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看起来总是暖洋洋的。
因为它照亮的,是工作了一天的人们,闻着饭香,满怀着期待回家的路。
然而那种安详,在这片大地上,是彻底地扭曲了。
夕阳还是那个老样子。
但这次在余晖下,被印成红彤彤的颜色的,是随处可见的残尸、断肢、干涸或还未干涸的血迹。
硝烟那刺鼻的气味还充斥在空气中,飘洒着,弥漫着,似乎还想对后来者诉说些什么。但无奈在这沉默的黄昏里,也只能屈在一旁等着渐渐凝固的命运。
而这片死寂,很快便被一阵辘辘的车轮声给打破了。一辆素色古朴的马车,从远处缓缓地驶了过来。
车轮娓娓转动,不时难以避免地碾到散落在各处的尸体,带着车厢左右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场合里,显得是格外刺耳。
拉动马车的,是一匹形体并不强壮的矮马,马颈上的鬃毛随意地耷拉着,总给人一种提不起什么劲的感觉。
马蹄徐徐抬落,激起阵阵尘沙。
缰绳忽的被拉紧,马儿吃痛之下发出一声长嘶,急急地停了下来。
车厢的门被“唰”的拉了开来,从下面跳下了一位面相在二十出头的男子。
男子的五官倒还算是清秀,但也跟他的马车一样,普普通通,没什么可说之处。凌乱的长发没怎么梳理便被随意地束在脑后,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色长衫,但腰带的左后方却不合时宜地系着一把棕红色的短剑。整个人带来的感觉既有几分怪异,又着实有着几分慵懒。
只见那男子……
“呃,不对啊!”
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停下了笔。
哎,总琢磨着,主人公的出场这么描写有些怪怪的,该在哪里修改一下才对。
感觉上嘛,这个片段写的好像有点太虚了,不够立体,可明明咱场景刻画的那一草一木,可都是很写实的啊!
“哪儿呢,到底哪儿不对劲呢...”
我托着下巴,有些郁闷地想着。
抬头望了望车窗外,那远处的夕阳照得有些儿刺眼。
对了,可不就是太写实了!场景什么的无所谓了,主人公的出场刻画必须要狂、炫、酷、霸、拽啊!一定要基本地刻画出主人公低调又不失高雅、内敛又不失傲气、热爱生活又怀着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操的简单性格......嘿嘿,毕竟这个主人公是以不才在下我为原型描写的嘛!
“应该把主人公的出场写的霸气些啊...”
我思考着转了转手中的笔,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不就要推翻之前的,重新来写过了吗?
好麻烦!
不管了不管了!我合上了手中的《小叶游记》,伸了个懒腰。
这个片段还是交由明天的我来写好了,明天的我怎么的也会比今天的我厉害的吧!
对,佳句灵感可要随缘啊。
拉开车门,夕阳的余晖争先恐后地扑在我的脸上。
嗯,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安详呢!多好啊,亲切的黄昏,淡淡的微风,映入眼帘的都是些可爱的花儿啊、小草啊、尸体啊什么的......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一具士兵的尸体,正巧横在马车前。
轻轻用脚踢了踢,这具仍戴着残破铠甲的身体受到我脚的影响,朝这边略微翻动。在头盔下露出了一副扭曲无神的脸,可以联想到他死前所受的痛苦。
“哎,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叹了口气,这一具具无名的尸首,到底会让多少家庭破碎,恐怕是那些发动战争的贵族老爷们根本不会去考虑的吧。
算了一算,我来到这个世界竟也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啊,明明在莫名地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前,还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大一新生呢。
这世界瞧着是唐宋那种年代的样子,但却是与我所知的历史并不相同的世界,现在正是宣朝武安年间。
这几年,算是在这个世界游历了一番,姑且也对这个世界有过几分了解,但像这样惨烈的场面,倒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在这之前,离这很远的路上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叫长沂的小国应该是发生了战争没错。
战争将我途经的这个国家撕成了碎片。
起因不是很清楚,听说是王庭内斗什么的。但战争带来的惨状,却清晰可见。
这里是已经结束了的战场,相比之下倒算安静。
这几天我途经的城镇、村庄,处处是燃着大火。各处都充斥着女人、孩子的哭喊,人们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就像这战场上的夕阳一样逼开人的视线。
我这个人,是很怕麻烦的。
即使身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少去理睬过。说我明哲保身也好,说我铁石心肠也罢。我始终认为,战争可能是因为一人而开始,却需要无数人一起去结束它。
人力终是有限。
世上这样的苦难太多,谁能尽除?所以我不会去主动接触。但如果真要到了面前,我也是能帮一个是一个的。毕竟,我这个人是讨厌惹麻烦,但真要帮了,就一定会帮到底。
可是面对这样的战争,带给我的也只有深深的无奈。
所以这几天,我除了偶尔停下车来记录一些场景作为写作的素材,就是一直在闷头赶车。
但最近,这里还真不太平。
驶着马车赶路的时候,总会被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强盗团伙、难民团伙、甚至是叛逃的本国士兵团伙给打断去路。
听说就连本地的总兵大人,都已经落草为寇,揭竿当起了土匪这个光荣的职业。
而这些私下里不知道是不是进行过什么奇怪的交易,达成了共识排队坑人的土匪团伙,的确是给我造成了很多的麻烦。
马车的前门因为老化移动很是不方便,最近也老忘了修理,所以一次又一次地下车陪他们过过场,其实是很麻烦的。
而且本来嘛,我对这些速成上岗的土匪们拦路打劫也没什么反感的,毕竟世道这么乱,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啊!
但是,这些没受过专业培训的路人土匪们心理素质显然很不过关,被我打急了,总是有人叫嚣着要拆了我的马车。
这就让我很火大了。
你想弄我就算了,到底为什么还想弄我的车啊!对于一名专业的旅人来说,马车可是他的第三条腿啊!而且,我可是连换车门的钱凑不出来的,哪里搞钱来换一辆新座驾啊!
你说你打不过我跑路不就行了,还瞎叫嚷个啥,真的能挣回什么面子嘛,这很明显就是没被打够啊。
嗯,所以考虑到可能会对我不多财产之一的宝贝马车造成威胁,我对那些叫叫嚷嚷图谋不轨我爱车的路人土匪们一向都是很不客气的。
“兄弟们,就是他,为大哥的腿报仇!”
我刚回过神,就望见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冒出了黄溜溜的一坨。
那冲在最前面的一副首领模样的络腮胡大叔手中钢刀一挥,朝后面的小弟们吼道。
“唔噢噢噢噢!”
小啰啰们响应着号召,看起来兴致很高的一窝蜂地朝我这边扑了过来。
啊...我无奈地趴在车窗上,望着越来越近的土匪们。
哎,你们,到底都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啊!
像你们这样的,在我的小说里可都是一笔带过的。
“怎么看着都是一副急着和我有仇的样子?”我揉着眼睛瞧了瞧,顺手按在了背后的短剑上,“你们...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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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嘶——啊啊啊啊!”
哎呀,奇怪,为什么我面前的这位络腮胡路人土匪大叔,正抱着左腿满头大汗地遍地打滚,一副很痛的样子呢!
“你、你、你、你这个恶魔!大哥我对不住你啊!”
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他遗憾的命运进行哭诉。
“哈?”我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鞋底子在他的脸上扭了扭,“大哥啊?报仇啊?感情抢我的都还是一伙的是吧!”
我就说你们怎么看着还有些儿眼熟呢。
我伏下了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拜托,是你们总来抢我的好吧!我才是受害者哎,快给我道歉好伐!”
我加了加脚下的力道,络腮胡大叔的脸被吧唧压到一边,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
“嗯?你倒是说话啊!”
看到大叔还对我采取不理不睬的放置普雷我很是气愤!
大叔:“唔......”
“哇!”我对大叔到如此境地还能闭口不言,坚持自己作为一个土匪的骄傲而感到深深的折服,“算你有骨气,哎服了哟!”
“那怎么的,拿点儿钱来安抚一下我的爱车总是要的吧!你看看,你看看,它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我指了指马车,眼中噙满了泪水。
而一旁的马车在此时此刻选择了沉默不语。
“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嗯?”
我恶狠狠的眯着眼睛,脚下又加重了力道。
“唔......”
大叔面朝大地,春暖...不是,是似乎想说点什么。
“没什么意见就好啊。”我抚着胸,舒了一口气道,“我这个人嘛,可一向是很尊重别人的意见的!”
“嘿嘿..."
话音刚转,我就阴笑着向大叔扑了过去,就着身体就是一阵激烈的摸索。
“唔唔唔唔......”
呦,大叔的身体还挺不老实嘛!
瞬息之间,高潮迭起。
伴着大叔的一声轻喘,终于......被我摸到了一个钱袋。
“啧啧啧,还不少嘛。”
我拉开了手中这个用紫线精绣的钱袋,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没想到这大叔看着五大三粗的样子,用的东西还挺秀气的。
我掂掂钱袋,丈量了一下,望着大叔笑逐颜开:“大叔啊,量你那些小弟们也没啥钱的样子,我就大发善心不去搜刮了!不过你这些钱嘛...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我点了点头,把钱麻溜地收进了衣袖里。
松开踩在大叔脸上的脚后,转身慢悠悠地走向了马车。
“拜拜了你内!欢迎再来啊!”
我背朝大叔摆了摆手。
“你到底是谁!”脸上还留有鞋印的络腮胡大叔,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喊出了非常标准的芒果台路人甲专用台词。
哎,就等你这句话了,好评!
“我么...”我立马摆好姿势,斜望着夕阳,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深沉道,“哎,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一名作家!”
“呃...”
大叔的鼻子和眉毛都揪到了一起,看起来有点诧异地露出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纠结表情。
啧,真是没有情趣的男人呢!
我恼羞成怒地伸出双手朝大叔的方向抓了抓:“怎么的,还想我在你的身上再搜刮一番啊!”
“咦——”
大叔连忙用双手护住了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切,怂!
站在车旁,我扭了扭感到有点酸的脖子。
望着还染着赤色的云朵,想着要不还是走一走透透气好了。毕竟嘛,这赶了一天的车,又经历了刚才那些破事儿,散散心也是好的。
“嗯,走了走了!”
很快,我便把好了缰绳,牵起看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马儿。
旅程又继续了。
就给那些笨蛋土匪们,留下咱帅气的背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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