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抓住
「拓海先生，翔…翔太他，我的丈夫他，不见了!」
她的迫切与焦虑，即便没有眼神的交汇，只是单从她的声音中，我都能强烈的感受到。
「拓海先生!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如何是好?!翔太他到底去了哪啊?」
美羽小姐拉住我的衬衫不断地晃着我，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机关枪般朝我冲来。
我叫她先冷静下来，把事情从头到尾一点一点说清楚。
可她还是在那一个劲的自言自语。
然后她突然就放声哭了出来。
闷在我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着。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夜幕降临了这座城市，虫鸣笼罩了我们的周围。
她才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呐，我说，翔太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在美羽小姐彻底冷静下来后。
我扶着她离开了公园。走进路灯边下的一家移动居酒屋，向老板点了两杯烧酒，还有一些简易的粗食。
美羽小姐似乎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只是像个死人般静静地坐在位子上。
不一会炒面就端了上来，她看样子是一整天都没吃过饭，一把就端起盘子「唰唰」地埋头往嘴里塞，全然没有最初见面时那幅端庄的模样。
「美羽小姐慢点吃，别噎着了。」
而这引来了店老板的调侃「小两口吵架啦?」
「夫妻嘛，打打闹闹总是会有的，床头吵架床尾合。有啥好赌气的，来来来，今天这餐算我请你们的。」
老板似乎是个相当爽朗大方的人。不过他脸上的那道疤，稍微有点吓人。
「不不不，我们…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就算是否认，也是一样。
「唉呀还害羞了!小哥没想到你还挺纯情的嘛。」
老板好像认死了理，硬是把我们扯成了一对，无可奈何的我只好向美羽小姐投去了无助的目光，可她却像是完全没在听似的。
「你瞧瞧，人家小姑娘都生气了。」
「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想再继续被纠缠下去的我，只好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店老板。
「喔——」老板他恍然大悟的扯着嗓子，「也就是说，这位小姐的丈夫消失了，然后她来找作为朋友的你求助?」
「是的。」
「那还真是个绝情的丈夫呢，明明有着这么美丽的妻子。」
老板用着正常人所能想到的烂俗剧情补完了我刚才所说的故事空白。
虽说他完全搞错了其中的原委。
可我不想再接着解释下去，因为如果那么做的话，感觉事情会变得愈发复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美羽小姐突然开了口。「拓海先生，你那次真的看见了翔太吗?」
她面朝向我。闭着眼，却仿佛像是能看穿我心思般地看着我。
「还是说——你当时只是在骗我而已?」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而店老板却很适时宜的**了我们的对话。
「这位小姐，不妨说说来龙去脉吧，你看你的朋友不也是……抱歉，你的朋友现在也是一脸困惑啊。」
他似乎才发现美羽小姐是位盲人。
这回美羽小姐把店长的话听了进去。她低头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那一天，翔太很奇怪。我知道他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讲不出来。直到睡前他才告诉我他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我不要再去找他了。」
我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皮，看到她那空洞的双眸。美羽小姐就像是复读机般地往外吐着字，毫无生机。
这让我隐约感到了不安。
「那时候我半睡半醒着，我还记得他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要幸福。然后第二天醒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店长疑惑道。
「平日里我能感觉到，谁是谁，在哪，就好像拓海先生，如果他就在那里，我就知道他就在那里，我讲不清楚，但是我就是知道。」
我突然想起了今日是美羽小姐先认出的我。
也就是这小小的契机，让本以为美羽小姐只是个疯子的我，开始对她所说的一切将信将疑。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某样原本坚不可摧的东西，动摇了起来。
「可你知道，我问我的母亲，翔太去哪里的时候，她说什么吗?」
「她告诉我，翔太早就已经死了。」
——别再哭了，原一，羽船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那又怎么可能嘛。」
——那，妈妈，这个世上就没有幽灵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啊!明明翔太…明明翔太……直到昨天为止都还好好的待在那里的啊?!还为我做了早餐、还和我一道去外面散了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已经死了啊?!」
——如果真有的话，那也只会徒增生者的悲伤吧。
「呐，你说是吧，拓海先生?」
三人的小居酒屋里，在此刻，我成了除我以外另外两人视线的焦点。
我感觉我内心中最为坚硬的冰山，开始在一点点的崩塌。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幽灵吗?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羽船她真的一直在看着我吗?
我这就连我自己都唾弃的一生，她看到了，会高兴吗?还是说…会悲伤呢?
我仿佛我再一次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天台。不过这一次，站在那生死一步之隔的人，却变成了美羽小姐。
她对我露出了和羽船那时完全相同的微笑。
我知道的。她要跳下去了。
我知道的。我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
我知道的。我拥有改变我们彼此命运的能力。
我知道的!
羽船啊——
「翔太，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次，我牢牢地抓住她了。
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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