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被月夜包围,现在是深夜4点。一切都是静止的。黑夜堆叠着黑夜,如浪潮挤压着浪潮。活力被摁倒在世界的最深处,只剩下让人心慌的寂静,它像浮尸一般飘荡在最表层。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如流光一般的尾灯。红色的丝带,一节接着一节,推着汽车越过高低坡,刷的一声奔向远处。但是这点声响远远不够,路灯遥望着渐渐远去的躁动,黑夜再次回归,一切都再次沉浸在粘稠的黑夜里,无法自拔。
啪嗒...啪嗒...啪啪啪嗒。
咣当...当。
就在连路灯都要睡去的时候,一声接着一声的脚步声,越来越紧蹙。这急切的奔走,在此时显得是那么的嘈杂。
但是这声音的主人还嫌不够。
啪嗒!
脚步声的终点,声波还未结束,咣当!铁门被撞开,再咣当一声合上。
两声巨响相互回绕,从田毅谦的头顶散发出去,跌跌撞撞的在每栋居民楼间回荡。
田毅谦用手撑着膝盖,头却望着天,黑压压的帷幕将居民楼一股脑的都挤在了他的头顶之上。田颖谦感觉这一切都在旋转,头晕恶心,他差点就站不住了。
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擦干嘴角的口水,身体也已经不再那么喘了,虽然胸口还是闷着一口气,但是田毅谦认为,比起天台上那只怪物,这根本不算什么。
田毅谦揉了揉浑浊的眼珠,将摇来晃去的吊坠收拾妥帖,随即向保卫科走去,而大脑则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这不寻常的世界,不寻常的事件,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诡异便一直围绕在田毅谦的身边。
而今晚,一切都到达了一个顶点,田毅谦的所见让他崩溃,脑海里不住的涌现着的恐惧,踢打着他的屁股,催促着他赶快跑起来。但是适得其反,田毅谦快要支撑不住了,越是去想,恐惧便越浓郁。腿抖的也越来越厉害,他试图用手去稳住“两兄弟”的情绪,但是手,抖的更厉害。
田毅谦颤颤巍巍的走着,就像是一个小老头一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但是田毅谦完全无暇顾及,他的脑海里,一切还沉浸在天台之上。
那一段让他崩溃的经历,变着法缠绕着他的大脑
不一会,田毅谦便彻底走不动了,他只能任由颤颤巍巍的膝盖把他摔在地上。田毅谦像一个散架的木偶。呆坐在原地。
望着无能的自己,田毅谦再也忍不住了。
一个七尺男儿,哭了。
可怜虫一般皱着眉毛,把嘴撇成个八字形,抽两下鼻子,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滔天的哀伤一股脑的涌向了他,但是这股情感却不源于恐惧,就如同地震中的海啸,狂躁而不可自抑的海浪归结于地震却脱离于地震的形式。这也一样。
田毅谦恐惧着天台的不可名状物,但是他也想要去反抗,他不甘心于被恐惧支配。试图去反抗这股恐惧对心理造成的损伤,像那位少女一样坚强。但是他失败了。
他屈服于恐惧之下,以至于手脚麻木,不可控制。如果说啼哭是懦弱的证明,那田毅谦则相反,他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是对于自身弱小的埋怨。
让他哭吧,神能阻止人类修建忤逆之塔,用雷电与鲜血将人类分割于世,却不能阻止人们在塔基下痛哭流涕。贪婪或许应当受到处罚,但是哭泣的权利却是每个人都应当享有到底。这股哀伤的宣泄是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可阻挡的。
田毅谦持续的哭着,哭声响彻整个小区,小区里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陆陆续续点亮开来。田毅谦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动静闹的太大,毫无停止的意思。
渐渐的灯光如一条蜿蜒而上的巨蟒,从下至上一点一点缠绕在每一栋楼之上。
吵闹声也渐渐响起,乱作一团,偶尔有饲养着狗的住户,家中的犬也不堪寂寞,纷纷在这场大合唱中扮演起和音。
事情有一点不太寻常。
黑夜静静的凝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连天台之上打斗的两者也看的真真切切。但是也不过只是个看客,黑夜踏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静静的凝望着万物,无论喜悲,不过黑夜也有疏忽的时候,夜也会被利用。
是的,有什么东西加入了这场闹剧?有什么东西借着如帷幕般的黑夜静悄悄的接近于此。恐惧潜伏黑夜之中的侵袭,石子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门窗玻璃,也框框作响,如上下牙床的纠缠。
月依旧明悬于空,但是有谁曾注意,那月却悄然变为了红色,沉默而残忍的将周围的一切逐渐染透。
无云的月夜
猩红的光透过数万里的距离照向这座孤单的城市,人类的智慧结晶,凝聚了不知多少代人的血肉铸造而成的“文明堡垒”在此刻就像是被如大法官一般的月推向了审判席的犯人一般。
城市就是一名癌症患者,名为霓虹灯的血管依旧输送着养分,数千万的灯光熄灭又点燃,点燃又熄灭如神经末梢一般输送着人们的感情。
但是就算这座城市是多么伟大的巨人,是凝聚了多少代人鲜血铸造而成的伟大堡垒。
此刻的它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在沉默中渐渐被击垮。
而现在就是那被击垮的瞬间!
田颖谦方觉异样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吹的田毅谦停止了哭泣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
田颖谦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脸色刷的白了下来,仔细观察的话,他连脸都开始抖了起来。接着惊恐如跗骨之蛆一般爬上了他的面孔之上。
田颖谦身体如筛糠的簸箕一样抖个不停,他蜷缩着身体,三滚两爬的挣扎到小区中间的活动广场上。
一只脚刚踏过三级阶梯,还未等他站稳,远处便传来咔咔的碎裂声。然而还未等人搞明白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人已经晕了。
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受到孩童攻击的沙堡一样瞬间瓦解。
人根本站不稳,田毅谦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在他最后的意识里,他只睹到了被灯照射在保安室玻璃上的人影如风中孤萍一般的倒下,紧跟其后的就是保安室本身。
地震如同蜿蜒于大地的巨龙,龟裂的大地行走至哪里,哪里就崩溃殆尽。
不知耗费了多少代人心血的城市,如纸壳一般的轻易被撕开。
高楼毫无抵抗的就弯下了它那高傲的身姿,它曾经甚至比许多山峰更高。
蹦断开来的电线四处飞舞,电线末端在击打到周围的物体时迸溅的火花如同被划开了的动脉,喷溅着鲜血。
无数的人如蚁虫一般的从高楼上掉下,被废墟淹没,被狂乱的交通工具给撞倒。
但是大坝明白自己不能倒下,它肩负着守卫这座城市的使命,他封印着最狂暴的野兽,他如果倒下,那下游的千万生命都将被淹没,他在坚持着,在这场危机中试图站稳身姿。
但是很可惜,龟裂的细缝在极短的时间里爬满了他的身躯。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失败便接踵而至,它只有不甘的轰然倒下。
这个城市正在崩坏。
巨龙肆意的在城市中游弋,无人可挡。
而被封印的水怪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水流从上游崩溃的堤坝涌出,毫无阻挡的舒展着自己被囚禁了十数年的身姿。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但是一切都是那么的快、
短短的一分钟,一切就已结束。
城市已经倒下。
这里已经不再存在城市。只有一具奋力抵抗后倒下的勇士尸体。
水流淹没了大半废墟。
而剩下的区域也不能称作幸运,废墟在死的寂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
往日里热闹之极地区现在沉默不语,静静的等着自己的死亡通知书。
咳咳咳。
微风扫荡着战场,灰尘渐渐飘散开来,露出一具充斥着腐臭气息的场景,乱石堆积于血肉之上,火焰在狂舞,既往的一切,都归于泡影。
田毅谦不得不说是个幸运的人,这场剧烈的地震,将他周遭的一切都侵袭一空,他竟然好运的只是扭伤了手腕。
但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捂着刺痛的手腕,他一步步走在虚无之中,远处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惨叫紧跟其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做些什么。就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他只是走着,茫然而坚定。就像是有什么在指引他一般,一股来自于他胸口的力量。
待他完全反应过来,田毅谦才发现,他回到了他居住的单元。
但是这里已经不算是单元楼了,和其他尸体一样,这里也被阴郁摧垮。
钢筋水泥混合着血肉搅在一起。断壁残垣树立在悲痛之上。田毅谦仿佛还能听到废墟之下的惨叫。
抬头向上望去。
微缩的瞳孔瞬间放大,田毅谦看到了那名少女,将他从天台推走的少女。是她救了他。
那名白衣少女。
长发飘散于微风之中,白色的连衣裙搭配的相当合身。潮红的脸颊,呼吸急促着。
少女这也才看到田毅谦,颤抖着望向田毅谦。微微开合着嘴唇,想要述说什么。可是一个音节也没有挤出。她便虚弱地从废墟之上摔滚了下来。
田毅谦犹豫了。
他怎能见死不救呢?特别是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于人于世可有此理?
但是,田毅谦担忧的正是如此,他只是一名普通人,充其量不过是体质姣好的普通人,但是他明白那头巨兽并没有死去,不过是隐藏在了什么角落之中。静静的等待着复仇。
如果救下少女,便意味着麻烦将接踵而至,性命甚至于都不可保。不知何时又会有什么东西袭来。
但是...
田毅谦望向远处,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城市,无数的结晶破碎于今晚,科技与知识的光芒暗淡不已。
如果我拒绝了,那这座城市将彻底暗淡。
不能让人性也一同泯灭。
田毅谦不愿如此,自从那次之后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也思考了许多。他不愿意再回到那时经历那些。但是他必须去面对一切。如果他还是一个人的话,他就应该如此,也必须如此。
他想活着,在这片废墟之中。像个人一样站立着,而不是野兽。
下定决心的他将少女背了起来。出乎意料的轻呢。
那么现在该往哪里走呢?医院是这个方向?希望还在。
耳朵感受到少女急促而不规整的呼吸,田毅谦望向远方,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未知。
嚎叫声、爆炸声依旧不绝于耳。甚至时不时发生的余震还在不断蚕食着幸存的一切。
但是田毅谦格外开心,因为他终于还是赢了。
郊外,一处遗落多年的防空洞。
昏暗而破旧的环境潮湿而凝重,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那么的坚固,地震似乎对这里毫无影响。
冯峥嵘看着最后一缕从顶部细缝中滑下的灰尘随着声响的停止而停止。
结束了,娜娜。
真的?
是的,冯峥嵘温柔的抚摸着脸部深埋在他胸口的长发。
时间真的要不够了。
冯峥嵘感受着胸口的温热,他知道她又哭了。对此冯峥嵘深感无力,只有用力捏着她的肩膀,借此来安慰怀中的恋人。
我会保护你的,用这股力量。
冯峥嵘望向置于墙角的长剑,随即将女人抱的更加用力。
冯峥嵘只想紧紧相拥,直至世界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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