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火车的车窗跳出去之后,赵苑和程鑫自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不过他们的衣角又被阿冈拉住了
“慢着…你们这样是跑不掉的”
两人起初还不明白原因,不过他们也打算像阿冈一样多考虑一下。故作镇定地托着下巴胡思乱想着
不过阿冈根本没给他们慢慢想的时间,拽着他们的衣服就往回走
“喂!小朱啊,这岂不是更危险…”
“嘘…小声点”
“哦…”
阿冈又示意程鑫弯下腰。三人紧贴着火车的车身往前走,蹑手蹑脚地从火车头绕过了车身
绕过车身,来到火车的另一侧后,这回换阿冈撒开腿就跑了。
程鑫与赵苑正想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但他“唰”的一声就跑开了,让他们俩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跑….
……
一连跑了十几分钟,阿冈的体力毕竟还是弱项,不得已放慢了脚步。这才让起步慢了几拍的程鑫他们追上。
但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阿冈他们已经离开火车一定的距离了,再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追兵赶来,阿冈暂时松了一口气
“呼….先歇一歇吧”
但程鑫和赵苑却担心情况有变,催促阿冈快点赶路
“咱们没时间休息了吧!他们说不定马上就会追过来…”
“不…不会”
阿冈否定了他们的担心,语气充满肯定。为消除他们心中的疑虑,阿冈解释道
“我往这边跑有三个用意。第一点:刚刚我们打倒的虽然说是检票的人,但这次毕竟与以往不同,并非采用车站内部的人来检票,而是让车上的工作人员临时充当检票员。因此除了一些卖东西的工作人员之外,也没剩几个人还能活动。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装备和武器。他们既派不出人手来追我们,也不敢贸然地轻举妄动。第二点:火车的时速大概为100公里。从发车到我们逃出来为止开了有三十分钟以上,意味着我们现在已经离秦皇岛有最少50公里以上了。附近也没有火车站和派出所,也没有什么宽敞的大路可以通车。警察要赶到这里最少也要花上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那…那我们何必还兜着么一圈往这边跑?”
“这就是第三点:你看看咱们对面那边的远处”
程鑫个子高,看得也比阿冈和赵苑更广,因此他拿出望远镜,踮起脚尖简单看了一下
四周围乃是华北地区的平原地带,一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地
“我…我知道了!如果我们往那边走的话,根本连一丁点的掩护都没有,完全暴露在外面!”
“是的….但你再看看后面”
程鑫转过身往他们现在的逃跑方向正前方看时,乍一看也没看出和另一侧有何区别。但眯起眼仔细看,似乎发现了类似建筑物一样的东西
“那…那是…?”
“是村子”
阿冈不知何时从程鑫的包里把地图拿了出来。并把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估算点指给程鑫与赵苑看,再把手指移动到他们前进方向再往前2毫米左右的位置。地图上标示着那附近有着数个规模不一的村子
“这张地图的比例尺是1:300万。换算一下的话,前方大概6公里左右的位置会有不少的村子…”
“哦….我明白了!”
赵苑恍然大悟般地用拳头打一下手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先去那些村子里避避风头吧…”
对于赵苑的回答,阿冈先点点头,但接着又摇摇头。不知是在肯定还是否定。这让赵苑一头雾水
“你说对了一半…我们确实是要去那边的村子,不过我们可不是去那里躲着。而是去那里弄来一些水和食物来加强一下我们的补给。我们真正的目的地是….这里”
手指又往前挪动了很微小的距离。那里并没有写着什么。赵苑和程鑫自然也不明白阿冈所指的目的地是何处
“….?”
因为他们的表情就相当于把问号写在了脸上。不用说话阿冈都知道他们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回答,只是让程鑫再用望远镜好好看看
刚刚程鑫往地面上看,而这次阿冈却要他把视线抬高,往半空中看
与刚刚一样的是,乍一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上下来回移动望远镜后,程鑫发现似乎有一条线,分割了上下两层的景色
上面那层是蔚蓝色,下面则是灰色…
“是…山!”
就算在华北平原,也并非是100%的平坦之地。依然会有山的存在。只是他们正前方的山与那些巍峨耸立的高山完全不同。程鑫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去看也不显得那座山很大,所以程鑫仔细再仔细才看清楚
“没错,就是山。我们要在山里躲躲…”
“你…你疯了吗!?”
世上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被追时还往易上不易下的山上跑。山路不仅崎岖,环境恶劣。若对方人多势众,把山围住后派人搜山的话,便只能坐以待毙。这点道理程鑫和赵苑都懂,也不觉得阿冈会不懂这点。因此阿冈的“躲到山上”的想法令他们俩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阿冈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没错。你们都知道躲在山上是找死的行为。那么他们接下来派出的追兵恐怕也会这么想吧?再往前一点就有几个村子,山在比村子还要远一些的位置。如果你们是警察的话,也一定不会舍近求远先去搜山吧?他们一定会先从村子开始搜…”
“…我明白了,那么咱们就要趁他们搜村子时在想办法甩掉他们…?”
“回答正确”
“但…但是…我们不是还要先去村子里找补给品吗?如果村民们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往哪里走了的话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们没有时间逗留太久,去村子里要补给的话也只能尽快掏钱买水买食物。赶忙往山的那边赶路。但就算这么低调行事,也绝对会被村民们发现。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那些补给,绕过村子直接上山。虽说路途会更远,但这样是风险最小的。
程鑫如此向阿冈提议,但阿冈却摇头否决了。
程鑫和赵苑也不是心机很深的人,完全不理解阿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在火车上时他们两人便已经见识过阿冈的战略头脑了。知道阿冈的眼光,见识,应变能力远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上。对于这一点,他们还是感到放心的
看阿冈那坚定的表情,也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阿冈已经考虑出了对策。程鑫赵苑出于对他的信任,便也不再问了
“行了,咱们该赶路了。我们脚下速度再快点的话或许一个小时左右能赶到那座山的山脚下…疼疼!”
阿冈他们休息时间也不算短了,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阿冈便要赶路。但刚要起身,让人几乎瘫倒的酸麻感便从脚底延伸到腿部。
看来体力虽然恢复了,但双脚依然不在状态。阿冈反复**腿部,但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我背你吧”
没有时间再停留,又不能把阿冈扔下,背起阿冈的任务自然落在高大的程鑫肩头。他弯下腰,把后背亮给了阿冈,示意他爬上来
“谢谢了…”
阿冈的爽手搭在程鑫的双肩上,再托起阿冈的双腿,程鑫很轻松地便将只有四十公斤的阿冈背了起来,迈步继续赶路
体格差距毕竟悬殊,同样的路,差不多的速度之下阿冈就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但就算背着阿冈,程鑫却一点疲惫之色都未曾表露。甚至边走边聊天
最初的话题阿冈并没有仔细听,仍盘算着接下来采用的策略的周全性。但他们聊着聊着,他们的口气好像越来越低迷,越来越失望…这时,阿冈才注意他们的对话内容
“唉…赵啊,你说这叫哪门子的事?本来还指望把那个女孩带到北京去卖了,赚一笔钱。结果现在我们还是得落荒而逃…”
“你一说那个我才想起来,万一那个女孩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咱们好说歹说也没真的杀人,没真的玩炸弹袭击。但如果再加上一条证据确凿的拐卖妇女儿童罪的话,那咱俩可彻底玩完了…”
“本来还指望逃出生天,以后能开始新的人生,在北京实现我们的梦想呢…唉,这也是命中注定吗?”
他们越说,阿冈越觉得他们是在埋怨自己。但阿冈知道自己也不能反驳什么。是自己让他们如此被动,如此窘迫的。不知能否获得他们的原谅,但阿冈还是开口了…
“对不起…两位大哥。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赵苑和程鑫一愣,缓了一秒才知道他们刚刚的话让阿冈往心里去了。让阿冈以为他们是在发牢骚。对阿冈笑着解释
“哈哈…你别多想!我们不是埋怨你。毕竟是我们主动拉你入伙,主动提出要帮你解决困难的!我们自己说出来的话就要为它负责任!你不用介意的!”
“责….任”
这个词,阿冈的父亲也曾无数次教导过他。现在的阿冈也在反复咀嚼这两字
责任,此乃人立足于世,立身于天地之间之根本。
自己所做的事与后果,自己没有去做的事与后果。无论是作为抑或是不作为。责任一词永远存在。并暗中铭刻了每一个人的功绩与罪业
以前,阿冈的父亲曾经引用马克思的话来教导阿冈
“这世上有些事情你必须去做,但你不一定喜欢去做。这就是责任”
从程鑫与赵苑的心底来说,一定是不喜欢这样的发展的。但他们为了履行自己所许下的承诺,不惜抛弃了个人的利益身陷险境之中。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能力,连脱身之计都是阿冈的想出来。但他们却尽力做到了他们能做到的事。对此,阿冈也对他们心怀感激….
而父亲也曾引用过马克思的另一句话
“没有无义务的权利,也没有无权利的义务”
阿冈知道,自己有义务,而且也有能力帮助两位照顾自己的大哥脱离险境。对于已经牺牲了个人利益的他们,阿冈能做的,只有用计谋来回报他们,也帮助阿冈自己成功的瞒天过海
“不用担心,大哥们。只要你们听我的计谋…咱们三个绝对可以逍遥法外!”
…………
而阿冈的父亲:季兴来到火车上,推断出阿冈他们的逃跑方向时,距离阿冈他们跳车而逃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推断出结果之后,公安部赶忙调来整个秦皇岛市绝大部分警力,向季兴所推断的方向开始追击
公安厅厅长自然坐在最前面的警车之中,随时指挥警察们的行动。但是….
“….我说,季先生…”
“A小队从东边小路绕到附近的王家村和旧县村。B小队从西边小路绕到附近的纸坊村和文坨村!我们从正中的任庄村长驱直入,从三方夹击嫌疑人!凡是看到三个可疑人物立刻逮捕!要活的!”
实际在指挥警察们的,却是坐在厅长身边的季兴…
简单将初步作战计划交代完毕后,季兴把无线电往部长的面前递去。但厅长并没有接过来
“厅长先生,怎么了?”
“你…你还问我怎么了…”
厅长满脸写满“难堪”。他堂堂一个河北省公安厅的厅长,从抓捕行动开始到现在,连一个命令都没有下达过。无线电一直都被把持在季兴的手里。现在季兴要还他,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季兴的指令实在是过于专业,过于缜密了...完全不需要厅长多说半个字
“算了,那个无线电还是让季老板自己拿着吧。反正待会有新情况也得由你来下达指令….”
“那就不客气了”
“你跟我客气过吗?…话说你为什么在这啊!”
今早季兴擅自干扰警察们无线电的通信,硬**话来擅自指挥民警一事便让厅长颇为不悦。火车上发生的事件让他来推理一下已经是给季兴很多面子了。但现在季兴却又跟着一起展开抓捕行动…
厅长知道季兴这个男人的头脑异常精明,而且和中央的公安部总部还有一些关系。但他现在所做的完全是越权行为。自作主张地下达命令,完全不把他这个厅长放在眼里。对于当惯了官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
既然季兴的头脑那么精明,自然也看出厅长神色中的不悦
“厅长先生,请原谅我的任性。不过这件事非得我出马才能解决…”
“非得你出马?难道光靠我们这帮人抓不住他们?”
“抓不住的…”
不仅视自己如无物,甚至开始对他办事效率品头论足。这让厅长心中的闷气越发壮大
“啊?我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三个徒步逃走的家伙?季先生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不是瞧不起你们,而是这次的嫌疑人非常棘手…你还记得列车上布置的那些机关,以及他们如何顺利逃脱的吗?”
厅长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能够快速想出办法落实那些手法的人绝对需要特别注意。
“不过,那也只是在火车那种狭窄的地方才能玩那种把戏,一到了外面他们还能怎么样?挖个坑让我们掉下去?”
“那倒不会,他们决不会做那种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的无用功。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提防一下,那个狡猾的犯人肚子里的诡计可多着呢…”
“听季先生的意思,好像还认得那个犯人?”
季兴知道,这时并不能把那第三个人就是自己儿子的事说出来。否则这个厅长一定会对自己冷嘲热讽,说自己看不住孩子,让孩子成为失足少年这类话
但那也是事实,季兴的教育方法如果正确,阿冈也不至于会这样坚定地离家出走,甚至与任何流氓混混同流合污也在所不惜。只是季兴自己不乐意承认罢了
身为季氏建筑的总帅的他,自诩拥有数一数二的头脑的他,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他,怎么能够容忍他人用自己教育方法严重错误这件事戳脊梁骨呢?
因此,对于让自己出了个大丑的儿子季冈城,季兴心中其实已经充满了怒火,只是为了能让自己随时保持冷静的头脑而尽力压制住罢了
“也不能说认识,也不能说不认识…只是那第三个人让我特别在意…”
“喂!这算什么说法啊?”
季兴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厅长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当无线电再次传来联络声音时,季兴又马上传达下一个指令。厅长知道自讨没趣,也不再问了。不管怎么说,季兴帮他们抓到犯人后,只要拿点钱把季兴打发走,厅长把所有功劳独吞就行了。打着这个主意的厅长也只安安静静地坐着,把一切工作都抛给了他身边的那个从未当过警察的生意人...
….
火车距离附近的村子只有6公里左右的距离,警察们开着的警车很快就开到了任庄村前
季兴和厅长留在车里听派去其他村子的警员们的联络,随行的其他警察下车对村子里的人进行盘问
季兴在等待联络时,拿出了地图来仔细研究着…
“嗯…大概是六公里吗?再往前是座小山,山附近挨着….”
“报告!”
无线电中传出的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季兴的思路。但听他的口气似乎有要紧事报告,季兴拿过无线电来放在嘴边
“请报告”
“这里是西边的纸坊村!这里有人看到三个人在五分钟之前上山去了!”
“上山…?”
季兴这次没有马上下达指令,而是托着下巴思考。厅长看准这次可以由他指挥的好机会,立刻将无线电抢过
“他们往山上跑的话那就好办了!我调来的直升机很快就到,地面上再展开搜索的话他们只是瓮中之鳖而已!你们马上去山那边!”
“不,先等等….”
季兴似乎联想到什么,想要打断厅长。而这时,又有一通报告插了进来
“这里是东边的旧县村!有人说十分钟之前有三个人一起从本村上山了!”
“什…..什么!?”
“…..!”
厅长惊讶地张大嘴巴,连季兴也皱起眉头
“…不可能!他们只有三个人才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东西两边的村子…”
东边的旧县村和西边的纸坊村之间足足差了4公里远。除非是开车,否则绝不可能在5分钟之内在两个村子之间来往...但在火车行驶途中查票是今早季兴吩咐过后才临时采用的措施,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这点,并在这种地方准备好车。如果是抢来的车,却又没接到类似的报警...
“如果不是汽车的话...他们又是怎么办到的...”
“对不起!”
这次不是无线电通信,而是跟着季兴他们一起来到任庄村的警察敲了敲车窗
“我们问出来了,这里的村民说他们知道十五分钟前有三个人从这里上了山…”
“闹…闹鬼了不成吗!”
厅长已经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激动地将无线电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
“东边!西边!还有正中!同时在三个地方看到了三个上山的人!他们会分身术不成吗!”
季兴亦不断地思考,分析。这次连他也感到颇为头疼了
如果只是碰巧,其他两个村子也有三个人上山的话未免也太巧了。而且这样也不能判断到底从哪个村子上山的人才是他们要追查的目标
“但是…如果从那三个村子上山的都是目标的话…他们又是怎么办到的?如果每个村子只看到一个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三个人分头行动罢了。但报告里每个村子都说是三个人一起行动…”
季兴也仔细的盘查,反复推敲过,火车上逃走的人最多也只有三个…虽然三个村子的说法都是一起上山了,但他们既然能同时经过三个村子,说不定他们还会出现在第四个村子里,现在不应轻举妄动...
“第四个….村子?”
轻声呢喃两句后,季兴猛地抓起地图,几乎要把眼珠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仔细盯着地图反复观察一番后,突然放声大笑...
“四个….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向冷静,冰冷的季老板突然扯开嗓子大笑,以前被人认为和季老板最不相称的表情现如今却挂在了他的脸上。包括厅长在内,当时与季兴一起行动的所有侦查人员都愣住了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笑。季兴也仅仅在心中道出让他如此反常地表露出激动之情的理由...
“好一个臭小子…连我都差一点就中了他的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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