,所以洋伞就成了是出门必备品。
唉~光看着这一身行头就累,总之出门就是麻烦。
邻居们看到我离开家,竟然一个个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早上好!梦野先生。」
「早上好。」
「噢,是梦野先生!您这是要出门吗?」
「对。」
……好吧,也难怪他们会吃惊。距离我上次出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吧?
坐在叮叮直响的电车里欣赏着路旁的风景,这个“会跑的铁盒子”实在太方便了。据说电车的发明者是位德意志的爵士。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想过,他的这个发明会在未来解决成千上万懒人的代步交通问题?或者是,这位爵士本身也是个懒人,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了解懒人们的需求?想到这里,我开始为吾辈里,能有这样一位人才而感到欣慰。
电车开到了浅草。我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约定的地点。这是一间传统的茶屋旁,而我要见的那个人正坐在茶屋外的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吃着烤酱油团子。
他叫国木田独步,是出版社的催稿人。之前我们见过几次面,所以对他我并不陌生。国木是个大高个,人也很壮,一双不大不小的三白眼,鬓角一直留到到下巴。如果不是认识,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多半会把他当成工厂区的小混混。
国木这个人倒是很豪爽,刚见面就邀请我一起吃烤团子。
我把洋伞立在一边,和国木并排坐在长椅上。我俩一人手里托着一盒刚烤好的热气腾腾的酱油团子。
「这里的团子挺好吃的。」
「是吧?他们都说日本桥附近那家店的团子是全东京最好的,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他说着又插起一个团子扔进了嘴里。
「那家的酱太甜,团子的面也太粘了。还是这家好一些。」
嘛,这里的团子的确好吃,不过……为什么见面要选在这种地方?何况我穿的还这么正式!
不得不说随着时代的发展,街道越来越西洋化了,就连浅草这一帯也是如此。西式的街道上穿插着一座座色泽浓郁的传统风格的店铺,东洋和西洋的完美结合,这才是我喜欢浅草的主要原因吧。
另外,这家茶屋的团子味道确实很好,我想我今后也会常来这里吧。
没过多久,我手里的酱油团子就已经吃完了;与此同时,身旁的国木君也把盒子里的最后一粒,扔进了嘴里。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团子吃完了,下面让我们说点儿正事吧。」
他的表情让我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梦野先生,您的作品最近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额头上淌着冷汗,心想:
果然,开始了……
「啊?团子已经吃完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儿别的?」
「……」
「啊,对了,还是添点儿茶吧。」
「……又打算叉开话题吗?小家伙。」
国木这个家伙人高马大的,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直震得我耳朵疼。
「那个……国木君,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在我看来都一样!手稿呢?」
国木提高了嗓门,那声音更是大得大得吓人。以至于周围的路人全都停下了脚步,惊奇地看忘我们。
「啊……对、对不起!手稿还没完成,下次、下次……」
我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呀,被他这么一吓,竟然突突地狂跳不止。
……神啊!能给我换个和善点儿的人来催稿吗?
我叫梦野久作,今年22岁。喜欢随遇而安的生活;最讨厌麻烦的事,以及……被催稿!我的职业是名作家。
「已经预料到了你会这么说。作品还有多少没完成?」
「……还有一半吧。」
「哈啊?!喂!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距离最后的截稿时期也就还有一个月了!!」
我开始据理力争道:
「 你也知道我明明是个侦探小说家。如今放着好好的侦探小说不能写,却偏让我写什么爱情小说?……你说这让我怎么编 ?」
是的,我原本是个写侦探小说的作家。以前也曾写过几本侦探小说,并且在文学界拿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只可惜生不逢时,这个时代侦探小说不是主流,所以没怎么受到读者的重视。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看青春题材的爱情小说。于是为了顺应时代,出版社让我改了写作风格,因此我就写起了爱情小说。
老实说爱情小说是我最不擅长的体裁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大概是因为我对“爱情” 本身没什么兴趣吧。而本人我更善于逻辑推理,所以写侦探小说才是我的专长。在侦探小说里获得的灵感,到爱情小说里就发挥不出来了。
「……所以作品才迟迟没有进展的。」
「唔,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只不过……对爱情没有兴趣是怎么回事?」
「……梦野,你该不会是没谈过恋爱吧?」
我低下头,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红着脸,打算用咳嗽声去掩盖此时的尴尬。
「……咳咳」
「看你长得还不错,加上这副文弱的书生气,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呀?」
「……」
我也不是不想谈恋来,只是觉得一直以来,爱情对我来说好像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会不会是个怪胎?会不会根本不懂得去爱?
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我的问题很严重,于是人也变得消沉起来。
「梦野你在发什么呆?与其坐在这里发呆,还不如打起精神去谈一场恋爱呢!」
「……谈一场恋爱?」
「对。」
「不过谈恋爱呢首先得有目标。比如说……那边那个女孩子我看就不错!」
顺着国木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街对面的确站着一个可爱的女学生。和粗笨的男子们比起来,女孩子们总是显得那么软绵绵的,一切看上去那么美好。如果和那么一位可爱的女孩子交往的话……
……
都说爱情里不只有甜蜜,还有心酸和苦涩,尤其是当爱在心底百转千回……转千回……
「啊……!!又编不下去了……」
我趴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开始发愁。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灵感啊!眼看截稿的日期将近,简直要烦死我了……
要不然……还是等桜苅回来后问问他吧。他之前应该交往过吧?没准儿能给点儿建议。
一旦停下思考我的胃就立即开始抗议了,大概也是用脑过度,以前写侦探小说时有有体会了。
肚子好饿哦……去看看楼下有什么吃的。
来到厨房,我打开壁橱一看,里面干净得简直连粒米都不剩。估计有老鼠的话也会在我们家被饿死吧?
既然家里的东西吃完了,那就到外面买点儿什么吧。我需要补充糖分!回忆起中午的吃过的团子味道好像还不错。
……
付过了钱,手里提着两盒热气腾腾的烤团子从茶屋里走了出来。
这次多买些了团子,等着晚上和桜苅回来一起吃吧~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变暗。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思索着今天晚餐吃什么。
日落之前去市场的话,还能买到便宜的食材。
「唔……!!」
突然,从背后伸出了一双手,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拖进了路旁的巷子里。握在手中的洋伞也在那一瞬掉落在地上。
被两个男人逼到了墙角,我后背抵着墙阴冷潮湿的墙壁,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
「你们想……」
「给老子闭嘴!」
“嘭”地一声,一个拳头挥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在挨了几拳后,我嘴角淌着血闷声倒在了昏暗的角落里,头沉得像铅块。随后嘴也被人用一团破布堵住,发不出声来。
「大哥,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嘿!你问我?是你小子看上他了吧?」
……等等,他们在说什么?
「皮肤好滑呀!……哎?大哥,这小子摘了眼镜长得还真不赖!」
「今天运气不错,没碰上这样的货色哈哈哈……」
喂!不要过来!!
被人揪起头发,看着他们用下流的眼神扫过了我的全身,那眼神如同狮子在用餐前打量他们的猎物。此时歹徒中的一个,死死地扼住了我挣扎的手腕;而另一个,将手伸向了我的衣襟。
不要!!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占领了大脑。谁、谁来救救我!!
恍惚之中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桜苅!
保护市民的安全不是你的职责吗?我现在需要你……你在哪儿?!
我闭上了双眼,心中不停地呼喊着那个人名字。桜苅!!!
「---久作!!」
危急关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接着束缚着我的力道开始有几分松懈。在被泪水迷糊了的视线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巷子口。是他吗?!他是为我赶来的吗?
歹徒们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警官,于是扔下我开始落荒而逃。桜苅几步上前,干脆利落地擒住了他们其中的一个;而跑掉的那个也被其它赶来的警员们制服了。
桜苅把歹徒们交给了队友,然后急忙赶回到我身边。他把瘫软的我从地上扶起来,并帮我拿掉了口中的纱布;瞬间涌入的空气刺激到喉咙,跟着我就急促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喂!久作!你不要紧吧?!」
桜苅把我抱在怀中,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咳……不、不要紧……」
「桜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巡逻时路过这里,看到了巷子口掉落的那把伞,才认出来是你的……」
看着他手里攥着的那把洋伞,我终于明白过来,竟然是它在关键时刻帮了我。还有,幸亏桜苅平日里的认真与细心,不然又怎么会发现到这个线索呢?
「……桜苅,刚才那两个人是劫匪吗?」
「那两个人是惯犯。盗窃、抢劫、绑架,什么都干。有时也会干些贩卖人口的不论勾当,通常是临时作案,不分男女。」
「……竟然比劫匪更恶劣。」
「说起来你也是太疏忽了……」
桜苅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手却伸向了我的衣襟。
「不要……!」
突然间头脑脑中闪过了刚才的画面。我下意识地拼命挥舞着拳头,挡开他的手,身体也防御性地蜷缩在墙角。我瞪大了眼睛,伴随着极度的恐惧身体也开始出现痉挛。
「久作!」
「放松……放松……」
「久作……看着我好吗?看着我……我是桜苅。」
「抱歉刚才太唐突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是我并没有恶意。」
「看,我只想帮你整理一下衣服。」
「……」
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襟已经敞开,胸口和肩膀几乎露在外面,和服的下摆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几滴血迹。我想我现在这副模样一定特别狼狈吧。不知桜苅此时心里会做何感想?
在桜苅话语的安抚下,我渐渐地放松下来,恢复了平静。我已经失去了力气,只能怔怔地坐在原地,由着他为我擦去脸上的血迹,为我重新整理好衣襟,抚平和服上的褶皱。原来他的手可以这么轻、这么温暖……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久作,你还能走吗?」
「嗯,没问题的……」
在桜苅搀扶下我打算站起来。可双手刚一用力,嘶……胸口竟如刀子刺痛那般疼痛。
「……算了,还是不要勉强了。」
「哎?」
桜苅的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然后用力一带,我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身上。我发誓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像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喂!等、等一下你……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
「我要下来!」
「不许。」
「……」
败给他了……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路上,来往行人们的注视令我感到局促不安。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我又觉得非常幸福。真的要这么一路抱着走回去吗?
「桜苅……」
「嗯?」
「……我要下去。」
「想都别想。」
夜幕将临,街上柔和的路灯灯光使我们的身影看起来好像融为了一体。我轻轻地把头靠近桜苅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桜苅,今天谢谢你。」
「你没事比一切都好……」
这算是情话吗?
我突然眼前一亮,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眼角绽放出的微笑。看着那笑容,我的耳根不由开始发热,内心也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悸动。
「刚才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
「不过我很高兴你赶来了」
「……因为我一直在心里呼唤你的名字。」
一时间心里变得百感交四,我只觉得喉头一紧,接着眼泪就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
「……久作」
桜苅喊着我的名字,接着他收紧了臂膀将我揉进了他的胸膛。他低下头将吻温柔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一下一下,然后是眼角,似乎在用他的方式不停地安抚着我。
「久作,我们回家吧。」
「好。」
……
当爱情来敲门时,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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