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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诞前夕(3)

寿诞前夕(3)

金杜云咬紧牙关,拼死向云空山的方向跑去。

...

铁门被打开之后,金杜云马上把自己的整个推论告诉了鹿羽靡。即便身负重伤,鹿羽靡听后还是瞪大了眼睛,三人连忙带上昏迷不醒的唐莹莹,从地牢中原路返回。

沿着石梯走向地面,外面沼泽冰凉的空气冲进鼻腔,四周围依然灰暗一片,鹿羽靡说道:“事不宜迟,马上给山上发信。”

“师兄,你忘了信鸽一直没回来么?”王梦鸢低声说道。

鹿羽靡一着急,身上伤口裂开,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妈的,偏偏这个时候……”

金杜云却忽然说:

“师兄,我跑回去。”

“什么?”无论鹿羽靡还是王梦鸢,都没有听清。

“你们忘了么,我轻功好。”金杜云虽然声音不大,但看上去非常自信,“上山正常人走要半天,我只要五六个时辰;我这一路拼死跑回去,应该来得及。”

如果真的如金杜云所说,不但洺石大狱中的大批囚犯将会被放出,而且山上的众人很有可能会发生危险。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了。

“师兄你受了伤,还要带着唐莹莹师姐,你们三人在后面走,我先行一步。”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妈的,那你快去。”

“杜云,多加小心。”

金杜云听了二人简短的嘱咐,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把腰间长剑取下拿在手里,向两人道别后就撒腿跑开了。

...

在地牢里坐了几天,虽然吃的不多,但体力还算充沛,第一天他几乎没有休息,也不觉得累,硬是跑了一个整夜,在第二天日出之后,他已经跑出了沼泽。

进了山区后,本以为能比沼泽中脚程更快一些,可他忘了地上有层层积雪,这一路几乎每一两个时辰就要摔上几个狗啃泥,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只能继续一边跑,一边摔。

但身上的疼痛倒不算什么,金杜云只是急得要命,山上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他越想越气,为什么自己被困在地牢里之后没有算好日子,如果只是过了两三天,那么可能时间还来得及,可如果被关了五六天甚至更久,那恐怕就来不及了。

血影宗的人,究竟会对山上金波门的弟子做什么?尤其是那帮被关了那么多年的人,他们会放过金波门么?

金杜云越想越怕,一害怕脚步就慢了下来,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逼着自己把脑袋放空。

又跑了一天,他的小腿已经开始抽搐起来,他找了一个干草堆躺了不到一个时辰,逼着自己吃了一点肉干,然后含了几口地上的雪,爬起来继续向云空山的方向跑去。

第三天下午,金杜云已经发起高烧来,身体的疾病让他心中消极的情绪不断蔓延开来,“不要跑了,来不及了!”、“你在开玩笑吧,路程还不到一半你都这样子了你怎么可能能撑到山上!”、“你这个废物!”

这些声音逼得金杜云想死,他只能不断去想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刘柠彩是不是这时正坐在清光殿,就像他第一次遇见她那样,在若有所思地晒着太阳呢?他想起了当初被选中练凤仪剑那天,自己来到地字班的那天,和刘柠彩第一次上课的那天,还有自己鬼迷心窍去给刘柠彩下药那天……

自己果然一直都很蠢啊,就连此时此刻自己拼死地奔跑,不也是很蠢么?

大师兄肯定不会这么狼狈地拼命跑吧。

但金杜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过来说,兴许大师兄这时候反而早就不跑了呢。

在意念的比赛之中胜过了大师兄,让金杜云重新振作了精神,又用了两天,他跑出了山区。

中午前后,他终于在路上看到了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驿车,连忙拦住了车夫,

“老哥,今天是几号?”

车夫看他满身污泥,双眼通红,身上不住地发抖,忙问:“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金杜云摇摇头,“今天是几号?”

“ 三月初七。”

三月初七,还有五天,自己虽然仅仅用了五天时间,就跑了他们之前去时用了十几天的路程,可是还是远远不够。

“老哥,你这车是去哪里的?”金杜云忽然问道。

“唉,我是往北疆前去……”

“能不能带我往云空山去,多少钱都没关系。”金杜云一把抓住车夫的胳膊,喊道,“求求你了!”

车夫虽然只是为人办事,没有权力随便答应这种事情,但看着金杜云的模样,心中一横:“那我送你去乌城,到那边你再寻车就是了。”

金杜云连胜道谢,翻身上了驿车,车夫知道他是急事,快马加鞭,马车绝尘而去。

金杜云躲在车厢里,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病了,浑身上下冷得要命,紧紧裹着衣服冷风也不住地往怀里钻,但总算腿脚得到了休息,在马车中颠簸地让他有些想吐。可他已经太累了,躺了没多久功夫,很快就睡着了。

...

马车疾驰了三天,车夫在几个驿站换了七八匹马,也是几乎不日不夜地赶路,总算在第四天下午赶到了乌城。

金杜云向车夫 报上了自己家门,让他办完事后去自己家中拿钱,车夫却让他抓紧走,别耽误时间。

金杜云先跑到城中养信鸽的棚子,果不其然,山上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联系了,前去送信的鸽子也没有回来,剩余的鸽子根本不认识去云空山的路。

没有法子,金杜云转而跑去租车,却被告知,山上因为掌门寿诞,道路被封锁,所有马车都不得前往。金杜云再次低三下四地请求见到的每一个老板、每一个车夫,可这次他没有再遇到之前车夫那么好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天色渐晚,金杜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剩下的路只能自己继续跑了。

...

还剩三天不到的时间,金杜云知道自己一刻都不能休息,他心想,或许十二日那天,会在中午寿诞才正式开始?那样时间还会多一点……

跑到半夜的时候,金杜云忽然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这次再想站起身来却发觉浑身无力,

“他妈的,你不是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么?”

再次试着起身,胳膊却像不停使唤似的,反而一软,让金杜云倒在了他自己的呕吐物中,他昏倒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虽然重新有了力气,可自己却浪费了宝贵一个一晚,一边愤怒地辱骂着自己,他一边再次起身跑了起来。

越过田野,穿过森林,太阳高挂在空中,天渐渐热了起来。金杜云擦擦头上的汗水,却一步不敢停歇,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他又一次累倒在地,这次虽然没有昏倒,但他却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他绝望地哭了,他原来是那么弱小,居然弱到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自己剑法差劲,真气差劲,谋略差劲,甚至连唯一感到自豪的轻功都仅仅如此而已么?

“畜生,站起来啊!”

他哑着嗓子喊道,但就是不行,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这时摸到了胸口的一个小袋子,他拿出了杨鼎松给他的血炼丹。

杨鼎松说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一年内不能再吃第二次,王梦鸢也对他说过再吃恐怕会危及生命。他分明记得上一次吃了之后浑身上下有多么的难受,可是……

他还是想都没想就把血炼丹塞进了嘴巴里。

死就死吧,不管了!

很快血炼丹就开始发挥作用,他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终于有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天谢地。他脑袋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一只手拿着长剑,一只手捏着装有血炼丹的布袋,金杜云重新开始了奔跑。

获得了血炼丹的力量,让金杜云几乎风一般地坚持到了晚上,随着药效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副作用,头疼得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啃咬他的大脑,浑身一震一震地抽搐,鼻血甚至流了出来,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拜托了!

布靴彻底磨穿,金杜云把它脱了下来,赤脚继续跑,再黑云一般的剧痛即将彻底掩盖住他时,他吃下了第二颗血炼丹。

他什么也顾不上,跑过小河,看着欲落得夕阳,又加快了脚步拼命跑起来,他感觉心脏像是要炸裂一样疯狂地跳动着,跳吧跳吧。

他想着刘柠彩,至少如今,方御亭不在保护她的时候,我要保护她。只为了这个,别的什么都无所谓。酸痛的肌肉,风箱一般呼呼作响的肺,已经磨破的脚掌,狂涌的血液,都无所谓。

他只想看着刘柠彩安逸的表情,那张美丽的脸上露出老头子一样无忧无虑懒洋洋的表情,在安宁的山上懒洋洋地嚼着蜜泡橡胶。别的都无所谓。

路上甚至一颗血炼丹从口袋里掉了出去,他也没有去管,他已上不来气,多次口吐鲜血。但是,跑,跑,快跑!金杜云终于看到了云空山上那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夜空之中挺立着漂亮的姿势。

想也不想,没有时间浪费了,在第二颗血炼丹药效散去之前,金杜云吃下了第三颗。

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前奔跑,此时,金杜云的脑子已经无法云钻,唯一刻在那里的就是刘柠彩三个字。他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强大力量在奔跑着,太阳慢慢升起在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一片壮美的红色,他犹如一阵疾风似的,跑到了山下。

...

三月十二日正午,金杜云赶到了山顶,但寿诞在三个时辰前已经开始.

山上此时已经乱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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