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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渴望的复仇(其四)

他所渴望的复仇(其四)

下雨天着实让人困扰,只是对筱而言要好受得多,所以两人逆行于人潮之中,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其实呢,现在已经快上课了,不过我决定还是听听你的话吧。”

筱和这个杀死葵的杀人犯走在一起,时刻按耐住自己的心情,他想找个绝佳的机会动手。毕竟,他从未干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哪怕是一个不小心,倘若错失杀掉尾田的机会,以后就不再有这种可能。

所以,他假装很热情地听着对方说的话,并时不时给予回应。

不过,要说尾田松山这个人,或许真的是蠢到底了,直到筱把他带到深深的暗巷中时,他也没有丝毫觉得奇怪的。

“小弟弟,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是什么呢?”

“呐,尾田同学。”

在进入暗巷的时候,筱已经确信周围没有什么人,再加上雨声的掩盖,纵使尾田那之后想要哭喊嚎叫,也很难吸引到远处的人。

“其实你只是不想上学吧?”

“哎哟~暴露了么?”

他坦诚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装出可爱的模样。

这让筱打心底里实在的厌恶,厌恶到想要吐出来。

“其实啊,学校这种地方,要说有趣的地方,果然是因为能够交到朋友吧。”

他深情地抬起头,注视着阴沉的天空,目光包含深意的样子让筱心里的那股恶心感更加强烈。

“这样啊,真好呢。”

可惜,以后不会有了。

趁着尾田的目光落在斜上方,筱把握好时机,猛地抽出水果刀朝对方刺去。

冰冷的水果刀淋了雨水,以及红色的鲜血。在深黑的暗巷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一瞬间,筱的心情犹如万根丝线般交织在一起。

这份复杂的心情很快就有了交代。

——因为这是筱头一次对他人抱有杀意的攻击。

所以,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没有正中要害的时候,他的血液仿佛被泼了冷水般迅速冷却下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冲胸口,堵得筱十分难受。

尾田的反应速度很敏锐,当他放松戒备的时候,筱本以为可以一击毙命,但没想到对方的意识很清晰,当筱所掏出来的水果刀反射出银色光芒的时候,他便本能地侧过身子,小刀只是在他侧腹的地方划了一个小口子。

“你!”

尾田痛苦地捂着伤口的位置,同时睁圆了眼睛恐惧地看着筱。

“为什么!”

筱那恍惚的意识被这一声呐喊唤醒过来。

“你想干嘛,为什么要袭击我!?”

这还真是个让人忍俊不禁的问题,虽然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这种疑问,但一般来讲,不都是优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才做考虑的么?

“是你害死葵的,对吧。”

第一次带着恶意伤人,筱有些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他以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冰冷语气质问尾田,不是他怀疑神田欺骗他,而是希望尾田能把面具摘下来,这样子说不定筱的下手动作会更加利索。

“葵,哦?是那个贱人啊!”

果不其然,一旦戏码被人拆穿了,演戏人也没好继续演下去。

“你是来报仇的么?”

对方一反之前恐惧地表情,摆上了扭曲的怒颜。

“自己做的事情,你就自己承担吧。”

筱将血淋淋的小刀举起,他以这个来告诉尾田,他已无路可走。抱着刚才那种伤,虽然不是很深,但要逃跑的话还是会很勉强。

筱独自思考了下,但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对方能够活着走出去。

因为……被逼急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他没有和对方多纠缠下去的打算,弯着身子往前挥出小刀,直逼尾田的胸口,他那染上仇恨的双眼,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一招毙命。可以说,他无所畏惧,不再是之前胆小懦弱的自己,这和当时替咲子解围不同。

筱是真的没有一丝犹豫与悔恨。可谓是堵上了全部。

不过,筱终究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他的小刀,并没有刺中尾田的胸口,而是以扇形的方式划伤了尾田的左手臂。接着,他感受到腹部有一种凹进去的感觉。尾田暴戾的伸出去的脚,正好踢中了筱。

这一刻,筱总算明白为何对方一开始被筱刺中的时候浮现出来的不是逃跑保命的想法,而是对筱发出疑惑。

因为尾田根本不需要怕他。

“原来如此,以为拿着一把破刀就可以制服我么!”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被筱吓跑了。但这一次,愣住的人成了筱。

“为……为什么……”

他忍着疼痛,身体有些不平衡,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直了身体。

但是,他的脸上不再是无所畏惧,而是看到了赌局被翻盘的可能性而产生了困惑。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角色,居然还想杀我,你疯了么!”

“……”

筱根本没有余力去回应对方的话,水果刀仍然握在手里,但却失去了自信的保证。

“看你这样子,是知道法律制裁不了我才会亲自报仇的吧。”

筱的那两刀,很遗憾,反而让对方的气焰嚣张起来。握着小刀的手竟然因为眼前强大的对手而颤抖起来。

“混账!”

他泄气地喊了一声,一股脑地冲上去,想要给尾田造成更大的伤害。可惜,对方只是轻轻挪一下身体,然后弓起手,用手肘的力道重击筱的后背。

他的正脸狠狠地摔在雨地上,牙齿磕出了血,鼻孔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边的小刀也因此松开。

这一次,他才真实地体会到弱者是多么的无助。

“我说啊,对我动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

“我可以杀了你,然后当作正当防卫噢,跟雨宫那个贱人不一样,那次是我太激动失手了。可不代表这一次我可以冷静下来和你谈谈话呢。”

尾田蹲了下来,狠狠掐住了筱的脖子,任凭筱怎么反抗都无法挣脱,就这么被迫按在地上,雨水混着污渍刺激嘴唇上的伤口。

“我老爸呀,在警视厅那边可是有很多熟人,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算不用拿正当防卫做借口,我也可以轻易摆脱各种各样的麻烦哟~”

“我要……杀了你!”

筱的意识有些紊乱,一切的一切都超过了他的发展预期。明明是要刺杀对方,反倒被对方撂倒在地。

“不管你也好,还是雨宫那贱人也罢。都是不懂变通的死脑筋啊,明明只要顺从的话,不管怎样都不至于会有这么狼狈的下场。”

尾田凑到筱的耳边,带着讽刺的语气刺激着筱。涌上头脑的杀意像发疯的野兽般嚎叫着,强烈的刺激让筱一时失去了理智。

他只顾着如何挣脱尾田的压制,然后反手杀了他。可是,他就真的只是一头野兽,一旦被人驯服,就难以挣脱。

如此残酷无奈的情况,让他感叹起无能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放开我!”

他尽管咆哮,尽管吼叫。尾田都没有理会过,反倒是很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不停挣扎的筱。

雨天,当闪电划过阴沉天空的时候,只将筱那可悲狼狈的模样照亮。

——我或许就会这么死,永远无法替葵报仇。

这样的想法盘踞在筱的脑海。于是,他开始感到害怕、颤抖。

尽管杀意还是像潮水般涌上来,他却做不到付诸实践。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恶,更残暴。

他来不及悔恨,来不及替葵做点什么。

他总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背后贯穿而入,某个冰凉凉的、尖尖的东西刺进了他的后背……

“携带小刀什么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好沉……有一种身体被抛进大海中,逐渐沉落海底的感觉。

筱的四肢使不上力,呼吸越来越困难,背部的某个部位传来了奇怪的感觉,像是瘙痒、又像是后背敷上一块冰。

尾田似乎还在说什么,但声音混入雨声中,加上筱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已无法判断,就连眼前的视野都扭曲起来。

身体的温度渐渐下降,心脏的位置有种被堵住的感觉。

然后,那个冰凉凉的东西从筱的后背抽了出来,又从其他地方刺进去,如此反复,在筱的后背不停穿刺。

他知觉渐渐麻木,最后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伤痛,双眼疲倦地闭上了。

结果,到头来还是白白送死么?他没有替葵做到任何事情,就这么任人宰割。

生命是如此脆弱,自从他目睹两个小孩被撞死的时候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可是,当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这份感叹更加强烈了。

然后,脑海里浮现出数不清的画面来。

从小至今的片段如同快进般迅速浏览过去,却给筱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么?

快进的画面让筱的心情很是复杂,各种各样的回忆所带来的郁闷、惆怅,填充了筱空洞的心。

然后,在某个画面的时候停了下来。

……

他和葵在小学操场上画起了爱情伞,筱认真地写上了葵的名字,并期待着对方也写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们始终没有机会确认彼此写了谁,但是筱却强烈的感受到了葵的爱意。

他原以为,这会是他最新的起点。哪怕过去的他活得多么不堪入目,没有任何亮点,如果是和葵一起肩靠肩走下去的话,即使在这平淡无常的社会里,也总会增添许多有趣的事情。即使石头抛入大海,也总会激起涟漪。

他,只不过是想和葵一起体验那个过程而已。

说白了,他喜欢葵,打心底里带着浓厚的爱意,无比喜欢这个被囚禁在黑暗之中的少女。

然而,这一切来不及说出去的心声,已经没有机会再表达了。

筱的思绪,就此中断。

“呼,总算不动了,接下来只要叫人收拾一下就好了。”

雨势越来越大,将暗巷里的血液冲刷掉。空气变得燥热起来。雷声毫无防备地打响了天空。

在漆黑的角落里,筱的身体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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