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呆滞麻木中他进入“地牢”,在呆滞麻木中他放弃思考,在呆滞麻木中,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探向天空,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
“地牢”没有一丁点光线,铭修看不见自己的手,他只能依靠微弱的意识驱动僵硬的关节,来感知手的位置。
天空在哪里呢?若不是地心引力还存在的话,他连天空在哪个方向都已经确定不了了吧。
他想要抓住些什么呢?是梦吧,是从他的身体上折断,剥离却依旧飘在空中的翅膀吧。
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
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才能让人集中精力中做一些无意义的事,要是头脑依旧清醒,考虑的多了,心里面想要做的又没有必要做的,也不会愿意去做了。
铭修放不下他的梦,也放不下他的“业”,他的“罪业”!
夹杂在两者之间的铭修,内心最为希望的,还是“飞”吧。他有意或是无意的举动反映了他此刻内心最为真实的愿望。
不是赎罪,不是后悔,他希望他自己克服,希望自己能自由地随着风,在月下,同某个谁,一起谈天说地。
他不想要沉重的包袱,一身轻,自由才是他想要的。
但如今?
死寂的心啊。
唯独经过时间的沉淀,他才会振作吧。
森林外面有什么呢?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呢?一眼都看不到边,找不到终点啊……
安静,终于给了心忙中偷闲的机会,一个个问题从他的心里冒出,铭修并不明白这些问题的含义,但他却想要知道答案。
要是伸手就能碰到天的话就好了吧,那样只要想要自由的话,只要碰碰天就可以自由了。
在想什么呢,那样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太天真了吧!
铭修自嘲一笑,心思终于再次活络起来,开始幻想,也开始自我否定。
他并未走出自己的心,但他却已经放弃卷入繁杂的旋涡,至少已经不再越陷越深了。
现在,他开始回忆,回想当初。
他曾与他的父亲玩闹,他的父亲从不对他的小恶作剧而生气,他的父亲也喜爱与他玩耍,沉溺于其中,随着铭修的笑而快乐。
他曾用天真无邪的眼光看着他的母亲,期待中,耐心地听母亲述说一个一个新的故事。
曾经,在某一天。
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离开了,再回来时已经变得陌生到铭修认不出了。
母亲,父亲大吵了一架,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温柔的父亲发怒。
然后母亲再次离开,铭修想要追上去,劝他的母亲留下,但他又担心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发怒的样子很可怕,所以,他终究没有追上母亲,而是留在家里,安慰父亲。
那是父亲第一次打他,他还记得,他的父亲眼中充满着血丝,与悲哀……
从那以后,父亲黑色的眼瞳渐渐变成了赤红。
从那以后,他的父亲性情大变,似乎对铭修有着滔天的恨意。
他的父亲打他们,骂他们,然后慢慢淡出了一群童真的孩子的视线,除了定时送出“粮食”之外,他们连面都没有机会相见。
他们以为他们的父亲已不再爱他们。
可有一次,在饿了铭修三天以后,他终于还是无法继续狠心,他放过了铭修,之后再也没有折磨他们。
他们,成了陌路人。
这次,铭修也没有想到,相隔几十年的现在,他的父亲竟然会因为他想要离开看看森林之外的世界而想要他的命!
呵呵……
真是悲哀啊……
过去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铭修的记忆,铭修眼中迷茫,也有着绝望。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浮现在铭修眼中的,是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初春嬉闹的场景。
那是在森林里少有的草地上。
铭伊的年龄最小,但她最不活泼,她是铭修小伙伴里面少有的安静的小鬼。
画面中的她和她给铭修的映像一样,她坐在草地中能接收到太阳光线最多的地方,看着铭修玩闹。
铭诺年龄第二小,但与铭伊完全相反,他是铭修小伙伴里面最为活泼,或者说是最为顽皮的。
画面中的他伏在草地上,跟着一只青蛙,一起蹦着跳着。
铭安迦年龄第二,不过是第二大,他的性格比较内向,喜静不喜动。
画面中的他图像是最大的,想必是因为他是和铭修一起玩吧。
他抓着一只独角仙,正慢慢得挑弄它的虫足。
兄弟,妹妹四人,他们无忧无虑,不为时间而悲伤,不为情感而痛苦。
真好啊!
这样其实就好了吧。
要是我们一直都不长大的话。
铭修累了,现在的他已沉沉睡去……
……
这是铭修的第一天,这一天,他回顾曾经……
……
醒来的时候,铭修满脸都是湿漉漉的液体,“地牢”是没有床的,所以从周边滑落的水液差不多都泡在了铭修的身边。
铭修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食”基本已经消化完毕了,也就是说,铭修要不了多久就会体验到超死亡的感觉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对鲜血的渴望!
即将结束了,铭修不知道他能够在这种痛苦下坚持多久,他以前有过一次这样的体验,能量消耗并不大的幼孩时期这样的痛苦也才坚持了短短几分钟便大叫出声。
更不要说现在消耗的能量是小时候的好几倍,对鲜血的渴望也是好几倍。
只能凭借毅力去抵抗了吗?
铭修突然笑了一下。
他笑得很大声,很大声,似乎是想要把心中的愤懑与不安给笑出去。
然后他又逐渐收敛声音,似乎是没有了力气支持他这么笑下去。
泪水划过铭修的脸庞,滴在了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没想到,他人生中仅仅哭过三次的他最后两次竟然如此接近。
如此……令人痛心……
如果可以的话,请连同我的这份记忆,连同我的这份情感,一起将它们删除,让我最后一次,一次也好,不要再期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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