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吕昭文转头看向奔涌的人群,皱眉不解。
“我们也去看看。”应游离说着便利索的起身,原本从跪坐姿转为站姿是需要些许动作转圜的,应游离却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起身。
他也不看还坐着的两人,第一个冲进人群里边,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吕昭文最不喜欢的便是凑热闹,最讨厌的就是人云亦云,他回头看向姬霜,却发现姬霜也在往人群方向看,细眉如画,双目如玉。稍顿,她忽然一笑。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热闹呢。”她笑着便挥着长袖,像蝴蝶般闯进了人海之中。
吕昭文无奈,但仍不为所动,继续进食。他心里想的是,无论是什么发生什么事,总会公之于众,自己总会知晓,就算不知,,也有他们二人可告知,因此自己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也省去了挤人堆的麻烦。
于是,偌大的客栈里,转瞬之间只剩下了吕昭文一人,静静的跪坐在案前,细嚼慢咽。
事实上,此时整条街都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从屋子里像疯子一样冲了出来,有些人还不知情,有些人早已从亲朋好友的书信里得知,却不敢相信。
如今,他们只是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而唯独他们三人不知罢了。
应游离手脚灵活,又是最先冲进人群的,所以很快在人群中找了个好位置,他的视野很好,只要稍稍踮起脚尖便能一览街上全貌,眼中所见,全是兴奋的人群。
忽然,地面震动了起来,震得人也站不住,随着地面而震动。这震动由远及近,逐渐变强,应游离渐渐听清了,那是数匹骏马一齐奔跑的蹄声,他们在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人满为患的长街上奔驰着。
当应游离能看清远处的人影之时,人群由远及近,竟逐渐沸腾起来。
他听不清远处的人群在喊些什么,他们的声音被马蹄声覆盖过去,可很快,应游离听清了,因为这次呐喊的,就是围堵在他四周的人群。
“函谷关大捷!西王母退却二百里!”
他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的,好像是所有人同时喊出的,像是所有人都全身心的投入进一场有序而热烈的表演。
应游离觉得,周围这群人都疯了,他们的呐喊声快把自己震聋了。
远处的马和人越来越近,应游离看清楚了,那是一名头戴银盔银翎,身着银甲红衣的年轻将军,他手持着一面旗子,旗子是黄底红字,在骏马掀起的狂风中猎猎抖动,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字,他认清了,那是篆体的‘周’字。
“函谷关大捷!西王母退却二百里!”那名年轻将军的狂喜之声在长街上飞驰,他跑的比声音还快,可百姓却比他还快。
安坐在客栈里独自饮酒的吕昭文子安也是听到了。他微微低头,似是陷入沉思。
“函谷关大捷。”不知何处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子叹气的声音,吕昭文一惊,他本以为此时只有他一人在客栈里,四处寻觅,却找不到是谁在出声。
“未必是件好事啊。”那男子轻叹一声,紧接着便是推桌离座之声,吕昭文顺着声音寻去,终于看见了,那是一个锦衣华服之人,吕昭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宽衣博带,能看出其王公贵族之态。
吕昭文敏锐的意识到这人的见识非同一般,立刻叫道,“公子,留步!”
可他话音落下,人却早已不在,不知去向何处,亦不知是从何处离开。
外界依旧人声沸腾,可吕昭文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细细品味着那人话中的意思,偌大的客栈空荡荡的,只剩自己一人,饭菜一桌,美酒一樽。
也不知道他们喊了多久,应游离去的快,来的也快,看完最主要的戏份后,便回到位子上了。
“诶?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吕昭文摇了摇头。
“别别别,你可别这样,你这样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应游离看上去的真的慌了。
“不就是没凑上这个热闹嘛,不用这么伤心吧,下次有热闹,哥一定带着你去凑,啊,现在可别哭了。”应游离说着便挽起袖子一副要给吕昭文擦泪的样子。
吕昭文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要把他的手往外送。
“你干嘛呢,我又没哭?”他哭笑不得。
“那你怎么一副……老婆被人抢了的样子啊?”应游离哈哈大笑。
吕昭文脸一红,也是指着应游离,毫不客气的回击,“你老婆才被抢了呢!”
应游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上了酒,这才慢慢说道,“我又没老婆,何来被抢一说啊?”
“哼!”吕昭文一甩袖,“我也没老婆啊!”
应游离眼睛一转,突然不说话了。
正当吕昭文疑惑,姬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诶?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抢老婆没老婆的?”她全然不顾自己女儿仪态,一屁股便是跪坐在毯上,看来她真是里里外外把自己看成男人了。
可就算她不认为自己是女的,可吕昭文知道她是女人啊,她竟能如此坦然自若的说着‘抢老婆’这样的字眼,这放在古代,一般女人还不是要娇羞的要死。
所以她不脸红,就只能是吕昭文脸红了。这抢老婆可以在兄弟面前随便说说,可在女人面前那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可这位姬霜小姐却口无遮拦自己就说出来了,真不知是她不知礼仪还是装作不懂。
“就是……”吕昭文话出半口,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应游离早就看到姬霜要来,故意说出抢老婆这样的话引自己入套,让自己难堪!
吕昭文强忍怒气,面带微笑着看着奸计得逞沾沾自喜的应游离,赔罪似的给姬霜斟了一杯酒,嘴角抽搐。
不过,他很快便想起来,在这个时代‘老婆’这个词应当是还未出现的,因此姬霜不明白也很正常。
“就是家乡的俗语罢了,没什么实在的意思。”吕昭文只能这么解释。
“噢。”姬霜似乎也没有兴趣追问,这倒是让吕昭文松了一口气,她豪爽的将吕昭文到给她的酒一饮而尽,她将青铜爵搁在木案上,赫赫一笑。
“公子看上去很高兴啊。”吕昭文说。
“函谷关大捷,谁都高兴啊。”姬霜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又是饮一杯酒,吕昭文看了其实挺着急的,也不知道这姑娘酒量如何。
“那倒也是。”应游离也举杯同饮。
这时候的吕昭文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子的声音。
‘函谷关大捷,未必是件好事啊。’
虽然自己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出着这样的话,不过潜意识里吕昭文觉得他的话一定有道理。
三人闲谈了几句,此时客人们大都已经回座,不过此时他们的话题自然是转移到了函谷关大捷这件事上了,整个客栈像是成了讨论政务的朝堂。
“诸位,请静一静。”一个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嘈杂的议论声,众人纷纷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那人站在半人高的木台上,吕昭文和应游离刚进来时便看见了,不过一直不知这台子是干什么用的,木台的墙上还挂着一面长宽各六米的巨大棋盘,看上去像是为了同步高手对弈而设的。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台上的男子扫视人群,平静的目光,洪亮的嗓音,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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