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是南天门的南,天是南天门的天,门的话,它还在路上,但我并不希望他赶上场子。 ——南天。
新生们在入学的时候会被要求佩戴上九色区的徽章,以便和正式的在校生区分开来。
这依然是用来保护新生的手段。
徽章的内部刻写的微小术式能显示新生所处的位置,而且这个徽章的构造能够从没有法师刻印的人体中汲取微量的魔力,或者说无论一个人是不是法师,只要身处在魔网之中就会自然地吸收和辐射出微量的魔力,而徽章能够将这些魔力收集起来点亮法术。
这个差不多有硬币大的徽章正别在南天的衬衣上,左胸的位置。而后在某处的魔力地图上,属于南天的光点刚好经过黄区的地界,正往九色区最西边的紫区行进。
南天在之前思考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这个徽章取下来,趁四下没有人的时候丢在某个草丛里。经过衡量,它作为保护的意义要稍微大于监视的意义,他差不多了解了九色区的行事手段——大部分的条规,看上去像是束缚,更多的其实是用来保护这些未成熟的学员。
但南天依然非常讨厌被监视的感觉,从出生到现在,那些混沌的记忆里,每个刻骨铭心的时期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无一例外。正是因为要逃避监视,他才会最终出现在九色区,因此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逃离监视范围的欲望。
但他不知道,徽章中的标记法术也有极限,差不多是距离魔力地图大概五千米之外,信号就变得淡薄,而当南天经过黄区的教堂时,信号则完全在地图上消失。与此同时南天像是得到了灵感一般地抬起头来,他看到黄区那个哥特式小教堂,以及那个哥特式建筑独有的火焰状尖顶。
这里是黄区,传统法师学部。南天的心底浮起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声音,那个被自己丢弃在最深处的记忆,擅自合成了一个类似的人格来和正主交谈——不,严格来讲两个南天都是正主才对。
在南天的意识中,刚刚浮起的意识化作一个“门”的形象,因为自己总是喜欢用“南天门”来自述。因此那个被压在最深处的家伙,总是喜欢用“门”来形容它自己。
你又擅自出来了,别老是拿我的声音说话。南天用意识喝令那个意识消失。
而你不是也回应我了不是么,你这个跟自己的记忆聊天的家伙,我用什么声音说话连我自己也没法控制,或者说你听到的所有声音都仅仅是脑海内反响而已。我只是一段记忆,一段被你埋在深处发酵的记忆,你的力量之源。不过,我恰好知道一些你或许感兴趣的东西。
“门”念这段话花了大概十秒的时间,让南天看清了建筑的全貌。
入学的,或者是受到招募的传统法师,以及拥有传统法师血统的学生都会进入这个学区,因为有一部分法师往往其法术来源自奇迹,即依靠虔诚为媒介的法术,所以在这里设立了小教堂——入学指南上如是写道,同时对于其他非传统法师一系的新生,这个教堂也被列为禁地之一。
因为常年借由这个教堂施展那些晦涩的,古老的奇迹法术,其教堂本身就具有了魔性,或者说是拥有了类似灵智的表现。
那里有……什么?
南天向着那个方向踏了一步,终究还是回到原先既定的路线上来。
算了……
你的确想去那里。“门”说道。那里有和你很相似的人。但是不去那里是正确的,教堂不欢迎外人,没有血统的我们无疑就是外人,会变成怪异的食粮——如果你依旧不打算使用我的话,就会变成怪异的牺牲品。
但是好在你不必过去,里面的人自己就会出来,因为他也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而且……他现在你的背后。
“你不早说!”南天惊叫一声。
他踉跄转过身来,背后的那个人高瘦,一米八以上的个子,着了一身嘻哈风格的服装,金发披肩但的确是个男性,南天看到他胸前挂着一枚圣安德烈式的十字架。而且明明九月初的气温相当高,阳光直射甚至能晒伤皮肤,这人却戴着一副深色及肘的长手套。
而且为什么他会一瞬间出现在背后?
但没等南天有所反应,那人抢先一步按在南天肩上。
“新生?”他问道。
“恩?怎么了?”
“不,我的意思是,新生怎么会在这……”他像是思索了好一会才能回答,而且始终盯着南天的嘴部活动,“这里不适合新生过来。”
然后他看到南天绷紧的肌肉,明白过来了事态,“抱歉,我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是这样。教堂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有我必须来阻止你,而且,你肯定不是来黄区的吧。”他把南天放开,“作为赔罪,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洛法·安东尼,一个混合法师。”
所谓的混合法师即是在传统法师的基础上学习了现代法术的法师。
“你这赔礼的方式真是廉价。”南天背过头小声嘀咕了一阵,他原以为会被安东尼听见,结果后者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样。
“新生不是不允许离开红区么?”
“有人让我去别的地方。”
“从这里出发,你走的方向只有新建成的紫区,虽然一开始那里就注定是属于紫区的。”安东尼向紫区的方向望了一眼,“你确定要去那里么,这样一来我觉得你还是选择在我的宿舍里喝杯茶休息一下比较好,黄区虽然有很多禁区但至少只是那么几个,在紫区你可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他说着翻动了一下十字架,斜十字的十字架看起来有些狰狞,在翻动的瞬间反射的光晃了南天的眼,他只能依稀看到某一处刻着十三的罗马符号。
“那里被设立为特殊学部。”
噢,特殊学部,难怪那个蓝发女人会让我们去那个地方。
“门”又冒了出来,他用“我们”的说法,明显把自己也看做是九色区的学员……才怪。这一股靠着记忆凭空拧出来的人格仅仅是喜欢起哄而已。
“我不过去的话,有人会打死我的。”南天回绝了安东尼的提议,他依然记着和雷瞳的约定——
我帮助你控制你的刻印,教你掌握它的手段,无论你学会以后是打算使用它还是废弃它,但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你得成为我的学生,并且尽可能地听我的话……如果你想好好地以一个法师的身份活着的话。
“啊……看来你也是那种人。”安东尼看起来有些感慨,“那我奉劝一句,在那个地方最好留个心眼,在那地方神秘的东西太多,很多和禁地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大概是知道的,这个学校设立禁区的目的是保护学生,我也是会出入紫区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对你说,我在黄区三年级,有事的话就来找我。”
南天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可能觉得我太热情了,但是,新生你得知道,这个学校里面,正常人和疯子的比例是五五开,善意的人和恶意之人的比例同样是五五开,然后,普通的人和特殊的人依旧是五五开。我这么说你能知道意思么?”他吸了一口气,“在你还是‘新生’,没有变成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任何一个阵营的人都想把你拖下水,当然也包括我,但至少我说,这边的风景还算不错。”
“让我猜猜你属于哪一派吧?”
安东尼用鼻子哼出笑声:“要是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属于哪一派就好了,你不这么认为么?”
“的确。”他还是很在意那个十字架充满矛盾的款式。
但是似乎由不得他继续呆在这思考这个问题。
“愿风暴指引你的道路。”安东尼如是说道。
南天刚刚迈出的脚步再次一滞。
“你不是基督徒么?”
“那只是个装饰品而已,之前也提过这个教堂对吧,只有挂着十字架的人才能进入其中而不被里面的东西攻击。”安东尼挥着手,像是个过分热情的戏子,“如果你在那里遇到什么危险了,呼唤‘风暴之安东尼’的话,或许我会听见。”他最后说了有些奇怪的话。
听他说的没错。
“门”如是提醒南天。
我说过,你和他是相似的人,在一开始你的阵营就开始偏移了,你注定是属于最为特殊的那一类。
你放屁。
南天狠狠一脚跺地,反作用力几乎让她跳了起来,他想象着那虚无的人格被自己狠狠踩在地上,心中不禁暗爽。
虽然什么也不会发生,暗面,超魔之路,混乱的人群,以及那有些奇怪的安东尼都在身后,到目前为止南天什么也没法改变——除非他使用奇迹刻印。
不过这时候想起了爱勒贝拉,她在雷瞳身边大概没什么事吧。
不对,这完全不是自己的样子。
南天怎么会去担心别人的处境呢……他质问着自己,像是质问着陌生人,然而那的确是南天长久以来的做法。
是的,你从来不会。
“门”这时附和着,完全没有给南天怀疑的余地。
不过,你只是在瞎跑而已,现实里的你已经中招了,很不幸,逮上你的传统法师,是个能光凭触碰就能释放血统能力的家伙。
南天听到“门”在脑海里发出的一声叹息,但他没有感受到别的,向前的路似乎成了永远走不尽的圆,又像是无限复杂的迷宫,他终于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网”里面,然后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整个世界的回音。
但并没有感受到脸部着地的痛感。
在起步的那一刻开始,连五感也被剥夺。
安东尼目视着名为南天的人形原地走动了几步,睁着眼睛扑倒在地上。在整个场景的空间内,已经布上了看不见的网,魔网也是看不见的网, 法师依靠魔网才能汲取魔力,施放法术,因此魔网与法师的身体直接相连,而安东尼,似乎能在这其中加入一些别的东西。
这时候去看安东尼,那手套遮掩的是朦胧的蓝紫色辉光。当他看到那爬行在手臂上的蜘蛛幻影时,却显露出相当厌恶的神色。
终究,他还是没有汇报给雇主。
“再等一会,反正也不急,而且我正无聊着,有点期待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还有下一站,狩猎派对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安东尼顺着南天走来的足迹,往那纷争的最中央踱步而去。
如此说着的时候,他再次翻动十字架,把那代表十三的罗马数字翻到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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