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莱琪儿想到了许多。
眼前的这个男孩,明明自己伤害了他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用自己的性命来救她?
明明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明明都已经不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会用这种微笑的表情看着她,在没有一个人出现的情况下,在她已经准备接受审判的情况下,还能冲出来为她挡下这致命的一剑?
啊咧,为何我会知道,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对啊,原来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呀,原来我们曾经相爱,所以才会伤害到他,所以才会让他痛苦落泪,因为他深爱着我,所以会本能般的出现,本能般地救我啊……
宁逸是你救了我呀,一直以来都以为你依赖着我,到头来是你救我呀……
这不是我的枪吗?原来在你身上啊,你一直都带着它呀,你一直……都在思念着我,挂念着我,即便我如此无知地心向他人,你依然不会放弃我啊。
啊,原来我是个如此幸福的女人,可是……我居然将给予我真正幸福的人,伤害得彻彻底底,用失忆这种无聊的借口,来逃避他对我的爱,并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它践踏在脚下;
然后,在他和东条产生感情之际,我却如此不识时务地恢复了记忆,并且对他——产生了真正的爱……
就在R32-3·露琪亚掉在地上前的一瞬间,它终于回归到了自己的主人手上,莱琪儿娴熟地拿起了这把狙击枪,然后开启了狙击镜模式的同时寻找到了米斯拉的位置,用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完成了风力计算、障碍物轨迹、子弹速度以及最终偏差的所有计算,然后扣动扳机。
螺旋式的子弹越过了来往的人群以及蒙莱斯的脸旁,径直地在米斯拉头上绽开了妖艳的血之花朵,米斯拉带着这股恐慌永远地长眠于此处。
蒙莱斯清醒之后,他双眼瞪得直大,看着自己的手握着剑插在了宁逸的身上,然后拼命的摇头说:“这到底……什么情况,这不该如此的,我……我不会做这种事的,这……”
“宁逸!”
贝诺思马上闪现到宁逸身边,在蒙莱斯放开手的时候,宁逸还没有倒下。他微笑着,用苍白的脸色看着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女孩,用尽全身的仅有的力气将右手举了起来,轻轻触到了她的脸颊——
然后,他倒下了。
“不,不!!!!!”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失忆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我没有失忆,倒下的绝对是这个叫蒙莱斯的男人;如果我没有失忆,受苦的就不会是宁逸,他也没必要去遵从艾琪斯的命令,最后导致变成如此……
我愿意承受任何的惩罚,哪怕要用我的命来换也可以,宁逸我求你了,不要死,我爱你,此时此刻我再也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爱你,而是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就跟你对我一样。
贝诺思毫不含糊,直接开启了传送门带着宁逸和莱琪儿回到安达然城。
正当艾琪斯她们在商量蒙莱斯这一着会让对方如何意料不到之时,贝诺思的蓝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所有的喜悦,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兴高采烈,在此时此刻全部消失。
看着被大剑贯穿身体已经失去意识的宁逸,艾琪斯说不出任何话语,她生灵转移到了宁逸身边,颤抖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个地方。
怎么会这样,宁逸怎么会这样!
而东条和兰索儿,直接吓得倒在地上没缓过来,这是他们有生之年无法想象的一幕,也不敢想象的一幕。
“该怎么办?依希蕾,莎菲斯——谁都好快来救他!”
“但这……怎么救啊?”
“被大剑贯穿……宁逸大人,你怎么会受这种苦……”
“不,这不该发生的!”
混乱的会场对宁逸的性命丝毫没有帮助,东条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用力站了起来,连续深呼吸了好几下。她咬紧牙关,走到宁逸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急促的呼吸,然后她拿起身边的一杯水往自己的脸上泼了过去,最后大叫道:“全都给我安静!兰索儿,把我的第三个工具箱拿过来;艾琪斯,马上将宁逸达到一间由两张高架床的房间;最后,莎菲斯,别诺斯和艾琪斯,你们都要来帮我!”
全部人都愕然地看着冷静的东条,东条再度大叫道:“快去啊,宁逸要死了!”
十分钟之后,东条要求的这些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他们将宁逸放在两张高架床之间的缝隙之上,让这把大剑有了位置的同时宁逸也能躺着。东条用相当快的速度进行洗手、消毒以及铺巾,然后开始下达命令:
“现在开始进行手术治疗。贝诺思,舞光术!”
用奥术能量凝聚而成的漂浮在空中的几个亮度极大的光球充当了手术室的无影灯,还好这个法术不用一直维持,这样贝诺思也可以继续协助东条作业。“莎菲斯,用你的元素之力,以每分钟18次的频率将大气精确地输入宁逸的肺中,能做到吗?”
“我可以试试。”
这样一来,呼吸机也有了,不过莎菲斯的工作需要极度的专注和维持,所以她只需要充当呼吸机的角色就行。
然后,东条亲自负责麻醉,由于是要剖腹探查剑刺穿的部位,所以要用的是全麻,在莎菲斯进行元素交流充当呼吸机作用时,东条将麻药也安置在宁逸的呼吸轨迹上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吸入麻醉的效果。
“艾琪斯,你握着宁逸的手,用你死灵法师的能力观察他的变化,”东条继续下令,“你要去感受他身体每一部分的异样,然后告诉我,尤其是关于心脏方面的。”
艾琪斯马上上前握着宁逸的手,用死灵法术进行生灵同步。“他心脏跳得很快,而且血液明显不足,”艾琪斯紧张地说道,“怎么办?”
“把依希蕾叫进来,我需要她的帮忙!”
依希蕾就在门口,她听到东条喊她的名字之后马上就冲了进来,然后对着宁逸开始吟唱神术,从而维持着宁逸现在的生命状态。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东条把兰索儿拿出来的手术工具整理好,然后对贝诺思说:“高温灼烧。”
瞬间,手术刀就变成了无菌的了。
把腹壁以及相关的肌腱逐一分离之后,东条眉头紧皱,因为蒙莱斯的大剑直接插在了宁逸的腹主动脉以及十二指肠上,而且右侧第十二肋骨被这把剑插断了,幸好的是腹主动脉非常好的没有任何切断的,剑只是从中穿过,可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贝诺思,你能用奥术力量将这把剑稍微往下拽6公分吗?”
这对于贝诺思而言并不是什么的大问题,然而由于这关系到宁逸的性命,所以她移动得非常小心,最后达成了目标。
完毕之后,东条快速地对十二指肠进行修补,这个并不难,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腹主动脉才是难题,如果放在修比西斯公国的话,这个手术东条绝对是不敢做的,但如果是这里,她就有了这些办法,而且这些比修比西斯的机械和输血而言更加有效和明显。
“接下来这一步很关键——贝诺思,我需要你用奥术力量控制这条血管的中血液的流动,让它们能按照从上而下并且压力在130/89毫米汞柱左右流动,做得到吗?
“可以,但谁来把剑?”
“依希蕾,你来拔剑,”东条指挥道,“艾琪斯,一旦出什么事故,用你的办法力挽狂澜,就算宁逸最后落得跟莱琪儿一样的下场也在所不惜明白吗?”
如果那样的话——宁逸,不会把我们都忘了吗?
这样真的好吗?
她已经做错了一次,让宁逸痛苦心碎了整整两年,她不想再用这种技能,然后让在座的各位体验宁逸的痛苦。
但是,东条不怎么想。
“别犹豫艾琪斯,”东条准备好了针线,“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他的,哪怕他会忘了我,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所以请准备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东条的话语相当有力量而且有份量,所以艾琪斯点了点头。
各就各位之后,东条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下令道:“三、二、一,开始!”
依希蕾大喊了一声壮胆,然后把剑往下拽了大概8公分左右,贝诺思瞬间吟唱完毕魔法,将宁逸的血流按照东条的标准在破损的腹主动脉之间完美地衔接下去,东条毫不含糊地拿起针线和镊子,就在这厚实的腹主动脉壁上开始缝针。
伤口不大,仅仅只有6公分,但东条每一针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而最为关键的贝诺思努力克服自己第一次见人体内脏的恐惧而专注为宁逸提高奥术造瘘的治疗,兰索儿非常机智地为两位擦汗,而艾琪斯也准备好吟唱法术来应对突**况。
这是非常漫长的40分钟,中途东条休息了两次,每次仅有10秒,且不是说她身体上有多累,因为精神上的压力,让她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毕竟,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台手术,而躺在手术台上的就是自己最爱的男孩。
她必须克服莱琪儿、艾琪斯所体会这种慌张和无力感,然后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就是东条香里爱风宁逸的表现!
腹主动脉缝合完毕之后,东条让艾琪斯为伤口的愈合出力,艾琪斯专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她仅仅将宁逸在腹主动脉以及十二指肠上的缝合伤口迅速愈合成出事之前那样,其他的一概不动,东条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让贝诺思停止施法看看效果如何,贝诺思小心翼翼地结束法术维持,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腹主动脉的事也完毕了。
只要大动脉修复完毕,剩下来的纵膈修补以及相关的肌腱和皮肤的缝合就相对简单了,整个手术下来她们用了5个小时左右。不过宁逸的麻药还没醒,于是东条让莎菲斯辛苦些,然后跟贝诺思立即前往自己的工坊,用相当快的速度利用一些铁矿、铜矿、硅石等金属材料,按照东条的记忆用了仅仅1个小时将一台简单的呼吸机做了出来,并利用奥术能量将金属管道软化,做好面罩最后让莎菲斯解脱出来。
“命算是保住了,但估计由于失血比较严重,心率会很快,”东条自己擦了擦汗说,“宁逸是A型血,幸好这种血型的人不少。艾琪斯,号召一下让他们都留一滴血出来给我做交叉配血,只需要一个人符合就能给宁逸输血。”
“好!”
艾琪斯一声令下,在外面等候消息的所有人都纷纷拿出刀片给自己来了一下,东条松了松肩膀之后,拿起标注好各自名字的血液标本跟宁逸的血进行配对。
结果出来了,塞拉的血型跟宁逸一样是A型的,她义不容辞地把手放在东条面前,说:“就算把我身体的血抽干也没问题,只要宁逸大人活着就行!”
“放松点,抽干倒不用,”在之前的霍乱战役中东条让其他城市的工匠都打造好了注射针头及管道来补液用,当然也能用来抽血了,“估计宁逸一辈子都欠着你的哦!”
400毫升的全血取代了用来扩充血容量的东条亲自调配的生理盐水,宁逸的心率终于降下来,血压也往上升了,这条命在他所有喜欢他和爱他的女孩中救了过来。
东条轻轻抚摸着宁逸熟睡的脸露出了笑容,说:“亲爱的没事了,现在没有人能夺走你了,虽然我知道——在你离开的那一刻,那让我幸福美满的身份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当宁逸度过了危险期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议政厅的人都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这个男孩为了奥古莱斯帝国付出了如此之多,如果上天还要执意带他离开,那对于他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莱琪儿坐在手术室门外,看着外面因为宁逸存活而沸腾的人群无力地笑了下。
活了哦,活了……
不愧是东条,不愧是我的挚友,一直以来多亏你宁逸才能活到现在,不仅仅是你的技术,而且你的善良,你的温柔,你对他至死不渝的爱,让他在极度的绝望和危机中看到了希望和目标。
宁逸有你会更加幸福吧,你可比我强多了,我……我除了一次又一次地伤他的心,还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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