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A级魔物——双子乌贼上
船体的正下方，有一道火箭般的影子，从船尾掠到船头去，消失在黑色的大海里。
我能感觉到，它还在我们附近——是一种蠢蠢欲动的气息，像寒风肆意在空气中蛇舞——这是我所认为的“杀气”。
我也在攒聚自己的杀气。
“黯曜，麻烦你，把飞刀复制一遍，越多越好。”我说。
独角骑士点点头，用手转动腰带侧面的旋口，自我面前出现一把又一把、快速增殖的银边小刀。
忽然，“啪”一声，一条白色、像布一样的东西拍碎扶手、继而击破甲板，再来几条同样的东西，猛地撑起一块庞然大物。
我还未完全看清楚，双手挥出，便把飞刀齐齐射出，分四次，每次射出二十多柄刀。
紧接着，一个像章鱼戴一顶帽子、身体宽大的白色动物爬到船边，它白玉般的肌肤表面插满刀子，就连蠕动的触手也插着刀子。
看样子是大王乌贼中的大王，全身拉直起码也有二三十米的样子！
它那双紧盯着我们的黑瞳，正中间也插着刀，但它似乎不疼。我对准眼睛，双手再发两柄飞刀，刀光疾如闪电，即刻，乌贼露出海面的部分发生爆炸。在一片轰炸声中，我能听到它咕咕嘎嘎的悲鸣。
“咣——”它一头栽进水里，掀起莫大的浪花，把我和黯曜再淋湿一遍。
它沉入——不，是潜入海底。
显然，我没能击中它的要害，让它逃了。
因为比起杀物，我更擅长杀人。人的弱点，自己是很了解的，就像脑袋、喉咙、心脏……可是这些部位，放到动物身上，很有可能不是一回事。打个比方，我看过一个武侠剧，主角擅长点穴，人足底有一个关键的穴位，可是他有一次点在牛蹄上，手折了……
我听说过猛击章鱼头部，可以使它眩晕。但我不知道这样对付乌贼有没有效……更何况，我们对付的不是动物乌贼，而是魔物乌贼……除了形态上相似，我不知道人们的怨念可以把它塑造成什么样的怪物。
如果我可以看穿它的弱点……啊，早知道如此，我就先叫汀兰过来看看了！
她看准什么地方，我的刀就能飞到什么地方，配合TrickEyes，简直天衣无缝！我为什么才想到这点！？
“它走了？”独角骑士问。
“不，它还没走，”我说，“我还能感受到它的杀气。”
天又开始下起小雨，船再次微微晃动。
船一晃动，我想乌贼该不会到水下打破船底吧？我很害怕乌贼会破坏这条船，到时候我们没有立足之地，一般人也不会有下水里打架的经验。
独角骑士用风镜里的两双眼睛，凝视海面许久。
“赤那，你下水打过仗么？”
“你在逗我。”
下水后，飞刀发不发得出去都是一个问号。
“我去吸引它，你保护好船。”
“嗯……”我捏紧头发，挤出一滩水。
我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是想把汀兰叫过来。
黯曜的策略，无非是磨时间，直到月弦部长来为止。有时候我不禁想：扇美干脆全权交给部长，他一个人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可以这么说，为什么扇美市，即便算上汀兰，我们中区也仅有五个猎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月弦部长……我和黯曜虽冠上听起来很霸气的称号，但实际上没比其他猎魔厉害多少。
独角骑士翻身下船，在双足接触海面的一刹那，身后溅出水花，就像一条快艇，跑着追乌贼去。如果说这世上有“轻功水上漂”的功夫，那无非是足底宽大、脚速飞快的缘故。他可以像爬山坡一样越过小海浪，遇到翻卷而来的大海浪，可以像冲浪者一样，沿着浪里的曲面，从螺旋的中心横穿过去。
乌贼似乎是接受了他的挑衅，从海面以下伸出十支触手，形似地面陷阱，想把独角骑士置于死地。但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障碍赛跑，不管乌贼再次穿出多少只手，他都能灵活地穿梭移动，轻松闪开。乌贼恼怒，独角骑士则把早已备好的长枪拔出，在足底再碰到水面的一刹那，用力一蹬，如同一道闪电，贯穿乌贼的三条触手。
可是奈何它的触手又粗又硬，那三条触手的伤口逐条缩小，这证明独角骑士后劲不足。然后，触手疯狂地抽搐，像是在跳令人恶心的快舞，伤口竟然复原！
独角骑士也料到这是一场消耗战。在明察对方的缺陷之前，他必须一边保证自己的体力，一边保证远处船支的安全。
我远远看去，战局就是一副会在水上跑动的铠甲，来来回回同海上巨兽搏斗，在凌乱的触手攻势下，铠甲不断地利用瞬间直线加速突击对方。
黯曜的努力，可以稍稍让我松口气。可是，那只乌贼的杀气——那种危险的、令人厌恶的海腥味仍在空气中弥漫。
在船舱底，黄泉和大神走到可以透过玻璃看海底的走廊。她们刚刚路过一扇圆窗，忽然，窗外有什么东西飘过。
大神有些好奇，停下来，望黑暗的海底看去。但是海水浑浊，可见度低得可怜。她有点失望，可并不流露出感情。
“你在看什么？”黄泉再次叼起一根烧着的烟，前后摇着巫女服硕大的衣袖，跟着往外看去。
突然，一道黑影“啪”地打在玻璃上，圆窗瞬间生出几道裂缝，吓了她们一跳。
可黑影又没动静了。待两位好奇的女士看仔细，却发现，一个圆圆的黑东西在窗外张大缩小，露出黄黄的锯齿齿环，然后突出一根尖锐的倒刺打裂玻璃！
若她们不及时后撤，恐怕两颗脑袋都得失去一半。
倒刺和黑影撤走，船里开始漏水。
“拿东西堵着，比较好的？”大神指着漏水的窗户问。
“那就……”
黄泉话音未落，接下来沿路的圆窗，一整列接二连三地破裂，同时往船舱底灌水。
“我们，能堵多少堵多少，堵不了的，嗯，就弃船吧。”黄泉勉强挤出成熟的笑容，但是脸上淌出冷汗。
“……”大神无言地看着她，但深蓝色的眼睛里闪出了信任。
我站在甲板上，正考虑这莫名其妙的杀气从何而来。紧接着，一条“白布”悄悄从后面缠住我，内侧附有吸盘，把我吸得很紧，使我无法挣脱。这巨大的压迫力，简直要把我的骨头碾碎而后挤到一起！
我只感觉体内无数液体从肉管里迸裂射出，还没等我感觉到更多痛苦，“咕咚”一声，我的双耳发空，“白布”把我拖进水里。
海水很咸，睁开眼睛很痛，但我发现的是一只瞪着两只大眼睛看我的乌贼。它是另一只。它剩下的九只手在水中漂浮，随时都能变成利剑刺穿我。
但它好像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毕竟，我见到不深的海底，有一块隆起的山锥。它只要抓着我的头往山尖上一敲，我这条命就算是报销了。
我猜测我为什么能想这么多东西，憋气也好观察推测也罢，都恐怕是因为我已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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