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钟楼上,黑色的晚风撩起巫女的裙摆。俯瞰着城市中倒映的星火,娇小的管狐在少女的耳际窃窃私语。
“已经确认大概区位了吗?很好,它逃不掉的。”下意识摸了摸腰际挂着地紫交给自己的“诱饵”,言犹在耳,至今仍不免觉得愤愤,“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这样欺负我……”
从钟楼的顶端腾跃而下,密植的建筑化身成了最好的踏板,在屋顶与屋顶拼接成的岛屿群落中穿行,风属的符咒轻盈了身体,千回百折的道路转化为笔直的坦途,纵使是十数米宽的间距也都能一跃而过。
管狐锁定的区域并不太遥远,半刻钟之后,凭借对残留剑气的感应,穹乃已经基本确认了对方的位置。
“抓住你了。”
废弃大楼的顶端,黑色的妖兽远远地便露出了身形,埋头撕扯着不知从何处猎食而来的肉块,不过一日目的时间,原本被斩掉的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掉!”
张开双臂拥抱着烈风,腾空的燕雀从隔壁的高楼乘风而来。森寒的剑刃迫不及待地跃出刀鞘,凭借着下落的冲势,撕裂了空气,发出了充满气魄的一击。
落空了!
或许是野兽的灵觉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呜咽的破风声惊醒了敌人,剑风未至,半人半猫的妖兽已经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被啃食地坑坑洼洼的人腿,翻滚着避开了这一击。
宣示存在的一击不出所料地空掷,少女肃然直立,双手持剑,摆出了一个上段的姿势,凝神看向不远处的对手。
这还是穹乃第一次这样从容的打量这只狂暴的妖物,上次的交手太过剧烈而短促,甚至没有给穹乃多看一眼的空隙。
眼前的妖物显现出了扭曲的相貌,那是既非猫又也并非是人类的姿态。
头部有着类似人类的大体轮廓,却怪异地长满了黑色的绒毛,耳朵尖尖的立起,眼眸是妖异的竖瞳,昏黄又浑浊的晶体里写满了警惕与狂乱。
妖兽四肢着地的趴伏在地面上,虬实的肌肉紧张地绷起,浓烈得不受控制的妖气在兽类的身体周遭勾勒出丝缕的烟雾,黑色的皮毛和灰白的人类肌肤间杂成恶心的样貌,长长的尾巴在空气中挥出尖利的破风声,仔细观察的话,在尾椎的位置,还能看到一条不足长尾三分之一长度的短尾,似乎是刚刚生长出来不久的样子。
“真的是猫又啊。”尽管对紫的能力十分信赖,穹乃还是直到目视才真正确认了对方的正体。
“果然,只恢复到三分之一的尾巴就是复活不完全的象征吗?也是被附体的人类仍未屈服的证明……干得不错啊,居然这么久的时间都坚持下来了。”
“你这家伙,再坚持一下吧!我这就来救你了!”
在坚实的水泥地面用力一踏,少女的身体便从极静转为了极动,豪迈的高举着太刀挥刃斩下,对准了妖物的头颅,用丝毫不难预测的轨迹快若流星的袭来。
“吼!”
神智的混沌并未太过影响厮杀的本能,轻易地避过耿直的斩击,扭身挥爪便想要反击。
“才不会让你轻易得逞!”腾身避过利爪地挥击,手中的长剑一扬,档下袭来的尾刃。
“虽然紫说只要意思一下引你过去就可以了。但是,不把你胖揍一顿的话,怎么对得起我受到的屈辱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耿直大气的挥击骤然一变,苍冷的长剑有如活物,诡谲的一扭,见缝插针地侵入防卫的空隙,于猝不及防之间刺入了妖物的左肩。少女随即一个翻腕,拧动刀柄,扩大伤口的同时让刀刃斜着切出,挥出了一片血水。
——巨大的伤口从左肩几乎蔓延到脊背的中线,如果是普通的人类,这样的一击就已经直接致人死命了吧。
泛黑的血水从伤口中大股大股地涌出,严重的伤害却反而把妖兽刺激的更加狂暴。暗红的血色甚至遮蔽了眼中的昏黄,伤口处肌肉恶心地涌动再生,妖兽几乎是反射性地挥抓乱斩,疯狂地嘶吼着宣泄着汹涌的杀意。
抽身飞退,在狂乱爪击构建的大网中游刃有余地腾挪,与妖兽灌注了妖气的豪力对抗固然艰难,但毫无章法的乱击却并不会太难以闪躲。从容地以长剑挑开自己腰际的布包,入手处,是一面古拙的铜镜。
这便是紫交给自己的用来“诱敌”的“饵食”。
双面无光的铜镜,即使是镜面也丝毫不会反射光泽,而是一片平滑地乌沉。铜镜的背面有繁复的纹饰,被青绿的铜锈遮掩,只能勉强分辨出大略是描述黄泉之国的内容。
据星川紫所说,此乃供奉伊邪那美命的祭器,祭拜的正是作为黄泉之神、掌握着死之权能的神祇。于此时混杂于生死之间,既未真正死去,也未能完全复活的猫又而言,是关乎存亡的奇物。
若是真正狡猾的猫又或许还会担心陷阱而谨慎行事,但现在的妖物,终究只是凭借着猎手本能妄为的野兽罢了。
“能行!”瞥了眼暴走着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妖物,穹乃这样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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