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人鱼张开干裂的嘴唇，努力对他说。
“不，不会的。”
然而女孩用柔软的手指按在他唇上阻止了接下来的话，“很抱歉那时我私自跑出去，只是想看看海里的同族而已。没想到居然离开了这么久。”
呼吸。
“最后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呼吸。
“这一生……谢谢你。”
呼吸。
海水的屏障在攻击下变得残破不堪，船只的炮弹终于冲破了阻碍。
火光冲天里老人和他的人鱼紧紧相依。
心脏被炸裂的声音明明响彻了整个世界，却在此时显得无足轻重。老人想他如果没遇到人鱼的话这一生会是什么样呢。
他会在那个远离海洋的小村庄平静地度过漫长的时光，一生都不曾踏出生长的土地一步，如果十五岁那年没有她；
他会不满于宗教压迫而选择在某座森林隐居，独自走完自由不羁的一生，如果二十岁那年没有她；
他会在海边做一辈子渔夫，和儿子一起出海，日落时载着鱼从夕阳的霞光里返回，在儿孙的陪伴下安然离开人世，如果五十年前没有她。
无数种可能性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最后它们都在黑暗里散去，只留下人鱼清澈的蓝色眼睛，像是盛着星辰大海。他闭上了眼睛。
可是生命中没有如果，于是他只能义无反顾的走向未来的坎坎坷坷，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无暇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们向下坠去，有珍珠从人鱼的脸颊上滑落。
别哭啦。
你已经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我就在你身边。
。
。
身边自认为消灭了传说中的海妖的水手们爆发出欢呼雀跃，在没人能听得到的角落里，我轻轻地发出了叹息。
人类和人鱼的故事结束了。
从那之后我就成了撒旦的信徒，开始和各种妖怪们打交道。说起来那群家伙其实很好相处，还有个牛头恶魔在我治好了他的咳嗽之后拍着我的肩膀要和我称兄道弟。
——八成是把我当成同伴了吧。
我想神明实在太过吝啬，大概不会原谅我这个总是制作各种害人药水的药剂师。与其祈求别人的宽恕还不如想想眼前的金币呢。
多赚点钱也好在下地狱的时候贿赂守卫啊。
坩埚上氤氲起白色的蒸汽。
今天的药剂师也一如既往地，愉快地熬着自己的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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