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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也没有我们

第三十二章 再也没有我们

贝诺斯看到宁逸呆呆地坐在盐风屏障那里,她右手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昨天是因为战争前夕不想扰乱军心所以才没跟他说,现在打完仗了,贝诺斯还是不是要一直瞒着他呢?

“贝诺斯,是不是过来接我的啊?”距离这么远,宁逸依然感知到贝诺斯的存在。

只是贝诺斯还没挣扎完毕,但宁逸已经发现她了,她也只好咬了咬牙走上前去跟他会面了。

说,还是不说?

自从莱琪尔醒了之后,宁逸就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明明自己深爱的人就活生生地在面前对着他微笑,他都无法去面对莱琪尔的笑容,因为在宁逸看来——那不是莱琪尔的笑。

但那其实就是莱琪尔的笑,只是宁逸一直在逃避现实,他一直认为莱琪尔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莱琪尔已经不爱他了……

先不说吧,起码——他不会心碎,不会哭泣,不会绝望,不是吗?

“是、是啊,”贝诺斯闪现到达宁逸面前,“这场战斗黑暗精灵不会投放灵能法师的,毕竟他们那时还看不起大公主的实力。不过不要灰心,大公主托我过来说,她找到了你喜欢的线索,跟我回去吧!”

“好。”

贝诺斯把手搭在宁逸的肩上然后吟唱咒语,两个人身上同时亮起了蓝光,下一瞬间他们就消失并出现在玛布斯城的城镇大厅了。

而等待宁逸的,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会,诸多士兵、全体的指挥官已经大公主都按顺序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都用最热烈的掌声以及最崇敬的笑容来迎接宁逸的归来。

“看,这就是这场仗的英雄!”

“风宁逸先生吗?听说他所率领的特别弓箭小队,直接将对方的死灵法师部队从900人杀的只剩两个!”

“难怪大公主如此看重他,果然不是光说不练的人呢!”

“帝国的收复以后就仰仗他了!”

红色的地毯,满地的鲜花,以及大公主亲自出来的拥抱迎接,这一切对于一个士兵甚至一个军官而言都是最为荣耀的一刻,宁逸无愧于这一切,他的狙击技术让敌人如临鬼魅,让他们深感恐惧。

“打的真好宁逸,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场战斗,但你的冷静让你将任务完成得如此淋漓尽致,”艾琪斯用认可的语气说道,“有你在真好,真的很谢谢你,你给帝国带来了希望!”

面对这一切突如其来的鲜花和掌声,突如其来的赞叹,让宁逸感到一阵困惑。除了在教学和以前的莱琪尔面前之外,他平时并不喜欢被人注目,这点也许艾琪斯并不知情,但她应该感觉得到才对。

他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东条和莱琪尔的存在——不过她们两个不在也很正常。

“我今天在此刻重新宣布,”艾琪斯对着所有人大声地说道,“风宁逸,以后将拥有比我更高级别的权限,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反对,你们听见了吗?”

“是,大公主!”

而这次,他们都心悦诚服地接受大公主的这条命令。

正当现场气氛高涨的时候,莱琪尔突然出现在会场之后,宁逸马上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但他知道——莱琪尔虽然是看着他,但她的脚步却慢慢地向着蒙莱斯走过去,然后跟蒙莱斯商量些什么之后——

他们,手牵手地走到了宁逸面前。

“宁逸,我很感谢你以前给予我的快乐时光,虽然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我听东条小姐日夜不倦地跟我诉说,我也有点羡慕以前的我,”莱琪尔握紧了蒙莱斯的手,“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喜欢上了蒙莱斯公爵,我们两情相悦,你……能答应我吗?”

宁逸的表情硬化了。

贝诺斯在一旁双眼瞪大,她根本没想到莱琪尔先开口说出这件事,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宁逸说,怎么想的!

蒙莱斯看宁逸没有反应,他拉着莱琪尔向前走一步,说:“我们是认真的,我答应你——我会给予莱琪尔更多的幸福,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一辈子,所以宁逸……求你放手,求你成全我们吧,我将永远视你为兄,永远为你……”

“闭嘴。”

“宁逸?”

然后,宁逸用空洞的眼神扫了一眼上下军士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艾琪斯身上,最后机械的问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对吗?”

艾琪斯低垂着眼帘,她握紧了拳头,说:“也许吧……”

宁逸听罢,慢慢地把头转了回去,他看着莱琪尔和蒙莱斯十指紧扣,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我懂了艾琪斯,你是要跟我说,其实这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对吗?”宁逸那机械的语气,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诡异和恐怖起来,“什么任何事都不会瞒着我,是假的对吗?艾琪斯,扇自己嘴巴的感觉如何?”

艾琪斯咬紧牙关,她准备迎接宁逸对她的审判,但依旧挤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好痛苦……”

“痛苦?呵,痛苦吗?”宁逸一边说,一边从左侧腰跨处拿出了自卫用的手枪,“艾琪斯,我已经累了,我早就已经累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然后,宁逸将手枪抵在自己的头上。

我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我的眼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友谊,爱情,努力,天赋,结果,这都是什么?

是的,只是一片黑暗和虚无……

我应该早就知道,莱琪尔中枪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知道,她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

是我逃避了现实,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才盲目努力,所以我才去相信他们的话,成为了她的工具。

使用完毕之后,她就会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地,当着全世界的面,将我抛入谷底。

据说,真正的相爱,就算失去了记忆,感觉依然会存在;

啊,原来如此——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莱琪尔——

根本就没爱过我啊……

“宁逸!”

枪膛中的子弹在离开枪管的一瞬间,宁逸突然被扑倒在地上,以致他的这次自杀没有成功,东条香里——她那美丽的双瞳已经哭的快肿起来了,她按着宁逸拿枪的手大声说道:“宁逸不要抛弃我,我已经没有莱琪尔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了!”

但是宁逸的眼中依然空洞,他拿着手枪的手本能般地开始挣扎,想要再次自杀。

东条马上抢走了宁逸手上的枪将它扔到远远的,但是宁逸的手依然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往自己的头上放,东条将宁逸扶了起来怒视着莱琪尔,说:“现在你满意了!莱琪尔·杜拉奇,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会是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醒来之后的多少个日夜,我为你倾心描述我们的过往,但你却露出敷衍的笑容;

那好,也许你不愿意回首过往,但你却不愿意重新跟我成为朋友。

你可以跟蒙莱斯牵手拥抱,却不能让我触碰一分;最重要的是——

你让将宁逸为你说承受的痛苦,所付出的努力,所倾注的感情,全都一笑而过!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也看不过去了,”贝诺斯这时闪现到宁逸身边,和东条一起扶着他,“大公主,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用来奖励宁逸的方法,那么我会重新考虑希拉格斯部队的效忠对象!东条,我们先扶他回房间吧!”

莱琪尔·杜拉奇,东条香里,艾琪斯·杜门以及风宁逸,他们之间的友谊在今天,宣布结束。

“大、大公主……”

“给我回去。”

蒙莱斯没听清,他慢慢地往低着头的艾琪斯走过去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但迎来的只是艾琪斯非常痛苦和绝望的一句大喊:

“全都给我滚回去!”

对于大公主的感情私事,其他人也不能太过干涉,于是纷纷行礼,然后离开了大厅。

艾琪斯慢慢地跪了下来,这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哭泣,她握紧拳头狠狠地敲打着大理石的地面,当她回忆起刚才宁逸那绝望的表情,甚至比死还难受。

“莱琪尔,你根本就不配获得宁逸的爱!!!!!!!!!!!”

艾琪斯原本真的是想要给予宁逸奖励,她原本想让诸位军士都明白宁逸的地位到底是什么,完了之后想单独的将口袋中那关于灵能法师的情报交给他,结果……

艾琪斯跟宁逸很像,宁逸跟艾琪斯的绝交,让艾琪斯的世界渐渐崩溃;但艾琪斯跟宁逸不同——宁逸失去世界之后,可以痛快地选择自杀,但艾琪斯——她还要肩负起光复帝国的重任,因为她是大公主。

她比他更痛苦。

一个月后,玛布斯城进入了深冬时分,就算是不会下雪的南部,寒冷依旧刺骨,就算人们怎么用棉衣去包裹自己,那被寒冷冻住的肢体也让他们的心随着懒惰而冰冷。

自那以后,宁逸每天早上都会像上学那时一样无视寒冷和天气,凌晨4点就起来,然后拿起R32-3·露琪亚就往外跑,找到之前用来训练弓箭的丘陵然后自己训练狙击。

手指都出冻疮了,头发、眼睫毛都被冰霜覆盖了,他依然带着机械的表情,举起枪看着狙击镜,去射那些会动的东西。

有时候是雪兔,有时候是冬鸽,有时候是被风吹飞的树叶。

两个小时之后,他会抱着枪慢慢地走回来,一开始东条看到宁逸往外跑了以为宁逸已经走出阴影了,但是才知道——情况更糟糕。

宁逸回来之后就抱着枪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花园里那被冻死的花草树木,时不时本能般的眨了眨眼,东条往他嘴里送东西的时候,他也是本能般地咀嚼,然后吞下去。

傍晚6点的时候,宁逸会抱着枪再度跑出去,相同的位置,相同的行为,相同的两个小时。

然后回来,坐在凳子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有时莱琪尔和蒙莱斯为表歉意会过来探望,但都被东条用手榴弹无情地赶走了,艾琪斯有时会偷偷地在花园那里看他发呆,然后流出痛苦的眼泪。

但每次都被贝诺斯说:“大公主,你的命令在会议上我已经一清二楚不用再特地过来传达了,所以请回吧!”

宁逸的学生塞拉以及部分弓箭手也会过来探望,那天之后塞拉终于知道宁逸的世界到底属于谁的了,看到宁逸现在这个样子,塞拉无比心痛,她握着宁逸冰冷的手,闭上眼睛细声说道:“老师没事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会一直听话地训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然后塞拉握紧了手上的弓箭,跟东条和贝诺斯道别。

这天,宁逸一如既往地去盲目训练自己的狙击,然后回来坐在了凳子上发呆。

由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般过了一会后东条会给他喂食,但今天——东条的气息并没有飘到宁逸的鼻腔中。

于是,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寻找着东条的气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果腹之餐。很快他就找到了东条香里——一个还躺在床上,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咳嗽的东条香里,一个全身蜷缩呼吸急促的香里。

“啊……睡过了,不行,宁逸要回来的了,我……我得去……啊咧?”东条刚想起来,但突然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虚弱地她全身发烫并带着几声咳嗽。

这些,都映入了宁逸的眼里。

一个月以来,宁逸封闭的心每天都有敲门的声音出现,这把声音一天比一天有力,一天比一天温柔,每次这把敲门声的出现,都会让他灰暗的世界一点一滴地描上了色彩。

然后,每天都有同样的气味传入他的脑海里,虽然每天都会夹杂着其他香味,但那熟悉的味道让宁逸那麻痹的大脑慢慢地恢复运转,让他的世界在一点一滴地修复着。

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同样充满色彩的世界,一个——没有莱琪尔的世界,被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气息铸造着。

宁逸知道这股香气主人的名字,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熟悉她,然而因为自己的任性与自私,他曾经将这股气息的主人伤的很重,他曾经让这把声音的主人陷入跟他一样的不幸之中。

她已经不幸一次了,宁逸不想让她再度经历不幸。

于是,他慢慢地走到东条香里的床边,慢慢地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抚摸着东条的额头闭上眼睛。

好热……这不是温暖,不是幸福,而是灼热,而是痛苦。

“宁、宁逸?!”

东条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让她无法想象的一切,宁逸居然主动走了过来!

然后,宁逸轻轻地抚摸着东条那天使般的脸孔,流下了眼泪——这是忏悔的眼泪,对友人的忏悔,对自己任性的反省,一直以为东条是个大大咧咧的幼稚女,此时此刻宁逸才明白,东条才是最坚强温柔的那位!

“我不会让你再感到痛苦的了,”宁逸虚弱的气息,带着坚定的语气,“香里,我就在你身边。”

封闭的心,被东条的坚持不懈打开了,宁逸在新世界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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