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色的腥臭世界,不管它是否真实,都是个只有少年和虫子的世界。
林志泽用手撑地努力的站起来,只是身子却站不直,明明只是在虚假的世界里,却依然感受到那么真切的疲惫。是那种想要沉睡,令人不得不沉睡的疲惫。
李志泽站不稳脚,因为他脚下光滑的菌毯,因为恶心虫子的不断攻击。伤口不断增加,鲜血洒落一地。
不知道是镰刀嘴的虫子还是蠕虫什么类型的生物,将他衔起又重重的甩在地面。
“骨头好像碎了。”林志泽口中喃喃,因为他知道这是假的,只是好像。他还好好的躺在舱室中,平静如同处子。
……
意识模糊了,感觉最后维系精神的那根弦也即将崩断,林志泽努力晃了晃脑袋,想要用手擦眼睛,确只看到了残破的手掌,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宣告死亡的信息。
林志泽在这冰冷的刺激下反而清醒了,睁眼向周围望去。看不到虫子,看不到巨大的竞技场和覆盖四周的暗红色黏液,他看到瘦小的男孩平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向上望着好像是天花板的位置,眼神幽邃的像一滩死水。但是林志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天花板还是在静静的冥想人生的大道理,比如为什么只有自己躺在这儿,其他的孩子都在外面快乐的玩耍。因为,只有这个孩子和坐在他旁边看不清面孔的女人是发着光的存在,其余的一切都被浓浓的迷雾遮住。
没有面孔的女人用手掌温柔的拂过小孩的脸庞,轻声耳语:“小泽,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嗯。”小孩吱了一声。
林志泽记起幼年的自己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躺在病床上,那是他,但是她是谁。那时候,应该是妹妹或者妈妈陪着我吧。
但这个女人,那么熟悉,有温暖的味道……
林志泽突然意识到除了自己怎么来异界的记忆找不到,这段年幼时的记忆也找不到,他只记得他曾经躺在病床上,洁白的病床上是不能动的小孩,隔壁还有浑身绑着绷带的女孩。
女孩有着甜美的声音,但是每天都要更换绷带,绷带缠的很紧每次更换时,女孩努力忍住痛但是总是会惨痛的叫出声。尽管如此,她依然坚持每天都要换好药,再次缠上绷带,从清晨睁开眼睛就是等待傍晚的疼痛。
那个女孩还好吗……林志泽努力回想那段记忆,但是最多只能追溯到那个有着奇怪病症的女孩。他回神看着没有面孔女人和瘦小的自己讲故事的画面,静静伫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要讲的是关于一个勇士和残暴国王的故事。”女人清了清嗓子。
“西方的一个国家中有个残暴的国王,他不信任任何人,他坚信所有人都会犯上作乱,夺取他的位置。所以他杀了很多人,最初是国王陛下的妹婿,接着是陛下本人的太子,然后依次是他的妹妹、他妹妹的孩子,再然后是皇后陛下,跟着则是贤臣亚利斯大人……
‘国王陛下疯了吗?‘我们的主人公梅勒斯这样震惊的喊道。”女人讲到这里时有意的提高了音量,装作震惊的姿势,但是因为看不见脸,所以平白增添了些诡异。
“梅勒斯怒意勃发,誓要除掉那倒行逆施的国王。他不懂政治,只是个小村出身的牧民,整日吹着笛子和羊群一同嬉戏生活,却比任何人都更要敏感邪恶。但是城中的老者用颤抖的语调警告他:‘最近陛下又开始对朝中大臣们的忠心萌生怀疑,但凡生活得稍稍奢侈之人,陛下都会让他们交出一名人质,抗命者全部被绑到十字架上处死。今天又有六个人被杀了。’
梅勒斯此时听不进这些话,只有怒火燃烧的更旺,他买好东西便匆匆冲进王城,他要用藏匿在怀中的短剑结果了这罪恶的王。”
小林志泽躺在床上听着女人有声有色的描述,说道:“为什么王那么厉害?他可以随便杀人吗?”
女人停了下来,说道:“因为王有着至高的权利,人民不敢与他抗衡。”
“但是,如果那样王的权利就是来自人民的了。”
林志泽在旁边听着年幼的自己和女人辩驳的话语,童稚的声音透露着绝非自己的思想,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借自己的嘴讲话。
“但是这正是背负了人民的责任的王所拥有的权利啊。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故事吧……残暴的君王狄欧尼斯轻易的制服了梅勒斯,他对梅勒斯的正义嗤之以鼻。
‘你这种家伙,怎么能理解本王的孤独。’狄欧尼斯恻然笑道,他决意要处死梅勒斯,把他吊死在绞刑架上。但是踟躇了半天的梅勒斯求饶了三天时间的宽限,他要回去给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安排一位丈夫,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离去。
国王冷峻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真是弥天大谎,逃走的鸟儿岂会主动飞回来!’
梅勒斯死命坚持。他有一位挚友愿意担当人质,希伦提屋斯,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第三日的黄昏梅勒斯没有赶回来,那么就会拿这位朋友的性命与他相抵。国王忖度了一会,冷笑着答应了。”
小林志泽一脸不信,问道:“有这样的朋友吗?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没有面孔的女人这次却没有理会,继续她的故事。
“梅勒斯披星戴月的兼程赶路,回到家中,他为妹妹准备了婚礼,但是太过疲倦与喜宴带来的欢愉让他沉浸在梦乡。当他醒来要回赶回城市的刑场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拂晓。天空下着雨,细碎的雨。
梅勒斯着手准备出发,他在雨中疾跑,他要回到约定的地方。
今晚,我就要被杀死了。我这是为了赴死而跑,是为了救下担任我替身的朋友而跑,是为了破除国王的阴暗心思而跑。我必须跑。而后,我就该被杀死了。年轻的梅勒斯飞奔在泥土上,思绪也跟着飞奔跳跃。别了!故乡。别了,世界。他痛苦,几乎要驻足不前。不,不,他大声斥责自己,努力跑。跑到红日高悬,他已经完成了一半行程。
但是到达河川时,眼前的灾难画面让他骤然一惊,蓦然停下脚步。昔日的平静河川,因为昨日的暴雨竟然导致山洪暴发,滚滚洪流阻断了他的退路。他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他会渡过激流。”小林志泽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讲话,“这是他的人物设定,这个傻子会义无所顾的赶回去,不顾一切,因为他的设定就是充满正义感的傻子。”小男孩讲这话时有意无意的朝着林志泽站着的位置瞅去,尽管他的眼神是那么空洞依然惊起了林志泽一身冷汗。
幻觉中也会感受到冷汗,林志泽很奇怪,但是真实的感受就是活着的感受,他现在喜欢真实。
女人惊讶的合不拢嘴,沉默了片刻继续讲到:“是的,他会渡过激流,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泥泞中趟出一条道。他还会战胜拦路的强盗,但是他会因为自己的疲惫,因为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而感到无可奈何。
他恸哭,因为他用尽了全身的精力,却依然只能看到暗红色斜阳缓缓西沉。
他埋汰,因为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朋友与朋友间的诚信,世间的瑰宝……他膝盖一弯,瘫软在草地上。”女人一顿一顿的将故事讲了下去,但是林志泽从她的语速和强调可以听出来,她更改了原文或者还有剩余内容。
“……”小林志泽躺在床上不出声,像是进入深思,只是眼睛依然大大的睁着望向天空,看着林志泽眼中的白色雾气。
“那么,晚安吗?”女人轻声的说道,掂起裙摆就要起身。
“这样好吗?”
“嗯?”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奔跑,那么努力的实现一个名为送死的使命,就这样让他倒在一块不知名的草地上好吗?”
“但是,这样他就得救了哦,他可以回去,可以和妹妹在一起过上快乐的生活。”
小男孩沉思了一会,说道:“但是,妹妹还有她的丈夫,而希伦提屋斯只有他,只有梅勒斯。”
“但……”女人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一个人,哪怕是故事中的人,他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我的话,还是希望他能够完成他的使命,或者在完成使命的道路上。”
“哪怕因此而失去存在,被人遗忘?”女人低头望向小林志泽,好像有着温柔的视线。
“嗯。”小林志泽轻声应答,身子向被子下缩了缩。
“真是个好孩子……”女人微笑的面孔逐渐显现,她回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林志泽。那是精致无比的五官,淡蓝色的眼眸犹如一泓清水,有着能容纳一个世界的平静。轻灵至极的美。但是却有一道伤痕从她的额头逐渐向嘴角处蔓延,红色的伤痕从无到有的显现,渐渐地渗出了血。
“奔跑吧,卡俄斯。”林志泽看着她缓缓不断变化的口型,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回响。
……
林志泽惊恐的醒来,他依旧躺在血色的虫巢中,只是这次还有许多虫尸与他为伴。
身着黑甲的林志泽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任何伤痕甚至一点痛感都消失了,他能感受的就是充满身体的能量还有数不清的关于虫族的知识。
新的虫子从竞技场外壁爬入,巨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威压向林志泽靠近。
但是迎接这只臭虫的却再不是可以肆意破坏的小玩具,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林志泽在虫子最够靠近自己时猛冲过去,右手按住虫子的面门,一阵光闪过,人虫分离,巨大的虫子倒在地上,毫无生机。
新的红色光球和蓝色光球被林志泽获得。
本来就是能量的存在,自己的分解术果然可以做到这点。林志泽庆幸万分,但是身体里充实的能量却和他虚弱的精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依然站不住脚跟。
那个女人是谁?林志泽脑海中不断闪过那绝美而又凄惨的回眸,而且正是他幻视到那个女人和自己讲故事的场景后自己才突然对这个分解术有了更深的认识。
分解,分解过后是重组,吸收有用的物质,排除无用的残渣。如果按照这个道理来看,林志泽进一步应该可以选择吸收什么,排除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随着力量的增强,他进一步的感受到了体内力量的混杂,虽然自己是在不断分解破坏虚拟世界的虚拟生物,抽取的应该是诺尔卡4号基地的能量储备。但是他明显能够感受到他吸收的是不止一种能量,对林志泽而言不同的能量有着不同的质感。
联盟的基地也是烧假柴油的吗?林志泽吐槽,但是他此时没有一刻停止对虫子的分解,眼神中明显透露出狰狞。辣鸡臭虫,全死光吧!林志泽愤愤的想。
随着信息量获得的增加,他逐渐摸索到了整个虚拟系统的运转方式。找到了源头,那么一切都好办了,林志泽决定抽干这个系统,不然也没有什么出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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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谢罪这样的事我不能干,我必须对得起那份信赖,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奔跑吧!梅勒斯。
梅勒斯对着自己发誓,他艰难的向前走,遇到了闪着亮光的溪流,潺潺的溪水滋润了他的身心。他鼓起最后的力量,奋力狂奔。他要和时间赛跑,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死亡。
他和一群旅人擦肩而过,听到人群中的低语,‘现在,那男人就要被处以磔刑了。’
他加紧步伐,正因此我才要如此这般舍命奔跑,梅勒斯想着,跑着,加速!加速!
他看到了远处希拉库斯城的塔楼了。夕阳的照射下,塔楼闪闪发光。
但是太阳好像已经落下。
“不!”梅勒斯撕心裂肺,凝视着血红色的斜阳,浑身上下仅存在一个“跑”字。
……
红日尚未落下,梅勒斯倾尽全力地跑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忘掉了一切事情,只是以最大的努力来奔跑。地平线上,太阳渐渐消失。当最后一丝余晖行将消逝之际,梅勒斯若疾风般冲进了刑场。赶上了。
“是我!刑吏,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是梅勒斯。他只是我的替身!”梅勒斯嘶哑着嗓子喊道,同时爬上刑台,抓住了正被吊上去的朋友的双脚。
围观的群众骚动了,现场一片混乱。须臾,人们同声喊道:“原谅他们!”
“希伦提屋斯。”梅勒斯双目蕴泪,“打我吧,用力打我的脸。途中,我一度做了噩梦,如果你不肯打我,我甚至没有拥抱你的资格。打我!”
希伦提屋斯颔首同意,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挥手打向梅勒斯的右颊,动静响彻刑场。而后,希伦提屋斯微微笑道:“梅勒斯,打我一拳,就像刚刚那样打我的脸。这两三天来,我一度萌生了对你的怀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怀疑你,倘若你不打我的话,我没办法跟你拥抱!”
梅勒斯重重打了希伦提屋斯的脸。
“谢谢你,我的朋友。”两人同时说道,随后便紧紧相拥,喜极而泣,放声大哭。
暴君也羞赧的低下了头,红着脸承认了这绝非虚妄的诚信。
最后一位少女走上来,为赤身**的梅勒斯披上了绯红色的披风……全剧终。”女人笑着说道,她拨弄起自己的长发,轻轻的捧起小男孩的脸颊,亲了一口,“晚安,卡俄斯。”
“晚安,姐姐。”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翻过身子,倒头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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