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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 初见
  • 杏籽酱
  • 2019-07-29 03:08:27
初见

743年,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人类的天敌“巨人”。面临着生存危机而残存下来的人类逃到了一个地方,盖起了三重巨大的环形防护墙抵御巨人残忍的吞食。

三道防护墙分别名为玛丽亚、罗塞以及最内部的希纳。

位于玛利亚南侧的希干希纳区,是个充满小镇气息的地方。依靠着河流和丰富的牧场资源,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难得的黑市和贫民区也都坐落在王都的地下城里,根本干扰不到这里。

以上条件造就出希干希纳区淳朴的民风。

大多数地方的人都是友好可爱的。

十岁的浅川奈央是这样认为的。

说到浅川家能名扬希干希纳区的理由,绕来绕去还是那两个。

第一是奈央出色的双亲。

父母都是东洋人,父亲是玛利亚最出名的画家,母亲则是优秀的舞蹈家,是五年前从希纳区搬来的。即便如此,夫妇俩时常被传唤去希纳那个贵族圈内和出色的艺术家们交流。与上流社会打交道的好处,自然是广阔的人脉圈和对他们来说得来非常容易的金钱。

也有人问,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搬来最外圈的玛利亚呢?

奈央的母亲里惠,在生下奈央后生了一场大病,落下了不少病根。经过五年的休整和调理,依旧每天觉得乏力,膝盖也因为那场大病,每当下雨时就酸痛难耐,无法再继续跳舞。比起住在希纳,玛利亚的希干希纳区看起来更适合修身养性。

第二则是他们俩的掌上明珠浅川奈央。

不知道是不是受父母的影响,奈央的想法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总归叛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希干希纳区太过平静安宁,奈央隔三差五就会跑去黑市,被父母训斥也不听,禁闭也被关过,放出来照样一趟趟跑。

看她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夫妇俩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过多限制孩子的成长,想让她尽情成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不过奈央这种受欢迎的东洋人长相,还是怕黑市有人打歪主意啊。”

也有邻居劝过,不过实在拿奈央没办法的浅川夫妇也只能暗暗派人保护奈央。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总有办法甩掉那些碍手碍脚的尾随着。

“实在对不起,浅川小姐的身手…….其实好像不太需要我们暗中保护……”被雇来的保镖再第23次跟丢奈央之后,不好意思地向浅川夫妇开口。

夫妇俩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那浅川小姐一次次往黑市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分,昏昏欲睡的午后。奈央坐在房间的飘窗台,缓缓翻动手中色彩斑斓的书。

——“《世界:自然美景》。”

奈央的眼睛没办法移开每一页美丽的景色,大海神秘的蓝色,沙漠苍茫的金色,森林苍翠的绿色。每一片景色都让奈央茶褐色的眼瞳闪闪发光。

自从三道防护墙被建起来,政府为了杜绝人民过多的幻想,早早禁了这些“非法书籍”。私自购买或印刷此类书籍,都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

就像毒品和枪支一样,能够买到介绍外面世界的书籍的地方,只有黑市。

“奈央,你在午睡么?”母亲里惠礼貌地敲了敲奈央的房门。

糟糕,竟然连妈妈上楼的声音都没听到!奈央慌乱地合上书本,把它塞进铺在飘窗台上的毯子里,再抓过靠枕掩盖在上面。

“奈央?”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还没睡!”奈央在妈妈开门的前一秒赶紧换了个看起来悠闲舒适的姿势。

母亲里惠打开门后,就看到奈央精神百倍地坐在飘窗台上。虽然这孩子身体比自己好太多,但现在睁着眼睛炯炯有神的样子,实在太像刚刚被打了鸡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睡觉在干嘛啊?”

“啊……我,我晒太阳!”

“不睡一下么?别到了五六点的时候打瞌睡,到了晚上又睡不着。”

奈央心虚地笑笑:“我不睡了,一会儿要去找艾伦他们。”

母亲里惠稍稍回忆了一下:“是耶卡医生家的那两个孩子么?”

“对,艾伦、三笠,还有跟祖父一起生活的阿尔米。”听到妈妈还记得自己的朋友,奈央有些开心。

“好,我和你爸爸去一趟皇宫,可能后天才回来,来跟你说一声,你自己注意安全。”

奈央胡乱地点头答应着,等到妈妈出去,顺便关上房间门,直到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结束后,奈央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书。在床头柜里翻了半天,找出钥匙,打开放在床边的一个大箱子,把书宝贝地放进去。

箱子里,全是这类书籍。

像是锁着人类对世界的渴望和好奇。更是一个少女对美好事物的幻想。

窗外晴空万里,一群白鸽哗啦啦地飞过去,和浅蓝色的天空格外搭配。

要是能变成你们就好了。奈央想。

三点半,老地方,运河边上。

奈央把书藏在背后的背包里,神神秘秘地凑上去,三个人都背对着她,奈央偷笑着,一边“哇”地叫出了口,一边扑了上去。

阿尔米一早就听到了她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恰到好处地蹲下身,免除了这次惊吓。三笠还没来得及提醒,奈央就已经跳起来扑到了艾伦后背上。艾伦被吓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过很快稳住了身体平衡没有摔倒。

“啊,你真是的,”艾伦抱怨着,“像个笨蛋一样,每次都要这样吓我们。”

奈央得逞地笑:“可是每次你都会被吓到啊,阿尔米和三笠就不会!到底谁是笨蛋啊?”

三笠看到艾伦语塞地样子,提前先笑了出来。

“今天有更厉害的东西给你们看。”奈央压低了声音,把他们三个往人少的地方推。

“是什么,”阿尔米的眼睛亮了起来,“有比北极和南极还要神奇的地方么?上次你给我看的那张图片真的太美了,怎么会一直都有冰雪啊。”

“呐,”奈央从包里拿出书,翻到做了标记的那页,“你们看,竟然会有石头因为长期暴露在风中而被风化,呈现不同的样子呢!”

“哇好厉害,”艾伦凑过去,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怎么做到的啊?”

三人开始凑在一起大惊小怪地指着书上的图片发出一阵阵赞叹声,只有三笠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奈央,你又去黑市了。”

奈央一抬头就看到三笠紧锁的眉头,讨好似的去拉三笠的手:“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而且啊,如果我不去,哪找来这么精彩的东西啊。”

三笠心软了一下,刚到嘴边准备说教的话又吞了回去,只是有些担心地问:“你又用什么去交换的啊?”

奈央嘿嘿一笑,撩起黑色的长发露出耳朵,本该是一对的红宝石耳坠此刻只剩下左耳的一只还孤零零挂在耳垂上。

艾伦睁大了双眼:“你疯了么?这么珍贵的东西!”

“嘘……”奈央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幸好我头发够长,就算卖了一只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阿尔米开口:“可是你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啊。红宝石耳坠诶,在玛利亚可是很珍贵的东西了,你去黑市卖也会引起注意的。而且这样戴一只,不戴一只,很明显的。”

奈央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今晚再去一次,把另一只也卖掉再换一本书,两只都不见了,那不就不会被发现了么?”

诶……什么逻辑?

“安啦,”看着他们三个鄙夷的样子,奈央以为他们还在担心自己,“黑市那种地方,反而安全到所有交易绝对保密,放心啦不会被发现的!”

艾伦不可思议地开口:“真的,在很多方面,虽然你比我们三个还大三岁呢,但是做起事来的冲动程度还真像比我们还小似的。”

奈央不可置否地摊了摊手。

四个人就这么坐在运河边,一下午对着书上的图片和信息惊讶不已,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灿烂的火烧云映的他们的脸都红红的。

“呐,我说,”奈央摩挲着手里的书,“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

“现在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加入调查兵团了。”艾伦一提到调查兵团语气就激动起来。

三笠看着奈央黯淡下去的神情,轻轻开口:“不过就算通过考试获得前十,奈央的父母应该也不会允许她去调查兵团吧。”

“你们的父母也不会允许你和艾伦进调查兵团啊。”阿尔米叹了口气。

“我父母应该会想让我加入宪兵团,”奈央低头玩着手指,“如果我考试真的进了前十,我想她会希望我回到希纳,毕竟那里是目前最安全富裕的地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奈央苦笑:“不过他们可能连参军都不想让我去,他们也许觉得我出生在这样艺术浓厚的环境里,应该当一个优雅的淑女。”

“不过调查兵团什么的,真的帅爆了!”阿尔米悄悄握紧了拳头。

“那你呢?”艾伦问。

“什么?”

“你想参军么?”

“我么,”犹豫了一下,奈央开口,“我觉得我应该想吧。”

“想去哪个兵团?”

奈央又想了想,目光触及玛利亚墙壁上方灿烂的火烧云,不知名的鸟儿越过墙壁飞向外面的世界。她的胸腔里涌动着什么热热的东西,是向往还是好奇,抑或是使命感,她目前不太能分清楚,不过在大脑再做过多的思考前,已经开了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我想去调查兵团。”

我想感受草原的风,雪地的洁白,沙漠的震撼;想去看看戈壁的荒凉和盐湖的奇妙。

我羡慕那些飞鸟,我渴望自由。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告别了艾伦、三笠和阿尔米,奈央把书放进背包里,带上衣服后面的兜帽把自己的脸遮住,乘坐轮船经过运河、马车,沿着荒凉的小路,走入王都地下城,穿过贫民区,来到了黑市。

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但对于地下城的人来说,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区别。许许多多贫民因为没有通行费而无法到地面上晒太阳,角落里总有脚坏死的人艰难地向前爬行。

这个地方,比玛利亚还要贫穷许多,却能坐落在希纳这样繁华的圈层,也确实让人有些费解。

据说是有钱的财阀们因为怕被巨人攻击,最后干脆想着在地下建造一个城市,不过因为无法见到阳光,最终还是在建造一半后撤了资。

这地方就变成了,没有地上居住权的贫民的家。

不过奈央想,如果真的进了宪兵团,天天待在希纳,来黑市一趟也不会这么难了。这点倒是挺方便的。

在隐蔽的街头巷尾总能看到有人两三成**易着什么。大多是为了毒品和枪支。当然也有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被男人搂着,和奈央擦肩而过。

这里好像什么都可以交易。物品、身体,奈央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灵魂也能在此交易。

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奈央把兜帽又拉了拉。

穿过前面的巷子右转,就是那家书店了。而那条巷子,好像是整个黑市最黑暗的地方,月光根本照不到。

奈央像往常一样,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跑过去。

幸好巷子里没什么人,不然突然冲出个人,撞上去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越靠近中段越黑,奈央只知道往前跑,因为怕黑干脆闭上眼睛一直跑,反正也看不见。

事实证明,这样是很危险的。

就在快要冲出巷口时,从右边的垃圾箱侧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像是埋伏好了似的,就等着奈央撞上去。

因为跑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刹车,奈央一头撞进那人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人往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体,奈央还来不及痛呼,就被那人捂住了嘴,然后拉到了墙边。

力气好大!根本挣脱不开!

察觉到奈央有反抗的意思,那人换了个更好控制她的姿势。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臂紧紧禁锢住她的腰部,当然,连着她那挣扎的胳膊。

比起禁锢,这更像是一个力道大了十倍的背后拥抱。

“不要动。”那人的声音在奈央耳边响起,低沉而且冷冰冰的。想着自己处于不利状态,奈央只能照着他说的做,静观其变。

“也不要叫,”话语间,奈央感觉到刚刚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在一秒后拿着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敢叫就割断你的喉咙。”

好快!

奈央冷静地开口,像是在做一场交易:“你要什么?”话出口的同时,心里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据说黑市这一带,东洋女孩非常抢手。要么沦为妓女,要么被拿到地下赌场作为那些人拍卖的**。

总归是被人糟蹋。

大脑飞速旋转,在还没想到计策时,那人又开口了。

“放心,我不会卖掉你。我只是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要什么?器官?奈央又开始做最坏的打算,这边取器官好像都是直接那刀剜的。

“我只要这个。”

那人话音刚落,奈央只觉得他有些薄茧的手指磨擦过她的耳垂,下一秒,耳坠就被取了下来。

就……就这个?

明明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被推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其实这点疼她觉得不算什么,但却佯装疼痛地蹲到了地上,目光却锁定快速跑出巷口的那人。

那人可能用余光瞟到了“疼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奈央,觉得自己脱离了被查清来路的险境,只用了貌似六成的速度在奔跑,后来干脆走了起来。

并且,头也不回。

奈央在他出巷口之后就麻利地站了起来,远远跟在那人身后。

竟然敢抢我要买书的红宝石?你怎么拿走的,我就要怎么拿回来!

眼看那人就快要经过下一个巷口,奈央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并且加快了脚步。

那人却……走进了巷口边的面包店?!

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奈央为了保险起见,躲到了距面包店还有些距离的邮箱后面。

一会儿该怎么出手,先踢他哪条腿,该使用哪套拳法,奈央已经完全考虑好了。心里暗暗兴奋,一会儿往面包店的方向望一眼,又怕被发现毁了自己的计划,赶紧缩回身子隐藏好。

就这样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

怎么回事?人呢?

不会让他跑了吧?

奈央小心地前进,幸好面包店的门窗都是落地的,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然而,除了坐在柜台翘着老高的二郎腿抽大麻的老板,一个人也没有。

可恶!让他跑了!

奈央懊恼地跺了一下脚,下意识往面包店旁地巷口里走。

这个巷子比刚刚那个亮许多,月光从上面漏进来,再被阴影切成不同的形状。如果被爸爸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很美吧。

但奈央却看到了更好看的画面。

那个挟持自己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半块火腿面包。他的面前是一只小流浪猫,正在享用另外半块火腿面包,不时发出撒娇般的喵喵声。

刚刚在那个巷子里太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之后又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没有看到。只注意到他个子不高,奈央现在快到一米五,那人也只比她高一个头,大概十七八岁左右,穿着黑色的连帽衣。

现在他的侧脸展现在奈央面前,细长干净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加上一双没什么神采的死鱼眼和薄薄的唇,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更加有棱有角。意外的冷酷,却又有点好看。

那人看着面前的小猫吃着面包,伸手去摸小猫的脑袋,那小猫却扬起头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然后那人的嘴角开始上扬,绽出了一个温暖的笑。

虽然这个微笑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换上一副面瘫的冷脸。

这是……刚刚那个人?

奈央发现自己有点看的入迷,但却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是小猫太可爱了,一定是的!

现在我为什么不冲进去揍他?因为小猫还没吃完啊,现在冲进去肯定会把它吓跑的。

奈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在巷口的,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偷偷躲在了墙边,伸着脑袋偷偷看他唇边的一抹笑。

那时候的奈央还不知道,命运的红线已经提前打好了结,系在两人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因为今天,而成为日久弥深的羁绊。

这时候的她只知道,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

巷子里的月光很美。

不过还是他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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