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还没亮,瑟亚和爱丽丝早早在餐厅里用完了餐,他们假借要去图书馆看书,不想有人来打扰之名,提前向佣人们拒绝了午餐的准备。
当他们来到街道上时,天刚泛白,勤劳的人们早已出门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
“你们来了啊。”
身穿一袭白色长折叠领衣裙,外面套着红色棉衣的雪米微笑向两人打着招呼。她手里挽着装有水和食物的篮子,正向一辆停在酒馆外面的有顶的马车走去。
“早上好,雪米姐。”
“挺准时的嘛。雪米还在担心着你两能不能起床咧。”
正在马车前喂马儿干草的凯罗尔闻声也走了过来。
瑟亚也是第一次见到穿戴着装备的凯罗尔。黑色麻织衬衫外面穿戴着类似骑士的银白色的巨大臂甲和手甲,但他没有装备胸甲,下身也没有装备护腿与护靴,这种残缺的装扮反倒给人一种攻守兼备的精明感。佣兵不是骑士,他们注重效率而不是整齐,所以随性和对自己来说方便的装备便是最佳的选择。
“还挺有模有样的,真没想到呢。”
爱丽丝摸着下巴,好好打量了凯罗尔。
“对吧。要是爱丽丝小姐家需要这方便的帮手,记得联系我就行。”
凯罗尔笑着用拳头敲敲胸口说道。
“嗯,我知道了。”
爱丽丝认真的点点头。她一定是认真在考虑吧... ...虽然我实在不认为一个国家的议会长家会需要雇佣兵就是了,瑟亚心想。
“要走了,上马车吧。”
凯罗尔拉开马车厢的帘布,示意瑟亚和爱丽丝进去。
“关于这个... ....在出城前能不能先把我两装在空的木桶里?”
瑟亚指指店门外装着的空酒桶,
“我们要是被卫兵们认出来可能会有些不妙... ...”
“所以说你两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嘛,算了,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多问。既然答应要带你们去,克服路上的困难就是我的工作了。”
在凯罗尔与雅克萨尼卫兵们交谈了几句,安全出了城门以后,被藏在铺了厚厚稻草的木箱里的两人才从木箱里出来。
看着他两沾满稻草的头发,雪米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边这边。”
雪米拍拍椅子两边示意要瑟亚和爱丽丝坐到她身边去。正在马车厢外驾驶着马车的凯罗尔似乎是考虑到人数的问题,找来了一辆还算宽敞的左右双排马车。但里面的三人却不愿领会这份关心,全都挤到了右边的一排座位上。
瑟亚和跪在座位上,拨开马车的帘布看着城外的景色... ...天空依旧在飘落下细小雪花,从王城最上方流下的溪流穿过城区,在城外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湖泊,人们叫它“源流湖”。源流湖的水常年更替并非死水,但因为几天前极冷的天气,湖面上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湖边的针叶林全都披上了厚厚一层雪衣,不时有鸟儿跃起而抖下雪花,为这安宁的白色宁静的北方景色妆点了几分生气。
雪米在细心地帮他两摘去了头发中的稻草,然后用手轻轻梳理。看着他两睁大眼睛和嘴巴看得出神的样子,雪米问道,
“明明是北方人,却还能看着这幅对北方来说最习以为常的景色看得那么出神... ...你们该不会是第一次出城吧?”
“并不是... ...”
瑟亚和爱丽丝并非第一次出城。但平时因为有其他家人和官员在,他们必须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上,根本没机会像这样自由的向外眺望。
看着瑟亚吱吱呜呜的样子,雪米也没有追问下去。她让瑟亚把脸正对着他,帮他摘掉了前发上的稻草。
“我觉得雪米姐比宫廷里的淑女们更淑女。”
“嗯?为什么这么说?”
雪米把手中的稻草屑放进身前的火盆里,歪过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很温柔,有一种与贵族所不同的高雅气质。”
“对啊。宫廷里的女人们很多都只是懂得礼仪,看起来彬彬有礼,但其实心里一点也不为别人考虑。”
爱丽丝也赞同道。她说的应该是她那名很凶很严厉的礼仪老吧,瑟亚曾听爱丽丝抱怨过她的不通情理。
“是在夸奖我吗?”
雪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想有一个雪米姐这样的姐姐呐。”
瑟亚说道。然后瞄了爱丽丝一眼,
“虽然不太讲理的妹妹倒是有一个了... ...”
“什么?!你刚刚看了我一眼对吧。谁不讲理了,还有谁说要做你妹妹啦!”
尽管中间隔着雪米,但爱丽丝还是伸出手去扯住了瑟亚的脸,不高兴的说。
“好隆隆隆(痛痛痛)... ...所以说不讲理嘛。”
瑟亚拿开爱丽丝的手,摸着自己被捏得泛红的小脸,抱怨道。
雪米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觉笑了出来。
“说起来,感觉那还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呢。我和凯罗小时候也常常像你们这样斗嘴打闹呢。”
“雪米姐小时候吗?”
“是啊,都是为了一些小事。明明在赌对方的气,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话,但我却又不愿离开凯罗身边,凯罗呢,也从不会让我不要跟着他,从不撵我走。”
说着雪米起身,将一杯在火炉上热好的骆驼奶递给车厢外的凯罗尔。
“并且啊,虽然都是些过后就完全不记得了的小事,但无论谁对谁错,最后先道歉的一定是凯罗。”
“原来这家伙还有这一面啊。”
“雪米姐和凯罗尔从小就认识了吗?”
雪米摸着胸口画着的古铜色小刀,她微笑着讲述道,
“嗯,我和他是在我十一岁那年认识的。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在我九岁那年父亲就病逝了,母亲在不久之后也丢下我不知去了哪里。后来因为我们一族歌舞很有名,我被人贩子卖到了雅克萨尼的这家酒馆。店长和大家待我都很好,但是... ...那儿毕竟也不是我的家。有一天晚上当我表演结束准备下台时,一个喝醉酒的顾客拉着我的手,想对我动手动脚。那人很强壮,看起来又像是个粗暴的南国人。他的同伴完全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店长也无能为力。这时,凯罗尔出现了。”
“他狠狠地教训了那些醉鬼?”爱丽丝真大天真的眼睛问道。
“没有哦。”
雪米笑着摇摇头,
“我还清楚的记得小凯罗用着不知是哪儿的奇怪口音大叫着,让那人放开我,但那人根本不理会他。他就拿起一支木酒杯,跳到桌上往那人头上砸去。然后小凯罗就被那人和他的同伴用拳头一拳拳,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但同时也失去了继续捉弄我的兴趣... ...总之我还是得救了。但那时候的小凯罗还是个孩子,他晕了大概一个星期,右手的手骨和肋骨都断了几根。他醒来时我就坐在他身旁,你知道他当时问我什么吗?”
“这是哪儿?”瑟亚推测。
“你是谁?”爱丽丝说。
“都不是。他用奇怪的口音问我,‘你没事吧’,然后还道歉说‘没能保护到你很抱歉’。很奇怪对吧?我们明明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他明明没有要保护我的义务,但他却硬要挡下这个责任。”
“他一直不愿谈及自己的过去,在北国也没有任何的亲人。店长对他救下我的事情也很感激,就同意让他在店里打工,他平日里一有时间就去找街上各式各样懂的武艺的人学习战斗的知识,后来还和常来酒馆里的那些佣兵们混熟了,在他十八岁那年突然在店里宣布了他要组建一个佣兵团。说实话我刚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为此还和他狠狠大吵了一架,因为我知道佣兵的工作伴随着许多危险,我在酒馆里见过许多有去无回的佣兵... ...但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主动来找我道歉的吵架。”
“在他第一次接到旅行商队的任务,准备第二天就出发的那天晚上,我一直躲在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到天明。他是男人,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应该尊重他的决意,我告诉自己。但他又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他... ...当我怀着无比矛盾的心情红着眼打开房门,准备去为他送行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站在门口。对了,后来我听店长说,他在那里等了一晚上呢。”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抱住我。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世。他的家族是东国某个没落的贵族,因为父亲贩卖严重违反达瑞法律的魔法药草,他们一族失去了姓氏,被驱逐到国外。在一家人漫无目的的游历之后,父母最终将他抛弃在了雅克萨尼。”
“凯罗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他答应我一定不会忘记北方还有他最重要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归来。他说等他赚足足够和我组建一个家庭的积蓄时,就马上放弃危险的生活,在城里开一家小店,过上一般人的日子。”
雪米露出无比温柔的微笑抬起头,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过去,同时又看向了未来。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
雪米说,
“从那天起,我决定要忘记掉自己伤痛的过去,我等待着凯罗赋予我新的,与他相同的姓氏的那一天。”
“原来你们有着这么一段过去啊。看着凯罗尔现在这副轻浮快活的模样... ...真是想不到啊。”
瑟亚陷入了沉思。
爱丽丝则是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爱丽丝凑到雪米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啊。我和凯罗还有两个特殊的朋友呢。”
雪米看着瑟亚,笑着说。在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那是和朋友分享了秘密的高兴神色。
※
“这就是‘荆棘之殿’吗... ...”
不到三个小时,马车便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唯一有的,只是一堆堆被皑皑白雪覆盖住的碎石堆,以及几根歪歪斜斜的宫殿石柱。
“完全看不出宫殿该有的雄伟呢。与其说是宫殿... ...倒不如说是废墟吧。”
“是啊,因为不用祭祀什么,原本就只是一间小宫殿。”
凯罗尔将马车拴在离废墟有一段距离的的树桩上,拿出一些干草放到地上,犒劳着辛苦
了却没有任何怨言的马儿。他从车厢下取出一支长而细,泛着光亮证明它被主人细心保养的红色长枪背在身后。长枪顶端带有的两片交叉放置的三角形刃片,也带有浓浓的,以实用为最大目的佣兵特色。
“再加上那场大火,当然不会再剩下什么了。喂小鬼,不要离石柱太近。”
凯罗尔跟上三人。他从腰间的口袋里抽出一卷地图,对比着周围的遗址。
“总感觉好失望。虽然说是废墟,我还以为建筑还在呢... ...笨蛋凯罗尔,我们真的没来错地方?。”
“地图上标注的就是这儿。失修了十多年没人管,风化成这样也算正常吧。”
凯罗尔又掏出另一张看起来新一些的地图,上面画着这座宫殿在毁灭前的构建图。凯罗尔搬开了几处的块碎石板,但并没能收获到什么。
“按照那个占卜师所说的,放有‘荆棘之冠’的密室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过一千金果然不是白送的啊,我还得再好好找找。”
说着凯罗尔向后招招手,
“觉得无聊的话你们就先回马车上吧。”
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围,
“要是那个占卜师敢骗我,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我们也来帮忙找吧。”
瑟亚提议。
“是呢,如果只是找记号的话,我们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不等凯罗尔回答,雪米便牵着爱丽丝和瑟亚的手来到了凯罗尔身旁的石堆上。
“... ...说好由我一个人做的吧?”
“说好的是让你一个人进去取出头冠。并没有说我们不能帮忙。”
“这是歪理。”
“嘛,别那么较真啦。我们也向快点找到,早点回‘家’的啊。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雪米的笑颜仿佛是凯罗尔无法守住的弱点,他只好妥协,
“哎... ...我知道了。目标是找到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门。但是石柱附近由我来检查,你们绝对不许靠近起来有危险的地段。如果发现了什么就马上通知我。知道了没?”
于是四人分组开来。虽然说是分组,其实就是雪米带着瑟亚和爱丽丝负责扫开雪地搜寻平地上,凯罗尔负责搬开碎石砖和寻找石柱附近可能会遇到危险的地方。
“... ...这家伙在这方面还真啰嗦呐。”
看着凯罗尔卖力的身影,爱丽丝随口评论道。
“对吧,凯罗从小就是这样,对别人的安全很... ...严厉。”
“就因为这样的个性,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吧。”
瑟亚将凯罗尔看作是朋友,同时心里又敬仰着他。
“总觉得踩在这片地板上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感觉下面空空的。”
听到瑟亚的发现,雪米和爱丽丝靠近过来。
“的确,这块地板的颜色也有点不一样。让凯罗过来看看吧。”
雪米站起身,双手握成杯状,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凯罗尔招呼道,
“喂,凯罗,快过来看看这里... ....!”
——!
“什?!”
没等雪米说完,一阵摇晃感袭来,视线开始颤抖,双脚无法站稳——没等三人做出反应,剧烈的摇晃感便转换成了一股失重感——
“拉住... ...我!”
在最后勉强跳出了下陷范围的的瑟亚一把拉住爱丽丝的手。爱丽丝不断的摇着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瑟亚。
“小鬼!坚持住!”
不远处传来了凯罗尔的声音。
“坚持住... ...啊,啊!”
瑟亚身边的地板因为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发出了断裂的悲鸣... ...
※
现在想回去,那占卜师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么小的宫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存放重要东西的地下室... ...
我按照地图的上标示搬弄着地上的石块。但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现,这种被耍了的感觉让我不禁有些恼火。我只好用石块泄愤,将它们一块块狠狠摔到地上... ...虽然说白了这只是在惩罚自己,白费自己的力气。
要是这样空着手回去一定会很难堪吧。先不说团里的那些家伙会怎样嘲讽我,最重要的是对雪米的承诺又不得不延期了。虽然她一定会为了我笑着说没事,不能怪我,但每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她担心的神情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了。我不想让她再等。
“喂,凯罗。”
正当我感到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听到雪米的叫声音。她向这边招着手似乎是要我过去那边。
终于有什么发现了么。
正当我拍拍手上的雪和灰,要向那边走去的时候——
远处的雪米和两个小鬼的身影突然向下坠落,
地板垮塌吗?!
我当时完全没考虑到如果地下真有地下室,那这陈旧古老的地板也很可能会垮塌的问题——
不知是垮塌的震感还是我慌乱的颤抖,或许两者都有吧。我极力控制住颤抖,踏着摇晃步伐,向他们跑去。
但此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地平面上,等我再靠近一些的时后发现,雪米的身影已经不见,但瑟亚似乎在最后关头拉着了爱丽丝的手,
“小鬼!坚持住!”
但就在我刚要伸出手拉住他的脚时,又传来一阵摇晃... ...
... ...
没能救下任何人... ...
看着漆黑无底的地洞,一阵恶寒向我袭来——
我,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人在眼前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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