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和丁丁一起趴在柜台的玻璃面上,里面开着空调,丝丝的冰凉感从玻璃上透进手臂的毛孔。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这样做,感受玻璃清凉的触感,看着玻璃门外的海滩发呆。
“海滩那边是不是要搞什么活动?这两天都见到穿得好像施工队的人。”阿翔定定地望着海滩上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往往来来。
丁丁本来看着别处,阿翔一问,她便支起身子,望向阿翔望着的方向,然后才恍然地说“原来海神祭要开始了。”
“海神祭?”阿翔不明所以。
“对哦,你还不知道呢。”丁丁一下子来了精神,向阿翔欢快地描述起来“是这里一年一次的传统祭典。在那天,海滩会变得非常非常热闹,有好多特色小吃和游戏玩,到了晚上会在海滩上燃起很大很大的篝火,有传统的祈祷舞看,而且还会放烟火。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穿上传统的祭典服饰,向着大海祈祷。”丁丁又是上蹿下跳,又是比划手势,灰常兴奋“听说只要在篝火还没有熄灭之前,向着那个小岛许愿无论什么愿望都会实现哦。”丁丁拉阿翔到能看见那个浮在海平面上的小岛屿的地方,用力地指着。
阿翔当然知道是那个岛屿,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对这个岛屿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感情。
“传说那是居住着海神的岛屿哦。”
阿翔似乎产生了错觉,有一刹那的感觉,丁丁的声音和巧玲的声音完全融合在一起。
7年前的暑假,当时是初中的毕业旅行,两日一夜,地点就是这里,与世无争的宁静小镇。那个晚上小阿翔和小巧玲偷偷地离开了在海边玩耍的同伴,双双跑到了那个海滩边上突出的巨大岩石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爬到边上,战战赫赫地瞄了一眼岩石下面的海洋。海面黑沉沉,但有火光跃动,在远处海滩上的店铺全部变得小小只的,像点点的火苗在沙滩上燃烧。沙滩的正中间,一团高高的火焰照亮了深蓝的天空和黑乎乎的海面,有很多奇怪的人在围着那团火跳奇怪而且有些难看的舞蹈。
小阿翔和小巧玲迅速退回安全的地方,然后嘎嘎地大笑起来,笑得捧着腹子打滚。其实从早上刚到这里的时候,小阿翔和小巧玲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块探出水面,像是绝壁的巨大岩石。于是她们两个就开始打赌,敢不敢从上面跳下去什么的。为此还斗嘴斗到脸红耳热。而现在,终于站到上面了,胆子却一下子憋了,一个劲地退。想到这里,他们便捧腹大笑起来。
突然,从远方传来一阵巨响,他俩不约而同地收敛笑声扭头向同一方向,在他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天空上开出了色彩斑斓的花朵。在焰火的照耀下,那个在海平面上的小岛再次浮现出来。
“呐,阿翔。”小巧玲用娇嫩的嗓门叫唤小阿翔。“你说那个小岛上是不是住着神仙呢。”
小阿翔听后哈哈地嘲笑起小巧玲来“怎么可能,神仙那种东西不存在啦。”
“你胡说,那里肯定住着海神。”小巧玲一下子怒了,皱着粉嫩的小脸庞,向小阿翔抗议。
小阿翔想说些什么驳回去逞强,但是话最终还是卡在喉咙里。
没有等小阿翔回过神,第二波烟火已经开始。小巧玲突然拉起小阿翔的手,紧张地说“快点许愿,向住着海神的小岛许愿说不定海神会听见哦。”
小阿翔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好乖乖照做。、
烟火在夜空中肆意开放,凌乱的响声掩盖了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小阿翔用力地握着手向住着神仙的小岛许愿,期间他悄悄地眯着一只眼睛,偷看旁边虔诚的小巧玲。
娇俏的脸上因为烟火而闪烁着红光,小巧玲看上去太可爱了,就像动漫里面跳出来的女生,静逸的脸上跳动着闪闪的粉红。那一刻,小阿翔稚嫩的心被死翘翘地俘虏了。也是那时,阿翔品尝了初恋的滋味。
“大概还有两周时间。”丁丁突然变得有些别扭“到时候,我们一齐去玩好吗?我是说,大家一齐。”
“好啊。”阿翔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不禁让丁丁心里有些喜滋滋的。
“巧玲最喜欢热闹了。”阿翔接着说,脸上带着微笑。
丁丁的心情又一下子掉了下来。阿翔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吧,她很早就知道阿翔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所以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心情感到非常羞愧。但是,那种心情,像海浪一样,潮起潮落根本无法预计。她有些喜欢阿翔已经是很久的事了。
“再给我一根冰棍。”
被炎热天气炙烤得严重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即便如此小卖部的老奶奶依然是悠悠然地摇着手中的扇子。
刀哥在街道上溜达了一下午,最终还是转回了刚才的小卖部。这里现在依然还是播着使人心烦的京剧。他坐在小凳子上,大口地啃着今天为止的第六条冰棍。这是香草口味的雪糕冰棍,价格要比之前的贵一些,但口感也好上很多。
“有这么好吃的干嘛不早点给我啊,之前的难吃死了。”刀哥一边吃一边埋怨老奶奶,这是他第一次跟老奶奶搭话。
老奶奶坐在摇椅上悠然地荡着,扇着扇子,很是舒服。 “是你说要和我一样的,我天天就吃那个。”别看老奶奶慢条斯理的,嘴巴那个尖。
刀哥感觉自己碰到钉子了,顿时上了一股脾气,但他的宗旨是不对老人下手,外面烈日当空又不好离开,所以只好忍了。
“我说能转转音乐吗?”
…
老奶奶没有搭理他,京剧依旧在响,在整条小街道上回荡。
“刀哥?”
一个青年在刀哥面前四下打量,最后颇为惊讶地喊出声来。
突如其来的叫唤影响了刀哥大脑前庭系统的感受器,导致他一下子失衡,单手托着的脑袋重重下坠,差点就磕到矮桌上。
刀哥瞪着惺忪的睡眼打量四周,原本托着腮帮子的手在揉嘴巴,大脑的自然反应使他想擦掉嘴角上不存在的口水。
“真是刀哥,怎么睡这里了。”青年是阿翔,现在差不多中午四点刚好下班,这是必经之地。
“是你。”刀哥定定神才想起眼前的青年。
刀哥见阿翔在冰箱拿了两个甜筒,便非常热心地捡起地上刚才吃过的冰棍包装,向阿翔推荐“买这个,很好吃。我一次吃了两条。”
阿翔付了零钱给老奶奶,礼貌地说谢谢,便在刀哥旁边的凳子坐下。“这款更好吃哦,试一试。”阿翔递了一个给刀哥。
天气酷热,刀哥接得毫不犹豫。撕开包装纸,舔了一口,差不多半截进嘴。“靠。”他不由自主地有内心发出感叹,味道相差太多了,顿时觉得之前吃的都很坑爹。
“你真打算走啦?”
阿翔推着踏板车跟刀哥一起在海滩边上的大公路上走着,阳光还是有些猛烈,晒得刀哥脸上的器官都绷到一起。
“对。”
“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没关系,已经包扎过了。”刀哥一手绑在胸前,一手抄在裤兜里,非常帅气地看着海面上闪亮的浪花。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阿翔工作的地方,他们不知道怎么的,有搭没搭地扯着闲话就来到这里了。
“等我一下。”阿翔突然推着踏板车跑起来。
刀哥不明所以地跟着上去。
叮咚~
阿翔走进便利店。
“丁丁,给我两卷绷带。”阿翔向丁丁说。
“你要这些干什么?”虽然有些疑惑,但丁丁还是很爽快的给了两卷绷带阿翔。
这时,刀哥也跟着进来。
“你干什么?”刀哥走到阿翔旁边,问。
“他?”丁丁看见突然走过来的刀哥,顿时一惊,他有点害怕像刀哥这一类的猛男硬汉,喜欢少女漫画的女生大多都喜欢那些瘦瘦的,温柔的男生。阿翔刚好是这一类。
“他是刀哥。”阿翔开心地介绍着两人。“刀哥她叫丁丁,那天在海边她有帮忙送你回我家。”
刀哥看了一眼丁丁,丁丁感觉到从墨镜的里面透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谢谢。”刀哥非常郑重其事地道谢,甚至还鞠了个躬。
“没…没什么。”丁丁有点内向,脸颊顿时泛起一片红晕。
“那是个好姑娘。”走在路上,刀哥向阿翔说。
“对,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阿翔推着车说。
这时太阳开始落山,天气变得凉快起来,吹来的海风变得更加舒爽。
“走,带你去看好看的。”阿翔突然把车推到路边的草丛上锁好,然后向海滩跑去。
“喂,等等。”刀哥紧忙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登上了那一块大岩石,坐在上面,正好面向西方。有海风吹来,阿翔的前发被吹得凌乱。
“你带着墨镜看不清啦。”说着阿翔便迅速地摘掉刀哥的墨镜,收起来。
可能是冷不防的关系吧,这一举动吓了刀哥一跳。
“看。”阿翔站在稍前的地方,向刀哥展示身后的景色。
几片火烧云,变得通红的天边,海面也变得有些红,很普通的夕阳而已。
“我发现站在这里看夕阳是最漂亮的。”阿翔非常自豪地说。
“哦,是挺漂亮。”刀哥看着天边的景色,呆若木鸡。
“对了,过来给你看看。”阿翔坐在地上,从鼓鼓的挎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向刀哥招手。
刀哥坐了过去。
“看,这是巧玲,我女朋友。怎么样?”
原来阿翔是向刀哥晒自己女朋友的玉照,并且非常自豪的询问意见。
“靠,挺正的。”刀哥更加呆若木鸡。
“当然,这是巧玲高一时照的,现在一定更漂亮了。”得到好评,阿翔更自豪了。
“嗯,可惜嫩了点。我喜欢胸大的性感女性。”刀哥用他活动自如的绷带手摸着下巴,认真地给出评价。
阿翔一下子不乐意了,回呛道“什么,当然是可爱类的好,你不懂欣赏。”
刀哥倒是很专注地看着相片,“都没关系,反正正就好。”
“我也这么认为。”阿翔顿时又笑开了花,匀速流畅地切换着照片。
看着看着,刀哥不禁吐槽“她真是你女朋友吗?”
“当然。”阿翔跳起来,义正词严。
“怎么不见你们的合照。”刀哥继续吐槽,而且枪法精准,直指要害。
阿翔一下子愣了,他以前拿这些照片给阿林和店长还有丁丁他们看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愣了片刻,才唧唧歪歪的说“当…当然有。”于是铿锵有力地在钱包里拿出一张大头贴,摆在刀哥面前晃。“看到没有,是我们一起照的大头贴。”
刀哥闪电般出手,相片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真的耶。”刀哥看得很仔细,但仅限于巧玲,阿翔的那一部分,拇指直接按住。
“但看起来怎么比电脑里面的还要嫩?”刀哥好像又发现了新槽点,于是继续开枪。
“那是初中的时候照的啦。”阿翔大声地辩解。“我们高中还是偷偷摸摸的,不敢明目张胆的合照什么的啦。”说到这,阿翔的表情变得落寞起来。“高中毕业后,我们就分开念大学了。”
刀哥倒是很眼利,捕捉到了这一瞬间,便拍拍阿翔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啦,回忆总是美好的。虽然你弱爆就是了。”刀哥安慰之余不忘开枪。
“什么啊,我跟巧玲到现在还有联系好不好,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阿翔比忙辩驳,气势马上回升。“看完没有,拿回来。”说完便气鼓鼓地想夺回两人的合照。
“还没看完啦…”
这些年,他捧若至宝地把这张大头贴保存在自己随时都可以看到的钱包里。
在两人推搡争夺的过程中,忽然刮起了一阵无情的劲风。大头贴轻盈地在指间翩然而起,飘向赤红的夕阳,消失。划出的轨迹优雅,像曼妙的舞蹈。
夕阳变得前所未有的红。两人同时呆若木鸡。
良久之后。
“对不起。”
“没…没关系。”
“揍我两拳也没意见哦,压抑不好。”
“真的没关系,反正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巧玲了。”
“那就太好了。”
“不如过了海神祭再走吧。”
“不了。”
“我想介绍巧玲给你认识。”
“真的?”
“嗯。”
“那就在呆多几天吧。”
期间两人一直看着大头贴消失的方向,两人的话语都平淡如水。
在照片飞舞的那瞬间。阿翔好像注意到了某些东西,他总感觉这张大头贴在某些时候,肯定会离他而去。
而刀哥,他也忽略了一些某些东西,那副墨镜,曾经没有一个人能够从他的脸上摘下,而如今却被一个饱受相思之苦的宅性青年轻而易举地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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