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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知觉与蓝萤虫

第四章知觉与蓝萤虫

人没有感情的话就谈不上活着了,但正是因为这些感情人才活得如此辛苦,不过这是没关系的事,因为只要能够活下去,我们总能发现活着就是一件不错的事。

车队已经在冰原上行进整整一个日夜了,这意味着他们在这个绝地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对抗冰霜的威严是要付出代价的,车队缩水的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计。

这是一支亡国皇室的遗族,因为王的仁慈他们没有被当场处死,然而流放冰北的命途并不显得比处死光明多少。经过三个月的跋涉他们的步伐终于踏在了冰北的冰原上,虽然在途中他们倒下了一半的族人,而押解他们的帝国军第三军团下属的暴风中队也几乎折损了相同比例的士兵——他们死于流窜在各地的亡国武士的自杀式攻击之下。

这一次任务完成之后,恐怕暴风中队的番号也将不复存在,这把帝国三军手中最锋利的屠刀终究被亡国者的亡魂磨粝了。

“吾介,你看这云,明明灰得如此不可爱,偏偏落下的雪却是这般洁白讨喜。”

一朵雪花从木质囚车的间隙里悄然落下,最终栖息在了那个男人的指尖。

“呵呵……”

白色的水汽缭绕在男人微微开阖的两片薄唇之间,他侧躺在囚车的边缘,枕着一头黑发,而那黑发之上又睡着星星点点的雪片,虽然面色蜡黄却不减高华的姿容,碎乱刘海之下的狭长眸子半眯带笑浑然不似阶下之囚,就连长途跋涉的疲惫也只徒增了他慵懒的气质。

“皇兄,有些因果是没有道理的,我们只需知道它发生了即可。”

名为“吾介”的人正盘膝坐在男人的对面,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虚弱,但仍坐得一本正经,只是随着囚车行进时的颠簸他维持的相当辛苦。

“是啊,它发生了,所以我无法改变云的颜色,然而这片雪花……”男人端详着指尖渐趋消融的雪花,“我却可以改变!”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微弹,那半片雪花便往男人的脑后飞去了,最终落在了囚车前方独行的黑色风衣上,男人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吾介然后嘴角慢慢裂开,于是放肆的笑声便和疾风一起回荡在了寂寥的冰原上,而这两者同样都有着凄厉的意味。

至于那半片雪花也在笑声之中悄然洇进了风衣里面。

“看啊,吾介!它变成了黑色!”

…………………………………………………………………………………

这一次又睡了多久?茫然的看着熟悉的天花……灰色天空,心神一时既宁静又懈惰。

那个人……那冰蓝的眸子……总觉得有很多秘密的样子,但现在的我实在无法理清头绪。

明明感到如此的亲切,却又无法靠近……

我试图将意识再向内心那块诡异平静的地方靠拢,却再也无法进入那个白色荒漠的世界了,当然对于我这样终日无事可做的人来说一次小小的挫折算不了什么,于是我开始第二次、第三次将意识挤进那块诡异平静的地方……

最终我的作死成功使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一阵轻微的拉扯感重新拉回了我的意识,那是飘荡在我眼前的银丝,它们在四周被我戏称为魔力的不明物质涌动下,如水荇般自在飘动着。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两次昏迷我恢复了大部分的知觉,虽然仍感到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就是了。

我把这归功于「内心深处的绝对平静世界」,也就是那个开着冰花的白色荒漠世界,如果能够再次进入的话,说不定可以弄明白很多事情。

而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再次认清自己。

手……皮肤……脚……感知到达的每一处都有切实的回馈传来,和我曾经身而为人时的感受相差仿佛,至此我可以确定,这是一具类人性态的身体,而且有很大可能就是人类本身。虽然右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握着什么?

至于我现在的姿态应该是平躺在陷于冰面的平坦谷地内,左手覆于小腹上,右手则向上举起,并在头顶弯曲,使头顶在臂弯处,并且还握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

不管这么说,这至少还算是个比较舒坦的姿势。

再次尝试了一下,身体还是很僵硬,除了能够略微转动下脖颈,我几乎连动弹下手指都费劲,更不用说站起身来什么的了。

还需要再等一等,而在此期间我可以研究下四周包围着我的不明物质。因为知觉的回归,我通过皮肤对它们有了更深的认知。

冰凉且富有活力,这是我从皮肤上获得的感觉。因为是环境的原因所以温度比较低吗?

可能并不仅限于此,归功于这具身体敏感的感触,我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一般来说人对温度有一定的适应性,比如说置身冰水之中,甫一入水会觉得冰寒刺骨,而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觉得没有那么冰冷了,但水的温度其实并没有改变。

但是这种物质给人的冰凉感觉却一直没有停歇,它似乎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而非通过温度来让人感受到。这种冰凉更像是这种物质的特性。

换言之水要在一定的温度下才会变成冰,而这种物质就是常温下的冰。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可能并不准确。

这种物质相当的活泼,它就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一般一直围绕着我旋转,而我的头发就是因为它们的运动一直飘荡个不停。

我试图停下它们,但我发现我做到了更多——我吞噬了它们。

发现这一点的我在一开始有种相当怪异的感觉。

大概类似于“啊……奇……奇怪的东西进入我的身体了……”这样?

这么说似乎总有种微妙的糟糕感……

然而实际上除了有股凉意顺着皮肤渗进来以外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在静观其变一段时间没发生任何意外之后我的作死之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我向着这些被我更名为“患有多动症的可怜魔力”的物质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这在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这些物质肉眼并不可见,只能依靠感觉去捕捉,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但我很快就找到了诀窍,就像上次进入「内心深处的绝对平静世界」那般,我闭上双眼将意识向内心深处那诡异的平静靠拢,当然不能靠得太近,我不想在昏迷苏醒之后再迷茫的看着熟悉的天花……灰色天空了。

随着意识的沉浸,我的内心也变得宁静平和,这个方法是有效的,那些活泼的小东西出现在了我的感知当中。

在之前我未曾想过“患有多动症的可怜魔力”本体竟是如此漂亮绚丽的存在,就如同一大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萤火虫,它们聚集在一起在我的意识当中组成了好一片灿烂的星汉银河,然后随着“虫儿们”不停的运行,蓝色的光芒又织成了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幕。

我的意识随着大部分的蓝色光点行动,而每当我的意识集中追上一小片光点时我便可以吞噬掉了那一部分,当然在我意识不集中时也会有光点不走运的撞上来,它们有的被我无意识的吸收了,而有的会振作起来继续它们的旅程,当然后者的吸收效率是远不及前者的。

我的意识也有着它的极限。我发现不论我如何集中我的意识,一次最多只能吸收五十个左右的光点,再多的话光点就会脱离意识的吸引继续跟随别的光点运行。

随着我对“患有多动症的可怜魔力”的吸收,我发现原本僵硬的四肢似乎有了软化的迹象,一股股汇集而成的凉意在我体内四处游走,就像一场春雨唤醒了这具沉寂已久的躯体。

这些东西对我有所帮助。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更是肆无忌惮捕捉神奇宝……蓝色光点。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意识也得到了提升,某些较为明亮的蓝色光点并不会跟随我的意识进入体内,它们会直接融入我的意识当中,而这些高级“萤火虫”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稀少,因此我忙活半天也只将一次吸收的光点提升到了五十五个左右。

就在我像痴汉一般到处干着尾随诱拐的勾当时,远处的蓝色光点突然如涟漪一般扩散了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重击冰面,将它们击散了,而那一圈圈涟漪正向我的位置飞快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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