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纳的沉默让贝菈格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法杖，咬着牙说：
“难怪在之前，哪怕你会受伤，也没有用过任何魔法。难怪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魔力流动……一千年前米提罗和他的五人小队一夜间不知所踪，没过太久，一直弱小的人类开始能够使用魔法……实际上，是你把你的魔法才华分给了整个人类吧！就像当初你点了一下先祖大人的额头，把一部分魔法的才华分给了她一样……”
说着，贝菈格吞下一口口水。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人类几乎是共用的当初米提罗的力量。换言之，自己骄傲了许多年的魔法力量，也许不及他曾经的千万分之一……
贝菈格忽然发现哈纳的指缝间有鲜血滴落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嵌入血肉里。
哈纳转过头的时候，身上与米提罗相像的地方又消失了。他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气质又恢复成原来冷漠无情的哈纳。那爽朗的笑容与深深的自信从他的身上褪去，就像是失去光芒的神明一般。
哈纳淡淡地说了一句：
“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没有否定，实际上已经是默认了贝菈格猜测是对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再一次轰击了贝菈格的脑海。
哈纳转过身，动作很平静，一直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没错，我就是米提罗。杀过数十万计魔族的魔法师，被人类供奉了一千年的神明。千年前我把魔法的才能分给了整个人类，本以为埋下的是希望的种子。然而千年后我又不得不从地狱里回来，因为当年我赐予他们的魔法，而今已经在他们手里变质。”
他的音调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愤怒，反而隐隐有一种悲哀。
他看着贝菈格，缓缓说道：
“两个魔法才能为0的人，很难生出一个魔法才能为1的孩子。但是两个魔法才能上限为1的人，可能会生出魔法才能上限为2的人……当然，那是建立在这个孩子刻苦努力的前提下的。我当时也正是买了这么一手赌注，赌在人类的可能性身上。”
贝菈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看着哈纳，脑海中居然轻松自如地就想象出千年前他的样子。或许是刚才在记忆中见过了吧。虽然此刻的哈纳已经不像米提罗那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但是看到他的时候，贝菈格依然会觉得心潮澎湃。
因为她觉得，或许在骨子里他还是一个温柔的人。
只是有什么事改变了他的样子而已。
贝菈格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忽然看到手里面的法杖，赶忙递给哈纳。
哈纳又将法杖推了回去。
“这法杖就送给你吧。我已经用不了魔法了，继续留着它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
贝菈格想说自己不配使用这柄法杖。
她见过一千年前的景象，自然知道这法杖是当初米提罗使用的东西。
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法杖仿佛是有生命的一样，握在手里会感觉到温暖。当她操控那些火焰的时候，法杖内自然而然地就会流传过来零零碎碎的知识，像是引导一样带着她前行。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握着法杖使用超位魔法，魔法的力量至少会扩大数十倍都不止。
这样的东西，按照现在的观念来看，已经是无法定义的魔法道具了。
魔法道具，无非是强大的魔法师用过的东西，残存着强大力量的东西。
千年来最强大的魔法师是谁？
一万个人里面有一万个人会说米提罗。一点误差都没有，因为他确实太强了，打比方的话，他就像是群山中的喜马拉雅，没有人能够企及那个高度，甚至连拼命的接近都显得可笑。历史尘埃落定，再回头看过去，发现那些意图赶上他的人，到最后也只是在山脚徘徊，离那最高峰遥遥无期。
也就是说，现在贝菈格手里的法杖，就是世界上最强的魔法道具。
什么A级的长枪、花盾，都变得不值一提。
连S级的魔法道具都无法比拟，已经超过了现存的最高等级。
SS级？超S级？
怎么叫都无所谓了。
哈纳耸了耸肩。
“反正总归是要到人类的手里。交给身边的人，我还相对放心一些。”
贝菈格稍微有些难受。明明曾经是属于他的东西，是承载着诸多回忆的东西，到最后他却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但是想着想着，贝菈格忽然吃惊地抬起头：
“身边的人……？你，你愿意带我一起走？”
哈纳转过了身，边走边说：
“去吧。我想看看人类的世界如今如何了，而且，也答应过要帮你重回S级别的冒险者。”
贝菈格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其实S级别的冒险者什么的，她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
“那、等等我，米提罗大人！”
“叫我哈纳就可以了。”
贝菈格拿着法杖，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两个人的物语，新星与旧人的旅程，从此开启……
贝菈格的衣服夹层内，有一个绿豆大小的芯片闪烁了几下红灯。
人类世界里面，不知道哪个昏暗的房间内，数十面亮着雪花屏的屏幕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一个黑发的小女孩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耳朵上带着音质厚重的耳机。
从耳机内，传来了浑浊不清的声音。
——“没错，我就是米提罗。杀过数十万计魔族的魔法师，被人类供奉了一千年的神明……”
少女摘下了耳机，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她看了一眼面前没有任何信号的雪花屏，按了几个按键，瞬间每个屏幕都出现了不同的景色。
有气派恢弘的教会，古朴典雅的冒险者协会，拔地而起的科技大厦……各个重要的人物发表着各色各异的演讲，城市外面的厚重墙壁闪着金属的光泽。
“本来只是想听一听贝菈格的私生活，没想到收到了好东西呢。”
她伸手绕了一下鬓角的秀发，发出一声低语。
“米提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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