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城想了想,记起了这个少女是什么人,连带着想起那自天穹而落的雷光,他摇摇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见到少女,也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会这么施施然地坐在小茶几上,茶几上还有壶热咖啡——他闻得见咖啡豆的香气。
一个本该披枷带锁的大妖怎么会这么悠哉?沈青城再次摇摇脑袋,决定不再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退了两步,打算关门。
“喂喂喂,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吗?”少女挥着胳膊抗议,“你会后悔的!”
喵的,老子不走才是会被雷劈的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吧!沈青城一边想着,一边把门关上,虽说这妹子挺好看的吧...
不,应该说是很好看,超级漂亮的,然而,这致命的美丽却不是自己能欣赏的就是了。
沈青城如此想着,却突然看见那旋转而上的楼梯上边传来了某些声音。
“我给你说啊...”少女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扭头对身边的茶壶和蜡烛嘟囔着,“这货一定会回来的,十秒以内,嗯,要不,就二十秒以内!”
还没等她想好究竟需要多少时间,那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沈青城屁滚尿流地连滚带爬进来,一进屋,就反手关上门,只不过这一次,他自己也在门里。
“那那那那那那!”沈青城说都不会话了,“有有有有有有有!”
“rap?”少女小脸一歪。
“不不不不,那门外有——”惊慌失措的沈青城这时突然地想起,门外的事物自然可怕,可门内的这一位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如果真的要死,死在漂亮的女孩子手里相比之死在那些恐怖的怪物手里怎么着都是赚的,所以沈青城虽然哆嗦的两腿战栗,牙齿生响,还是没有跑出去。
“啊,别着急,我不会对你出手的。”少女一只手撑着下巴,用另一只手倒了一杯咖啡,“外边的那些鬼怪也不会,因为我们都是幻象,真正的那个我正在尝试着抚平连裤袜上的褶子,我必须说丝袜确实比齐尔弗洛德难对付,而真实的你,嗯,你睡的就像一头烤乳猪一样。”
“这个形容词真让人不安啊!”沈青城郁闷,“这么说,我在做梦?”
“也不尽然吧。”少女摇头,“你现在在一个叫惧恐斗室的破地方里,这里是神代对策局的那帮家伙们磨练心智的地方,在这里,你会在昏睡中看见无数幻想,全是最吓人的,而且感官都是一比一复制的哦,也就是说,如果你被外边的那只大头鬼抓到的话,那只大头鬼啃食你的骨肉的痛感不会比你真的被吃掉来的好哪怕一点,不过这也有好处,可以磨练意志。”
“我去,可我听上去糟糕透了!”沈青城惊慌失措,“我是怎么跑到这个倒霉地方的?”
“嘛,可能是有人指路指错了吧。”少女扭头,“算了,来喝咖啡吧。既然感官是一比一复制的,那咖啡的味道也不会变差就太好了。”
“可我不喜欢喝咖啡!”沈青城这会直男癌犯病。
“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反正在正常世界你也喝不到。”少女嘟囔着,随即,她直起腰来,手,轻轻地在虚空中一拉,随即,柔和的光和风雨一起吹来,吹息了蜡烛。
沈青城呆呆地看着眼前出现一扇超级大的窗户,窗外,昏沉的天快近黑夜,淅淅沥沥地飘着雨滴,滴落在窗子下方的城市里。
“外边下着雨呢。”少女喃喃道,“那么,既然不喜欢喝咖啡那就看看雨吧,消磨一下时间,直到有人来拉你从这个惧恐斗室里出来。”
“如果没人拉会很麻烦吗?”
“啊,确实听说有人因为恐惧过甚而变成神经病耶。”
“我去!”
“所以你还是安生一点吧。”少女再次发出邀请,“过来坐,放心,我没有恶意的,如果不是我建造出这个小小的房间,你现在还在外边和大头鬼玩你追我赶呢。”
沈青城想想,感觉也是,这逻辑说的通,于是走过来坐下,也看向窗外,俯瞰雨夜都市。
这会儿,雨下得似乎急了些,夜幕的黑暗也从四周涌来,缓慢,但不可阻挡地浸染了阴云层叠的天,远处近处,灯火悄悄地变得朦朦胧胧,融化在雨幕里,落雨便五光十色,落于地,拼凑出斑驳的倒影。
“雨下大了。”逐渐变暗的房间里不知谁说道。
无从知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件小小的屋子就开始起了变化,原本是黑暗的,不可视的四周,逐渐显露出树皮壁纸的颜色,地板也露出竹木的纹理,而雨点也开始润湿玻璃的窗。
随之而来的是一些饰品,大大的毛毛熊放在屋角,窗沿上出现一盆茂盛的兰花,而一个小铃铛则挂在了窗户上,现在没开窗子没有风,于是不响。
光线愈来愈暗,可这个房间的种种却越发的清晰了。
“聊点东西吧。”似乎又过了一会,当外边的光已经不足以照亮屋子时,有声音传来,这一次是少女开口,“聊聊事情,不然会无聊的。”
“那,齐尔弗洛德先生难道还要一会才能过来?”暗色里,沈青城有些不安。
“啊,指不定在那条路上堵着。”少女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可似乎带着些许坏心的味道。
雨街中,高架上的齐尔弗洛德看着夜雨和长长的车队骂了一句。
“他喵的,早知道应该跑过去的。”
“那么,齐尔弗洛德是来不了了,所以我们谈点别的吧。”少女提议,“谈谈梦想吧。”
沈青城皱眉,他不知道少女为什么要扯到这个上边,想了想,他还是选择照实说:“我吗?我的梦想很简单,过上可以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心安理得的懒得像猪一样的生活就可以了。”
“就这些啊。”少女淡淡地说,轻微的调子几乎消失在雨声里。
“哦对了,生活品质一定要高,不能像猪一样,我就像要一座大房子,面朝大海,背靠零食...”沈青城各种白日做梦,虽然现在是晚上。
“然而这些果然还是物欲。还是说你是一个享乐主义的人?话说享乐主义和物欲的分别是什么来着?”少女没精打采地说着,“说起来,你有没有其他方面的梦想?”
沈青城听不懂少女在说什么,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少女鄙视了,于是他也想说点高大上的来弥补一下,可那句逆天屠神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说不出口才好,说出去只怕少女会鄙视的更厉害...沈青城如此想着。
少女等不到回应,于是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和外边的雨声一起,混杂着进入沈青城的耳朵:“那么,你有没有什么一定想要完成的事情?付出大代价也想要完成的事情,哪怕是金钱,时间,关系,甚至一部分生命也想要完成的事情?”
沈青城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于是摇摇头,又想起这会天黑,少女可能看不见,于是便问道:“目前暂无,你呢,你有吗?”
“我啊...”少女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清淡,但这一次的清淡中似乎有了些别样的味道,如那秋雨,落入唇间,自是不咸不甜,可偏偏又带着点名为萧瑟的意味。
“我想去看看世界,这个美丽的,又肮脏的世界,我想看看,想走走,世界那么大。”少女如此说着。
“这算什么理想?”沈青城继续直男癌,他一脸不以为然,“这事情,能牺牲你什么?”
“理想就是理想,理想有时需要牺牲可又不是说理想一定自带牺牲属性...”少女不满意,“而且,谁说我没有牺牲?买好吃的,坐车可不都得花钱?还有,就因为我到处乱跑才撞上了齐尔弗洛德这家伙,这么算,我连命都搭上了。”
沈青城顿时无言以对。
少女叹了口气,看向雨夜:“也许是这个世界不喜欢我吧。”
神代对策局的第五十二层,有一个大厅,虽说是大厅,可极少有人能够来到这里,因为这儿是神代对策局局长的私人会客空间。
也是眺望整座城市最好的地方。
而现在,在这个会客大厅里一共坐着四个人,这四位哪个都不是局长。
“茶叶是最近从南方那里新进过来的老白茶,虽然不算神品,但也当得起珍物,请两位品鉴。”黛尔一边熟练地倒茶一边对对面坐着的一对青年男女说,“陈先生最近工作忙吗?能借您晚上的时间来此一聚也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嗨!”对面的青年一拍大腿,“老子也算不上忙,就是最近我妈公司里有些个单子需要我接手,所以各种宴会接连不断,跑的人想吐,这不,你们神代对策局的事情排到了晚上,我也就过来了,唉,这鬼天气,还下着雨。”
和黛尔乌米娜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的疤脸老者扬扬眉毛,端起茶杯吮了一口茶。
“或许雨夜品茗更见意境。”黛尔淡淡地笑着,淡淡地说,“古书有典,夜雨茶话,静默悠然。”
“黛尔小姐果然博学。”黛尔对面的女孩轻轻笑着,她坐在那里,年纪轻轻,却偏偏有一份雍容华贵的高雅,她端杯品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让黛尔也挑不出毛病来。
很有气质的一个女孩子呢,黛尔心中慢悠悠地想,然后她有看看女孩旁边的那个男的,正好看见他被茶水烫了一下,叫道:“喵的,真苦,有没有果汁?”
黛尔看看疤脸老者,老者伸手一指点在虚空中,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符文,符文抖动,一化为五,然后破碎,金色的火粉缓慢地散落,熄灭在灯光下,然后疤脸老者手中就多了一瓶橙汁。
对坐的少女轻轻掩嘴低呼,而青年也是一巴掌拍在腿上,“酷啊!”他叫着,“你这手和魔术一样。”
“过奖了。”疤脸老者把果汁搁到桌子上,“不过是五鬼搬运之术而已,很简单的道术,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是魔术能比的就是了,毕竟,魔术都是假的,至少你说的那种魔术是。”
“对啊,现在已经有真魔术了!”青年颇为激动,“哎对了,我想问问,你这橙汁从哪来的?付钱了没?”
疤脸老者一愣。
“橙汁是局里冰箱中的。”黛尔给少女的杯子里加了水,“纵然神话的力量可以超越人间,也无法凌驾于法律之上。”她说罢抬起头看着正喝橙汁的青年,目光中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因为,法律是修行者和常人共同所定的,所以,没有人可以违逆,可以触犯。”
“是的。”少女没有去喝茶,而是去附和黛尔的话,“法律是不可以触犯的,因为那是所有人类都需要遵守的。”
黛尔这是在这次茶会里第一次微微皱眉。少女端起茶杯,闭目微微饮下一口,放杯,继续说:“所以,如果大家都能按部就班的遵守就好了。”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违反。”疤脸老者叹气,“现在也好,还是之前神话世界未临也好。”
“是啊,因为无论是多好的律令都不能满足所有人渴望获得的利益。”少女浅浅地笑着,“人总是贪心的,我可以理解,其实如果不是触犯而仅仅是钻个空子,与律法不冲突,我感觉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空子不好钻啊。”疤脸老者摇头长叹。
“可律法制定的毕竟是人,不是伟大的神圣,不是全知全能,那自然有破绽。”再次喝茶的少女如此说。
“这倒不是虚言。”疤脸老者承认。
“是啊。”少女似乎不想多说话般应道,她的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了墙上的一张非常大的相片,“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神代对策局的人员合影。”黛尔笑着解释,“很神奇的哦,那个照片是会变的,只要我们有新人加入,照片上就会多一个人,如果他走了,那照片上他的身影也会消失。”
“那么,最后一排最左边的那位是?”
“啊,那位你应该认识。”疤脸老者接话,“那是你校友,叫小兔子,不对,是叫沈什么来着?”
“对啊,应该是他,确实姓沈,可叫什么呢?”少女皱眉,“你记得吗?阿陈?”
自从喝了橙汁就有些愣神的青年回过神来:“认识个屁。”
“如此吗?”疤脸老者面无颜色,他看着雨夜里,远远处的一大片灯光淡然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一大片灯光是堵在路上的一排车。
齐尔弗洛德看着车窗外的夜雨,虽然他闭着窗子,可还是感觉车里越来越潮气,不过,这并不难受。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担心那个自己的小徒弟——虽然沈青城并没认他是师傅——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沈青城正和少女一起坐在虚幻的房间里看着虚幻的雨夜,虽然那虚幻的一切和真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闲的好无聊啊...”少女打了个哈欠,“和你这种没梦想的家伙在一起连幻境都会变的没意思的。”
沈青城正要表示抗议,突然地,有风吹来,打了一个寒颤的他自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所以,他听见了少女的下一句:“那么,我们来聊聊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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