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肖，现在我开始准备做早餐了哦……Zzz”
“早、早安，春姐姐。”
第二天一大早，春虽然没迟到，但比平时更加糊涂。
“那个，今天煎一个薄饼……啊，好疼！”
“没、没事吧，春……”我连忙跑过去。
“脚！春姐姐脚的小指撞到桌子啦！”
“Zzz”
“好像没事呢……”
“Zzz（点头）”
我直到刚刚还在想要用什么表情见她，但是春还是平时的春，比想象中还要天然呆啊。嘛，比起见面尴尬，这样反而更好。
“早上好。”
“早上好。”
雪菜和琴濑走了进来。
“呃哇，春姐你在啊。”
“而且还是春做早餐，这是怎么了。”
“Zzz（点头）”
“是吗，嘛，这样就没办法了。”
“是啊，这就没办法了。”
“Zzz（点头）”
“这样都还能交流啊。”
“看来新来的我们，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呢。”
看着和睡着的春正常交流的姐妹，我和莲不禁感叹道。还真是让人放松的早晨呢。
休息时间，2楼
“来这里之前是和谁过的？你指除了春和雪菜以外吗？”
趁着休息时间，我随意地问着琴濑，“除了她们，没有别人了吗？”
“啊啊，嗯，还有啊，还有一个把我捡到，然后抚养起来的人，是一个叫做肖的女人，住在教会里。首先是春在那里，然后是我被捡到，之后是雪菜，差不多就是这样。”
“也是啊……”听完琴濑的话我点点头。
既然这么问，当然会得到这种答案啊，和预想的内容没有任何出入。
1楼
“来这里之前？你应该也知道，是和妈妈一起，我们4人一起生活的啊，虽然中途就变成我们3个了……”
“果然是这样啊。”
看准了春休息的时机，我问了雪菜同样的问题，果然和琴濑的回答一样。
春、琴濑、雪菜，还有养育她们的妈妈——肖，都不用确认，那里未曾有“秋人”，世界的规则是绝对的，我不得不再次承认这点。但是既然如此……
“为什么春还记得‘和秋人的约定’？”我自言自语道。
“我在等一个人，约好了绝对会回来的人。”（回忆）
春和琴濑、雪菜之间产生了和规则相悖的东西，而且，昨天春的样子，春已经消耗的很严重了，这显而易见。而且如此久远的记忆，原本失去也不奇怪。
“呃……”
事实和规则相差甚远，越想脑子里就越混乱。春拒绝了把“翅膀”给我，太多未知的事情充斥着我的大脑，可即便如此还是要想办法，即使找不到答案，也还是不能放弃，因为我能做的，就只剩下向前进这一种了。
“我休息结束了。”春刚好回来。
她越过柜台，看着站在厨房的我，“肖，陪我买东西去吧？”
“啊，好的。我准备一下，稍等一会。”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的周围，点头回应春。
大街上
“这个时间人还是这么多啊。”
太阳西斜，我和春来到热闹的商店街。在即将昼夜交替的这个时间段人果然多，和春并肩走着，同意着她的观点。
“以前本来是不喜欢热闹的。”春继续说道。
“是吗？Famille明明那么热闹又有活力。”
“不，我不是指咱们店里的气氛哟？我指的是更久之前，我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无法融入这个氛围，让我很痛苦，像是这个世界否认我的存在了一样，很不舒服。”春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而且一如既往地浮现出无奈的笑容。
“啊，那个我也能明白。”看着热闹的人群，我也点头回应着。
和春一起度过的时光，当时总是躲着别人的目光生活的，因为感觉无法在这个“世界”中生存，所以一直关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中生活着。春所说的，我感同身受。身边的春，略显开心，能瞥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说今天早上睡懵的春，本是“拒绝”了我的春，没有跟我拉开距离，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对，现在的春像这样说着自己的事，感觉比平时更亲近了。我不知道春在想什么，带着一点疑惑，我跟上春的步伐。
“怎么了？感觉你比平时，沉默了许多呢。”昨天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春可爱地笑着，在我身边打量着我。
“说实话，我以为春会跟我拉开距离呢。”所以，我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春只是在一瞬之间眨了眨眼，然后又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朝我笑着，“肖讨厌我这样？”
“怎么可能讨厌呢？但是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被你赶走的觉悟了。”
“呵呵，才不会呢。不过，我可没打算把‘翅膀’给你哦。”春以近似开心的笑容，脚步轻快的在街上走着。
搞不懂春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天使之力而欠缺的心灵产生的影响？就像一直都笑的很不自然的雪菜一样，欢喜、悲哀。愤怒、欢乐，只是被微笑隐藏着，甚至让我感觉她已经欠缺了所有的感情。但是具体是哪一个缺失，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我觉得，春也不像是会故意捉弄人的人啊。
不顾内心烦恼的我，春沐浴着远处的夕阳，露出温润的笑容，“你是在想我的事情吧，现在就只是这样……”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肖，抱歉。”春快步地朝着站在小摊边的女人走去。
那个女人一脸沉闷的表情，和春说了二三句话之后，稍微点点头，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看着谈话结束，我站在春身后，一起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就是下一个“变成花”的人吗……
春的背影透漏着一股寒气，我忍不住搭话，“春，不要再使用‘翅膀’了，你现在的状态，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就像连“刚才”的记忆都要飞散一般，已经快要极限了，春自己应该最清楚。
春往前走着，没有回头。然后春缓缓地摇摇头，“能让那个人，至少也让她看看‘世界’才是我的‘使命’，要是让其无意义地消失，那就太残酷了，而且……”
调整了一下呼吸，春继续说道，“我现在使不使用‘力量’，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春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地无奈的笑容。
晚上，教会旁的花丘
发光的翅膀四散飞舞，格外炫目。在白色的世界醒来之后，独自一人的春手中，是一朵已经成熟的苍白的花朵。
“哈……哈……哈……”春痛苦地进行着短促的呼吸。
全然不顾脸颊流过的汗水，春用熟练的手法，把花种在脚边。
“春……”我在春的背后，看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我只能看着痛苦地皱着眉，双紧随着呼吸起伏的春；看着痛苦着，却还在种植新鲜的花朵的春。没办法阻止，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春，没事吧？”我跟着春进了教会。
在破旧的教会中，只有风吹着窗户的声音。闯入窗户的月光，迟钝地照耀着。
把包放在长椅上，春用无力的笑容回应着，“我要是说没事，你会相信吗？”
怎么可能相信。可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阻止春。面对眼前逐渐虚弱的春，我找不到回应的话。
“即使变成那样，即便那么残破不堪，你还是觉得，这样生活下去就好吗？”
“是的。”
“即便意识到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吗？”
“是的。”
毫无疑惑的清晰的回答。春直直地看着我，微微笑着。
这种事明明问多少次都没有意义的，问了这些，春也不可能把“翅膀”给我。一成不变的回答再一次进入我的耳中。
春即将在我眼前化为灰烬，我明明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才回来的，就只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什么也做不到的焦急感，令我在春面前不隐藏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这种事重复了多少次了呢？就像这样，有人陷入沉眠，而天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看着窗外泻下的苍白的月光，春垂下眼，小声说着。
“为了能让我在这个世界活着，让大家把生命分给我，即便如此还是要活下去，这就是任性吗？那样活着，是无法得到原谅的吗？”春之前问过的问题，在这无人破败的教会再次响起。
所以，我也和春一样，毫不犹豫地说出和那时一样从未改变的回答，“我会原谅春的，如果世界是建立在牺牲某人的基础上的话，那么我会祈祷让那种世界终结。即便有人说我们人性，即便与整个‘世界’为敌。”
“肖……”一如既往地浮现出无奈的笑容，“肖真的很温柔呢。但是，我啊……”
像是断了线一般，突然，春倒下了。
“春！喂喂！春！等等！？怎、怎么了！呃！？”
“哈啊！哈啊！呜呜！哈啊啊啊啊！”春摩擦着起毛的绒毯，蜷缩着身体呻吟着。
我一瞬间被这个样子吓得目瞪口呆，但我马上回神，跑到倒下去的春的身边，“喂！？春！春！？”
“哈啊！啊！肖……嗯！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春忍受着苦不堪言的疼痛，流着眼泪咬紧牙关，赢弱的身体不住颤抖着。
春的极限。那是我已经亲身体会过的，自己被侵蚀的感觉，脑内被灼烧，意识逐渐消失的感觉。那个现在就发生在春身上。
“坚持住！振作一点！春！！春！！”为了尽力拖住春的意识，我用全力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
我把手搭在她颤抖的肩膀上，看着春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要消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消失！不能再消失了！哈啊，哈啊！日记，日记呢！？呐，我的日记，在哪里！？”春微微睁开眼，朦胧的意识中，拼命伸出手寻找着。
“日记！”我马上打开春刚才拿着的包，找到了之前刚买的，崭新的日记本。
“春！是这个吗！？”
“日记！我的最重要的回忆！”春把日记紧紧抱在胸口。
对我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在侵蚀的疼痛下不住颤抖着。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绝对不要忘记！我的珍贵的回忆，证明我活着的时间！！”眼泪像断线一般不住流着，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反复说着。
“春！”我知道她正在保护被侵蚀的意识。
“绝对，绝对不能忘记，约定，等你的约定，绝对不要！秋人！”
春说这一句话时，感觉时间停止了。
刚刚她说什么？
不止是“约定”，应该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记忆中的“名字”，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的名字，春居然……
“秋人，我不会忘记，绝对不会忘记的……我一定会等你的！绝对会替秋人保护好大家的！”春满脸泪水，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日记，在朦胧的意识下一直说着，反复地重复着本该消逝的约定，将它连系了起来。
“大笨蛋！为了那种约定……”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面对拼命抓住已经消失的过往的春，我既开心，又悲伤，很庆幸，又很抱歉。眼泪不住地溢出来。
“在这家店开张还要久之前，偷偷地写呢，好像到现在为止还一直在记呢。”（回忆）
世界的规则是绝对的，在那个规则下，春没有关于“秋人”的的记忆。世界的规则，把存在的人的记忆给篡改了，但是，春写过的“日记”就那么被留下了。通过不断读这个日记，春知道了自己“消失的记忆”。
“所以春……”
把自己的回忆写在那里，无论是开心的回忆，还是悲伤的约定，因为不想失去至今为止的时间，不想让它们从自己心里消失，一次又一次，反复读着。
“抱歉！抱歉，春！你一直遵守着我们的约定啊！一直一个人！一直，一直！抱歉！都怪我！是我，一直让你记着这难过的回忆！抱歉！”对抱着日记的春，我一边哭着，一次又一次，反复地道歉。
这样也许得不到原谅，也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反复地说着抱歉。
春紧握着绒毯的手像是要渗血一般，我伸手抚摸那颤抖的小手。
“不要哭……秋人……有我在……两个人的话，就一点都不害怕哦……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哦……”春无力地握着我的手，重复说着以前说过的约定。
我因为泪水看不清远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握住春的手，“春，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不要道歉……你有遵守我们的约定呢……谢谢，你回到了我的身边……”春僵硬的身体逐渐没了力气，好像刚才的剧烈颤抖是幻觉一样，春安静地呼吸着，安稳地睡着了，原本握着我的手，也没了力气。那只手，安静地滑下，掉落在绒毯中。
“春……”我伸手拭去春脸颊上的泪水。
后悔、感谢、愤怒、喜悦、悲伤，心里五味参杂，泪流不止。
我在蜷缩着，发出安稳气息的春的身边，擦拭着春的眼泪，呼唤着春的名字和忏悔的话语，小声地，不断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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