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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可怜人

第十三章:可怜人

欧阳伊斯。和我一起在监狱里度过两天的男孩的名字。一个命运不幸、绝望的灵魂。

在第三天的时候,我在他的床上发现一本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他的一生。

和我一样,欧阳伊斯是一个失去爸爸的人。他在曼纽拉小镇开车撞死一个不愿救治他母亲的医生,随后被法官判了死刑。他在曼纽拉报了血仇,却在监狱中失去更多。当他在监狱中得知医院的妈妈死去的时候,他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他独自躺在房间里的床上,泪水流尽。

为了他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他的妈妈隐藏了他爸爸是一个因为毒瘾而去隆胸的变性人。每当他问起来的时候,她总是说他的爸爸在他出生前已经死去。等到她身患重病的时候,她才将真相告诉他。

他在笔记本的最后一行这样写道:“有一天,我偷偷进了妈妈的卧室,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叠照片。照片上那个在妈妈旁边的男人,我想是我的爸爸。我不在乎他做过什么,或者对妈妈做过什么。没有人!没有人能剥夺我有爸爸的权利。”

他的笔记本中夹着一封信,上面写着“给爸爸”,署名欧阳伊斯,我想那是他给爸爸的一封信。我没有拆开,而是把它夹回笔记本,然后把它放在我的枕头下。

欧阳伊斯的情感伤口和我很像,但是比我更深。

隔天午饭后,有个在这里关了很久的老头告诉我欧阳伊斯死了,说他们已经用电椅把他烤焦,像是煮熟一只虾子。我不敢想象。

“像这种事我已经看得太多,孩子。他们都是这样死的,谁也躲不了。”老头告诉我。

回到房间后,我尽可能地不哭出声来。

在阴云密布的监狱里,关于那残酷的事和死去的人,如同被风吹走的落叶,无人关注。在那里,藏着这样一种气氛,比外面更孤独,更冷清。欧阳伊斯,为了这个死去的男孩,我决定逃出这所监狱,去曼纽拉寻找他可怜的父亲。一个隆胸的变性人。因为有一孩子对他充满了想象和渴望。我会把信给到他的手里,让他看那本笔记本,告诉他他的儿子已经死去。

*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寻找一切可以让我出去的机会。

一天,我负责打扫典狱长的办公室,清洗里面的家具。打扫期间,我注意到典狱长一直低着头握笔在一些文件上签名,他的眉头几乎没有舒展开过,也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话。之中,他曾打出过一个电话,内容是:“把巧克力带来办公室。”

我一边打扫,一边觉得惊奇,没想到典狱长这么喜欢吃巧克力,还要特地让人带来。

三分钟过后,门开了。两名狱警押着一个带手铐的犯人进来,典狱长示意我去把门关上。

“你气色看起不错呀,巧克力!”典狱长开玩笑地问候道。

我吃惊地看向那个犯人,发现他黑得跟个非洲人一样。我才明白“巧克力”是怎么回事。

那个犯人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典狱长和犯人面对着面,我则站在犯人的后面清洗家具。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典狱长问,“藏着掖着,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告诉你吧,你们得罪了大人物。那是人家的女儿。先奸后杀,抛尸荒野。哼,你们也得死得很惨!”

“你少唬我了!我说过,是少华干的。你问他去。”

“你叫我去问一个植物人?”

“那是你的事。”

“如果你打算硬抗到底的话,我会让你吃到亏的。巧克力,别说我不提醒你,大家心里都明白是光头干的。你这么保护着他,是以为出去他就会把你提升成分区老大,你太天真了……”我看到典狱长的眼神暗了下来,好像一头狮子。

这时候有个人在门外敲门,典狱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说进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文职官员的狱警走了进来,他点头向典狱长示意,然后快速地走到他身边,把一张纸交到他手里,接着跟他耳语了几句就走了。

我看到典狱长一脸阴沉。

“那是测谎仪报告书吧?”那个犯人挑衅地问。

“哼,是又怎样?”

“我通过了吧?”

“通过并不代表你说的是实话。很多人可以通过训练来通过测谎仪。”

“这么说我通过了?”

“哼,我说了,通过并不代表你说的是实话!”典狱长口气提高了,他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巧克力”两手一摊,显出无辜的样子,问:“那你们还要测谎仪干嘛呢?”

“有时候它会派上用场。”典狱长说,“别把话题扯开了,你要是不说出真相,你也别想好过。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典狱长说话坚定,声音很大。本来我已经打扫好了办公室,想过去跟他说完事要出去了,但看到他阴沉的脸色我有些畏缩。

一阵沉默。

“你最好把实情说出来。”我看到典狱长的表情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我一想到一直在这站着也不是一回事。索性下定决心走到典狱长身旁。当我正想告诉他我打扫完了,要走了的时候,那个犯人开口了:

“测谎仪测试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是少华干的,你再问几遍也一样。”

我久违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在他如巧克力黑色般的肌肤上尤其明显,仿佛两个发光的樱桃。

他在说谎。

“有事吗?”典狱长问我,他看着我站着不动又不说话,表情露出疑惑。

“嗯……我是想告诉您我打扫完毕了。”我的目光从“巧克力”发着红光的两眼离开,看向典狱长。

他很绅士地用手示意我门在那边。

当我手提扫把,水桶和搁在水桶里面的拖把走向那个办公室的深棕色的木纹大门时,我忽然间想到一个计划——向典狱长揭发这个犯人。

我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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