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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的尽头,从未停下的脚步(其五)

直到世界的尽头,从未停下的脚步(其五)

(雾岛筱)

我必须去那里才行。

仿佛是响应了筱的心声般,单车奇迹般的出现在神社下方。

“我可以把这个视为是你做的么?”

望着昏黑的天空,筱把这话问了出去,不是说给别人听,正是和咲子对话。但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筱跨上坐垫,调好档次后,握紧了手把。

“我现在就来找你了,葵。”

有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没有做,明明一直都在做,筱却在这个时候忘记了‘那个’的重要性,真是不像样啊。

换作平常,他真希望葵会笑着说他‘雾岛君有点笨欸’。

不过,没关系……

现在,筱就要去见她。

堵上一切,交给最后最为简单的办法。

踩上脚踏,筱猛地深吸一口气,鼓起干劲朝下方的坡道骑下去。

四周的景色正在不断离去,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片,宛如这世界上最后的寄托。暮色染红了驼着背疯狂踩车的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筱咬紧牙关,忍着大腿肌肉的酸痛,拼命骑行。

他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在那里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见到葵了。

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盘旋着这么一个想法,然后逐渐膨胀,化作行动力驱使筱再次行动起来。

筱骑上公交道,空荡荡的道路上让他倍感顺畅,即使竭尽全力高速前行,也不会有什么会来打扰他,享受着这份清爽的感觉,他将那份惆怅痛苦的心情化作无限动力。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惬意的凉风轻轻扑打在筱的脸庞上,带着一股丰收成熟的香甜味,暖芒色不知不觉跑进了视野,大片的麦穗齐风摇摆,风向标指引着筱继续前进。

他骑了许久,也不知有多久,总之腿都要抽筋,身上的体力全都耗尽,即使是上一个小小的上坡,都要费劲地踩很久才能勉强通过,他甚至想,到这里的话走路过去可能会更快,可如果他停下来下车的话,双脚一定会瘫软,身体也自然而然地倒下来的。

所以,虽然还有漫长的路,他也必须骑过去。

筱总是认为,他自己亏欠了咲子太多太多,即使如此,咲子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她只是渴望着普通的男女爱情,真心实意地喜欢着某个没出息的人。然而,这个人并没有给予她想要的回复,到了这个地步,她已遍体鳞伤,可还是无怨无悔地替筱着想。

回到曾经的小学这段路程,骑单车的话会是一个让人头昏眼花的漫长过程,筱自知如此,还是像个不成熟的小鬼一样挥发自己的情绪,冲动地上了前行的路。

然而,这段路程却没有那么长,可以说,筱甚至没有达到总长的三分之一,却能渐渐看到远处一片金黄色的花田摇曳着。

“谢谢你,咲子小姐。”

筱能说的,只有这个。

他的腿,再次起劲,做好最后的冲刺到达花田的之后,他猛地丢下单车,忍住膨胀发热的大腿,颤抖着往前走。

“就快到了,快了……”

(雨宫葵)

丰收的季节即将到了,夏天很快就会过去,在这个与某人邂逅、相恋的夏天,葵不打算让它就此谢幕。

她的人生,可以说现在才刚刚开始,她的世界,今后开始才会焕发光彩,她不想就此认输。

或许葵是真的太累了,还是一直靠着意志咬牙坚持。

到达花田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缩短很多。

她将车停在一旁,双脚几乎扣了铁块般沉重,每走一步,整个身体都会拼命颤抖,浑身哆嗦。汗水早已浸湿衣服,裙子和衣袖也沾了不少灰。

葵在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时而摔倒在地上,时而撞上了招牌,期间还有一次刹车失灵冲出路外死掉触发了世界线跳跃。

她来到这里,已经用尽全力了,已经没有再回去的力气了。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葵根本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能够成为她归宿的,只有雾岛君。如果雾岛君不在的话,那么一切也便没有了意义。

所以,葵相信,这里就是她的归宿。

将那片花田的景色烙印在视网膜里,看着秋风席卷而过,蒲公英的种子在昏黄的天空下轻轻漂浮,仿佛是染上金黄色的光之玉,朝着遥远的北方离去。

欣赏完花田后,葵撑着脚,朝着前方崎岖的路继续行走,在那只能够勉强容得下两个人的小道上,葵刻意站在一边,将另一边空出来。

她想,如果此刻在其他世界线的雾岛君也在旁边行走就好了。

(雾岛筱)

他想,如果此刻站在旁边的葵,他就可以牵着她的手走下去了。

所以,他假想出他的恋人,牵着‘葵’的手一起走。

这里,似乎有股不可思议的魔力吸引着两人。

当那座破旧的小学映入眼帘的时候,筱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和葵初次约会时所造访的这里。

没有门卫保安,现在是上学时间也看不见小学生,寂静的操场里仰躺着暖和的阳光,落叶遮住了筱的视野,接着将崭新的画面勾画出来。

终于来到这最后的终点站了啊……

筱走进了校园。

(雨宫葵)

这里,有雾岛君的味道。

葵被深深吸引住,不知不觉迈出了脚步,踏入校园中。

刻在墙上模糊的身高痕迹,那两道淡淡的粉笔线,依旧存在。

葵倍感怀念地抚摸着,细细感受着。明明只是昨天的事情,她却觉得过了太长的时间的,要说一年,三年,葵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这份膨胀的心思与爱恋,让她内心渴望了许久。

(雾岛筱)

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对方,哪怕只是一刻不见,内心都会觉得干渴冰冷。

他的大脑,仿佛被寄生虫寄生般,无可救药地思念对方,无可救药地寻找对方。

所以,他竭尽可能的寻找最后的可能性。

他把视线放在跑道内围的绿色小道上,一把白色的爱情伞占据了筱的所有视野。

“就是这里……”

他曾写下最深情的告白。

(雨宫葵)

就是这里,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和雾岛君告白。

葵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写有雾岛君心愿的白纸,光是注视上面的文字,她就觉得内心被幸福感所填满了,之前看的时候明明会觉得心酸。或许,别的世界线的雾岛君在这里也说不定。

(雾岛筱)

他对一切太过想当然,或许真的只是痴想,但依旧无法停止对她的思念。

葵她……就在这里。

没有什么根据,只是再次看到白纸上的文字时,他的心早已被那份幸福填满。

可是,还不够。

因为那把爱情伞下,还没有写上名字。

筱取出手机。

现在的他,特别想和葵分享自己的心情。

‘好想告诉她’的这份悸动,一直敲打他的心房。

于是,差不多了。

(雨宫葵)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自从得知世界的真相以来,葵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就在自己面前。

或许,只不过是痴想,只是那点微不足道的可怜,

葵打开了手机。

今天的葵,还没有和雾岛君打招呼呢。

(雾岛筱)

今天的筱,还没有和葵联系。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会做的事情,已经融入日常之中,哪怕经历太多的痛苦,筱都不会忘记。

这是最简单的,筱所熟悉的。

——葵,你在么?

(雨宫葵)

——雾岛君,我现在就在你的小学噢。

(雾岛筱)

他本没想过能够得到回复,他只是在做平常应该做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能够把此刻的心情,稍微传达到葵的内心。

然而,当空白的邮件上浮现出回信的时候……

“葵……”

平静的湖面,仿佛投下一块石头,激起了筱内心的涟漪。

那一瞬间,如海潮般涌上来的言语,全都堵在了喉咙处,他忍不住流下泪水,哽咽着呼唤着葵的名字,身体愈来愈热,有一种想要抱住葵的冲动。

(雨宫葵)

她的世界,再次换回了色彩,她的人生,再次绽开了金光,她仿佛看到了雾岛君落泪哭泣的样子。

好想安慰这样子的雾岛君。即使,现在的葵也泪流不止。

好想,好想现在就告诉他……

——呐,我在爱情伞下,写的是你的名字噢。

(雾岛筱)

——笨蛋,那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筱想要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但情绪根本无法控制,他的视野一片模糊,滚烫的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屏幕上。

——因为,我也写了你的名字啊。

(雨宫葵)

——雾岛君才是笨蛋,那种事情我也明白啦。

正因为明白了,所以才更希望听你说出口!

葵捂着躁动的下腹,却忘了擦拭掉泪水。原来在世界终末的时候,晴天雨也可以动人心弦。

(雾岛筱)

——我想写下我最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

在那把爱情伞旁,还有两根没有使用过的粉笔。

筱拿起了其中一根的时候,另一根消失了。

(雨宫葵)

——我也会写下我最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

葵趴在地面上,拿起粉笔。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女,怀着悸动的心情在爱情伞的右边认真地书写她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雾岛筱)

爱情伞的左边,工整写下了雨宫葵三个字,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暗恋对象,很巧的是,对方也喜欢他。

这一次,能否把自己的心意完全传达到呢?一定能传达到了吧。

因为,他们已经连线了,不管身处哪个世界线,他确实靠邮件与葵连线在一起了。

筱心满意足的望着爱情伞下葵的名字。

突然,在他湿润的眼眶底下,右边的爱情伞,原本什么都没有写的空白处,渐渐浮现痕迹,用圆圆可爱的字体写下的‘雾岛筱’三个字。

那一刻,筱早已忘却了呼吸,他的内心,从困惑到茫然,最后渐渐浮现惊讶的神色。那颗悸动不停的心脏,此刻更加渴望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薄荷香。

那是一股不会讨好猫咪,却能够讨好筱的香味。

(雨宫葵)

那是面包坊里会有的香味,就算是猫咪,葵也会忍不住羡慕。因为,喜欢这股味道的不只是猫,葵也喜欢……

有什么跑进了她的视野。

于是,葵渐渐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心怀悸动的。

黑色的短发,瘦弱的身子,柔弱的脸庞,晶莹的泪水。

两人四目相对,在这被夕阳暖光所包围的,这世界最后的温暖之地。

……

看着他的脸庞,葵的泪水掉得更加厉害,止也止不住,任凭感情的匣子全部打开,任凭自己的表情狼狈下去。

她想说什么,一定要对他说什么,非得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雾岛筱)

可是,说不出来!

所有想说的话,在那一刻全都卡在喉咙处。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突破所谓的不可能,他用尽一切能够与葵相见的手段,就是为了告诉她。

可那些话,现在却藏在了喉咙里,难以捉摸。

看着葵的表情,筱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也一定是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呐……”

过了许久,他的喉咙才勉强发出声音。

而趴在另一边的葵,则是抓起手机,一边流着泪,一边往里头输入什么。接着,筱收到了邮件提示音。

——欢迎回来,雾岛君。

“笨蛋,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

筱颤抖着指尖,也在邮件输入了相似的内容。

——欢迎回来,葵。

收到邮件的葵,还想在邮件里输入什么,但在那一刻,筱已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双清澈的双眸惊讶地看着他,干净的脸庞还有些许泪痕,纤细的手、上衣和裙子都弄得脏兮兮的。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才来这里的吧……

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指尖细细感受葵的手。

“雾岛君……”

“葵,我有话对你说。”

然后,睁开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

“……”

“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才会来到这里。”

“……”

“世界毁灭也好,我会被消除也罢,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啊……”

看着葵受伤又显得凄美的哭相,想说的话再次卡在喉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成熟的冲动,拼命驱使筱的身体动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葵拥入怀中。

“我啊,光是想着喜欢你,就够了。”

葵的一切,紧紧贴合在筱的胸口上,从那微微啜泣的声音中,他听到了葵的心跳声,透过那滚热的泪水,感受到了葵的心意。

“雾、雾岛君……喜欢……”

“嗯,我明白了。”

滚热的喘息,几乎灼烧筱的身体,那份沉重的心意,饱含着葵的爱,深刻烙印在筱的心目中。

“我从来不曾对某个人如此痴情过。或许直到这个夏天开始以前,我都在排斥所谓的恋爱。我以为,像我这种无能又懦弱的人,根本不会有所谓的爱情产生的。明明是个23岁的成年人,却很窝囊。”

“不、不要紧的……”

然而,有个人愿意接纳这样的自己,一个和自己非常相似,无比重要的人。在这个夏天,改变了筱的人。

“因为我也和雾岛君一样。胆小认生,什么也不敢做,所以,这样子拖后腿的我,雾岛君能够接受么?”

离开胸口,筱轻轻捧着葵柔软的脸庞。

“你,没有戴眼镜呢。”

“因为我想在雾岛君面前展现最真实的我。”

“是么,是这样啊……”

“你会讨厌么?”

“不,我会……”

末日的夕阳散去,橘红色的光所拉直的影子,渐渐贴合在一起。筱轻轻凑了上去,覆上葵那柔软的唇,似火般的热情疯狂扩散,几乎要融化掉筱的嘴唇。

漫长的黑夜终于结束了,即使朝日即将来临,少女也无须再怕。

因为,无论是少女深爱的黑暗也好,还是少女畏惧的光芒。

只要身边有那个人的陪伴的话,尽管这个世界走到尽头,她也一定会幸福的。

或许,少女就是因此挣脱了枷锁的束缚。

因此,少女再次说了。

两人的嘴唇渐渐松开,看着染上红晕的葵,筱的心情也在疯狂的躁动。

“我喜欢你,雾岛君。哪怕与你处在不同的世界线,我也无比的喜欢你。如果你下次再消失了,我也一定会继续追你。”

“嗯,我也是噢。”

什么才是成熟?这是雾岛筱花了23年也没有搞清楚的问题,或许今后,也很难明白这个问题。

但此刻,23岁的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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