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他走进山腰的木制看台，差不多是祭典快要结束的时候。
作为祭典的惯例，结束时一定会有烟花绽放，染亮整片天空。
带着小孩子的家长和为了更好气氛的年轻情侣们全部都聚集在山顶，等待美丽的时刻到来。
虽然视野不是很好，但山腰空无一人，也是他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这将是外乡人的他生平第一次看到烟火。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独自一个人静静欣赏。
“世间愈可歌可泣之物，眼花缭乱之物，妖艳夺目之物，追求之人亦数不胜数。”
突然响起的歌声，讲实话吓了他一跳。如果不是沉浸于那美妙的歌喉，他绝对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
“繁星梦境必定热闹非凡，因其身处海上飞鸟之孤。”
沿着栈道走到尽头，他看到了她。
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
向浩瀚无垠的夜空伸手，仿佛在抚摸宝石一样抚摸繁星。宽大的袖口滑落至肩部，露出如同银河般白皙光滑的手臂。
只在艺妓的介绍里看到过，光是穿就觉得很麻烦的华服。他心中猜想，应该是哪个碰巧来此的年轻艺人吧。
“那个……”
他鼓起勇气，向少女打招呼。
似乎被他惊动，少女显得非常慌张，立刻整理好衣服，向他低头行礼，就要离开的意思。
“可以告诉我，那首歌的出处吗？”
虽然是很老套的搭讪方式，但他想不到更多挽留少女的话语。
万幸的是少女对此非常在意，流露出预想之外的兴趣。
“是母上的作品。”
“我非常喜欢，令堂的文笔，还有你的歌声也是。”
少女露出笑容，浅鞠一躬。
“对您的褒奖感到无上荣幸。”
“可以和我聊一会吗？”
他发出的邀请并不妥当，若被人误会为深夜幽会，对少女声名的影响绝非一星半点。
平常少女一定会从容婉拒。
但今夜，注定是特殊的夜晚。
少女是当地名门望族的大小姐。
少女的梦想是在世界的其他角落放声歌唱。
少女对传承家族的文化感到苦恼。
少女非常敬仰已故的母亲。
少女唯一的朋友在三年前离开了小镇。
少女有偷偷喂养一只流浪狗。
少女时常感到孤独。
少女今晚是背着宫守私自跑出来看烟火的。
一束流星伴随刺耳的呼啸刺破黑夜，在头顶绽放。随之而来的漫天流星将整片天空染上梦幻的颜色。山顶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少女纯澈的瞳孔仿佛能够流出色彩。
“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看烟花呢？”
他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发问。
“黑夜中绽放，真的非常美丽。”
他似乎听到少女如是回答。
祭典结束后，他帮助少女顺利溜进了宅邸。
三天后，他离开了这个小镇。
十年后，他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作家。
然后在某一天，他给自己的家人讲起了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故事。
打开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某个最近大红的演艺界新星的访谈节目。
妻子不开心似地嘟起嘴，两个孩子饶有趣味地听着。
“那天夜晚，我看到了非常美丽的东西。”
“难以言喻的，给了我希望和力量的东西。”
“我想我很感谢那个女孩。”
“如果陌生人先生在电视机前一定会很吃惊吧。”
“从她的眼睛中——”
“在他的陪伴下——”
和电视里的她，异口同声地说出
“看到了自由和梦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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