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名曰安晴明,性别男,爱好女。朝廷官员,任阴阳师一职,目前因与堂中大臣颇有分歧,赌气暂时退居山林中。当然,上述在目前看来并不是重点。现在重要的是,当被一只兔子精拦腰抱住,并睡了一晚时,是要把她拴起来吊打,惩治一番,还是大发慈悲,放归隐世?」
她长长的头发散开,布在二人之间,像张大网,摄住他不能动弹。
低下头,瞥了一眼窝在怀里的卯困。
拉得很长的眼角。
微微颤抖的白色睫毛。
睡得很死,天崩地裂也不会吵醒她。睫毛也好,头发也好,皮肤也好,都是无瑕的白色。脸上因为深睡而浮起红潮,此刻变得有些红扑扑。
可现在他却不觉得美好——挑开戳到嘴里的白色长发,轻呸一声,把嘴里残余的毛发呖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跑来的。
「唔……」怀里的人低哼一声,收紧抱住他的手臂,往结实的胸膛里钻蹭,找到个舒适柔软的位置后,她满足地翘起唇角。
这只兔子精睡得更死了。
安晴明拨开扎进他眼睛里的白发。
「向着草莓前进吧!」她呜叽呜叽地呢喃梦话。嘟起嘴,抬高腿,重重地踹在安晴明身上。但挂在面孔上的睡颜依旧安详。
好疼。
他咬牙,抽出发麻的手,夹紧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狠狠地把她揪醒。
他受不了了。
「呜嗷……」卯困睁开眼。目光扑闪,双手在空中乱抓一阵。在看清安晴明的脸后,她抓抓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哎呀,睡糊涂了。
「安大人?」卯困朝安晴明探头,见他面色青黑,心下大叫不妙,于是放柔声调,对他试探性发问。
这个家伙,不太好对付。
「啊?」安晴明支着头,侧躺在床上,乜斜眼眸,打量卯困。她倒是自来熟得很,和一个陌生男人同眠共枕了一夜,表现还如此地镇定。
「早上好呀。」她笑道。见到他外套上垂下的流苏,手痒不得自控,滑着被褥摸过去,揪起绳头耍玩起来。
有点意思。他抬抬眉毛。
「你是兔精吧,不好好在隐世呆着,跑到我这里想做什么?」他起身,拿起紫色的外挂走到镜子前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番领口。摸摸发青的下巴,有些扎手。一夜睡眠,胡子新长了许多出来。
「找你帮忙。」卯困盘起腿,两只长长的耳朵翘起。
「何事?」
果然,她是有目的的。
卯困深呼一口气,握紧的小拳头放至胸前。准备就绪,她下了很大决心般地宣布——
「和你接吻。」
和你接吻。
接吻。
接……接吻?
带着清晨浓雾的光线踏进寝间,照亮浑浊的室内。镜子里有张不知是愤怒还是震惊的脸,不断扭曲,想要把坐在床上那个不知害臊的兔子捏碎。
「你……说什么?」
他应该没听错吧?
「和你接吻啊。」卯困扬扬眉毛,从床上跳下来,朝安晴明蹭去。
她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掐捏着他的耳垂,笑道「安大人,您是耳朵不好吗,我看看。」
左扯右拉,他的耳垂和耳骨在卯困手指间如揉面般被搓动。她显然把他当做「面人」——不会生气,没有表情。
安晴明收起唇角,面部发僵。很好,不但说出如此不害臊之事,并且变本加厉地「折磨」起他来了。
她再不松手,他就要收拾人了啊……
「没问题啊……」卯困抓抓头,小声自言嘀咕起来。
安晴明抬起下巴,抓住卯困的手腕。触碰到她微微发凉的身子骨,他自己也发抖起来——气得发抖。
「哎?干嘛抓住我的手?等等,喂喂,不要使用暴力啊,我……我会生气的哦……放下阴阳符啊……喂……不要把我赶出门啦……我不可以晒太阳啊……你听我说……」
「给我出去。」
「啪」
大门被死死封上。
卯困咋咋呼呼的声音被锁在门外。
「真是该死。」安晴明抵着门,擦了擦布在脑门前的冷汗。他真是中了邪。这种大麻烦应该早点甩开才是。
初阳已经浇淋完毕这座青山,半山腰亮堂堂,像只晒太阳的猫咪。闲适躺倒,翻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卯困站在太阳底下,刺眼光芒淋她一身。白皙的肌肤晒得通红,睫毛在眼下投掷一圈阴影。滚烫的红和微凉的黑,都冲到脸上来。
那个暴君一般的男人,把她拒之门外了。
「真不好对付……我早该知道的。」
瞇起眼眸,她紧紧地盯着那道大门。她有预感,再过几分钟后,那个男人会出门的——一定会的。她偷偷地观察安晴明已有好几个月。这个男人总是会在这时候往深林里去,和相好的妖怪们要果子之类的事物,喂他养的绿毛鹦鹉。
「吱呀」
果不其然。
卯困勾起狡黠笑容。她扶住额头,歪歪倒倒地朝安晴明扑过去。
「安大人,您行行好……」
「你不要乱来啊。」安晴明抓住快要黏到身上来的卯困,一脸嫌弃溢出五官。他的手指把卯困的衣服抓皱,气得她瞇起眼睛——不过她不能发火,也不敢发火。
「再考虑考虑?你不吃亏的。」
「不要。」
「真的,不可以吗,喵?」卯困揪紧安晴明的袖子,抬起眉毛。无辜盈满眶,眼光滑笏,深切凝望。
她好可怜哟。
在心底默默自我感伤。
「……喵?」安晴明的嘴角颤了颤。他扭过头,看向卯困。春光很亮,把她的轮廓虚化朦胧。银色的头发挂上光,榴色的眼眸通透清润。
其实……她还是挺可爱的姑娘。
小时候,他也饲养过兔子。软软的肉垫和茸茸的尾巴,抱起来,塞在怀里端坐,就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今日一见卯困,他倒想起小时候养的兔子了。
「怎么样?喵喵喵?」见他面色缓和,她又再次发问。像诱哄孩提般,她抽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不过他养的兔子可没那么磨人。
「不行。」他还是残忍拒绝。要他和一只素未相识的兔子精接吻,他高傲的自尊决不允许。他是高高在上的阴阳师,人界妖界,见他都让之三分。他的吻,岂是人要就给的?
「不行?你再考虑下?喂?」她不依不饶,捉住他就要往人脸上啃。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他绕过她,打开折扇晃着手腕朝深林方向走去。他可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纠缠。隐居深山,本就是为躲避朝堂之乱;这下可好,来到鸟不拉屎的山里,倒是被妖精缠上。阿弥陀福,他要速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卯困瞇起眸子。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她巴不得长一口尖利的牙,扑上去就让他挥手投降。
何其过分。
「安大人。」
「嗯?」他微微回首。又想使什么花招?等等,不过他也是奇怪,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想去注意?
卯困撩开垂到眼前的白发,悠悠地对着背后的男人说道「今天是月圆之时,我会变得很可怕哦。」
「啧。」安晴明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他手里的那几张阴阳符,更加可怕。
这世间爱威胁他的人还真不少。当时朝廷为官,祭祀之日,有位文臣邀他篡改祭典用度,做改假账,从中狠捞一笔。他当然是拒绝,不过如此也惹怒了那位大臣。后来那人借弹劾之功,踩在别人头顶,得以加官进爵,最终成为宰相。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第一把就是安晴明。秉承“不为五斗米折腰”,他当堂取下官帽,挥挥大袖,归隐山林。
所以见过豺狼虎豹的他,自然不怕朝他挥挥利爪的卯困。她的威胁之语,与他而言不过是闹小性子,耍脾气罢了。
不过——
「那个,」他顿了顿,停下脚步,看向在日照之下白得发光的她,心有不舍,「很晒的,你去个荫庇处……」
「你心疼我啦?」她兴奋地转身,准备扑向安晴明。她就像张狗皮膏药,稍微不注意就粘上来。
「啧。」他轻轻啧嘴,手指滑进暗袖中摸索。
她的手拉扯住他的衣领,正欲得逞之际,他突然丢出张阴阳符,贴在她的脑门上。
该死的阴阳符。她瞪大眼,向他投以「我会杀了你」的表情。老谋深算的阴阳师,很容易抓住她的弱点将之制服。她啊,日后一定要长出尖利的牙齿,狠狠地戳他几口才是。
「你就老老实实,等符咒解开,然后安安静静,回你的窝。」安晴明将卯困扛在肩上,把她搬到阴凉处。动作之间,不小心摸到她柔软的身体,他抿起唇角——绝对不可以心软。
他用折扇轻敲一下卯困的额头,说道:「你不可以再乱来了哦。」
卯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杀无赦的大坏人。
安晴明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他受过的白眼,比她身上的兔毛还多。冲灌到脑内的朝堂之乱,未免又是让他一阵愤慨。不想了,不想了,要赶紧离开才是。踝边积落花,月下少年达。 阡陌之路,他会越来越熟悉。
想得倒是美。卯困勾起唇角,在安晴明的背影走远后,「唰」地一下,她扯开额头上的符咒。赤色的眼眸,流着狡黠的光。
想用一张符捆住存有狼族血脉的她,可不是件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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