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
夜晚。
「好餓喔！」
竹禮餓著肚子在抱怨，還在土邊翻滾……真是不成體統。
「好餓喔。」
「看我幹嘛？妳當我有吃的啊。」
拿出幾枚小錢，都是被綁架時沒被拿去的，強盜們的目的真的不是財物，外頭的貨物和大皮革都沒被分贓……
「有錢也沒用啊！這時候！」
竹禮又滾了一圈，面對著土壁。
「……」我靜靜的休息，怕會更餓。
「餓餓。」
吵死了。
「餓餓……」
唉——
「餓——」
「別戳。」
不知何時爬過來的竹禮，準備戳我的腰……
「嗚……」
「比起在這騷擾我，不如想想明天開始該怎麼辦吧。」
看著洞外，是黑夜，我和竹禮沒人看守，但我們也不可能逃離，因為我倆根本沒有本事在野林裡求生和過夜。
「現在走不掉吧？」
「妳說說看。」
「能跑的話你早開口了。」
認識這麼久也不是白活的。
「我現在的疑問是，我們該關注的目的是何？」
「何？」
我說出我的想法，竹禮的語氣像是想知道。
「原況為逃，若無逃之機，應先求活。這算『逃』好了——」
「因為『刀』？」
竹禮插嘴。
「是啊。」
「是幫他們找到『刀』，或著準備『逃』嗎？」
二擇一的選項。
「可以的作法是，明天先觀察狀況，並準備『逃出』需要的糧食或器材。像是繫繩、鉤刃、火石等。」
逃離強盜之後的問題就是著活著回到城裡，但手上沒錢沒工具的話，很容易變成流民。
「可是我比較想釐清強盜們的目的。」
「啊？」妳在胡說些什麼？
「他們和一般的強盜完全不一樣對吧？」
是沒錯。
「所以我想啊，如果知道『刀』到底是什麼，說不定就可以做為生意跟他們談一樁！」
「妳這婆娘是不怕死還是腦子有病？」我用我的眼神鄙視著。
「他們和其他強盜不一樣喔，綁架我們的人可以分成四隊，或著說有兩隊人數比較少，但還是可以算三匹隊，這一隊人數百人，他們是各自打各自的，這一隊的目的是『刀』而不是財物！」
「妳從哪知道這些的？」
「哼哼——」
妳是在自滿得意啥？
「怎麼樣？我們先幫忙搞定『刀』，順便準備逃跑，不是更好嗎？」
「唉——」我搔了搔我的右後腦，拿這大小姐沒辦法，她說得確實是比較好的選擇。
「就這樣吧。」
「你可要眼睛放亮點喔！」
算了……懶得跟她吵，我換個話題好了。
「話說……頭領是武行的稱呼吧？」
放棄抱怨，我找了江湖話題。
「是武館吧？」
竹禮怎麼感覺兇兇的？
「被群麻煩的傢伙給綁架了，那個鬍子可不像文盲啊。」
「被綁架本身就很麻煩！」
「剛剛還在跟我說去釐清『刀』的是哪個傢伙？」
妳是不高興什麼？
「武館江湖什麼的聽了就討厭。」
別這麼說啊，我也是武館住過長大的。
「義在江湖是拿來背叛的，會履行只有在有利益的情況。」
「很正常啊，就是好處才有義啊。」
「嘖——不入流的蠕蟲。」
確實江湖上很多勢力都很骯髒，很黑。
「江湖的人確實很多都是踩著他人的屍體往上爬，但也有有氣節的人啊。」
「有氣節的有，沒氣節的太多。」
「和朝廷與士族高門的子弟確實差很多，很多江湖人根本沒唸過書，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呢。」
就是會寫和識字，也不講理。不對，不是不講理，是不懂何謂『理』！導致了給人自私的感覺，或著本身就很自私自利，還眼光淺短。
「那種人討厭死了，既不守約又愛佔便宜，佔不到就用暴力，暴力打不贏就跟條狗沒兩樣！」
「只會吠的狗都沒什麼能耐，成不了大事。愚民不就喜歡欺負他人來感到快樂，但卻又懼怕權威、專術嗎？」
這在南朝、大江南不是早就見慣了？我不知自己幹嘛附和竹禮的話，雖然這是我自己起頭的話題。
「人有尊卑之分，還不就是這群傢伙不求上進的結果，責罵我們得尊之人？怎不想想和反省自己的懶惰和無知？」
「妳說懶惰也沒用，愚民就是認為肉體勞動是勤勞，心智思考不算勞動，精神上的懶惰妳即便指出，也不會有愚民會願意改變的，能改早在百年前就改了。」
「讀了書還是成了劣書生，真是浪費朝廷的公幣！」
在這洞裡抱怨現世也沒用吧？
「沒讀過書的文盲已經夠討厭了，耗費了舉才的資源又沒學專精，毫無可用之術，就自顧自的抱怨朝廷？文盲的孩子讀過書，還是一樣討人厭！根本不是知識的問題，是人品格調的差異了！」
「好好好——妳要抱怨這個妳就抱怨，我睡覺去。」
我側躺著，竹禮以前笨笨的相信那群愚民，結果被騙又被背叛，還被怪罪了一堆惡名和嘲弄的諷刺。對著竹禮和她的家族攻擊，並從中感到開心的愚民並沒啥好下場。
鳳行和鳳起可不一樣，一火起來跟個武人一樣火爆。最後那群愚民在商業、法律上被整到跳腳，自傲的挑釁，結局是全面性的慘敗。到這裡時，陳頊可都沒幫忙，光鳳行在官場和商場的人脈，就夠可怕了。若愚民想造反，鳳行還打算直接屠幾個村呢。
「不行。」
「妳說妳的大論，我睡的我的覺……」
「不行！」
「餓得要命還要吵喔！讓我睡覺啦！」
「不行。」
妳冷冷的說不行，我冷冷的躺著不理妳。
「戳戳戳——」啊！好癢！
「妳很煩耶，明天要是得移動，妳不睡會沒體力啦！」
「餓！」
「沒有鴨肉，走開。」
「不走。」
一直爭執著，看來不讓她感覺累……我是不能休息了。
「呵呵——」傳來一個笑聲。
我警戒的蹲起後蹲走，走到竹禮後面，看著洞外。
「呵呵——是我，不必這麼戒戎。」
「妳是誰？」
「剛剛你們不是在偷看嗎？」
「太暗了，我看不清妳！」
黑夜中，帶點月光的光亮，出現了一大塊的肉。
「喏——」接著出現了一名女性，是剛剛的女頭領。
「誰啊？」
竹禮問。
「我帶了吃的喔，要吃嗎？你們還沒吃吧？」
女蠻答。
「喔——」竹禮流出口水了，但我擋著不讓她過去。她會一直鬧我，是想逼我出去偷點食物過來，但我可不想冒險。
「你這樣讓人很傷心呢。」
「抱歉啊，半夜突然有人來，總是小心點好——」
「——」女蠻不太開心。
「而且太暗，我看不清妳後面是否有人。」
「是——你看清楚啦。」
女蠻側了下身子，後面沒有人。
「有人嗎？」
女蠻在挑釁我？
「沒有。」
我可不怕。
「那吃嗎？」
舉起還有香味的熟肉。
「吃！」
啊！啥？
「噗喔——」我被竹禮推開，一臉親上了土壁，翹著屁股……表示無奈。
我懶得動……就這樣貼著土壁幾秒，竹禮已經跑去拿起熟肉開始啃食了……女蠻見到她前來時，就這樣無條件給她肉……是被嚇到還是真的只是來送肉？或是兩著皆有？
「唉——」
起身後拍拍臉上的泥土，慢慢爬的前往洞前，話說竹禮的麻繩還在，居然還這麼有力氣的奔過來拿肉，我也真是受夠了，保護她還被推走……
「呵呵呵——跟陸煒說得一樣呢。」
「什麼啦？」我瞧著女蠻，才見到她身上多了幾件皮草衣裳，不是商隊的貨物，是更高級的衣裳，可以看出有羽絨。
「吃嗎？」
竹禮問我，我用行動回答。
「沒禮貌。」
「幹嘛啦？不是問我吃不吃？」
我就咬了一口而已，哪來沒禮貌的？
「呵呵——」
「笑啥？」我看著女蠻。
「倆情好，樂之。」
「才不好呢，這傢伙很沒用。」
女蠻族用著文言的說辭，通常會用文言只有造冊時省字，或著寫詩、速報時會用。
「妳們怎麼會被綁來啊？」
又換回了民俗的文辭，但口音聽起來不太流順。
「是姊姊妳綁我們來的耶？」
「喂——妳怎麼突然就叫人姊姊了？太沒規矩——」
「呵呵呵——」女蠻摀住嘴竊笑著。
「年長女性稱之為姊，沒錯啊。」
「竹禮妳真的太不怕生了……」
扶著我的額頭，盤坐在泥地上，眼前也盤坐的女蠻越來越忍不住了。
她一開始有忍住不笑，但越看著我和竹禮越笑得開心……
我是哪裡有值得她開心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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