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好冷……好像被人硬生生地塞进冷藏柜里一样，连血液貌似都凝固了。
呜……谁说初恋中的男女生独处是幸福的味道的？无论千叶对我抱有什么目的，我的体验都是：惊悚无比，刺激到死！
“……一君……”
稍微，抚过一抹暖流……
“……真一君。”
唔？
“看来意识恢复了呢。不好意思了，刚才那是对你不尊重女孩子的惩罚哦……”
有一半意识仍是空白的我，奋力睁开了灌铅似沉重的眼皮。
光线强度，没有丝毫变化：昏暗而深沉。只是，空气中多了较强烈的潮湿感。
还是接受现实吧我，若要是梦的话，我早该被吓醒无数次了。
“哼……教训也教训够了，好了快起来吧。”
“呜……”
清脆而有些冷静的声音，是……原来（不生气）的千叶呢。
我想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诶？这……”
静静感受了会儿，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是如此，像海绵一样软趴趴的。
“真是抱歉……原本只是想冻住你的四肢的，可是一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到刚才为止，你全身被我的法术冰封了有五分钟了吧。”
法术？冰封五分钟？！
我的脑子一时间无法转过弯来。
单以科学的理论来说，确实，瞬间冷冻技术会使生物的器官进入休眠，无论是细胞的新陈代谢还是机体的老化速度都会接近于零，所以不会死亡。
然而，这也仅仅存在于「理论」之中。虽然有使用液氮将小鱼瞬间冷冻，解冻后仍能活蹦乱跳的实验，但并没有用在人身上过，因为若是冰冻时间稍微长了那么几秒，人可是会被冻死的啊。
她……千叶刚才说了什么？我被法术瞬间冷冻至假死状态然后解冻了，现在仍好好地活着吗？这得是有多强大才能超越现代科学而做到这一点啊！
还有，她这是得有多么不小心才能把四肢判断成全身的啊？！
迷茫的我拼凑起了冰冻前的回忆，为了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将抱怨默默吞回肚子后缓缓地张开口：
“五分钟……现实过了1.08秒吗。”
“不错，至少算术还能做到，脑袋也冷静不少了吧？”
还不错呢！现在该感叹的应该是我还没有死吧？！
话说法术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小说或漫画中那些假想的特殊能力吗？
至少头还能勉强活动，我扭着头查看四周，这里似乎是我们班教室的后面的空旷处，靠近窗户。毕竟不是真实的夜晚，天空没有一颗亮点，反而更像是抹了一层漆黑的颜料。
教室的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似乎被胡乱堆叠的桌椅，满地散落的书本与木块简直就是像特意给我所在的地方留出空位一样以我为中心呈弧形凌乱在地面，绘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光景。
千叶的后腰正倚着我身边窗台旁，左手平放在窗台上，任长发随意倾泻，大而水灵的眼睛俯视着地上的我。
如果这时候升起一轮明月的话，千叶那优美的曲线与洋娃娃般靓丽的脸庞都会清晰可见。
而且，就我这个角度，她的短裙下方也会一览无遗。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至于这么笨吧？”
“当然没有，你的白痴根本无法形容。”
“唔……”
“那么白痴的真一君，你可得乖乖在这里听我解释完你想知道的事情哦？”
“……虽然我一万分地不想知道这一切的始末，不过我现在的状态也根本走不到哪去吧？”
退一步说，即使能跑，你手中的刀也绝对不会允许的吧？
“咦，真一君你这不是挺能说的吗？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啊。”
“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梦魔，正在以一场杀戮比赛角逐优胜。”
“别无视我的话啊，还有你至少有个过渡吧！”
千叶，开始像讲长篇故事般不紧不慢地自个说了起来。
“而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将会决定一个大型仪式——「永恒梦寐」的发动，这将直接关系到这里的人们的生命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认为我会帮你背叛人类吗？”
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内容了，说出这句话的口气，淡定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假设千叶说的是事实，跟她顶撞而不合作的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从她给我的纸条内容与她对我攻击时特意手下留情来看，我至少还是她所需要的。而且搞不好我还能借自己的生命威胁她呢……
“……不愧是超级白痴真一君，那副大义凛然，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完全浪费了呢。”
“喂，别趁我不注意便擅自加上「超级」二字啊。”
“噢，原来你的称呼是「白痴真一君」啊，我记下咯。”
“别刻意去记这些无聊的问题好吗？！”
糟糕，被她摆了一道！
“过于笨拙又过于迟钝的男生，是很少会有女生喜欢的喔，白痴真一君。”
被我的吐槽差点带脱线的千叶及时意识到了主题，摇着脑袋叹了口气。
“听好了，我才不是梦魔，我——是——人！”
为了强调这点而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着，千叶双手抱在了胸前。
“诶诶诶？！”
这本是看起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我却因不可思议而发出了滑稽的声音。难道我的想法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吗？这不可能啊。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吗？”
“精神病也都是说自己没病的……”
“你在嘀咕着什么呢，真一君？”
“啊！没、没什么！”
足以将人射穿的凛然眼神令我寒毛竖起。
此时的千叶低声喃喃着「唉，你要是能好好安静地看完那张纸条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麻烦」，一脸“真是受不了呢”的表情。
如果千叶不是梦魔，那么一切都说不通了啊。千叶为什么会向我告白？为什么需要我？不正是要我对她付出感情吗？
虽然我并不知道梦魔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既然与人的意识有关，那么它们同人的存在应该也是紧密关联的。
嗯，用生物学种间关系来说，到底是捕食、共生，还是……
“……啊！”
我似乎明白了。
假设，假设千叶所说是实话，这么说、这么说——
“千叶！”
“怎、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叫我？”
千叶神色紧张地地缩起了肩膀，这更加坚信了我的判断。
接下来，我如同宣战般大声地说：
“你的体内有梦魔！你被它附身了！你知道吗，刚才我发现了它真实的身份后，它居然像恶鬼一样拿着日本刀要砍我啊，实在太恐怖了……”
“……”
千叶的脸颊频繁抽动。
“对！就、就像这样！手举着日本刀，表情像杀手一样冷酷。千叶你模仿得实在太像了！”
“……我要杀了你，超级无敌白痴见月真一！！”
有那么一瞬，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已经去世了的爷爷奶奶，他们正在三途河的对岸，微笑着向我招手呢……
……
“喂，醒醒啊，别装死啊。”
“……”
“快醒醒啊，我刚才用的可是刀背啊。”
“……”
“呜……不要死啊，白痴真一君！”
“咳咳……唔……”
差点就要在百合花丛中和爷爷奶奶团聚了呢。
我揉着眩晕的脑袋再次睁开了眼，立刻明白了百合清香的来源，千叶她正愁眉苦脸地蹲在我的身旁，晃着我的身子。
“你是……千叶吗？”
“我的力度应该不至于打坏脑子……吧？”
“为什么要用疑问句啊？！你到底是千叶还是梦魔啊？”
“……居然还能这么精神地吐槽。白痴真一君，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再聪明的人脑子在十分钟之内经历了瞬间冷冻与猛敲之后都会变笨的吧，拜托你下次在行动前能不能——”
“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断你的话了，还请你继续吧。”
看到千叶似乎有打算举起手的动作，我立刻僵在原地。
“早点如此，不就不用多花这么多无谓的时间了么？”
看到我好歹是摆出了诚恳的态度后，千叶也叹了口气地站起了身。
反正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倘若不让她说个痛快，我可是无法脱身的。
千叶干咳两声，重新开始了说明。
“接下来的话可不是中二的设定或妄想哦。”
“为什么要瞪着我强调啊……”
“我呢，曾经是神社的一名巫女，从许久前身为退魔师的曾祖父那继承了古符文法术。说到法术，这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难以解释的超能力，我们可以理解为古代人的智慧结晶。因流传途径复杂怪异，不光是知道人不多，许多即使知道是术式也难以解读。近百年的时间里，人们在古法术的基础上创造了现代法术，将古法术必不可少的仪式、法阵、祭品与繁杂的咒文通通简化，从而创造了与古法术差异颇大的现代法术。
日本巫女所处的神社，表面是做着替人占卜、祈祷、祝福仪式的圣地，实际上大部分都是现代法术的研究所与学院。而与法术一起隐藏在我们生活中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妖异与魔物，它们大多是由失控的魔力凝聚，甚至是创造而成。于是神社之间又在背地里做着驱魔除妖的竞争，巫女正是神社的学生兼驱魔师。”
这里，千叶轻咳了一声，开始切入正题。
“一年前，我……因为些个人问题离开了神社。筱之缘家——也就是我的家族——世世代代以对抗心怀不轨的梦魔为生，我的曾祖父在死前留下的一份关于梦魔「永恒梦寐」仪式的预言，从我抓到的第一个梦魔口中得到证实。「梦乃镜，现实之彼；实乃质，梦幻之此。虚实相交，两势相平。倘若一日暗夜铺遍天地，或是光明倾撒万隅，势必天平倾斜，世物俱寂……」，这是曾祖父在书中留下的预言。无论光明也好黑暗也罢，若两者中的一者实力突然变大，那么不光是我们，这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危险。而梦魔的「永恒梦寐」正是打破这一平衡的存在，因此必须要阻止它们。”
千叶的话语中凝聚了力量，让我一时间怔住了。
这堆事情无论怎么听都是这么地不靠谱，可是经历了之前种种的我却怎么也无法不去相信千叶。
巫女……原来如此，就是那些在神社里穿着白衣绯，替来神社的客人们祈福的少女吗？她们居然都是那什么魔法少女？
太厉害了，看来以后再去神社许愿的话，必须要认认真真才行了。
还有据说，日本的巫女们都接受过十分苛刻的礼仪教育，这么一想，千叶平时优雅的举止也就毫不奇怪了。
但是，巫女也有教如何使用日本刀朝普通人身上乱砍的吗？看来这点以后我得找个机会问问呢。
“……对不起，我……太武断了，居然几次都错怪了你。”
我红着脸垂下了脑袋，姑且是明白千叶发这么大火的原因了。
“嘛，算了算了，毕竟我也心急了，这种事对普通人本来就要更耐心地解释的。对你做了那些过分的事，还真是抱歉呢。”
说完，千叶也表示自己的歉意地对我轻轻鞠躬，让我霎时间感到受宠若惊。
“那、那个，什么「永恒梦寐」的仪式大概是什么样的？”
为打破两人相互道歉后沉默的僵局，也是为了处理方才千叶所说话中庞大的信息量，我将我的疑惑向千叶继续发问。
“「永恒梦寐」的发动会使所有男性陷入梦魔们创造的梦境之中。梦境，即魅惑之梦，陷入无限爱恋的梦。但这可不是好事，梦境之中他们的意识，哪怕是身体都会受到梦魔的奴役。只要在这个状态下，大家不光会成为梦魔们吸取魔力的永动机，还会在无意识下按照梦魔的指示行动，直到体力被榨到一点不剩，死去。”
千叶以悲伤的语气诉说着。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光景呢。
“……为什么特别指男性啊？”
“因为梦魔绝大多数都为阴性……拿我们人来说就是女性，正如异性之间相互吸引，梦魔所需要的便是阳性。在这场比赛中为梦魔提供魔力的男性，被称为「恋人」，由于这个仪式的规模庞大，带给自身的负担也很巨大，因此这场杀戮比赛的根本目的，便是选出优秀而强大的梦魔来进行仪式的发动。当然她们还有另一个目的。正如人有种族宗教之分，梦魔之间也存在着异端，她们也想借此排除异己罢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呢。
说到这，千叶吸了口气，不再看我。侧着脑袋，让发际遮住了侧脸。
接着……
“而这个仪式的发动地点，正是这里：东京都。并且，这还只是他们世界计划的一小部分。”
呼——
窗户带来了一阵微风的絮语，拨动起了千叶的长发和短裙，在夜幕中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似乎，能读出她此时的心情，正如她在班上表现出来的一样：孤寂。
“至少……我既然是筱之缘家的后继者，就应当去阻止这一切。”
“……”
开玩笑的吧？这里的人口可有接近一千六百万人，而这些人的安危，不会只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少女去为之奋斗吧？
仅仅，只是因为责任吗？我在心中如此询问。
“一个人……太勇敢了。”
“诶？”
“啊啊，我是想问，你的巫女朋友们呢，她们也都在为这件事而努力吧？”
“朋友……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千叶先是微微睁大眼睛，继而哑然失笑。
“没人相信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弱小的梦魔有能力做出这么庞大的仪式，更没人相信曾祖父的预言，再加上我的实力，所以……”
「我没有伙伴」。
千叶弱弱地嗫嚅着，垂下了脑袋。
和我猜测的一样，她是，孤独一人。
也是呢，据千叶说的，毕竟这只是很久以前一位老人进行的预言，千叶还是在捉到一个梦魔后才获得的确切情报。
「完成曾祖父未能完成的任务」，这应该……是千叶她离开神社的大家的原因吧。
“对不起……“
我让她回忆起了不好的经历啊。
“嗯……没事的，真一君什么错都没有。”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千叶不好意思地朝我陪了个笑容。
光是看着那张笑脸，我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千叶的情况并不乐观，但我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见过她除了淡然与微笑外的任何表情。她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呢，还是对自己始终抱持着绝对的信念呢？
我当然不得而知。千叶所告诉我的，是完全超出任何正常人常识的怪异，然而我坚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从她向我告白开始。
因为我从那双美丽、执着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千叶的真心。
所以我想尝试着帮助她。
我接着说出了我的想法：
“既然你说男性是梦魔的魔力源，那么只要从身为人类的恋人下手不是可以很轻松吗？”
但千叶她摇摇脑袋，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爱，分为梦魔对男性魅惑来的「恋」与男女间自然而纯洁的「爱」。只有大量付出的「恋」而没有获得的爱，长时间的后果便是死亡。作为「恋人」的男性，脑中充满的只有对梦魔疯狂的「恋」，除非达到他所属梦魔的时间界限，梦魔死亡或是……精力耗尽而亡，他们都是**控着的。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这些梦魔，通通杀掉。”
“果然是简单又暴力的方法啊……”
于是，这些便是千叶打算向我解释的事情起因了吗？
……不对，貌似，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呐，千叶。你，告诉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我这些，有什么目的吗？或是说……这些都与你的告白有关？”
“你在关键的地方并不怎么白痴嘛，真一君。”
在我的呼唤后刚转过头来的千叶很快又将脑袋扭了回去。
像是在遣词用句，过了好几秒千叶才再次说话：
“一年之前的我呢，十分的弱小，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我可以通过某种条件来增强自身的魔力。这个条件……和梦魔们的性质很像，于是……我便伪装成梦魔参加了这场即使消灭再多梦魔也不会被怀疑的比赛。这个条件……这个……”
直到感觉千叶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注意到她的脸颊似乎，红了起来。
后面的话我基本听不到了，但即使这样，我的脑子却擅自将刚才话语的结果进行了推理。
异性的爱？魔力？
“……？！”
呼啦！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面上的温度正急速攀高。
“原、原来你之所以向我告、告白，还逼迫我答应，也是为了补充什么魔力，把我当成MP药水来使用了？！”
“可、可是我那时候被那梦魔盯上了，如果没有恋人提供魔力是真的会被杀的。”
“那、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告白啊，我的少男心可是会滴血的哦！”
“在经历那样的场景后你仍把我当成中二病，若是我那个时候『拜托你接受我的告白，不然我会被妖异杀死』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会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吧？”
“唔……说得也是。”
“嘛，既然已经告白了，我就一定会负起责任的。”
千叶拍着胸膛率直地说。
“一般情况这话不是由男生对女生说的吗……”
“关于感情这点请你务必放心。因为我用于补充魔力的感情与梦魔的不同，是「相互」的。”
“相互……？”
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我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与此同时，千叶从窗前站直了身，目光转向了依旧在地上躺着的我。饱含了暮色的眼神，是那么的如湖水般柔和。
“爱是一种最伟大的感情，它能给予人温暖，能给予人力量。爱同时又是无私的，付出「爱」，同时收获「爱」，魔力才随着爱向体内涌动，”
先是一步两步，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千叶缓缓俯下了她的身子，双手撑着地，面庞开始靠近我的视线。
一点一点地靠近，在我害羞的目光之中，千叶的脸红彤彤的显得十分动人。
“我呢，虽然只有一点，但也是喜欢着真一君，我可是有很认真地在向真一君告白的，只是当时的情况稍微紧急可能让你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人。可我是真心的，绝对的，完全的，实在是喜欢你。很早我便注意到你了，你和我很像，无论是背影，还是那份孤寂，没有朋友，不善于和别人交流。莫名地，不知不觉就开始一直默默注视你，也是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
“……！”
无来由地，我居然忘记了呼吸，半张着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告白……这是货真价实的告白吧？我似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没有半点虚伪，没有半点做作的，炽热的感情。
“爱真是一种神秘的感情呢，令人捉摸不透，欲罢不能。我一直在努力尝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无法鼓起勇气。但直到今天，一直盯着我的梦魔向我发动了攻击，我才能有机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这可能是命运，可能是奇迹也说不定呢。而且……就结果而言，真一君也是有……喜欢着我的吧？”
嗵嗵。
所谓的结果，是由「相互的爱」所产生的，千叶那时获得的驱赶梦魔的魔力吧？
无论是天台时的告白，纸条上的第一句话，还是现在发自内心的独白，这一个又一个事件无一例外全都指着同一方向：
千叶的确是，喜欢着我的。
嗵嗵。
而正如「相互的爱」的字面意思来看，我其实也在内心喜欢着千叶吗？
嗵嗵。
不知觉间，我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千叶那双如黑曜石般在夜色中也闪着光的大眼睛与点缀其上，修长动人的睫毛。我们的视线不断地重合、交错，接着重合。
“所以呐……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恋人」哦……”
千叶有着挺直的美丽鼻梁，我们的鼻尖，在空气中若是若非地轻擦着。那带着百合清香的气息不停地打在我脸上。
小巧的两只嘴唇，也在这暧昧的距离间一张一合。
嗵嗵。
教室里昏暗无比，夜幕似乎连声音都给吞噬了。
我俩的位置一下一上，相视。
与其说是耳边，不如说在脑中已经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与我加速的心跳声。
呼吸一不小心丢了半拍，我的思考，也因此混乱了起来。
此时的千叶，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个可爱少女的模样。不生气的她，真是非常吸引人呢。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解答，千叶的告白，是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的真实，她对我的喜欢，也是真实的。
这难道，不是HappyEnd的达成条件吗？
这样就能，在一起了吗？我还有什么能够拒绝她的理由吗？莫名其妙的复杂问题，真的就变成了仅需回答“是”与“否”的问题了吗？
……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么我又为什么还在徘徊？我到底在纠结着着什么？
“……千叶，”
我努力找回了我的呼吸，带着苦涩缓缓开口了。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呢，若是将这一整件事的「背景」考虑进去的话。
“怎么了吗？”
似乎是生怕打扰了这微妙的气氛，千叶的话音没有让我感觉到声带的振动。
“抱歉……”
感受着无比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在四片花瓣般的嘴唇即将相合之际，我，猛地将脑袋扭向了侧面。
“……为什么？”
面对如此充斥着失望的纯粹的疑问，我所能给予的也是如此纯粹的理由。
“在你的身边，同时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战斗，被梦魔盯上，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吧？”
我的话也很轻，但原因是畏惧。
“……是的，不过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我可能，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低沉而有些浑浊，我打断了千叶那急切的句子。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虽然说这点也有我的错，但千叶她……毕竟是曾经举着日本刀要砍我的危险家伙。不光如此，她的周围可能尽是盯着她，做好随时取走她性命的恐怖的魔物。
如果……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
“我没有力量担任这么重的责任，反而还会成为千叶你的累赘，虽然我可能稍微对千叶有着好感，但并不代表你值得将真心托付给我……所以，千叶还是，另选他人吧。”
我的冷淡，源于对生命逝去的恐惧。
我并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更没有做好随时献出生命的觉悟。
开什么玩笑，我可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根本不需要去担当起拯救人类的使命。
若是今天你找的那个人不是我……不，若是千叶根本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话，现在的我依旧在教室里孤单地发呆，完全不知道「永恒梦寐」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要逃避，逃避这个梦幻般的糟糕现实！
没错，现在还来得及后悔。只要我拒绝了她，然后找个借口从这里再转学出去，那么「永恒梦寐」就永远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虽然我有帮助她的心，可完全没有搭上生命来帮助她的义务啊。
“……”
千叶许久都没有说话，真的被我伤透心了吧。
大胆表达的真心，居然被否决，任何一个人都会难以接受。
可这并不是单纯的对告白接受与否的问题，这可是赌上生命与感情的战争，是暗藏无数危机的陷阱啊！
懦弱、没用、自私、胆小，所有负面感情通通袭了上来。此时的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只能说千叶你不该喜欢上这样无能的我吧。
沉默着，我们同时缄默着。无论是我还是她，心中一定都十分尴尬。
数秒后……
“……噗嗤……”
“诶？”
听到了某种奇怪声音的我重新转头面向千叶，却看到了用手捂着自己嘴，双肩颤抖的少女。
“噗……哈哈哈哈！”
千叶她终于忍不住似的大声笑了出来，还特夸张地挤出了眼泪。
我不禁紧张了起来。难道千叶遭到拒绝，倍受打击然后坏掉了吗？
“千叶……？”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愧是笨蛋，不愧是超级白痴啊，真一君！”
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戳到她笑点的事，而且大概是笑岔了气，千叶转过身背对我摇晃着身体，却迟迟仍未从我身上站起。
“那个……千叶同学？请问怎么了呢？”
我不安地问道。
“骗你的啦。”
千叶像是十分费劲地止住了笑，无力地晃了晃她的脑袋。
“啥？”
“我对你抱有较强的好感这不假，但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哦。所以啊，告白什么的都是演出来的。”
“唔……”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别的意思在里面呢？
“不过，居然这么轻易就把你的负面性格一口气全套了出来，还真是知面不知人又不知心呢。”
“你自己有资格说我吗……”
望着坐在我身上的千叶的背影，我暗自叹了口气，同时也在继续思考着。
假的？之前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吗？
可是好奇怪……我完全没有被欺骗感情后的感觉与怒火呢？
每一次的告白，千叶的表情始终都这么地真挚与热切，这一切真的如她所说都是装出来骗我的吗？其实该不会是——
“——因为没想到会被我拒绝而放不下面子，所以才说出这样咿咿咿咿咿咿！！”
这句话的后半段却被突然转过身来的千叶以用手扼住我喉咙的原因强行中断了。
“你在想些什么呢，笨蛋？我都说了是骗你的吧，别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会遇上麻烦的哟。”
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千叶的表情，不过我想那一定是和她现在的语气如出一撤的阴暗。原本就跨坐在我身上，如今又用手扼住我的脖颈，我是愈加地束手无策。
“我、我知道啦，知道啦……不会再自以为是啦，求你放开我啊……”
“……哼。”
千叶总算是放开了手，并终于从我身上坐了起来。
就在她抬起脑袋的一刻，有什么极小的颗粒微微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我的嘴唇便感受到了某种液体地滋润。
“……”
我偷偷地伸出舌头，试着舔了一舔，一股异常的咸味很快便灌进了我的喉咙深处。
我不敢多加思考，也不敢再自以为是地妄加揣测，还是默认千叶她就是这么一个骗子好了。
虽然她这么做的理由不得而知，但没错，她就是一个玩弄我纯情少男心的骗子。
我从原本躺在地上的姿态缓缓坐起身，一抬眼便留意到正面向窗子把弄着发梢的千叶。
“嘛，虽说在感情上面稍稍戏弄了一下你，但我能活到现在还是要感谢你之前的帮助。重要的部分我肯定没有撒谎啦，只是关于魔力的提供这方面最低限度只是需要自己与异性相互之间最接近「喜欢」的好感罢了，也就是说无论是我或是你，离「相互的爱」还差得远呢。”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诱导出我对你的喜欢才对我告白的，这么理解应该没错吧？”
“嗯、嗯嗯，看来真一君你的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嘛。”
“我说你啊，真的是传统的纯洁的巫女吗？连情感剧都能演得这么逼真。”
我苦笑着继续调侃道。
“当然是啦，我的心可是和我的身体一样纯洁无瑕的哦。”
“怎么我觉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
“哼，少自以为你懂得我有多少哦。”
千叶转过脑袋面向我，露出了小恶魔般的微笑。
“呐，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巫女」是纯洁美好的化身，而反过来「女巫」则是有着一丝魔女的味道，美丽却有些邪恶。你觉得这两个词，哪个更合适我呢？”
“……”
玩笑一般的话却让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硬是要说的话，平常的千叶所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优雅与淡然，充满了大和抚子般的巫女气质。而今天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之后，千叶所让我看到的则是个骗子，反派角色气息十足的女巫。
可是，一想起之前落在我唇上的液体，千叶的种种形象刹那间灰飞烟灭，无法回答的我甚至连猜测都做不到。
“……唉，随便怎么样都好啦。你若是真的在为阻止梦魔的阴谋而努力战斗的话，我就姑且把你当成巫女好了。”
实在是一个模凌两可的答复，千叶也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地蹙起了眉：
“我说，你怎么把战斗这事说得和自己无关一样啊？”
“哈？你不是已经从我这获得魔力了吗？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见我无法理解她的话，千叶用力握紧了小拳头。
“真一君，你也太天真……不对，太笨了吧？你我之间的关系，在这之前不是已经确定过了吗？我们可是「恋人」哦？”
“不……所以说我刚才已经拒绝了你的告白了吧？”
“这么说来，我们要成为正式的「恋人」的确还有一步没有做，你的拒绝也不是不可以成立的。不过呢，这可不是简单到在契刻的同一天就能做到的。”
悄无声息地，千叶靠近了过来，将膝盖弯曲，在我面前蹲下身，然后用她左手拇指按住我的下巴，食指关节托起我的下颚，强行将我的脑袋转向她自己。
“哈……？”
使我不得不，直视着她的双眼。
“你还不明白吗？告白是「仪式」啊，告白的接受从天台开始，从我接受你的感情（魔力）开始，这早已被视为「誓约」成立。”
半眯着眼，千叶挂着女巫般着狡黠的笑脸说道。
“恋人？誓约？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作为我的恋人，为我提供魔力，和我并肩作战啊。我说过的哦，就结果来看，真一君在那个时候萌生了对我的感情，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获得了你提供的魔力，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们的关系早在那时候确立了。因为还只是非正式的恋人，若硬要解除关系，最短时间为两周。”
双唇微微颤动，千叶如耳语般轻声说道，不过眼神中却似乎蒙上了少许失落。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是我的拒绝在这两周内都是无效的吗？”
“嗯，正是这个意思。”
“开什么玩笑……我还需要和你再次面对那种用手就能放出火焰的妖怪吗？”
“说不准还会遇上更加强大的敌人哦。我不可能只靠着一把刀去与咒术抗衡，所以真一君，你的协助是十分重要的。”
此时的千叶，语气中已经听不到玩笑，取而代之的则是认真到极限的淡然。
就我来看，如此有实力的千叶也会害怕的敌人，实在难以想象。
“尽管有些自私，但如今你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至少在这两周之内。我希望你能做好会和我一同陷入困境的觉悟，拜托你，请真一君你像今天一样成为我的「临时恋人」吧！”
话音刚落，千叶迅速地站起身，长发沙沙地因她突然间的低头而向上飘起。
千叶她深深地，以及其标准的姿势向我鞠了一躬。
我被这这大大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在地上迅速后退。
“为、为、为什么突然之间做出了这么正式的请求？我今天之所以会帮助你，完全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的哦？”
“恰好是因为你的不知情，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向我表现了最单纯的感情啊。”
“故意将我卷进这样的麻烦中的人居然还这么说……”
“将你卷入麻烦的人可不是我哦，倒不如说，正因为你的功劳，目前为止我们，包括整个学校的人都安全了呢……当然是暂时的。”
千叶抬起了脑袋，用手理了理耳边的发际，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凝视着我。
“今天与我有过对峙的——在比赛中所被赋予的‘夜之名’为「强袭的魔焰」的梦魔——在得知了身为巫女的我之后，就执著地想置我于死地，但却因难以抓住我而以烧掉我们的学校来威胁我现身。刚才，正要动手的她因为我带着恋人的你突然出现而暂时作罢。从她放出的话来看，想必不出三天这家伙就会回来的。没有恋人提供魔力的我无法与她抗衡，但若是真一君你在的话，那种程度的对手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
千叶接下来的话，我大概已经能猜到了。现在的我，需要做出一项拥有巨大影响的选择。
“所以，决定权现在就握在真一君的手中。这里对我而言有太多的回忆，我无法容许她这么做。如果是我一人拼尽全力，大概最理想的情况是和她同归于尽，最糟糕的则是这里将会瞬间化为灰烬。可是，你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梦魔可能会在这周内行动，我就将时间缩短到那天好了，你是要成为我的临时恋人，在这几天内协助我保护学校呢，还是自己一个人逃走呢？”
咕噜。
我深深地吞了口唾沫，不禁握紧了拳头。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成为恋人与否这么简单了，而是已经牵连到数百名师生的生命了。即使我对这所学校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见死不救绝对不是我的性格。
按照千叶所说的，如果我只是需要对千叶奉献感情，剩下的事千叶靠实力就能解决的话，那么此刻的我的手上，正掌握着数百人的生命。
可恶啊，千叶这个丫头！为什么会是我啊，我要是只是那些不知情中的一人，现在还在享受着隐藏着威胁的无聊却和平的校园生活吧？说不定千叶找到的那个恋人比我更厉害呢。
“呐，千叶，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无所不答哟。”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呢？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没有过相互了解，若是在那样紧急的时刻我拒绝的话，一切可都完蛋了哦？”
我说出了从一开始就最在意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谁都不可能将自己的生命放心地交给别人吧？
千叶也一阵子陷入了沉默，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接着发出了淡然的声音。
“没什么交集……说的也是呢。如果我说是因为对你抱持有好感，在我周围的人中你永远是第一位，所以我凭借着直觉相信着你。而且，我还相信你绝对会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原来如此，是直觉啊……”
直觉是一种十分抽象的感受，没有形体，也没有特定出现的条件，甚至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人与人之间很难存在相互理解的直觉，所以以直觉作为理由这点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再加上，千叶刚刚欺骗过我的感情。对于这样令人难以捉摸的少女，我实在没有去相信的道理。
滴答。
忽然间，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水滴落下的轻响。那并不是来自现实，而是脑子深处微妙的声响。
嘴里不知怎的开始反诌着那股淡淡的咸味，我的直觉说话了：
「千叶没有说谎，千叶并不擅长撒谎」
我虽然很讶异，却无能为力，只能顺从着它。
直觉就是这么一个没有道理又毫无理由的感觉，我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那么讨厌直觉的心情。
谁让千叶那丫头说她相信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于是，我无奈地摇着脑袋。
“唉，你这是在把我塑造成一个救世主的形象呢，还是在胁迫我就范呢？”
“这就要看真一君你怎么想咯。”
千叶以调皮的笑容看着我。
“真是的，我败给你啦。手中拥有着能帮助他人的力量却见死不救，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啊。”
“哦哦！那么真一君你的意思是？”
千叶的表情瞬间被点亮，兴奋地迅速将自己的脑袋与我的脸靠近，连裙摆都差点飘了起来。
“行啦，我答应你了，直到你消灭那个梦魔为止，我都会作为你的「临时恋人」，在这段时间内协助你守护好学校的大家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湊得这么近了？”
绝美的脸庞就在自己的咫尺之间，百合花的清香将我的鼻子挠得痒痒的，使我不得不红着脸别过脑袋。
只是答应一个请求而已，至于这么兴奋吗？
嘛，不过老实说，若真有这样的美少女要成为自己的恋人，不可能存在会拒绝的男人吧？但事实证明，天上是绝不可能掉馅饼的，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啊？虽然我对这结局早有些猜测，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超自然的事件。
真是够倒霉的，不光女朋友没把到，连自己的生命都拿去做了赌注。
不行啊这样，什么都考虑到了别人，我总该为自己的安全留个心眼吧？
我面露难色地发出叹息。
“千叶啊，我能不能提一个条件呢？”
“想和我做色色的事？讨厌啦。”
“才不是咧！作为女孩子你给我稍微学会点矜持啊！我想要你和我再做一个约定：无论如何，在战斗的过程中都要优先保证我的安全，不可以将我独自丢在战场里。我不是你的魔力源么，在打仗时保障后勤补给可是必须的吧？我可是很怕死的哦。”
若是街头的小混混那还好说，问题是对手可是漫画中那样施展着奇怪魔法的妖怪，现在一想起那家伙的眼神我还是会脊背一凉。
听了我的要求，千叶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每个人都会怕死的啊，但是你放心吧，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绝对会将死置之度外的。”
异常坚定的话语反而令我害羞了起来。
“什么啊……虽然你的目的很令我在意，不过……老实说我很感动。”
“哪有什么目的嘛，只是对你……罢了……”
“咦？千叶你有说什么吗？”
“我是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的实力，那么这就一言为定了，你在自以为是个什么劲啊！”
千叶突然转变了态度，红着脸对着我大声说。
我到底又做错什么了？千叶你就这么喜欢说别人“自以为是”吗……
“呜……前途多灾多难啊……”
我自暴自弃地小声嘀咕，看着千叶面对我蹲下身子，伸出了她的手掌，态度一转，用藏不住喜悦的声音说道：
“既然这样，作为我的恋人，就给你一些奖励吧。来，把手给我。”
奖励？把我当成宠物了吗……
虽然不高兴地半眯着眼，我还是乖乖地伸出了和她相对的右掌做出相同的姿势，渐渐的，我们的手心，合二为一。千叶很快将五指分别对准我手指间的缝隙，十分自然地合上，覆在我的手背上。
“跟着我做。”
我也合上了手指包住了她纤细的左手。无论是她的手背还是掌心，都软软的。这触感让我不禁感慨：这家伙，真的适合战斗吗？
虽然身为女孩子，这家伙却总是会做一些令人害羞的事啊……
就在我们五指相连，紧紧相扣，传递着各自的体温之时，噌的一道环状的蓝光突然浮现在了我们连接的手腕。接着很快，蓝光化成了实体——两副银色的手镯。
“这是我们的心相连的刻印……不对，这是我给你第二道保险，是在你遇到危险时能保护你的一道术式。这只是以防万一，我希望这两周内，你……不会用到它。手镯断裂，连线即切断，你我的誓约，也将在那时候走向终焉。”
千叶用淡淡的语气解释着，同时举起了她的左手——腕上同样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白银手镯……不，不是一样的，而是多了一圈附着咒文的小圆环。
“无论你我相离多远，这只手镯都会把我瞬间带到你的身边。”
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那只手镯，仿佛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
大胆又直接的话语，令我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这只手镯，还象征着我下两周不平凡的生活要拉开序幕了呢。
不过，这不正是我最近所期望的，无聊日常中的调味剂吗？
“喂，难得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送东西给你，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见我愣着迟迟不说一句话，千叶不悦地挑起了她秀气的眉。
（“哪有人会夸自己可爱的……”）
偷偷吐着舌头，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好的，但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想把它砸断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可是魔力凝成的护符，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坏的话我还有什么面子当巫女啊。”
“啧，那还真是劳你费心了，事件能在这个手镯派上用场之前成功解决就好了。”
“嗯，不客气。拥有力量的人以保护弱者为义务，我一定会努力的。”
千叶得意地点着脑袋，露出自信的笑容。
喂喂喂，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家伙啊？你就只是想说出这句帅气的话而已吧？
唉，筱之缘千叶，拥有靓丽的外表与略微残念的性格，再加上如此令人畏惧的背景，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在一天之内受到了如此多的冲击呢。若是能去掉后面两点，能与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恋人……算了吧，这种想法还是就此打住吧。
“对了，真一君。”
“又有什么事啊？”
“若是能顺利解决这次对学校的威胁，你想延长同我的契约时间也是可以的哦？”
“你这是在咒我折寿吗？”
“呐，真一君你知道吗，当温度在冰点以下的时候，如果不小心让舌头放在冰块上，舌头上面的水气就会迅速凝固从而使舌头被固定在冰块上。你想试试这种奇妙的感受吗？”
“对、对不起，不必了，我会管好自己的嘴巴的……”
千叶背后凝聚的怒气已经黑到在这样的环境中都能目视的程度了，在她即将化身为修罗完全体前我便本能地跪地道歉。
太危险了，说不准今后能威胁到我生命的，其实才不是什么梦魔，是眼前这位千叶大人才对吧！
（“……延长契约时间吗……实在不是一个好提议。”）
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收拾掉那个想要烧掉整个学校的疯子才对。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
“那么，该说的该做的也都完成了，也该回去了呢。”
理了理短裙，千叶从我的面前立起身，心情似乎感觉不错。
拍拍裤子坐了起来，无法理解千叶意思的我天真地问：
“咦？回去哪？”
“真一君，你不会是忘记了我们正在上数学课了吧？”
数学课……？！
“对喔！”
我想起来了，似乎我是在上数学课的时候被千叶拉进这个只有黑夜的结界里来的。
我重新环视了一圈，一大片的世界都处在暗暗的暮色包裹之中，还真是会让人连真实都忘记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叫你「超级白痴真一君」呢。”
千叶飞快地转身，惹得裙摆随着她一同飘舞。透过发梢，她朝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种地方到底是有什么这么令她高兴的啊，她的这副笑容在学校里可是见都没见过。
疑惑的我也只好以无奈的笑容回应。
现实时间的流逝是这里的3.6%，似乎没有白昼的这里时间相比现实还真是漫长，让人容易忘却真实。可是，我似乎无法忘记今日的不祥，以及告知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呐，千叶……”
“嗯？”
千叶的手举至一半，在听到我的呼声后侧过了脑袋。
“之前就想问了，千叶你说过对我有接近于喜欢的好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回应我的，只是微红的脸蛋与些许不悦。
我的后背爬上了一阵恶寒。
迅速挥下高举的右手。
唰！
仅是一瞬之间，视野如箭一般飞快地倒退。光线突然间明亮起来，但我的眼睛却没有像在暗室中突然射入一束光一般感到丝毫的不适，一切简直比梦中惊醒还要仓促。
“……！”
然而，我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因为眼前……数学老师“光头平”正皱着眉头向我走来。再环顾四周，全班同学一副憋住笑的模样望着我！
我想起来了！这时现实的我……正在数学课上放肆地大笑啊！
哗啦哗啦。
冷汗在内心狂流不止的我，刻意偏过了脑袋盯着桌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手中展开的纸条！
脚步声在我桌子前方停止了，光头平毫不犹豫地抓起愣住的我手中的纸条。
刚才的动作，绝对是被老师认为我在看纸条啦！
正当我想着「完了，今后要被大家多加一个中二的属性了」而准备用手捂住脸的时候，光头平那快拧成麻花的眉头，开始爆出了青筋。
“在上课时间影响课堂秩序并戏弄老师，见月同学，请你下课后来教员室一趟。”
哗！
全班同学爆发出了洪水般的嘲笑声。
（“诶诶诶？！戏弄老师是什么个情况啊喂？！”）
一头雾水的我飞快拿起光头平看完后放回桌上的纸条猛瞧。
“……这、这是？！”
上面，压根就没写有满满的「千叶独白」，而仅仅只有几个字：
「超级大笨蛋」
（“呜……筱之缘千叶！！！”）
那一天，在以前的“阴郁男”之后，我又解锁了“闷骚男”这个帅到爆的新绰号。
距离解除恋人关系还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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