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Sera。”
嗯，足够了。
你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恐怕我的一生都还不起。
白大衣也在纠结着什么痛苦的抉择，从边缘处收回腿，站了起来。
“你……就是最终Boss么？”
“大概是吧，我不知道。”
回答很真实，因为我的失忆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不过推理一遍，再加上一些你不知道的细节，我就确认了。”
“我，就是【漫长星夜】的最终Boss。”
Sera，月咏，就包括抬起头来的日愿，都有着一层不同的气息，Sera和月咏更是将心情写到了脸上。
“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在意，能让我确认一下吗？”
没错，虽然只是直觉一样的存在，但是我非常在意。
非常非常非常吸引人，非常让人在意的事情。
“那是……？”
月咏虽然已经有了警戒，但还是选择聆听我的这句话。
毕竟，现在没有记忆，也没有武器，等级也比月咏小十级的家伙，没有威胁的。
“月咏你能不能把胳膊伸出来，就稍等一下。”
“……这样？”
稍稍皱眉，白大衣伸出了右手的手臂，握拳顶在我的面前。
“道具召唤！LSVIII！”
“什——”
……
没有本应出现的效果。
这其中，最难以理解和接受面前发生的一件一件事的，就是Sera。刚刚连续发生的事真的是过山车一样。
现在这个，更是一个最高点。
我重复一下我刚才的动作。
我向上挑去，向着月咏伸出的手臂。
而本应斩下月咏手臂的紫色暴戾激光，被红色的长六边形挡了下来。
一个一个泛着红色的拉长的正六边形中，写着四个诉说真相，所说绝望的字——
【无法伤害】
我断开激光剑的开关，沉默着。
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起大落的，这才是人生吗？
非要这样才会满意吗？
寒流拂过皮肤，带走全身上下的热量。仿佛凝固的空气又多了几分紧张，半径十米正处于货真价实的零点之下。
月咏，我，Sera，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什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的到了嘴边也就说不出来了。
“你……”
嘴唇颤抖。
“你就是最终Boss么？月咏。”
我用了月咏的原话，刚刚它才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啊……”
非常空的声音。
比刚刚还要孤独，还要虚无缥缈。
声音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承认事实罢了。
没有情感，没有记忆，甚至连遗憾都没有。
只是，像机器一样的，单纯的执行这一动作而已。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更不可能有音乐。
呼吸声太过渺小，而心跳声太过遥远。
能听到的只有一句‘啊……’拖着长长的孤独感循环中脑内。
除此之外，世界被打上了静音的标志。
在一无所有的世界里等待着，不知道在等什么。
建筑越来越远，群星越来越远，月亮越来越远，面前的是白大衣那认输的脸。
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输家。
两个输给了现实，输给了游戏，输给了命运的人。
输给了开发者的那些个代码。
“能告诉我，理由吗？”
白大衣没有了之前的生机，而是想将死之人……不，已死之人。
“直觉。”
我说的并非假话，身为同类的白大衣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那是同类之间的相互联系。
不记得为什么了，我会知道这种事情。
人总能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同类。
极度孤独者，杀人鬼，强者，虚伪者，被赋予特殊使命的人。
各种各样的人，却都能感受到同类。
无论是直觉，偶然之间看见了对方的眼睛，无意中传来的一股味道，同一次元所感受到的气场，还是说更为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是绝对的事实，而越为特殊的人，就更能轻易的感受到同类。
月咏散发着同类的气息。
难以形容，但是我确实感觉的到，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就连灵魂的每一处，都清晰的诉说着这件事。
——月咏，是我的同类。
“直觉……是吧，最后居然栽在了这种玄学的东西上面。”
月咏将一直被遗忘的手臂放回，随后改变了语气。
“玄学……看来不是很准确呢，这个词。”
我没有说话，任凭着月咏自言自语。
“我能够理解啊，你的直觉，那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不，应该是毫无违和感吧。”
嗯，那可怕的相似度。
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气息。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呢，我开始还有些高兴，现在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触动的不仅仅是他，内心如同刀绞的还有我。
“我有一个问题。”
“嗯，我知道，关于AI的吧。”
同类共鸣吗？
虽然我知道有这样的事，但毕竟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没有什么奥秘，只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的悲惨故事罢了。
“那，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我这样说，我也只能这样说。
“是么？那我也不绕弯了，你和我一样，也是AI。”
……
果然啊。
虽然我已开始就知道，但是被别人宣布死亡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但又舒了一口气。
就像被医生诊疗为癌症，并且确定无法治疗后一样。
不，就算这么说你们也体会不到吧。
短暂的，又一次沉默。
“月咏，Alezia，你想成为Boss么？想作为AI么？”
——你想成为人么？
月咏没有说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向着我微笑了一下。
“是么，那是我多问了。”
无奈。
这是他所透露给我的唯一讯息。
谁想成为AI啊？谁想成为Boss啊？
谁不想作为人活下去啊？
但是我的命运，从诞生之时就注定了。
那一串代码已经注定了。
漫长星夜的黎明到来之时，我必将陨落，消失在这个游戏世界。
对于我而言，这个现实世界。
我已经分不清了，这究竟是他说出来的，还是我感受到的。
是他传递给我的感情，还是我自己诞生出来的挣扎。
完全分不清了。
“要现在去实验室吗？”
声音的来源是日愿。
“是啊，差不多该结束了吧，这个漫长的夜晚。”
月咏似乎解开了心结，给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至少，还是由我们亲自送你们走吧。”
Sera的声音变了。
有些强硬，和我之前印象中的Sera有很大的不同。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个实验室，是什么的实验室？”
重点在于，我们究竟能不能打过。
等级60。如果我是AI，我也是某一个Boss的话，那个叫做罗兹威尔的家伙是没理由骗我的了。
“Boss房间是我们之前研究失败的一个人造黑洞实验室，或者应该说，那里面有一个超强的引力中心。”
白大衣依然使用着那种表情，但是多出一份安心。
“这样的话……你应该会知道罗兹威尔所说的小技巧了。”
人造黑洞，引力核心。
“原来如此……那，最后还要送你们一份大礼。”
这样……你们最后的心愿也会满足吧。
“那么，月咏，日愿，第五天早上六点在【极昼】集合，带我们去实验室。”
然后……带回黎明。
松开了下意识握紧的双拳。
“看来还需要准备一下呢……也是，那么下次见面就是Boss战了吧？”
啊……
还是不要多说话了。
这样下去，我自己可能也会产生那种死亡才是归属的感觉。
但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我还想再活一段时间。
还能多和Sera待一段时间。
哪怕是一秒，我也不想浪费。
“再见，月咏，日愿。”
“再见……吗？的确吧。”
用看向同类的眼光看着两个人。
“走吧，Sera。”
我转过身，打开通向楼梯的门。
“抱歉，以及再见，月咏，日愿。”
“没什么可道歉的，再见啦，Sera小姐。”
Sera少有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很快的跟上了我的步伐，向着楼下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内心的共鸣，还是什么原因，我突然出现了一个问题。
“Sera，你……”
问题到了嘴边，又忘了。
“怎么了？”
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没事。”
内心非常复杂。
各种心情纠缠在了一起，大脑里面如同一团浆糊。
很多东西，到头来知道真相以后反而不懂了。
“如果……”
耳边突然传来一种酥软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夜空你站在了与全部玩家为敌的地方……”
Sera有些软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很温暖，很舒服。
但是，我很好奇她的答案。
究竟是伪善者的回答，还是我所迷恋的，那个接近完美的Sera的回答呢？
“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的。”
是吗……
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表情变成了笑容。
就是这样啊，Sera。
我想听到的，才不是‘我会和你在一起的’那种白痴一样的回答。
我错了，Sera。你可不是什么伪善者，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不，我不应该用完美这个词，但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而且……
被你杀死啊……这样想想，还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被最爱的人杀死，就算我是AI，是最终Boss，不都是一件无与伦比的事吗？
啊，好像还不是最爱。
“Sera？”
“嗯？”
我转过身，看向楼梯上的Sera。
银色的月光透过墙上的玻璃，打在我伸出的右手上，还有Sera那美丽的红裙子上，恰巧遮住了Sera丝毫没有动摇的微笑。
淡淡的白光，意外的烘托了一个不错的气氛。
第一次觉得，月亮，还是不错的嘛。
“做我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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