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洛蒂,不怕,不怕火……。”这是珀带着她冲出屋子时,洛蒂看到周围景象之后,心中不断默念着的一句话,但双手缺仍然紧紧地攒住珀叔。
浓云已经将整个绿赛的天空覆盖,火在黑云之下尽情叫嚣,伴随着村民们的哭喊和哀嚎,这里如同末世之前的煎熬之地一般。几乎有一半的屋上面都被罩上了一烈焰帽子,在风中从一个房顶延伸至另一个,烈焰蔓延的速度远远超过人们提着水盆泼救和抢着从即将成为废墟的屋里抢出东西的速度,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两项举动,开始夺路而逃。而另一半数的房屋都变成了一堆堆焦炭,废弃的房梁如同一根根肮脏的手指,他们的主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洛蒂家房屋外的一个角落也已经开始着,火苗有即将窜上房顶的趋势,不仅如此渗进屋里的火,则带来的墙壁上横梁垮塌的声音。
一声“轰”的一声巨响让洛蒂不禁一声大叫,立马打消了洛蒂心中的碎碎念。 珀则一把揽住洛蒂的腰,利索地将她放在自己的背上。
“坐稳了。”
“伊兰,伊兰呢?”洛蒂情急之下,才想起伊兰并没有在身边。但珀却没有要理会洛蒂的意思,而是选择了加快步伐,从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村子里冲出去,迅速扎进了村外的树林,然又快步跑了好一阵,才在一棵树下将洛蒂放下,自己也擦了擦皮马靴上的泥土,大肆吸了几口气。
“伊兰不见了。”珀似乎被快速吸入的空气给噎住了,他咳了好几下,才接上话,“——就在昨天夜里,总之,俺找不到了。”
“就在昨天夜里,你珀叔俺见伊兰迟迟未归,便出门去找,谁知道找了大半宿,直到半夜,俺把村里的每个地方都翻遍啦,都见不到这混小子,你珀叔俺就出村去冈山的方向继续找,结果,村子里就开始着火了。妈的,就在那之后。”
“那是什么?”
“昨晚打雷了,可猛的雷声呐,震得俺耳朵生疼,然后,俺就看见了那该死的雷,竟然劈到了绿赛的方向,好几阵,一阵比一阵强,直到最后,村子里开始传出有人喊救火的声音,俺才知道出事儿了。”
洛蒂这才发现,珀的形象也与往日不同。他没有穿那件平日里劳作时的那件亚麻背心,而是换上了一套皮质外套,上衣的腰部和肩部都有可供棉线穿过的孔,这让衣物能够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在伊尔坦,只有狩猎的猎人或是镇上的民兵才会有这幅装束。看样子,他昨晚便是这幅打扮出去找伊兰的。
珀从身上掏出个水壶,打开使劲灌了一口,水站着他下颚处浓密的胡须往下溢出,看样子真的是渴坏了,他喝完之后顾不上擦嘴,便递给了洛蒂,但洛蒂却没有喝,在原地怔住了。令她感到懵逼的不仅仅是刚才珀的言语,还有她突然联想到了梦里的场景,伊兰对她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此刻却令她感觉很是惊悚。
她只得选择将梦里依稀还记得的片段讲给珀听。
“洛蒂,伊兰真这么说,在你的梦里?”
珀低头开始陷入沉思,洛蒂则回头看了看绿塞,大火生成的黑云还未散尽,这意味着他们短时间是回不去了。
“这不是意外。”珀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峻起来,“伊兰突然失踪,还有那奇怪的雷,绝不是偶然降临到绿赛的。洛蒂,俺不得不告诉你还有其他的……“
这时,一阵阵低沉的叹声从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像是狗叫,但又不完全是,从它们踏在地上的步子混合着泥水被踩踏的声响,可以感觉得出来,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缓慢地移动着。
“果然。”珀突然站起,恢复了警觉的样子,口气十分短促,“俺们的运气可真够差的。”
洛蒂也随即起身,之前被珀背得酸麻的腿脚也稍微恢复了些,至少站起来没有太大问题,但就在她将要站起来的时候,她身后的地方又突然窜出几声尖锐的叫声,吓得她再次跌到在地上。
珀见状,快步跨到洛蒂身边,,用身体挡住她,然后从腰间拔出柴刀。
站在珀身后的洛蒂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几个身材仅有自己一半的细短腿生物,它们的脸跟青蛙一样,眼球几乎快要从眼眶中迸出来,舌头也伸出耷拉着,又像野狗一样大口喘着气,而嘶嚎的声音又及其响亮,让人觉得像是怪兽。
“是囚鲁。虽然长得挺吓人,但别怕,你珀叔俺在呢。”
“咱洛蒂,不会害怕……”
“啾……!”尖锐的嘶叫声几乎能撕裂耳膜,不禁让二人背后莫名地冒出一股冷汗。而怪叫之后,其中一个家伙率先跃起,朝着珀的头部挥舞着手中那根带刺的短棍,而珀手中的柴刀也恰好挥出,速度快如闪电。在招架对方之后,珀又熟练地抽回,然后用刀柄撞击到对方的肚子上,那个冒进的怪物顿时就飞出老远,被狠狠地砸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被激怒的其余几只一起跳了起来,朝着珀发起攻击。洛蒂注意到珀的柴刀上闪着淡红色的光芒,那很显然不是柴刀本身的颜色。珀将手中的刀刃挥舞得上好,几只矮小的家伙即便是从不同的方向朝他发起攻击,都被珀用刀给一一挡了下来。而且刀刃上的红色光芒渐渐扩散到他的手臂上,让他的动作更加迅捷,但这样,他便无暇去顾及身后的洛蒂了。
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怎么,洛蒂发现自己的腿开始不听使唤了,无论怎样都站不起来,伴随着怪物的靠近,一阵莫名的绝望也随之袭来。慌乱中,洛蒂朝四周胡乱摸索了一番,不过除了抓住刚才的水壶和一块石头之外,别无它物。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手抓起水壶便朝着那怪物扔去,正中对方的头。“砰”的一声,只不过这一下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激怒了对方,洛蒂再扔出一块石头,却被对方灵活地给躲开了,而下一秒,对方就已经跳到了她的跟前。
“啊!”洛蒂一声尖叫,向后倒去。
珀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转身回头,却被纠缠的几个家伙抓住了破绽,用刺棍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珀强忍着手上的伤痛,用柴刀劈开了其中一个家伙的身体,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护住洛蒂。
突然,洛蒂身旁的地上泛出一股蓝色的液体,那怪物正好踏在那液体之上,却突然不动弹了,之前叫嚣的吼声也变得衰弱下去,没过一会儿,他就慢慢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洛蒂很是吃惊,但她很快就将惊讶的情绪放在了一边。经历了如此紧张的时刻,让头脑清醒不少的洛蒂很快就记起了这蓝色的液体得由来,它本应该是装在自己腰间的小瓶子里面的,可能刚才由于身体向后倒下,使得瓶子被打碎,里面的液体才倾倒出来。
那种药水洛蒂奥西斯学院里曾经学习过怎样炼制,它原本的作用是能够使沾上的物体能够在一天的时间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光和热量,能在不能使用明火的地方能够替代火。而自己最初独立制作出来的成品,便是刚才的那一小瓶,由于她害怕失败而不敢尝试,所以一直随身带在身边。
眼前这蓝色的液体很快就失去了光亮,然后渗入土中,消失不见了,并没有达到有预期的效果,看来的确算得上是失败品,却阴差阳错地解除了洛蒂眼前的危机。
“干得漂亮!”珀回过头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洛蒂显然有些不知所措。首先她这可是第一次将自己制作的药水用到真正的战斗中。其次,她后来得到米克的纠正,掌握了正确的制作方法之后,就再也没有失败过,至于说着失败品的炼制方法自己能否回忆起来都还是个问题。不过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再犹豫了,洛蒂从地上坐起来,稍微打起点精神,开始在脑海中搜索。
珀看见洛蒂有所行动,便顾不得手中的伤痛,继续挥舞着柴刀,保护洛蒂。而洛蒂捡起刚才那只自己扔出去的水壶,用手轻轻地按在上面,嘴里低声吟唱,水壶开始泛白,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口中的低语继续,直到那水壶开始自己晃动起来,颜色也慢慢由白色像其他颜色转变。
珀没有将目光放到洛蒂身上,而是专心对付其余的几只怪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蒂感觉自己的手开始发烫,眼前的水壶上泛出的光在不停地变换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洛蒂索性闭上了眼睛,这下,她慢慢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开始渐弱,不一会儿,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连周围打斗的声音仿佛都进不了她的耳里。
心跳读数法。希尔曾经教过她,如果周围的干扰太多,无法令自己潜心地吟读炼金的术语,那么就用自己的心跳声来辅助自己吟读。这种高端的吟读方式也是她在不久之前才勉强学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add——ki ni si kan la!”特性语是炼金术士在进行吟读之时的最后进行的一步,是将己身之力注入到炼金对象的关键,由于人的差异,特性语自然不同,这也几乎成了区分炼金术士方法,而换句话说,只有拥有了自身的特性语,才能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炼金术士——洛蒂是显然做到了。
数秒之后,洛蒂突然高声一呼。手里的瓶子突然变得湛蓝清透,甚至隔着水壶都能够看到里面液体的状态。
洛蒂连忙将水壶扔给珀,珀则顺势将它扔向空中,然后用手中的柴刀将其劈成了两半。漫天的蓝色液体散落在四周,混合着珀手中微微发红的刀刃,如同一阵烟火般绚丽,而沾染了这液体的怪物很快便像他们的同伴那样,倒地哀嚎。
清理完毕,珀将柴刀插在地上,半蹲着喘着粗气,脸上洋溢着欣喜之相。
“不错。”
虽然简短,但足以令洛蒂高兴老半天了。说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将所学的炼金术运用在实际的战斗中,而且没有其他的帮助,这下倒的确算得上是配得起之前珀的夸赞。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不要这样的夸赞,也不愿意再经历一遍刚才的险境。而回过神的洛蒂却发现一个问题。
“珀叔,您懂……炼金术?”
珀为之一怔,但随即笑了笑说道:“俺们洛蒂可真是长大了呀,刚才的技艺,连俺都被震住了呢。”
“咱洛蒂可是去过塞尔西的……”
“你珀叔俺也去过。”珀轻轻拍了拍洛蒂的肩膀,“洛蒂,过一段时间,不,或许就过几天,也许就在明天,我会好好地告诉你一些事情,但绝不是在现在,你看见了刚才的怪物了吧,这周围绝不只有它们几个。相信你珀叔俺,因为就在昨天,在寻找伊兰那小子的时候,俺就发现了这些怪物。”
虽说洛蒂跟伊兰已经和珀生活了这么些年,可对于珀之前的经历,他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珀,或许是知道以珀的性格,问了也是白问吧。
“怪物,响雷都入侵了绿赛,而且很有可能这些都与伊兰消失有关。而我也只能推测出这些。洛蒂,还不仅仅只有这一种怪物,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在这附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同心协力,其他的,答应我,不要多问,这样会分散注意力。”
洛蒂只得乖乖点头。珀轻轻将她扶起,没有再继续背着她而让她自己走,毕竟背着一个人确实很消耗体力,前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状况,出于长远考虑,珀还是要保留一些体力作战,况且洛蒂现在已经能够稳稳地走路了。但刚走了不久,便应验了珀说的话,之前的那缓慢地脚步仿佛还在远处,现在则越来越近了。珀十分确定他们就在身边。
“又要来了。”
洛蒂停下来,学着珀的模样,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她还记得,自己能够听到风的隐语,只不过现在没有风,不然或许能够知道对方到底是何物。
“活死人。肯定是他们。”珀再次拔出了柴刀,“村子里面的火便是这些家伙们放的。”
说话间,那脚步声愈发密集起来,听上去动作很是缓慢,但珀却并没有掉以轻心。
“可别小看这些家伙,虽然瘦得像一副骷髅的模样,可力气却大得很呢,比刚才的囚鲁更难对付。”
珀晃了晃手中的柴刀。
一棵树后面,一个面目狰狞的脑袋伸了出来,洛蒂一时间无法形容他的模样,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些家伙没眼睛,也几乎没有皮肤,有皮肤的地方白色和紫色都有,而且身体上腐烂的部分还在不断向下掉。她突然记起来了,之前醒过来时,绿赛村里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不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吗。
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活死人出现在他们周围。
“呀!”这活死人可比刚刚的囚鲁看上去恐怖多了,洛蒂再次尖叫了起来。
“小声点,洛蒂,这样会把他们全部引过来。”
“这些鬼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老实说,我真不知道,只知道我出门寻找伊兰的那晚上就碰上了这些家伙。好了,先别问问题了,你只需要专心躲开这些家伙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珀手持柴刀的手上再次发出红色的光芒,他身形左右晃动几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前面一个家伙的手臂,然后用力朝着他的颈部砍去,活死人的头随着咔嚓的一声掉落到地上。
周围的其余活死人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同伴的死亡,突然从喉头里发出一阵恶心的嚎叫,而且动作也比之前快的多。
“小心了!这才是麻烦的开始。”
洛蒂发现,这些家伙会因为感受到同伴的死亡而让自己的动作更加迅捷,刚才慢吞吞想要抓住自己的一个活死人此时脚上仿佛疯了般朝着他扑过来,而随着珀砍掉的脑袋越来越多,周围剩余的活死人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说是疯狂。珀感拼命从包围中撕出一道口子,正想去牵洛蒂的手,却发现洛蒂已经被几只活死人给挡住。那几只怪人的半张脸几乎都已经掉落,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灰色的头骨,样子异常渗人,而且他们拖着扭曲地身体,行动速度却还特别快。这次洛蒂连想要炼制药剂的想法都没了,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晕厥过去。
“洛蒂!”
珀不得不回头,想要用手捞回洛蒂,可是其中一个家伙已经快要抓住她的衣服,准备用嘴咬撕掉她的小脖子。
正当这时,一块木板从天而降,正好将那只活死人的脑袋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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