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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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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偷安度因
  • 2019-07-29 12:16:39
商与法

当人踏入这里的时候——无论是高傲的精灵、还是敦实的矮人、亦或是汇聚天地最智慧、最灵性、最荣宠的人类,都应会被这儿的气氛所感染,但很遗憾的是,这种被感染的情绪并非是环顾以往任何一位明君圣主应有的美德溢露之情。几乎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被明码标价被誊写在羊皮纸或是亚麻布上,从极北之地哈森沃德运来的原木皮革,从冬夏颠倒之地运来的油橄榄或者其他的稀奇古怪的植物果实,以及各种农业产品和手工业制品,凡有所产,皆成价格,如果时令不到,则被称为期货。

而米罗斯瓦夫库所预订的这一批期货正是洛森平原的赫尔松产的甜菜和芜菁,他们想趁着北方港冰封之际,远在黄昏之地的蔗糖难以运进的时候,将这一批甜菜运到北方区,狠狠讹诈他们一笔。而这些芜菁,则拿来储存在地窖里——早在杜马尔的城堡里时,他就想好了被监视封锁应当怎么做,只不过没想到那些野心家会那么快动手罢了。然而随着米翁的所有势力在杜马尔上层如同离水之鱼、失巢之鸟一样被席卷殆尽,赫尔松也违背了自由贸易的精神,撕毁了这个契约。这种在贸易自由并受法律保护的地区,被这种罕见而令人唾弃的方式背约实属不可原谅,假如说一位每天做圣洗礼,就餐前背诵咏唱经典,按时就餐不逾规矩的人,长了食瘤,那么神父的表情可能就和现在米翁的表情一模一样了。

似乎赫尔松的商会始终觉得此事不大妥当,也可能是他们也不满杜马尔对他们的恐吓和威胁,于是便派来了一位特使,约米翁来到库坤纳德最大的交易所详谈此事,以期获得米翁的谅解。

“赫尔松不是什么多大的地方,有时候我们常把从杜马尔到库拉的这一段路称为赫尔松,但实际上他们本地人认可的赫尔松只是几个小镇和其中点缀的若干乡村,还有一望无际的原野罢了。”米翁虽与他们结下了梁子,但仍然向洛比塔解释着赫尔松的来历。

“是的,那里没有出现过什么伟大的城市,但却应承着一个伟大城市的名字。说真的,我也没见过这怪事,连遥远在北方的精灵或者是东方的蛮人们,听到这个地名都敬仰有加,但说到底它只是一个巨大的平原,一片片的森林,和几千人居住的小地方罢了。如果说他对杜马尔有什么恩泽的话,可能就是沃土上不知疲倦生长的植物和生灵了。”雅米拉也接话说道。

“然而东南诸族侵略杜马尔的线路,也是取道赫尔松直逼杜马尔城,从某种角度来说,它给杜马尔带来的灾厄要比繁荣多得多。如今,阴影已经蛰伏,诸国化为火海,只留下充斥着恐怖和死亡的库拉。一切的灾难和痛苦都还在那片死地徘徊,纵使万木成荫,平原辟作山谷。”

洛比塔记得那几句话,那便是流传在赫尔松和杜马尔东南乡村的诗歌,据说是某位游历过库拉并且或者回来的诗人所写,他瞎了两只眼睛,瘸了腿,最终老死在赫尔松的平原上。

正在专心讲故事的米翁突然缄口不言,而一旁的侍卫卡茨佩尔突然高声招呼侍者:“多上两杯甜酒!”洛比塔被打断的思路,也抬头一看,发现有两个人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

“容我开门见山,米罗斯瓦夫库阁下。我是这次商会违约事件的全权负责交涉人,敖德萨男爵,旁边这位则是杜马尔商会代表,伯尔齐先生。根据杜马尔有关法律规定,当本国商人遭受违约时,无论事发时受侵害人所处地点,一律受到本国保护和支持。故而杜马尔商会让伯尔齐先生参与本次交涉,以便利于您。”

这位先生的话,在米翁脑中炸了锅。

“请容老夫咨问,你是伟大的的英雄王托拉贡的子嗣、受尊敬的西洛沃格勒公爵的三子、强壮的沃伦的兄弟吗?”米罗斯瓦夫库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将酒保呈上来的两杯酒从那两人面前移开,亲自对侍者说:“请为尊贵的客人端上你们最好的佳酿,我们要谈一笔大生意。”

更换酒水后,又屏退了周围的侍者,只留下洛比塔和雅米拉。

敖德萨对此故意毫无反应,直到一切准备就绪,他才与米罗斯瓦夫库四目相对,说道:“赫尔松商会对这次违约事件深表歉意,与您签订期货合同的农户表示他们的背约主要是‘受某些不可逆的自然状况的影响’的缘故,因而不能按时提供、甚至无法延期提供合同中规定质、量的物品,故而向商会申请解除合同,并委托本商会从中斡旋促成赔偿以及和解。本商会虽不负直接责任,但仍会酌情支付赔偿金或其他被违约方所希望的适当的赔偿。”

“我对供货方遭受的意外深表遗憾,慰问之词赘述不可。但仍希望贵商会提供因意外歉收绝收之证据,以便庭外和解之用。”米罗斯瓦夫库虽然对这位男爵很是忌惮尊敬,但涉及到利益这一块,却毫无含糊退让之词,点明要对面提供相关证据,单刀直入,不留一点余地。

“很抱歉,由于此地距赫尔松太过遥远,恕不能提供有力证据。阁下若是对此感到不满,可以提出上诉,但囿于该违约事件发生的地点以及各地法律有别的缘故,阁下若想得到合理之审判和惩戒之施与,则应当向赫尔松或杜马尔的商人法庭提起上诉。当然,阁下如果在宗教方面深有造诣的话,也可以向宗教法庭提起上诉,提请裁判涉事农民及我方违反圣谕。”

“敖德萨男爵阁下,如果您对某人信誉如此不相信的话,您甚至可以认为我会向凯泽王庭的巡回法院提起诉讼,恳请皇帝陛下为我做主。我不会把告知法庭作为第一选项。当然我对于这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感到愤懑,而且贵商会不能提供有效的“无奈违约”之证明——我想,现在我想还是讨论一下赔偿的事情吧。”米罗斯瓦夫库挥了挥手,表示不愿意再听对方的诡辩和托词:“伯尔齐先生,说说你对这次赔偿的预案吧。”

“我们商会拟定了这样一个赔偿计划,现在,我将它公之于众并请两方倾听。涉事者共三方——被违约方米罗斯瓦夫库·迈特伏拉斯阁下;违约方为赫尔松农户共计21家;中介方赫尔松商会。此事件三方所在地均属杜马尔之领土,合同亦签订于杜马尔之领土,故杜马尔相关法律对此拥有空间效力。现行杜马尔最高法律为凯泽王庭帝国法,但其中并未对期货违约一事做具体规定,杜马尔市民法业已被废除,故根据下位法——杜马尔商人条例,对此事做如下建议:赫尔松21家农户赔偿被违约人总计112枚匹斯托尔金币,大致与当期合同所定商品价值相当;外加823枚里弗尔银币,作为违约赔偿金,作为违约之惩戒以及预期盈利之偿。此823枚银币由赫尔松商会及违约方商议分摊。如三方有何不满,则可自行再议,本建议不为强制。”伯尔齐显露出了对于商人法研究的极高造诣和商会裁审员的专业素养。

“抱歉,当前两种货币汇率兑换比是1:125,也就是说你认为我这次预期盈利只有7枚金币不到?”米罗斯瓦夫库继续逼问道。

“违约赔偿对于预期利益的评断是及其审慎的,我们不能容留被违约者故意无限夸大预期利益,同时也为之提供一定保护。说到底,期货作为一种风险产品,风险的一部分是需要商人自己承担的。”伯尔齐摇摇头说道,又似乎他对自己的职业素养很有信心,于是向敖德萨男爵瞟了一眼。

“伯尔齐先生,我当然对本国的法律有所了解!但很显然这种赔偿是立足于对方遭受不可逆意外的基础上的,而作为受委托方的赫尔松商会没有提供有效的证据。所以我现在不权接受这种裁决。”

“您依旧对当地是否发生了天灾人祸有所顾虑,这点可以理解。但遗憾的是,除了21户农民外,作为中介方的赫尔松商会也能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冷冻灾害提供人证。杜马尔商会也派人进行过实地调查,他们证明了这次灾难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杜马尔商会做出如下裁决是公正适当、证据充足无疑。”伯尔齐坚持他们获得了有关证据。

“米罗斯瓦夫库阁下,伯尔齐先生,你们都是杜马尔商界的栋梁,我想没必要由我这个中间方来劝说。现在问题的焦点就是这个‘意外’是否能被解释为意外,并由从中派生的关于赔偿金的问题。关于证据这一点,我们商会欢迎您莅临赫尔松亲自考察受灾情况。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为您证明自然灾害是确实存在的。赔偿金方面当然可以再考虑,我们三方可以再行商议——如果您可以即刻动身而且短期内不在乎这些资金的话。”

“很好,我拒不接受这次杜马尔商会的调解,同时我将保留提起上诉的权利,无论我起诉的是商人法庭、宗教法庭还是凯泽王庭的法庭——我们都会再见面的,敖德萨男爵。”米翁阴沉地说出了上面一番话,便不再理会敖德萨男爵和伯尔齐,如鹰喙一样的大手狠狠的抉住桌上的黑色礼帽,杵着拐杖站起来,离开了交易所。只留下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雅米拉见状忙站起来行弯腰礼,并用言语表达了歉意,敖德萨公爵似乎并不很生气,反而从衣襟内侧掏出一枚信笺,递给雅米拉:“希望你将这封信交给米罗斯瓦夫库阁下,今天的他确实太过着急了,有些话还没来得及亲口相告,我们这番出行的本意并不在故意刁难他,希望你能劝劝他,并将这封信送过去。”

“好的,我会将男爵大人的话和信函一并交给他。也祝愿您在您的事业中能够一如既往。”雅米拉应承下来,却又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莫名的祝愿。

“说不定又是这位先知预见到了什么吧?”洛比塔如是想。

当洛比塔两人找到米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俩都没想到米翁居然就径直回了城堡,笑吟吟地等着他们回来。

“我的小英雄们终于回来了。”米罗斯瓦夫库一看到他们进来,就站起身过来迎接,仿佛之前的生气早就化为虚无。

雅米拉则将信交给他,并如实复述了敖德萨男爵的话,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您的想法是什么,总归不要惹恼列别季夫这个姓氏。”

米罗斯瓦夫库似乎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快速拆开信封,快速阅览里面的内容之后,说道:“列别季夫的血统并未被断送掉,起码这偌大的死气沉沉的没落贵族中,还有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这样说来,即使杜马尔大公死了,我们仍能从他的胞族同裔中找出合适的‘选帝侯’。”

洛比塔在这一路光怪陆离的旅程中已经目睹耳闻太多的不可理解的事,所以这一次他保持了沉默,他还觉得对于自己并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事情,不能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或许别人并不想让自己了解呢?

“洛比塔,你知道一个以商业立国的国家最需要的是什么吗?”雅米拉这次也没有直接未卜先知般地给洛比塔解释什么,而是问了一个很高深的问题。

“商业立国的国家?我想如果是杜马尔的话,也许需要强大的军队,众志成城的决心,谦恭礼让的美德。这样我们起码在面对东西大敌的时候就能保全自己,市民们也可以安居乐业了。”

“杜马尔5年前的战败也许正是缺少这些东西。但是如果强大军队的暴政是双面的,它可以打败外族入侵,同样也可以镇压内部的不满。众志成城的决心在保护城邦的时候带来崇高,在和平时却变成了与暴君相差无几的暴政。谦恭礼让的美德或许让人们生活的美好,但却让人丧失斗志。一个对内没有活跃竞争的国家,对外也同样不会有。”

“那么您觉得有一种东西能够凌驾在他们之上吗?”

“我觉得没有,但确实有东西可以让这三样美好的东西变得更加美好,更多地发挥他们积极的作用。”

“您说的是信仰吗?对神明的崇高信仰?”

“信仰能让人变得崇高,有信仰好过没有信仰。但我想世界上能有一种东西能明正风气、使人不敢作恶的东西,假若不是信仰,那边就是法律了。一个使用货币的国家需要法律,因为这些国家往往有更多的恶。”

米罗斯瓦夫库随后说道:“法律会警醒人们在犯罪前意识到弊大于利,只有合适的刑罚能做到这一点,于是大多数人们不敢作恶——敖德萨男爵则称它叫作心理强制。”

“敖德萨男爵大人?他……”

“是的,我先前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我很难想象英雄王的后裔居然成为了赫尔松商会的负责人——这简直不可理喻。但从他的信件中我知晓了一切,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

“五年前,杜马尔的城门大开,紫罗兰骑士团的奔马第一个踏进我们的城市,从那以后,杜马尔的市民法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凯泽王庭法律,就像与蛮族交配生下了丑陋的怪胎,凯泽王庭把它法律中最污秽最野蛮的部分带来了——政治奴隶、财务奴隶,以及各种早应消失匿迹的可憎法条,都被带来了。市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要得到凯泽皇帝的允许。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杜马尔,这个浑身**的女人,她所拥有的最后一点保护自己贞操的遮羞布,就是商人法了。凯泽王庭自认为不能处理好商人之间的事,而且商人和杜马尔贵族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允许他们大开杀戒。就这样,商人法中不违背王庭法律的部分被保留下来,即使不能保护生活在阴影下的人们,也尽量保护了人们的财产和贸易自由。但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马尔高克他们封锁了整个杜马尔城,一切贸易都受到限制甚至禁止,士兵们随意搜刮‘支持反叛’的商人们并不多的财富。就这样,商人法已经名存实亡了。”

洛比塔仔细的聆听着老者的每一句话,最终,头脑中仿佛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线条,连接着五年来、十几天来发生的一切,最终,一条明智的、充满着非凡意义的计策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而且他是如此的清楚,这正是一些仇恨着凯泽王庭暴政的人正在实行着的计策,当这条计策出现在脑海里而且与现实是如此的相符的时候,他不由得激动地跳了起来,当第一个字符从他喉咙中发出来的时候,他几尽失声。

“所以,敖德萨公爵大人作为一位精研法律的人,想在不能如实给您展示那些若有若无的意外的情况下,促使赔偿您的损失,只是为了向民众急切地证明,我们伟大的法律仍未过时。而且英雄的后裔、人们爱戴的杜马尔大公的血亲仍愿意如实的支付您赔偿,保护您的利益,杜马尔商会也参与其中,这就能证明您的清白。”

米罗斯瓦夫库和雅米拉同时投来了赞许的神色:“看来杜马尔人的智慧永远不会失传。”

洛比塔在感到由衷高兴的同时,也有一丝不解:“那您为什么要摔门而去呢?”

“因为那位看上去一直维护我利益的伯尔齐先生,他不知道我认得他。”米罗斯瓦夫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鹰钩鼻,接着说道:“他是勾结凯泽王庭的商人中最下贱最卑鄙的一个,但稳坐后台、做尽形象的他却幻象我对此不清楚,真是可笑!如果他是来维护我的利益的,那我和马尔高克就可以握手言和了。而且,他自以为来到库坤纳德,就能全身而退吗?送入口中的猎物,倘若狮子不咬一口,怎么能尽它作为草原之王的本分呢?”

正当三人都感到欣喜和不由自主的轻松的时候,卡茨佩尔进来了:“主人,我想我已经探查到他和他的狗腿子们现在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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