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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失联小镇

章一 失联小镇

“全员注意,已接近预定空域,预计抵达时间3分钟,现在开始公布任务简报。”

全副武装的士兵沉默地抱着各自的爱枪,面对面坐在机舱两侧的座位上。低沉的男音在所有耳机中响起,盖过了直升机引擎的嘈杂。

“什么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嗷呜……”

靠近机舱后舱门,抱着K12puma霰弹枪的矮小士兵出乎意料是个在一线作战部队中几乎不会出现的娇小少女,看上去只是个远没到参军年龄的初中生。她以完全不似军人的态度抱怨着,结果挨了旁边的女军官一记暴栗。

有头盔,不疼,但少女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悲鸣。

“闭嘴,秦月,给我老老实实听作战简报。”

女军官是个少尉,因为特殊部队的缘故,并不需要按照普通部队的纪律剪短发。

“是是,白夜少尉,不就保密条例嘛……”

秦月下士讨好地陪着笑脸,试图平息自己不小心撩起来的麻烦,但似乎所有的举动都是进一步更大程度的作死。默不作声的士兵们则发出了压抑的笑声——这对儿的互动总是能很好的缓解任务前的压抑。

“水南镇的驻军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连带着里面的两个武警中队和民兵组织。该区域已经被封锁了,你们将被投放到昭平县外围。想办法进入县城,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回到撤离点。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所以行动时未经允许不得开火。”

耳机里的男声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外面那个小插曲的影响,仍然平稳地叙述着。

白夜不满地瞪了秦月一眼,扫视了一圈之后整个机舱重新被螺旋桨的噪音充斥,随后压住耳麦说道:

 “如果只是通讯故障的话,应该用不着我们上场吧?封锁线都弄好了,这些驻军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不是通讯故障,情况要复杂得多。本地驻军已经派了一个连队进去了,但还没有两个小时就彻底断了联系。卫星的光学观测系统因为上空的云层看不到任何东西,倒是红外成像看到了一点东西。在水南中学的位置上观测到一个直径四十米的圆形物体,可能是球体。能量反应很高,除此之外似乎有火灾迹象,但几个小时以来都没有被扑灭的迹象。”

沉稳的男声突然一停,通讯频道内似乎多了几个交谈的声音,但听不清楚。

白夜看向直升机狭小的舷窗外,在仍然有日光余晖的天空中已经看得到火灾的烟柱了。

整个地区一反寻常的没有风,烟柱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很清楚。

“咳咳,红伞刀,最新情报,这是中科院发来的消息,他们的科研卫星在这个区域发现了从未见过的粒子逸散,浓度很高。我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请谨慎行动。”

“红伞刀了解。”

“到达预定空域,准备降落。”

飞行员如是说,同时机舱猛地一晃,向前的趋势一下子消失了。

机舱门上方的红灯陡然变绿,厚实的舱门向后缓缓压下,露出了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水南镇的建筑与火灾的烟尘在落日余晖中形成了地平线上黑色的剪影。

秦月和另一名舱门边的突击手第一个冲下跳板,单膝跪地,枪口平端四下警戒,其余的士兵则鱼贯而出,快速散开,直到队长白夜从跳板上走下,两人才起身,快速移动到队伍前端,举枪警戒。直升机也恰到好处的收起跳板,发动机的马力陡然上升,推动着庞大的机体快速上升,消失在天际。

没有口令,没有混乱,没有迟疑,所有人一反之前的嬉笑打闹时的随意,极高的军事素养让他们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

队伍侧后位置的白夜打了个手势,全员便飞快的穿行在市郊稀疏的再生林中。

红伞刀小队降落的位置临近县道435,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公路——和公路上的熊熊火光。

走在队伍前面充当尖兵的秦月打了个手势让后面的士兵停下,和另一个突击手打了个眼色之后,轻巧的窜上了公路。

那是一辆PLA制式的东风重型卡车,越野性能优异,是PLA最为广泛应用的运输载具。

然而秦月面前这台只剩下熊熊燃烧的钢铁骨架了。

秦月四下看了看,这里似乎曾经是一道PLA防线,这台横在公路上的重型卡车面对水南镇的方向上还有一排七零八落的简易路障和沙袋。

以及曾经驻守在这个检查站上一个排的士兵,或者说,是他们的尸体。

行走在这堆残骸中,地面上都是沾着鲜血的弹壳,秦月必须保证小心落脚才不会滑倒。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一个斜靠在沙袋上的士兵。

士兵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才倒下的,手里还死死抓着变形了的九五式突击步枪,上面的刺刀已经在搏斗中折断了。

死因……冷兵器造成的开放式伤口,失血过多器官衰竭死亡。

秦月也不嫌脏,她检查完阵亡士兵的伤口后,轻轻合上了战士仍然没有闭上的眼睛。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战斗的新兵蛋子,她所在的部队是和平年代少有的,能够有作战任务的部队,但眼前这一幕也不是能轻易看到的。

大部分士兵的死亡原因都是冷兵器攻击,但也有大概一个班的士兵似乎是死于爆炸物的袭击……但完全没有任何交火的痕迹,也许是自己的手榴弹殉爆造成的吧。

这个排的士兵一直在单方面射击,随后敌方突破了哨卡的路障后,爆发了激烈的肉搏战,但PLA的步兵排显然处于下风,最终全员阵亡。

不,不是单方面射击。秦月在转过东风卡车残骸的车头时,发现了三名被弓箭插成了刺猬的战士,还坐在驾驶室内,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司机身上也插着几根。挡风玻璃已经破碎了,天知道是不是这些弓箭把玻璃击碎的。

制作很精细,但秦月一眼就认出来这玩意是手工的,箭尾的羽毛她却认不出来自什么哪种鸟类。

敌方是什么东西?秦月得出的结论是防御力极强的近战单位……也许是身披重铠的骑士的冲击,加上弓箭手的偷袭,最终屠戮了防守的PLA士兵。

“扯淡呢!”

秦月的心情是崩溃的。就算是有挡得住步枪弹和机枪弹侵彻的铠甲,里面的人员也绝无可能挡得住子弹的动能,直接被打翻在地上几乎是必然的,然后肋骨断裂内脏出血就够袭击者喝一壶了。更何况,这些军人虽然只是二线的守备部队,但火箭筒和手榴弹还是有的,看看阵地前面那种焦黑的放射性痕迹,这些士兵并不是没用这些东西。

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但事实却完全指向这个不可能的假设。

还有弓箭……秦月见过也用过部队列装的弩箭和特种复合弓,但那些更多是用来暗杀,标记,以及投放爆炸物用的,用那种手工箭支,是怎么打爆东风卡车的防弹玻璃的?

逗留在开阔的公路上太久是愚蠢的,确定没有看漏什么东西之后,她快速跑回了再生林。

“秦月,前面是什么情况?!”

秦月的身体顿时一僵,她清楚是自家队长上来了。只好转过身老老实实报告。

“有一个排的战士牺牲了,几乎全部死于冷兵器,情况很诡异。你看这个。”

秦月递上了她捡到的箭,似乎是没射中目标,打在东风卡车的钢板上断掉了。白夜皱了皱眉头。

“应该……有一个班的战士成功撤离了也说不定。按照正常编制,应该还有一辆东风猛士装甲车来着,但现场并没有。至于敌人……无法判断。”

“敌人无法判断?连你也会这么说?我去看看。”

“喂,队长,这种事情……”

秦月一脸头疼地追上了固执的队长,两个红伞刀士兵也跟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惨象,也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轮胎印……”

不愧是队长,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秦月赶快凑了过去。

水泥地上那条轮胎带出来的泥印子向着水南镇方向延伸,看样子这些PLA士兵不退反进,已经到城里去了。或者说,这应该是那个邻近驻军派出调查的连队中的一部分,进城本来就是任务,这么大伤亡还能继续执行的话,的确挺令人敬佩的。

“唔……是东风猛士没错,那下一步是寻找幸存友军……”

“队长!有新发现!”

一个士兵兴冲冲的从后面赶上来。话还没说完的秦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注孤生的傻大兵仍然不管不顾的继续报告。

“我们发现了敌人的血迹,应该是40火炸伤了他。是人血。”

白夜应了一声,随即召集部队沿公路向小镇前进。安全起见,只留下秦月和尖兵在公路上追踪轮胎印,其余的士兵在公路两侧的树林中缓慢推进。也不是说让秦月和尖兵先生……哦是下士邓永浩去送死,就俩单兵目标很小,诸如迫击炮之类的远程大范围打击杀伤他们的可能性反而低,再加上能干尖兵这一行的反应速度都很强,至少首发命中是不要想了。

白夜并没有把之前的情况放在心上:敌人是人类的话,干掉就行了。如果只是目前所见的怪力和抗揍的话,撑破天也就动力装甲吧,不管是恐怖组织还是什么牛鬼蛇神,红伞刀小队有很多能够炸开那种铁罐头的大玩具。

唯一要小心的是那种箭矢,不过白夜不觉得这玩意能比枪击强到哪里去。

慢慢接近小镇了,再生林也到了头,不再能提供掩护。小队索性不再保持隐蔽,战士们拉着散兵线,相互掩护着在各个潜在掩体之间跃进。秦月和邓永浩依然在前面侦查,而路上逐渐出现了一些战士们完全不想看到的东西:尸体,平民的尸体。

出现在红伞刀小队面前的完全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目力所及的地方基本没有什么完好的门,也就是说整个小镇都遭到了敌对势力细致的搜查。大量的平民被吊在可以承受人体重量的地方,比如广告牌和路灯柱,而唯一的受力点是脖子。反绑的双手表明这些平民是被抓捕后遭到了有计划的屠杀。男女老少都没能幸免于难,女性遭受的灾难更是层出不穷,之前那队解放军战士的惨状这里随处可见。不仅仅是冷兵器伤,还有相当多的爆炸痕迹,血腥气和焦臭的味道让战士们皱紧了眉头。也许本地的警察曾试图抵抗,地面上的弹壳见证了他们的勇气,但那台燃烧的警车和布满裂纹的防爆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失败了。

“这群混蛋!不管是谁干的,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在经过一辆被毁坏的消防车时,秦月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原本正赶往救火的路上却死于非命的消防员战士的尸体让她原本就因见到平民死伤而暴涨的愤怒达到了极点。这个半大的少女前所未有的想要干掉罪魁祸首。

“冷静下来,秦月,现在愤怒对我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好处,我们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现在要紧的是找到还活着的人,把他们送出去。”

邓永浩似乎更冷静一些,他试着劝说已经炸毛的队伍吉祥物……秦月下士。来自同伴的劝说的确有效的让女孩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

“呼……我知道了,我不会允许个人感情影响行动的,谢谢你,永浩同志……艹,接敌!”

邓永浩还在为突如其来的道谢幸福地发呆,却看到眼前的女孩脸色大变。

啊啊啊虽然骂脏话不是好女孩的做风,但是好可爱好可爱!——by走神的邓永浩下士

【所以说下士同志不要愣神啊啊啊啊!】

刚刚经过的车辆后面有东西,但因为刚才交谈忽略了检查……

秦月因为位置和朝向看得真切:那是一个身着复古板甲的男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双手剑,看上去就像是电影屏幕中走出的中古时代的骑士一样,天知道他是怎么在那身铁罐头里活动自如的,但她看得到头盔缝隙中那双带着狂热的眼睛……

还叫喊着“hailraspuchelia”这样子不明所以的口号……听上去蛮正规的……

这种眼睛,秦月只在极端宗教分子那里见过,那家伙的脑袋已经被秦月一枪爆掉了,她完全不希望再见到任何一次。

那把剑……秦月确认那只是一截普通的高碳钢,但那上面沾满了鲜血,同时也开了锋,绝对不是样子货。

秦月毫不客气的以枪托砸在了邓永浩肚子上,可怜的尖兵一下子被心仪的妹子砸趴在了地上。受到人体阻挡后速度大减的霰弹枪刚好移动到了正确的射击角度,秦月毫不犹豫地死死扣住扳机。

K12puma自动霰弹枪五发弹容量一下子倾泻了干净,其间枪口上跳让钢珠更加均匀的覆盖了出去。12号杀伤弹每发十二粒钢珠,一共六十颗钢珠带着强大的动能暴风骤雨般扑向了钢铁罐头,秦月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钢铁罐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滚成一团的场景了……

然后铠甲外爆发出的光焰让秦月猛地一惊,那个铁罐头毫不减速的迎上了劈头盖脸的钢珠弹幕……铁罐头冲刺的速度被掐了下来,但毁伤程度完全没有达到秦月的预期,他还在靠近!

秦月看得到骑士眼中的惊愕,那家伙似乎没料到这个小个子敌人手中武器的威力,但刚才那一搂火并没能让他退却,而秦月清楚她该换弹夹了……

也许换上独头弹可以干掉这家伙,但是现在换弹夹已经来不及了。

秦月快速后退,松开手里的霰弹枪,任它由枪带挂在身上,她飞快的从大腿枪套上摸出手枪。那个铁罐头见她放开了那把威力巨大的奇异武器,顿时意识到对手的杀手锏失效了,虽然只看得到眼睛,秦月明显感受到了狞笑的味道。

那个也许是骑士的铁罐头跃了起来,双手反握着那把骑士剑,似乎打算利用惯性用剑把对手钉在地上,秦月在后退时却正巧被马路牙子一绊,便不可避免的向后倒去。

惨了……不,不能放弃……

在倒下的过程中,秦月艰难地调整着双手,让自己的目光能穿透手枪的照门,直到准星黑色的剪影与那个银亮的头盔的缝隙中,那双令人不快的眼睛中间对齐……

“砰”

92式手枪发出了脆响,在后坐力和地心引力的双重作用下,秦月的后背这才重重的拍在地面上。

之前那种光焰又出现了,但比之前弱得多,炽热的5.8mm钢芯手枪弹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贯穿了骑士的额头,后面的头骨和头盔被翻滚的弹头打成了碎片飞散了出去。骑士那双蓝色的眸子终于失去了神采,鲜血溅到了秦月脸上,最后砸在她身上的只是一具尸体。

秦月很不客气地一脚蹬开尸体,也顾不上为那把插在离自己旁边不到五厘米位置的剑了,她爬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对着骑士的头颅倾泻出了半个弹夹,穿甲性能良好的5.8mm手枪弹将骑士的头部打得稀烂,红白相间的粘液甚至溅到了秦月的靴子上。

“情况怎样,没事吧?”

白夜带着后续人员赶了上来,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的反应已经是很迅速的了,但仍然没能帮上什么忙。阻截射击也因为双方人员纠缠在一起没办法实施。秦月很清楚,如果自己没处理好的话,估计队长只能帮自己和邓永浩复仇了。

“邓永浩受了钝器伤,可能内脏位移,我没事……”

秦月调整好呼吸,取下手枪弹夹,从身上的携行具中摸出散装子弹把它压满。接着独头弹的弹夹装进了霰弹枪。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制造这场惨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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