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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是一个真红降临的月夜

第十章 那是一个真红降临的月夜

第十章 那是一个真红降临的月夜

“千恋。”

“有什么事吗,哥哥。”

“借你的头用一下。”

又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我靠到妹妹的身前,突然伸手抚摸起她的小头。

“呀,怎么突然就……很痒啦,哥哥……”

虽然千恋嘴上说,但她却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被其他人摸头的话,我一定会很不高兴的。一想到这里,我就想摸你的头了,不然总感觉今晚会因为心里不痛快然后失眠的……”

我这样嘟哝着,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个金发男子抚摸天语的头的样子。

“不会啦,我绝对不会给哥哥以外的人摸我的头的,这里可是只属于哥哥的地方哦,就算雪华姐姐也不给。”

“……千恋。”

受不了,我的妹妹果然是宇宙第一无敌可爱!

“不过哥哥,你该不会是跟天语姐姐吵架了吧?”

“诶?不、不是啦,跟天语没关系。”

“不是吗?但你跟天语姐姐从屋外回来之后就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哦。”

“诶?不、不会吧?”

“就是啦!但如果跟天语姐姐无关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是知道的,我是因为看到那个男人亲近天语而感到不快。虽然我也认为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我就是不喜欢他亲近天语,尤其是不喜欢他摸天语的头的行为——总之,就跟我不想让我家千恋被害虫接近的心情是一样的。

而且,傍晚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对天语说让她离开兔彤咖啡屋那样的话呢,而且今晚他又是怎么找到天语的住处的呢?偶然?不,难道说他是跟踪狂?而且说到底他为什么想要亲近天语啊?

思考的途中,我的头顶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温软的触感,那是千恋的小手。

“嘻嘻,哥哥现在的表情就跟公园里被抢了玩具时的小孩子一样,所以我也像小孩的妈妈一样摸头安慰你好了。”

“我又没有被别人抢走什么啦,而且你哥哥我会有那么小孩子气吗?”

但是被妹妹安慰,被妹妹这样摸着头,心情确实是变好了,我家的千恋真是能医百病的妹药啊!

“好了,要睡觉咯!”

“本来就要睡的啦,是哥哥你突然摸人家的头而已啦!”

“嗯、嗯!是哥哥不对啦!那么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周一早上上学前,我、雪华还有天语三人被特意来到雪华舍的小彤通知放学后到咖啡屋集合。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因为挂上了“休息”的门牌,所以店内现在只有我们几个。

我们坐在里吧台最近的在一张桌子上,小彤首先发话:

“咳咳!那么妾身就直接切入主题了。千莲大人,小天语,你们还记得周末里光顾店里的那个金发白人吧?而且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有到雪华舍跟你们见过面,对吧。”

“记得。不过小彤你为什么知道那个男人昨天到过雪华舍呢?”

我和天语都对小彤会知道那个男人昨天的行迹而感到惊讶,而且她马上就给出了一个让我们更加惊讶的解释:

“因为那个时候妾身就守在雪华舍附近,况且妾身这些天来就一直在利用地脉监视着他。”

“地脉?”我察觉到了不妥,“但你不是说过,地脉是用来感应兔田市内的魔物的吗?不,难道说……”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前段时间在学校袭击我们的那只吸血鬼以及他那身跟丧服没两样的黑色礼服,同时也联想到了那个金发男人那身近代贵族一样的黑色礼服和那把跟不太晒的多云天气极其违和的黑色洋伞。

“那家伙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我不太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千莲大人还真是敏锐呢。”

小彤这样的反应,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但是——

“骗、骗人?约翰叔叔他……是吸血鬼?”

“约翰?小天语,难道你认识那只吸血鬼吗?”

“……嗯。”

天语带着余惊向我们说明了昨晚她和约翰见面以及约翰是天音阿姨的熟人的事情,在那之后,小彤再次主导起话题:

“虽然千莲大人和小天语对退魔师的事情不太了解,但妾身想你们还是知道妾身和小雪华最近为了应付大量闯入市内的魑魅魍魉而忙得焦头烂额吧?”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这些魔物之所以会在近期大量涌入市内,是因为魔物们有着一种会被力量强大的魔物吸引的习性。”

“也就是说,最近你们变忙的关系是因为有一只很厉害的魔物来了月华市吧,这件事我记得雪华跟我提过。”我望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雪华,她也向我点头示意,“然后从话题的流向来看……小彤你是想说,那只力量强大的魔物就是那个约翰吗?”

我回想起周六那天小彤和雪华看着约翰时的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作出了最有可能的猜测,结果小彤也不出我所料地点头了:

“是的,按吸血鬼族内的等级来分,他的实力属于【大公】,足以跟全盛时期的妾身抗衡。”

“小彤,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是虚弱期……”

“嗯,只有全盛期的一半力量。”

喂!这位兔耳神明就在刚才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明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啊!也就是说约翰要是做出什么的话,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能够阻止他的人了啊!

带着对现状的忧虑,我向小彤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约翰来到兔田市的原因,你清楚吗?”

“不,虽然妾身已经单独与他见过面,但没能问出什么。妾身本来认为他是想对小天语进行‘同类互食’的。”

在那之后,小彤向我和天语解释了“同类互食”的意思,而在听了之后,我和天语的脸色都发白了,尤其是天语,她显得比我更加的失落:

“怎么会……我是约翰叔叔‘同类互食’的对象?明明昨天还那么开心地一起聊天……”

也难怪天语会这么失落,如果是我的话,知道了故意亲近自己的人其实心怀歹意也一定会很受伤吧。但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天语现在可是被一只连小彤也没办法对付的吸血鬼盯上了性命啊!

不过小彤接下来说的话,一定程度地减少了我们的忧虑:

“小天语,妾身只是说‘本来认为’而已。这两天来妾身想过了,首先,身为【大公】等级的吸血鬼,约翰不可能为了一只半吸血鬼而特意来到这座城市;其次,在妾身尚在虚弱期的现在,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暴力强行掳走小天语,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其三,是小天语刚才对我们说的事情以及妾身这两天里对他的监视和观察——无论怎么看都好,约翰似乎对你抱有好感。但也正因如此,妾身才无法弄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这样吗?”

“是的。但是,即便想对你进行‘同类互食’的可能性很低,但毫无疑问他非常在意你。就这点来说,我们就需要提防他。”

“那、那我去找约翰叔叔向他问清楚!弄清楚是误会就好了,对吧!”

“也不是不可以……”

“喂!小彤,不行吧!万一对方真的想袭击天语该怎么办?绝对不能同意的吧!”

我以自己都料想不到的音量进行反驳,我实在无法同意小彤允许天语做出这么危险的行为,而且我也对冒出这么不顾自身安全的念头的天语感到生气。

“千莲大人,冷静一点,妾身是拥有‘空间跳跃’能力的神明,在小天语受伤的那一天您就已经见识过了,虽然距离有所极限,但只要守在小天语身边的话,即使约翰就站在她的面前也不可能碰到她一根头发的。况且如果是小天语亲自问的话,说不定约翰真的会说些什么。”

“但是……好吧。”

无奈之下,我同意了两人的建议。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四人又商量了今后的一些简单的应对措施,在那之后我就先和雪华、天语回去雪华舍了。

在讨论结束后,千莲大人、小雪华还有小天语离开了咖啡屋,桌子上只剩下四杯只喝到一半的咖啡……不对,小天语的炼乳咖啡已经喝光见底了,明明说的是她的事情,竟然还能有心情把咖啡喝完,她到底是有多喜欢炼乳咖啡啊?

将杯子收拾后,妾身坐到店里的安乐椅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中细数着目前面临着的问题——

赫家的“狩神者”们十七年前所布下的封印楔还有十根没拔除;朴家夫妇辞世,而小雪华作为【宵雨】的继承者则不知何时才能迎来【月见】;最麻烦的是,目前至少有三方势力盯上了这片土地下的灵脉;在此之上,现在还跑出个动机不明的吸血鬼大公来添乱。

千恋大人,仅凭妾身一人,真的能保护好这片土地吗?

真想用手机自拍一张,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憔悴,不过实在太自虐所以还是算了,哈……

但目前最让人在意的果然还是约翰此行的目的,搞不好他真的只是来看望老朋友而已……但是,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纯种的吸血鬼会跟一个普通人类有着时隔十七年也依然能维持的深厚友谊……总感觉关于约翰和月天音的关系,小天语还有些没说出来的地方啊。

算了,等到约翰和小天语下一次的对话到来时,情况就能变得明了吧。

在此之前,就集中精力继续用地脉监视他好了。

闭上双眼,妾身将体内的神髓与地脉连接……

唔?约翰就在雪华舍的附近,而且还在不断靠近吗千莲大人他们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会了,那么妾身也该动身——怎么回事?!地脉怎么突然在哀鸣?

约翰?不对,是受到了约翰之外的另一股巨大力量压迫!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盯上这片土地的三方势力中的人吗?

好挑不挑为什么要挑这种时候啊!

而且这种力量不断膨胀的感觉……对方是想要进行攻击?太乱来了吧!这样做的话可是会将我们神佛妖魔的存在暴露于现世的啊!是无视避世守则的蠢材吗?还是说已经有觉悟掀起【乐园圣战】的前哨战吗?

不行!无论如何都必须马上阻止才行!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没办法确认这股力量的方位啊!在哪里?在哪里?东边?不对!西边?也不对!到底在哪里啊?!该死,再不阻止的话,遭到直击的住民会被杀死的啊!

明明只是过了数秒,妾身却被绝望感折磨得头发都快要枯断了。

啊!是在上方!因为一直以来都只用地脉进行水平方向的感知,竟然忽略了垂直方向的可能性了。

如来如此,是飞过来的吧!难怪会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

妾身以手刀劈出空间裂缝,纵身一跳,下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化成了黄昏色的天空,那是因为——现在妾身所处的,正是兔田市上空一万米,极寒的气温将妾身呼出的气息结成冰尘。一口气进行这种距离的空间跳跃果然还是有点累人啊,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稀薄的空气无法顺利传递声音,所以妾身在声音中注入神力,将体内的怒意咆哮而出:

“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蠢货!马上现身!本神明现在就来将你捣成药渣!”

“哈哈!就是你吧!你就是伴随月上神树一同堕天的玉兔吧!在吞下神树之前,就把你当做前菜吧!”

回应妾身的,是一阵从上方传来的、如同雷鸣般的狂妄巨响。

抬头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有着小山丘般压倒性体积的黑影。

啊,没猜错的话,它就是一直窥伺着这片大地之下的灵脉的其中一员,那只啃断了支撑着北欧九大国度的世界之树树根的末世魔物的后裔——黑龙的幼龙。

远方的天空发生了一声巨大的雷鸣,黄昏色的天空如同被撕开了伤口喷溅出黑血一般,被染上一片浓重的黑雾,而在那片黑雾之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但在黑雾散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与此同时,我感到脚下的大地微微一颤,就像是是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而发出哀鸣一样。

“难道是兔彤大人?!”

青梅竹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并从小彤为她制造的小型随身亚空间中拔出了她的灵具——那把名为【封印之剑·宵雨】的白银巨剑。

“雪华,怎么了?”

“兔彤大人她可能遇到危险!”

“小彤她?”

“抱歉,千莲,天语,我要赶到她的身边!你们马上回到雪华舍乖乖呆着!”

说罢,雪华便以灵力强化了全身的体能,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在几秒之内从我和天语的视野中消失。

“千莲……”

身边的天语抬头望向我,微红的双瞳中摇曳着不安,如果她是我妹妹的话,我这时应该会伸手摸她的头安慰她吧。

但是雪华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彤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一想到小彤有麻烦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就发现自己……普通的人类是多么的没用。

现在也只能听雪华的话了。

怀揣着与天语同样的不安,我和她回到了雪华舍,正当我们要回到各自的房间时,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天语。”

那个声音虽然我只听过几次,但我马上就察觉到对方是谁,带着心头凉了一截的感觉,我们回头确认。

声音的主人,正是不久前在咖啡屋里我们话题的中心人物——吸血鬼约翰,今天的他依然是一身黑色礼服,在黄昏时分撑着一把黑色洋伞。

他挑在小彤和雪华都不在的现在出现,实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吧!

“……约翰叔叔。”

天语望向约翰,我感觉到她的肩膀微微抖了一抖,那是因为害怕吗?为了减轻她的不安,我往前走上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但是,面对非人的怪物,既不是神明也不是退魔师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叫做千莲,对吧?”

“是的,全名是姬千莲。”

我强忍着恐惧,以平静地语气回应他。

“那么,姬千莲,你能让我稍微跟天语单独说几句吗?”

“抱歉,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吸血鬼了,所以我不能让天语单独在一起。”

是啊,就算小彤和雪华都被绊着的现在,我也不能干脆地将天语交给她,不,正因为她们不在,我才更加要肩负起保护天语的责任,至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要保护好她,因为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就答应过她,会照顾她的。

“是吗,那个土地神已经跟你们说了吗。”约翰合上眼睑,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原本碧蓝的瞳仁已经染上了鲜血的红色,那是比天语的瞳色更深的赤红,“既然你知道我是吸血鬼的话,那你也应该知道天语也是我的同族吧。”

“是啊,而且我还知道你们有‘同族互食’的习惯。”

啊,没想到竟然说出来了。本来我是不该挑衅他的,但是……一想到他之前亲近天语的举动,我就没有忍住……明明我也明白那应该只是对熟人的女儿的友善举动而已。

结果,回应我的不慎发言的,是露骨的杀意:

“再在我和天语面前提这个词的话,就算你是天语的朋友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这个反应虽然恐怖,但也让我心安,因为对方表现出了对“同类互食”这件事的反感情绪。

这时,被我保护在身后的天语主动为我缓颊:

“约翰叔叔,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就算千莲在这里也没关系,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

“你明明知道他是人类也这么信任他吗?”

“嗯,因为他是我重要的朋友!”

天语用力地点点头,她的这番告白让我感到一阵暖意。

“好吧,”约翰带着无奈的表情妥协了,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他收起洋伞望向远方,那是兔田市东边的原始深林,那里不知为何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一些微弱的轰鸣声,“首先,很抱歉昨天对你撒了个谎,我的名字不是约翰,我的全名是约瑟·V·克里斯汀。”

“诶?为什么?”

突然被告知自己被骗了,天语傻了眼。

“对不起……因为分别了十七年之久,我实在没有勇气马上去见天音,也没勇气让天音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所以我才会用假名和你接触。但其实用这种程度的假名,只要你跟她提起的话,她也会一下子猜出来吧,哈……”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昨天在和你聊天后,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见天音了……而且这个城市今后将会越来越不安宁,我也不得不早点行动……”

很奇怪,太奇怪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为什么约翰……约瑟要撒这样的慌?

“天语,我问你,他和天音阿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不只是熟人那么简单吧?”

“……他、他说过他们是初恋情人。”

“什么?初恋情人?”我望向约瑟,此时的他带着一脸愧疚的表情,我向天语追问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刚才没有跟我们说?”

“因为他拜托过我,不要将和我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妈妈,所、所以我觉得这种事情不方便说出来吧?反正对你们来说,约翰是妈妈的熟人还是初恋情人,关系也不大吧?”

天语瑟瑟地为我解释着。

但无论怎么说,“熟人”跟“初恋情人”可完全不是同一个程度的关系啊!在得知这个重要的信息后,我原本掌握的信息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如果约瑟是初恋情人的话,那为什么会对天语这么温柔、这么执着?如果我在站约瑟的立场的话,看到初恋情人的女儿时,多少都会有点尴尬吧?想得再过分点,就算是恨得将天语“同类互食”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可是情敌和自己心爱的人的爱情结晶啊。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对天语这么温柔?

就在这时,我再度回想起他抚摸天语的头时的温柔笑容……但是这次我的胸口却没有产生不快,相反地,有种温馨的感觉,这是因为,此刻的我竟然会觉得那时的他和抚摸着千恋小头时的自己很相似……

对啊,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异性之间的接触……

但也正因为察觉到这件事,一个让我感到厌烦的真相在心中逐渐成型。

如果事情真的跟我猜想的一样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我在这世上最痛恨的那个男人的同类。

为了确认我的猜想,我开始将语言编织成进攻的矛:

“约瑟先生,在你跟天语聊下去之前,能让我先说几句吗?天语也是,能静静地听的话我会很感谢的。”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是那赤血的双瞳中确实流露出默许的眼神。

而天语也和平时一样,乖巧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么,开始吧:

“我跟天语一样,是单亲家庭,而且都被父亲所抛弃。”

两人没有作声,但那两双瞳色极其相似的眼睛都因为我的语言而透出动摇之色——天语是因为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而困惑,而约瑟……看来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呢喃着些什么,但又止住了口。

那么,继续说下去吧:

“我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半点事情,以至于小时候的我甚至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直到我看到别人的父亲后,我才开始问妈妈‘我的爸爸是谁’这种问题。上学的时候,也因为‘没有爸爸’而被同学耻笑和欺负。我想天语也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我望向天语,看着她悲伤的脸。对不起,勾起了你不快的回忆,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更加地伤害到你,对不起!

“后来我向妈妈问,我的爸爸是谁,他到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只是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要我做一个乖孩子的话,爸爸就会回来了,我相信了,然后一直都做一个乖孩子。

“再后来,我们家收养了一个孩子,她成为了我的妹妹。妹妹有时候也会问我,父亲哪里去了,而我则是将妈妈跟我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她听。那个时候,我和妹妹都还小,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

“但是等了很久很久,父亲却依然没有出现,而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妈妈也因为积劳成疾,生病的次数多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埋怨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啊,妈妈可是病倒了啊。说起来天音阿姨跟我妈妈一样呢,都勉强着自己支撑着整个家庭,而且就在前段时间,她就因为过劳而晕厥过!”

约瑟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但是少给我来这一套!我看到你现在这副表情就想作呕!

“随着年龄和知识的不断增长,我了解到‘亲人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另一层意思,那时的我以为父亲原来已经不在人世了,也因此明白到自己错怪了他。但偏偏在不久后,我又因为巧合从饶舌的街坊邻里的口中得知,父亲并没有死,而是因为名利而抛妻弃子离开的,那个时候正好还是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呢,很可笑吧!就是在那时开始,我对‘父亲’的幻想就彻底破灭了。”

啊,说完了。但说完之后我才发现,明明根本没必要说这些话的啊,明明只要向眼前这个男人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能得到答案的啊……哈哈,原来我只是想借机发泄那股突然涌上胸口的愤怒而已啊,我真是够自私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用语言击溃他,因为我隐约地察觉了这个人在天语面前现身的动机,但我决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没错,他跟我的父亲一样,没有这个资格!

“在那之后,我就开始更努力地去为妈妈减轻负担,而且也一直有将她不时会露出的寂寞和无望的表情刻在心里,我发过誓,将来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但最后她还是因为过劳而早死了。就因为嫁了一个不该嫁的男人,她就这样走完了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但是我一点都不曾幻想过‘要是父亲……要是那个人能早点回心转意就好了、那个人早点迎接妈妈的话她就不会死了’这种事情,而且就算现在他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想要补偿我,我也绝对不会接受!因为、因为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压抑多年的私愤,向眼前这个与我最痛恨的男人的身影重合起来的人咆哮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干嘛啊——————————————————————!”

糟了,这样大吼会被屋里的千恋听到吧?会吓到她吧?会让她担心吧?但是哥哥真的没能忍住,对不起,对不起啊……

而就在我的声音完全被晚风切成碎块融入空气中后,眼前这个男人用着跟快要喝死的人一样难听的嗓音颤抖着发出了声音:

“对不起,天语,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和天音受苦了,对不起啊……”

而我身边的那个女孩,也开始发出了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约、约瑟叔叔。”

天语,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吧……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天语阿姨的初恋情人了吧。

“天语,昨天我问过,我现在想给天音幸福的话,我有这个资格吗?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不!你没有这个资格!”

啊,我都干了些什么啊?这本来是应该交给天语来回答的问题,根本不是我应该插嘴的话题!但是、但是啊……我不想将天语交给他、交给这种只顾自己方便就随心所欲的人啊!

“姬千莲,我没有问你——!”

好可怕,但绝对不能在这里退缩,让他说下去的话,如果是天语的话绝对会心软的!

“你知道天语因为吸血冲动的关系一直都过得很痛苦吗?那可全都是因为你的血脉的错啊!”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闭嘴!”

“你也一定不知道天语曾经被吸血冲动逼得有过轻生的念头吧!”

“这种事情,去吸取人血就行了!”

“但是天语只是一只连一条鱼都杀不死的废材半吸血鬼啊!你让她怎么去袭击人类?更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我……”

“一直以来,天音阿姨为了让天语能活下去、为了让天语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都努力地隐瞒着天语体质的事,让天语只吸她一个人的血,结果差点拖垮身体,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别……”

“在她们两母女最痛苦、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你都到那里去了?”

“别说了!”

“如果感到愧疚的话,一开始就别扔下她们不管啊!”

“都叫你别说了——!”

“反正像你这种只顾自己方便的人,一定只是心血来潮才会想到接回她们两母子一起生活的吧!等到什么时候厌倦了肯定又会抛弃她们吧!”

“你这个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给我闭嘴啊————————————————!”

“嘶——!”

诶?这是……什么声音?约瑟什么时候来到我的面前的?肚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跑一样。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突然变得很暗,是入夜的关系吗吗,还是说……

啊,身体怎么突然就没力气了呢?肚子……好痛!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要倒下去了。原来我……被吸血鬼撕开了身体啊……

“扑——!”

是谁抱住我了?是天语吗?哎呀,你怎么了?怎么在哭啊?是因为我乱撒脾气把你吓哭了吧?对不起……对不起啊……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眼前这个男人啊……无论如何都不想把你交给他啊……我……很自私吧?

或许……让他,那这个连土地神都要忌三分的男人来照顾你……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对啊,现在才想起,我根本就没有能跟眼前这个人对等谈判的立场和力量啊……我只是一味自私地、任性地为你代言……擅自地扭曲你的心声吧?因为……你在咖啡厅和公园看着那一家三口时的表情,真的很幸福啊……

哈哈……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啊,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了,就连天上那轮满月也看不到了……快要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最后的那点听觉了。不行,在睡着之前要叫雪华替我为千恋准备今晚的晚饭才行啊……

“千莲!千莲!千莲——!”

“天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愤怒……”

“别过来!不要碰我!”

“天语……我……”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事到如今还回来的话——!还给我……把千莲还给我!还给我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兔彤大人,被它逃掉了……”

“是啊,被它逃了。”

二十分钟前,在突然闯入兔田市上空的黑龙幼龙即将喷出死亡龙息时,妾身强行开启了大型空间裂缝,将它摔到在兔彤市东边的原始森林——兔田森林中,在那之后,和它展开了战斗。

虽说它要比那个吸血鬼大公要弱得多,但毕竟是龙,妾身陷入了苦战,幸好最后小雪华赶到,在她分散了它注意力的瞬间,用小雪华带来的【宵雨】刺进它的左眼,完成了决胜的一击。

唯一可惜的是,身上没有半丝人类血脉的妾身无法将【宵雨】解放至【月见】的境界,不然刚才那一击就能成为那条幼龙的致命伤,也不至于让他逃跑而留下后患了。

不过即便年幼,对方好歹是龙,妾身的右手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废掉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概会连咖啡壶也提不起吧。

“兔彤大人,您的右手没大碍吧?”

“没大碍,但大概也要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吧,毕竟里面的神髓都被震得支离破碎了啦,嘻嘻。”

“拜托,这种时候就请您不要强颜欢笑了!”

“如果露出一脸想哭的表情,小雪华你会更担心吧。”

“我……”

小丫头不满地嘟起嘴,然后开始凭着淡弱月光环视因入夜而变得昏暗的四周。放眼望去,半径两公里内的森林都因为妾身与那条幼龙战斗的关系而被破坏殆尽。

“兔彤大人,可以请教您一件事吗?”

“说吧。”

“为什么……龙会突然袭击我们的城市?”

“因为这是【乐……”

因为这是【乐园圣战】的前哨战,各方都陆续开始抢占像土地灵脉这一类重要的战略资源……这些话还没到跟她详细说明的时候呢,因为她还远远不成熟,至少……也要等到她接近【月见】才行。

“简单来说,是一条蠢龙脑抽风想要啃食这片土地的灵脉,明白了吗?”

“就算不惜违反避世的守则?”

“是啊,因为脑抽风了嘛。好啦,现在先赶回去雪华舍吧,约翰已经在那里了。”

“诶?诶——!”

于是,我们连续使用了好几次空间跳跃,虽然空间跳跃存在使用间隔以及距离的限制,但总算在五分钟内赶回到雪华舍,但是,就在我们踏在雪华舍前庭土地上的瞬间——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事到如今还回来的话——!还给我……把千莲还给我!还给我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这是……怎么回事?小天语在哭什么?她怀里的千莲大人……受伤了?

很快地,妾身与小雪华都察觉到了约翰以及他手上的血!

“千莲?”

小雪华慌张地赶往千莲大人身边,妾身也马上赶到千莲大人身边。这时的小天语因为刚才哭得太过大声,现在已经变成无声抽泣。

总之,先确认千莲大人的伤势吧!

但是,就在妾身用神力所发出的光芒照到千莲大人伤口的那一刻,绝望感就如同水银般堵满了喉咙与胸口——千莲大人的胸腔至腹腔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创口,被打断的肋骨暴露在空气中,各种深红的脏器都在妾身的视野中跳动着,而且血还不断地涌出……是致命伤,怎么会这样……

不行,不能慌啊,连妾身都慌了的话那要谁来救千莲大人啊!

以咬碎臼齿的气势咬紧牙关后,妾身总算冷静下来,开始用神力为千莲大人止血,但妾身不是与治愈有关的神明,就算将全身的神力都用于治疗也无补于事啊……

“千莲,千莲?喂,千莲,你答一句啊?千莲、千莲、千莲……”

小雪华颤抖着不断呼唤着千莲大人的名字,但下一刻——

“如果不是你的话……月天语……如果不是你的话,千莲怎么可能会糟这种罪!”

“小雪华,冷静点!”

不行,现在绝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小雪华,求你了,冷静下来,不然妾身也、妾身也……

得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

但是,千恋大人,只有妾身……只有妾身是救不了千莲大人的啊……

啊,不行,要绝望了……

这时,如同响应妾身的心境般,小雪华以外的另一个声音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千莲、千莲、千莲……如果不是我的话,千莲就不会……”

妾身抬起头,看到的是表情如木偶般呆滞的小天语以及她那双因盈满泪水而显得像流血泪一般的微红双瞳。

微红的双瞳?

对了!小天语是半吸血鬼!

啊,或许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不,现在也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但就在妾身察觉到拯救千莲大人的方法的同时,小雪华的精神崩溃了,她从随身的小型亚空间拔出了【宵雨】,冲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茫然地站在原地的约翰!

“小雪华——!”

要阻止她!不然她会被杀掉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治疗千莲大人!拜托了,小雪华,在妾身将要救治千莲大人的方法传达给小天语之前,不要死啊!

“小天语!听妾身说!现在还有一个方法能救活千莲大人!”

“能……救活千莲?”

万幸啊,看来还能对妾身的话作出反应。

“听着,这个方法只有你能办得到!”

“只有……我?”

太好了,她的眼神中恢复了些生气。

“没错!听着,马上将你的血喂给他!”

“……为什么?”

糟糕,她该不会是不知道吸血鬼是用血将人类转化成同类的吧?

“用你的血喂给他,把他变成吸血鬼!现在只能依靠吸血鬼的超自愈力才能救得了她!明白了吗?”

“……把千莲变成吸血鬼?”

“没错!”

“……”

“用你的血将他变成与你同样的存在吧,这是他最后的生机了!”

“最后的……生机?”

“是啊,千莲大人的命就托付给你了!”

小天语,虽然是个重担,但一切都交给你了,妾身现在必须去保护发狂的小雪华,这是没有治愈之力的妾身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啊!

“睡萤啊,将人们带入梦乡吧!”

妾身开启了多个空间之孔,将居住在兔田森林的有着催眠之力的昆虫“睡萤”送到雪华舍以及其附近,因为接下来可是要和吸血鬼大公交手啊,不惊动到这片土地上的住民可是身为神明基本中的基本呢!

那一天,我被站在学校天台围栏边上的那个瞳发微红的女孩吸引住了。但是那天,她所吸引我的并不是她的瞳发,而是她那跟我的妈妈生前相似的、妈妈偶尔会露出的那种毫无生气、想要放弃一切的眼神。那个时候,我把她和妈妈的身影重合了。

但在后来与她的交谈中,我又渐渐感觉到她跟我的妹妹千恋很像,并不是指她和千恋的性格相似,而是因为她很软弱、很笨拙,让我忍不住想要像照顾千恋一样去照顾她。

尽管如此,她很善良,而且偶尔又会表现出坚强的一面,这一点上绝不输于我那个青梅竹马,而我也曾被这样的她舍命相救过一次。

后来,我们开始了属于我们的日常。在不知不觉间,我的生活中变得哪里都有她的味道——跟炼乳咖啡一样苦苦的、甜甜的又香醇的味道。

是啊,在短暂的日子里,我已经将她当成了我的家人——像妈妈那样让人忧心、像千恋那样惹人疼爱、像雪华那样让人感到相处自然,然而又有着一段让人感到心动的微妙距离的家人。

所以,我不想将她交给那个人,不想失去她。

黑暗之中,沉浸在如此思绪当中的我,干燥的舌头突然被某种液体所滋润,紧接着,又有一个暖暖的、软软的东西伸进了我的口中——这时我所感受到的,是一种陌生的、让人感到紧张的、却又温柔的触感。

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是有着陌生触感的它所带着的那份味道,我却又那么的熟悉——那是苦苦的、甜甜的又香醇的味道。

我开始吸吮它,以自身的本能——去放肆地吸吮它。

但是,还不够,还想要!于是我将舌头侵犯到了它原本所在的地方——一个陌生的、暖暖的、湿湿的狭窄空间。

慢慢地,我那一度变得微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暴乱,而我的犬齿也变得像是被钢钳拉拔那般无比疼痛。

啊,还想要!还想要!还想要——!

终于,我将舌头抽出了那个让人无比沉醉的狭窄空间,凭着本能将剧痛的犬齿刺向了某个触感细嫩的地方。

这时——

“呀!千、千莲,你在干嘛?好痒……”

某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千、千莲!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的啦!”

这声音有点慌张,有点笨拙,却又惹人怜爱。

“所、所以,请温柔一点……”

啊,原来是你的声音啊,原来你还留在我的身边啊——还留在这个因为自私的愿望而擅自为你代言的我的身边。

谢谢你。

我将双唇印在了她的颈上、咬穿了她的肌肤,顿时,她的鲜血盈满了我整个口腔、整个身体,那味道苦苦的、甜甜的但又非常香醇,那是她的味道——跟她最喜欢的炼乳咖啡一样的味道。

“把千莲……还给我——!”

月夜之中,妾身与因极怒而失控的小雪华一同对抗约翰,但与小雪华不同,约翰的进攻并不积极。虽然不知道他被何事所困扰,但这无疑是一件万幸之事,因为在吸血鬼力量最盛的月夜,在妾身的右手几乎无法动弹的现在,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边与约翰周旋,一边找机会让小雪华冷静下来,等到小天语为千莲大人完成吸血鬼的转化后再伺机逃脱——即使妾身就想现在就想使用空间跳跃带着大家逃脱,但是身受那种伤势的千莲大人,根本承受不住空间跳跃时会受到的时空压。

但就在妾身稍稍分神的瞬间——

“咕呃——!”

小雪华被约翰单手扼住了喉咙,就连【宵雨】也被击飞!

“小雪华——!”

糟了!只要约翰一用力的话,小雪华就会被扼断脖子的!

用空间跳跃?不行,对方抓住了小雪华!向他使出全力一击逼他放手?不行,现在的妾身的攻击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但是也只能上了啊!

就在妾身将全身所有神力都汇聚到到左手时,一股比妾身、甚至比约翰还要巨大的力量,毫无预兆地从妾身身后出现,并以连身为神明的妾身也无法反应过来的神速袭向约翰!

下一刻,小雪华已经从约翰的手中逃出,并被抱于一个全身血污斑斑的少年的怀中。

少年有着真红色的头发以及赤血色双瞳,那身姿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吸血鬼们的始源——被某位神明降下的污血所诅咒的原初十三人,真红的始祖。

“你想对我的青梅竹马干什么?”

这就是真红的少年闯入战场后所说的第一句台词。

“你是……千莲?”

怀中的雪华抬起头问我。

“嗯。”

“千莲、真的是千莲啊、我以为你、我以为你……呜、呜呜呜呜……”

“喂?雪、雪华?别、别这样啊!”

糟了,都忘了多少年没见过雪华哭了,她突然跟我闹这一出我可搞不定啊!但是怎么搞的……这个样子可爱得一塌糊涂啊,害我都心跳加速了啊!

“咦?千莲你的头发和眼睛……”

“怎么了吗?”

“变成了红色啊!”

“诶?不、不是吧?”

在这之前你不应该先问我是怎么活过来才对吗?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但现在的我,似乎变成了吸血鬼,这种感觉我曾在和天语在学校被吸血鬼袭击时体验过一次,那个时候我的口中也沾了天语的血,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原来当时的我力量变强是因为临时吸血鬼化了啊,被那只吸血鬼叫作“赤瞳”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不过这次就连头发也变成红色就是了。

“总之现在你先照顾一下天语,她晕过去了。接下来我要跟这个男人好好算账!”

“诶?不是吧?你是认真的吗?”

无视了眼角边还挂着泪珠的雪华,我放下她,向约瑟走近了一步。

“姬千莲,难道你刚刚吸了天语的血吗?”

“是啊。”

“不可能,就算继承了我的血脉,她那种不纯的血也不可能把你染成【大公】才会拥有‘赤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贫苦的普通高中生……虽然很想这样说,但现在我更想这样说:

“我是月天语的朋友!然后我在这里发誓,绝不会将天语交给你这个抛妻弃女十七年的家伙——!”

这一次,我明确地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了,若是在十几分钟前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被这个男人无视或是因不悦而杀掉我吧,但是现在他必须正视我,因为此时已从天语那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的我,终于获得了能与他对等的话语权,以及让他妥协的力量——是啊,我能感受到,在我体内流动着的天语的血,赋予了我这个力量!

“就算变成了‘赤瞳’,你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臭小子——!”

“轮不到你来说我——!”

下一刻,我和约瑟的拳头如同两道雷电般撞在一起,一股强烈的爆流以我们为中心向四处扩散。

既然力量不相上下的话,那就凭技巧取胜吧!

我将对撞的拳头转型成擒拿手,缠上约瑟的手腕,使出过背摔将他重重摔在地上——的前一刻,他全身如同爆炸般喷涌出一阵血风,将我吹飞到数米之外。

“别以为单凭人类的伎俩就能打倒我,你这个吸血鬼菜鸟!”

约瑟从右手释出了一些像血一样的鲜红流体,这些流体像蛇一样裹缠着他的上臂,化作了鲜红的螺旋矛。怒吼之下,他以足以产生音爆的高速将血之螺旋矛刺向我。

“哈啊——!”

我空手接住了血螺旋矛,但是构成螺旋矛的血流非但没有停止流动,反而在约瑟的催动下流转的越发的快。我手心的肉被不断地削去,但同时也在吸血鬼自愈力的作用下以惊人速度不断再生,结果我们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突然——

“千莲大人——!”

小彤一声呼唤后,周边的景色从熟悉的雪华舍前庭变成了一片满目疮痍的林地,看来是她使用了空间跳跃将我们送到了兔田市东边的兔田森林啊,这样就可以放开手脚战斗了!

“妾身来助您一臂之力!”

“不,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他!”

这并不是逞强的话,因为我必须独自打倒他,让他放弃带走天语的想法!而且我已经察觉到小彤在使用远距离空间跳跃后所表现出的疲态以及她右手的伤势,让她参战我反而呼担心她会受伤。

“但是……”

“相信我!”

是啊,就相信现在的我吧!相信天语寄予我的力量吧!

凭着不断高扬的斗志,我以蛮力将约瑟的血螺旋矛推开,同时模仿他在双手唤出血流,将其幻化成两把血剑,交叉一挥,斩出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十字架,将约瑟撞飞到百米以外,他被击飞的轨迹上扬起了不得了的烟尘。

“明明只是个根本不懂‘父亲’是什么的臭小鬼——!”

远处红光一闪,那是约瑟将血流化成了投枪。

“我才不想去懂那种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父亲责任的混蛋啊——!”

我也将血之双剑变幻成鲜血长枪。

两柄投枪同时投出,化作两匹猩红的狂兽,两者碰撞的瞬间,便都将对方撕裂,蕴藏在两枪之中的力量迸发而出,而伴随真红之力绽裂开来的血雾,就像地狱的恶鬼打翻了盛着千人尸体的血锅一样。

“长眠于此地的野兽亡灵啊,现听从不灭之吾身之令,以汝等掩土之躯再度归返生者国度,化作猩红君主的爪牙吧——!”

血雾之中,约瑟如同宣告勒令一般,咆哮般地说出一句话,而随着他的话音扩散,我周边的土地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就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样。

“千莲大人,这是以吸血鬼之血束缚死者的血之术式,交给妾身对付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就听你的吧!”

“已作尘土的野生兽魄啊,吾乃桂之神树之从仆,守护此地之玉兔,听吾之劝,安息吧,安息吧,将汝等之躯归于大命之轮回,安息哟——!”

小彤的声音如同清灵的琴音般回响于林间,同时,土地之下的躁动被镇抚下来,看来她已经成功了啊。

“土地神——!”

因为咒术被阻止,约瑟恼羞成怒,竟然在背上展开了一双以血流构成的巨翼,那双翼形似蝠翼,薄得透明,就像红色的血膜一样。

要冲向小彤了!

化作统治夜空的血魔的约瑟再度刺出血螺旋矛,而我只能模仿雪华的【宵雨】幻化出血之巨剑保护小彤。

但是约瑟那双翼为他加成的力量并不只有物理上的冲击力,那更像是某种释放全力的开关,将他的吸血鬼之力全部激发了出来。

如果我也能唤出双翼的话……不,其实我是能做到的,因为我现在和他一样都是“赤瞳”,我不想唤出双翼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现在的这个模样太过丑陋而已,我担心若是模仿他的话,会连心灵也被体内这股真红之力扭曲。

而此时小彤就像是看穿了我的顾虑一样,在我身后喊出了指导的话语:

“千莲大人,去想象去想象天使的羽毛、去想象精灵的光翼吧!那才是被那个神亲自诅咒的吸血鬼原初十三人所具有的姿态,现在的您一定能展开的!因为此时的您已是第十四位【始祖】啊!”

原初十三人是什么,第十四位【始祖】是什么,我都一无所知,但是既然小彤叫我去想象的话,我就去想象吧,在记忆的深处翻寻,在孩提时代妈妈每夜为我咏读的童话绘本中回忆,回想起那发光的羽毛、那透明的翅膀!

“哈啊——!”

真红的双翼在背后被唤出来了,我没有确认它的形状,但我能感受到,那一定是我想象中的形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了天音、为了天语的我吞噬了无数同胞才达到的境界会被你这个一无所知的小鬼轻松地超越!我绝不认同!绝不会认同——!”

你在说什么啊约瑟?你说你那双翼是为了天语和天音阿姨才诞生的?

“口口声声说这样说,还不是在十七年前舍弃了她们两母女!”

我们同时升上天空,战场从林间变成了月空,约瑟依然选择血螺旋矛作为武器,而我则是将血之巨剑压缩成我使得更顺手的双刃长剑。

“我根本就没舍弃过她们!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的族人只将人类和半吸血鬼当成食量,如果当初我将天音当做妻子娶入门的话,她早就被我的兄弟姊妹杀死了啊!”

剑刃与螺旋矛尖撞在一起,激出了花火般的血流。

“既然你知道你和天音阿姨在一起会让她陷入危险,那为什么当初还要那么不负责任地去接近她!”

刃与矛的错影越发地交织,胧月高悬的静美夜空正逐渐被染上妖媚而热烈的真红色。

“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番话,姬千莲,你一定没有恋爱过吧!”

“我……”

这算是什么反驳!但我……

“吸血鬼是以他们所经历的岁月决定力量的,但我却是我们的兄弟姊妹中最年轻的一个,十七年前,我只有二十岁,是一个比普通人类强不了多少的废物!”

“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才不得不离开天音和天语啊!为了能再次和她们相聚,为了获得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庇护她们的力量,这些年我不顾族内戒律,不断地吞噬同胞,直到现在,终于为了成为家族的统治者,为了她们,我可是用了十七年就完成了其他吸血鬼数百年才做到的事情啊!”

他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离开的吗……但是……

“但是!就算是为了这种理由!这十七年来你对她们不闻不问的过错也不能就此一笔勾销啊!她们这些年来所受的苦也不会消失掉啊!”

“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啊!这些过错我会用接下来的所有时间去弥补她们啊!”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我加快了挥剑的速度,在展开血翼后,我的力量不断增强,现在甚至已经压过了约瑟,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反而越发的空虚?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战斗的理由越发的苍白?就因为他这些无聊的话吗?

必须反驳……必须拿些什么来反驳才行啊……

“但是竟然你是吸血鬼,你就不可能永远和她们在一起!难道你要将天音阿姨都变成吸血鬼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我从来没有打算作为吸血鬼活过百年甚至千年的岁月!在我的外表停止衰老后,我每天都用忍着腐蚀的剧痛用圣水淋浴,为的就是能在容貌上和她们两人一起衰老!而等到她们寿终的时候,我也会自行了断!这就是我的决意!倒是你,姬千莲,你觉得仅仅将天语当成朋友的你,有资格阻止这样的我和她们团圆吗?”

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只要我下决心的话,一定能打倒约瑟,但是我的剑刃却越来越钝,而越来越招架不住我的攻击的他,矛尖却越来越尖锐。

我仅仅是将天语当成自己的朋友吗?当然不是啊!因为、因为我……

“才不只是把她当作朋友!我早就将她当成家人了啊——!”

说出来了,终于把这句因为羞耻心而一直无法说出的话语说出来了!

然后,我们赌上各自真心的战斗,现在才正式开始了!

“啊,天语,你醒过来了啊。”

雪华舍的前庭,我一直抬头仰望着夜空中交错的血光轨迹,此时,枕在我膝上的天语已经苏醒。被千莲吸了大量的血的她,双瞳的红色似乎变得比平时更淡,而她醒来后马上问的则是:

“雪华……千莲呢?千莲呢!他没事吧!”

“嗯,没事了哦。那个,谢谢你救了他……还有……抱歉……之前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不,我……那个……千莲的确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如果不是我,他也不用变成吸血鬼了……”

“总、总之现在先别讨论这个了,看!”

为了打破我们之间的尴尬氛围,我指向了天空中的两道血光。

“那是?”

“是千莲和约翰,他们现在正在战斗。”

“什么?是千莲……和爸爸?”

“…………………………………………喂!天语你刚刚把约翰叫成了什么?”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夜空中的战斗接近尾声,我和约瑟都已经无法以血流编织出新的武器,而我们的双翼也变得残破不堪,甚至连吸血鬼们引以为傲的自愈速度也明显变慢,不,应该说,我们都还保持着清醒就已经是奇迹了。

最后,我们撞到了一起,我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扼住他的脖子,与他一同坠落到地面,而我们最终坠落的地点,是雪华舍的前庭。

“扑——!”

坠到地面后,我骑在了他的身上,而不远处,天语和雪华惊讶地望着我们。

“我……赢了。放弃吧,我不会让天语……跟你走的。”

我以脱力的声音宣告自己的胜利。

但是,倒在地上、已经残破不堪的约瑟,依然使出他最后一点力气往我的脸上打了一拳,我已经没有力气躲避了,但他的拳头此时也跟蚊子的撞击一样,毫无威力。

“绝对……不行……像你这种只有一个弱得不像话的土地神就别无靠山的臭小鬼……怎么可能……能在接下来的【乐园圣战】里保护……天语……”

“你……又在说什么啊……别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糊弄我啊……混蛋大叔……输了……就给我乖乖承认……啊……”

我迷迷糊糊地往约瑟大叔的脸给了一拳,但好像根本没有打中。

“你才是……乖乖地听大人的话啊……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处男小鬼……”

呜咕,竟然又给我来了一拳。

“还……真敢说呢……你不也是个……十七年都没变心的……纯情老男人吗……”

“哈哈……咳……咳……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真的……好欠揍……啊……”

“彼此……彼……此……”

就这样,我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都继续进行着小孩子气到家的、无意义的互殴,而我们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是——

“呜!笨蛋!千莲和爸爸都是大笨蛋!呜、呜哇哇哇……”

对不起啦,天语,又把你弄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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