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程大哥,我们是来打匪的,不是当匪的,你说的甚么话啊?」抡着大锤的蔡建德说道。
「哈哈,这几句诗说起来很好玩啊,你也试试吧!」
绿意盎然的山头上,身穿布衣的程咬金,横着一根赤铁长槊,与一班土匪对峙着。
「你们是甚么人,竟敢拿我们开玩笑?」
土匪们怒了,其中两个提着大刀向咬金劈去,但咬金看准二人势头,轻轻摆曳长槊,便让槊头槊尾一先一后地将两匪击开。
「程大哥,记住别开杀戒啊,我们的任务是要将他们赶去东南方。」蔡建德轻声说道。
「知道啦,要留着送给那王世充升官发财用嘛!」
「莫再说了,我怕会忍不住……」
二人就这样闲话着家常,把土匪打到溃不成军,望东南逃去。
「都快一年了,每天都只是干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活,甚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建德仰天长啸。
「这样悠闲地过日子也不错呀。」咬金靠着树干躺了下来。
「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当初那个帅气又豪迈的程大哥哪去了?」建德也坐了下来。
「都说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我本性就是如此,乐天知命不好吗?」
「那崔大小姐呢?放弃了吗?就这样让给那姓王的,或是哪户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吗?」
咬金躺不下去了,猛坐了起来,狠狠地瞪着蔡建德,然后深深呼了口气。
「唉,就是因为大小姐,我才这样享受这余下不多的太平时光啊。一年之期快到了,如果真让她给说中了,那天下马上就迎来大乱,到时还哪有喘息的机会?若不幸她没说中,那就代表她也不过如此,而用她做策士的崔家也不过尔尔,但我们既已上了这条贼船,很可能会一同陪葬啊……所以,在这风仍和,日尚丽的日子,好好沉醉一下吧!」
蔡建德呆望着咬金,彷佛两人很久没见。然后,他掏出了怀中的金印牌,紧握在手里,默念:「跟随程大哥……领命。」然后就沉默了下来,和假装没听到的咬金一同席在草地上,微风轻拂,春日和煦。
只是,好景不常。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哈哈,好家伙,竟然学我?」
「还真是颇顺口呢,程大哥。」
「来者何人,敢挡我军去路?」自称为军的一伙人怒了,这次看上去还真不像土匪,虽然队形不整齐,却都身穿战甲,手执枪戟,五人一伍,共有三伍,并作犄角,条理分明。
「这次的对手似乎颇棘手啊!」蔡建德笑着冲向其中一伍。
果然,这次的对手真的比以往难对付,并非一般流寇,所以二人也用了比往常更多的功夫才能将之击倒,就大概是由一击一个变成了两击才打倒一个。
但这也并非真正棘手之处,真正的难处是他们宁死不屈。
「你们真的不肯逃?」建德问。
「哼,敌不过你这两个土匪,是技不如人,你们要杀要宰,悉随尊便,但休想侮辱我等!」
「那该怎办?难道真的要下杀手吗?」建德犹疑了,虽然不是未杀过人,但大都是刀剑无眼,像这样在自己眼前引颈待杀的还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了。」咬金横起长槊,问道:「你们有何遗言?」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寇军头凛然高唱。
咬金被他们所吟唱的诗震慑住了,问:「这、这是甚么诗?」
「无向辽东浪死歌!」
「哈哈,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咬金道。
「怎么回事,这诗有何特别?」建德问。
「听不出来吗?这是反诗啊,因为征高句丽而被逼出来的反诗啊!」
「这、这么说,终于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没错,一年之期到了,和平不再了!」
咬金和建德兴奋地相拥,让那群寇军一时无所适从,满面狐疑。
咬金察觉到,于是便问:「对了,你们自称为军,那是甚么军?」
寇军头回答道:「东郡韦城县瓦岗军。」
随后,隋国两朝元老杨素之子杨玄感,联同八柱国之后的李密,趁当朝皇帝北征高句丽之时,率军叛隋。自此,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时代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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