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南将口罩摘了下来。他看到前面走来了几名老师，尽管自己不是一个起眼的学生，但摘下口罩这样的尊重还是必须的。
“老师好。”
常思南对这几张脸并没有印象，准确的说，他对于学校内的很多人，都没有印象——除了名字，他可以很轻易的按着学号说出每个班每个人都是谁，但这些代号并不能和真实的形象联系到一起——这只是他个人的习惯，为了在人们死后，能够保持一个客观的角度，去观察。
“军队那些家伙在干些什么啊。这已经过去了要十二个小时了。”
“可以确定民和党会成为下一季的执政党了，U.S.F的那些人这下可没戏唱啦——什么‘宏观条件下军力是国家第一要素’，都是鬼扯……”
“诶，说话小心些哦。”
说话的老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常思南，他已经将口罩再次戴上，走向了自己的教室。那老师又转过头来说：
“这孩子是姓常来着？”
“就那个常鹤的儿子。是我班上的孩子，平时挺安静的。成绩也很稳定。”
“检查结果呢？”
说自己是思南老师的那位楞了一下，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说道：
“嗯，班上的学生太多了——估计他也没什么问题吧。只有那两个从外面转进来的孩子有些异常，可能是体质差异吧，那样高的神谕素比例居然还没有达到阈值——虽然也称得上是才能吧——下午会有人来处理的……”
“处理，是那个处理？”
对话停止了。
常思南就算走过了一个楼道他仍然听得到那几个老师的对话，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在数分钟前得到了自己的神谕素普查结果。
“超出阈值·极度危险”。
他忘不了结果得出的瞬间，那四筒冰凉的霰弹枪管怼上自己脖子和后背的感觉——那枪甚至在颤抖，自己，怕不是被当成怪物了。
他对如此记录的唯一印象只有两类人，一类是会将素味平生的头颅塞进裂开胸腔的精神病杀人犯，一类是将肠胃当做压力部来制造人体炸弹的狂热教徒——逃逸的“零号·卡戎”在城市之外创立的**武装便是以宗教来维系的，尽管不过是旧时代宗教的翻版，但只要实用，怎样都好。
而自己呢？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等着进学然后跟随父亲的脚步参与壁垒相关或是什么的科研——尽管那样一来自己到现在的愿望就都变了狗屎，但他却没有摆脱这些的力量。
或是说立场。他会问自己：
活着不好么？
非要作死。
他看到窗外，那辆已经绝版了的迈巴赫已经离开了学校——那里面作者秦地重工业集团的秦大公子，免检的他只是过来进行了实体登记便获得了离开的资格。他看着那一抹黑色开上了校门口外的高速环道，没一会就混迹在车流之中了。
自己今天还没和他讲过话呢，一句都没有。现在自己能做的，无非是等待。北北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在家……
哦，对了。
常念北——！
到刚才为止还稳定如死鱼的心情突然复活了，常念北到现在为止都是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她没了自己，特蕾莎只能给她做做饭，在有变态骚扰的时候实践下预载入的格斗技能，但要是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又发生了上次那样的事情。
尽管她自己不会察觉，但只要这样想想就觉得，不能忍。
自己没那么中二会去自言自语“本来约好了要守护她的”，但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也没差——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了骑士的位置，念北却也不是公主，而是一个需要自己细心辅佐的失势女王。
结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弱鸟一只，还想要证明自己的强大——他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运兵车拖着一节车厢驶进了校园，一前一后的轻型突进坦克摇摆着上面成对的转轮机炮，车身上一排排的菱形凸起中是伺机而动的对单体导弹，轻当量换取的是不可思议的大弹容，能够将“战车（ROOK）”级的业魔在半分钟内撕成碎片。
运兵车的车门开了，上面先是跳下了半打持枪的壮汉，而后是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神谕素相关研究者。神经兮兮的拎着战地笔记本。
“这又没有火箭让你们射……”
他突然愣住了。
最后一个走下车的，是他的父亲——常鹤。
没错，那个留着黑色马尾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亲，尽管已经年近五十，仍然以百倍的精力从事着第一线的科研工作。最新一期的纳米科技成果已经运用于军事，创造出了可自由活动的纳米机器人集群。“面对业魔我们需要不死的战士，”他在发布会上说“而既然你我皆凡人，这样的工作当然要交给非人去做。”
在那之前就是臭名昭著的“降临计划”了，城墙外的浸礼会将内部资料公布——那些惨绝人道的人体试验，让人处于业力突破的阈值边缘，成为名为“业侣”的存在。见过的人说那些是军队的走狗，是人形兵器，但若是城墙外的住民，将带着敬意称之为。
王。
或是王后。
“我会成为什么呢……”
常思南想象着自己业力突破后的模样。会是生有巨大骨质手臂的战车（Rook）？还是四肢套有无机硬壳层的骑士（Knight）？在邻近业力突破的日子里，他会和同期的实验体一起待在中央的“柜体区域”，在变异后的半分钟**杀掉。
不可逆的绝望。
常思南适当地皱了皱眉。他注意到常鹤始终没有离开过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子，就像他以前那样——他从来没有警告过常思南不要看那里面是什么，但思南知道自己要是看了的话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是已经惹上了才对。
熟悉的下课铃响起，但是没有学生从教室中走出，还未恢复课程的校室是空无一人的，就好像是提前进入了冬休一样。脚步声听得清楚，他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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