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用五感观察世界,若是失去了所有感觉,那么世界对他来说就毁灭了。相对地,如果可以改变感观,也许就在改变世界。
一个人在社会中的地位是由别人的感官决定的,如果他欺骗了所有人的感官,那么这个人的地位就是他自己擅自篡改的,但所有人都不会觉察。
一个人在历史中的地位是由记录决定的,如果记录被改动了,那么这个人的地位也会发生变化。
我现在问你,你能还相信周身的一切吗?
幸福没有来到已然破碎。
理所当然的冲突与矛盾。
想要获得幸福就要有承受的觉悟,但你们要相信……
神一直在我们身边……
人,一直是被身边的力量支持着的……
但是呢……在最痛苦、最悲伤的时候,影子是你唯一的同伴。
那时候……神会成为这个停滞不前的人的双脚啊……
就连原本以为会停滞不前的道路……也一定会向前延伸的……
人会一直向前……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仅仅因为,有一个信念,被铭刻在他们心中。
如同命令般的烙印……所有的人……不对,是所有的生命,都被这烙印所命令,生存下去!
这个烙印,只是这样写着:
活着。
JOKER结束了他的演讲,下面的听众还沉浸在迷醉的氛围,忽然有一个人鼓起掌,就像引爆了所有人的兴奋点一样,每一个人站起来开始拼命地鼓掌,最后一起狂热地欢呼起来。JOKER微笑着看着信众,他举起右手按了按,很快人们就安静了下来。
“下面我就把天使的福音——‘安慰’发给大家,排好队不要抢,每个人都有。”
他打开身后的大提包,里面满满都是装着白色结晶的塑料袋。下面的人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乖乖地迅速排起队等待自己的福音。
照这样的速度,乐园的光辉很快就会照耀整个世界,不过那只是个开始。处处开满鲜花的未来还在等着我们,那一天我也会追随神的脚步,跪拜在她的的光彩中。
邓辰也在下面的信众当中,和别人一样装着一副狂热的样子呐喊,但心里却一片冰凉。他找到“初恋”后并没有像今朝想像那样直接作为条件交给了JOKER,而是藏到教室的另一个地方,但莫名其妙地,乐园就改了口,表示不再需要“初恋”。回到教室后,心中的猜疑被证实了,“初恋”消失地无影无踪,明知道是乐园搞的鬼,却没有任何证据。哪怕有证据,又怎么和乐园讲道理。
最后,他接受了乐园的“好意”,成为了乐园低层信众之一,但他很清楚所谓的福音,所谓的安慰是什么东西。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没有分歧的死胡同,明知道走下去迎来的决不是幸福,可人类的侥幸心理让他铤而走险,向魔鬼出卖了灵魂,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多久的自我呢?他不知道答案,更害怕知道答案,因为他知道看到答案的那个瞬间同时也是审判降临的时刻。
“你是新人吧。”排着队的一个中年人靠过来,压低了声音。“表情不要太生硬,这会惹使者生气的。”
使者指的就是散布福音的人,其实只是乐园里的喽罗,但在忠实的信众来看,他们就是神的使者。
“谢谢你提醒。”邓辰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对这些愚蠢的信众不屑一顾。这个时代还会笨到相信神的存在,难怪沦落到被乐园玩弄于掌心之上。可是自己的软肋现在也被掐住,无力挣扎。
他走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在队列的最前面了。使者感到他一点儿都不虔诚,用鞭子在他的肩上狠狠抽了一记。
“跪下忏悔,神才会宽恕你的罪行。”
邓辰咬着牙,却不敢违抗。周围的人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叫着:
“跪下!”
“忏悔!”
有一种愤怒最为可怕,它带来的心理压力甚于一切,让人不由自主地屈服,那就是众怒。盲从性的宗教众怒掀起的风暴甚至可以席卷一个大洲,废除皇帝,毁灭国家。邓辰现在面对的虽然没有这么恐怖,但他只有一人,独自面对阴沉的使者与蠢蠢欲动的信众,他还是跪下了。在尊严和生命两者中,既然选择了一次后者,就再没有选择前者的力量,这是必然,因为逃避过一回的人丧失了挑战的勇气,混浊了的眼睛不可能再清澈,驼了的背也不可能再直起来。
尽管只是自欺欺人,但有些时候,依然会忍不住想要欺骗自己。
不光是邓辰,这里许多的信众都是和他相似的境况,越自欺欺人便越麻木,越麻木就越自欺欺人,在无限的循环中看不到希望,只能沉沦。
一座阴暗的洋馆中,一个全身裹在灰黑色袍子的人慢步缓行,从袍子的曲线看,应该是很瘦的一个女孩,她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中看不出美丑,偶尔露出的白皙脖颈惹人怜爱,只是大厅中的人仿佛看不到她一样依然安静如故。她的脚步犹如幽灵一样毫无声响,经过安静的大厅,无人的走廊,旋转的楼梯,最后停在一片黑暗前,晕黄的灯光在此断绝。
她知道那片黑暗有什么,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也是黑暗的一部分。
门开了,她走了进入,像被接纳了一般,也像被吞噬了一样。
没有桌椅晃动,没有刀剑相加,也没有人站起来迎接。沉默与冷寂是这里的旋律,空气中时不时跳出些晦涩难懂的符号,互相碰撞却没有任何声音与光亮。
“灾厄之影。”女孩低着头轻声道。
“诅咒之命。”干枯的声音响起。
所有符号骤然一凝,构成它们的线条扭曲跳动着,仿佛不甘被控。
女孩抬手屈指轻弹,空中又多了数十个符号,新旧符号按照某种规律开始排列。屋内的气氛变得很紧张,所有的眼睛都专注紧张地盯着那些奇怪的符号。最后,符号组成了一幅图,只是这幅图还缺了一些地方。
看到这种情况,惋惜的声音渐渐响起,黑暗的深处也悠悠地叹了一声。
良久,干枯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做得很好,等到图拼齐,你的愿望必将实现。”
“没有其他线索了吗?”女孩轻轻地说。
“我们都想尽快完成,可惜情报太少。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
女孩倒退着离开了。图散开重新化为难以理解的符号,飘荡在屋内。
“数量更多了,这里至少要留十个人才行了。”
“反正我们也不能离开洋馆,就呆在这里吧。”
“可是总感觉非常浪费时间。”
几个不同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看法,直到干枯的声音打断了它们。
“诸位,请保持耐心与克制。我们没有时间,同时也拥有无限的时间。失去执念的后果各位都很清楚,所以请大家保持怨恨与愤怒,直到灾厄降临,诅咒爆发。”干枯的声音顿了顿。
“我们的怨嗟将侵蚀整个世界。”
“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拉开序幕了。”
海水拍打峭壁,星夜下的寒风呼啸而来,却不得不绕山而行。崖边上的人本应在狂风睁不开眼,站立不住不住,但是风绕他而行,不近他周身三尺以内。脚下明明是死山烂石,石头缝里几株水仙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不多时,就见朵朵水仙花舒展花瓣,在星光中孤芳自赏。
“水仙……原来有这么自恋吗?”崖边上的人不知何手中已经夹了一支水仙花,他轻轻一嗅,沉醉在清香中片刻醒转了,微微自嘲一笑,将花丢下。
他身后有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
“地图里已经混进了你给我的东西。”
男人完全不在意她的话,他指天空问道:“这是什么?”
“星星?”很不确定的语气。
“你看到的东西太少,也太多了。”男人转过身,他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干净的青衣,气质平平,长相更不出众,只有眼睛很漂亮,透着奇异的魅力。他举手投足间的气魄更是不同,随便一指便有指点江山的气概。
“这就是天。”
风掀开了她的兜帽,露出精致胜人偶的面容,只是那面容的表情也比人偶僵硬。
“我……不懂。”
女孩的相貌没有让男人动容,他手指着脚下再问道:
“这又是什么?”
“水……仙花吗?”
“还是那句话,你看到的东西太少,也太多了。”男人慢慢地摇头,“这是地。”
“这是天地。”
“我……还是不懂。”女孩的语气中没有疑惑,只是陈述着事实。
风吹动她的头发与袍子,对面的男人周身的空气却沉寂不动,两个人的气氛忽然诡异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陷在复仇的深渊,恨不得食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竭尽心绪做了这么多,结果呢?你手上沾满的鲜血可曾有一滴是他们的,全是无辜人的。”
“你没有资格说我。”女孩平静地反驳。
“我已经放弃做人了。”男人也平静地说,然后看着女孩。
“我也可以放弃。”
“不,你做不到。”男人脚下的水仙枯萎了,他淡淡地说,“为了从命运车轮正确地转动,我做出了必要的牺牲与放弃。”
他的语气平淡,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血腥。
“值得吗?”女孩轻轻地说。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男人澄清透明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然后他平静地问,“你愿意吗?”
因为思考,所以沉默。
因为沉默,所以否定。
周日的晚上,今朝和妹妹带着礼物拜访了兰玉,因为紫玉不在,所以今朝很自然地下厨了,兰玉想要切姜,因为身高原因被他请了出去,在厨房外面发着脾气。
“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占卜师啊!他居然说我没用,把我赶了出去。”兰玉狠狠地咬着萝卜,看那架式是把萝卜当成了今朝泄愤。
“不要管那些琐事。”今夕拉起兰玉,“快带我到你房间去,你就应该又有新妹妹了吧。”
“可恶啊,我要用调和的线,把他拉入地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她被今夕半拖半拽地来到了楼上。
一进门,今夕就扑到了床上的布偶海中,发出了做梦一样的幸福呢喃。
“……好可爱~”
她整个人都陷进布娃娃的包围中,看起来和周围的布娃娃没有多大的区别。兰玉打开衣柜,向今夕展示着里面满满的布娃娃。
“怎么样,这一格放的是斯莫比的娃娃,这一格是指挥……哇!”
今夕冲下床,抱起兰玉蹭着。
“但是还是不如抱着你啊。”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布娃娃。”在今夕熊抱中的兰玉奋力挣扎,但力气相比之下实在太小,她向西瓜求救道。“西瓜,快救救我!”
西瓜缓慢地扫着尾巴,陷入了沉思,最后似乎意识到主人不能动了,它转身一个人玩去了。占卜师千算万算没算到养了这么久的猫咪连一点儿指望都没有,她气得差点儿没吐血。
“臭西瓜,下次我要在猫食里掺辣油。啊!”
因为腰肢被今夕双手突然袭击,兰玉一下子蜷成一团,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住……哈哈……住手,快住手”
今夕终于玩够了一样放开了兰玉,兰玉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红着脸瞪着今夕。
“下次再这样,我绝对让你踏进这个房间半步。”
“对不住啦,可是你实在太可爱了,人家忍不住嘛。”今夕说着,眼睛又开始闪起光来。
兰玉急忙把一个布娃娃塞进她怀里,自己躲得远远的。
“你可别过来,再靠近我可要尖叫了。”
“你姐姐又不在,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嘿嘿嘿……”今夕把布娃娃放到床上,一边坏笑一边伸展双臂颤动十指地靠过来。
“还说不说正事了。”兰玉在角落里双手护胸,又怕又气。
“好了,逗你玩玩而已。”今夕放下手,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吧。”
“嗯,你放心,到目前为止是一样的,不过接下来必须改变的。”兰玉坐回到床上,抱起一个万圣节刚刚买到的布娃娃,端详它像猫眼石一样的眼睛。
“没想到哥哥居然也是有才能的人,我一直以为他以后要靠我养一辈子呢。”今夕无意间说出了非常伤人的话。兰玉没有在意,以她的角度看,今朝还真是一个小白脸。
“没错,真正绽放出才华的时刻虽然是从踏入社会开始,但现在必须让他拜一个好师傅。”
“已经知道时间了吗?”今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兰玉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神情变得非常确信。
“应该是一月三号。”
“正好是校庆那一天啊。”今夕若有所思。
兰玉跳上床,像指挥家一样用力地挥着手。
“在此之前必须让他和师傅发生必要的事件。上次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只要再加把油一定没问题。”
“我怎么觉得我们在扮演媒人的角色?”兰玉的样子把今夕逗乐了,她不禁笑了起来。
“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关系到我的病情,还有你的小白脸哥哥一生的命运。不要发笑!”兰玉嘟着嘴,不停地指着今夕。
“好了好了,不笑了。”今夕恢复了平静,她很放松地说道,“反正一切不都在你的预想之中吗?只要在关键的地方推一把就好了。”
“说得也好。”小小的占卜师点了点头。“反正小白脸就和八间盒一样,别人上了弦他才会转。”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兰玉是在想在什么时机推一把最为适当,今夕则是因为小白脸这个词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今朝在楼下大喊道:
“饭做好了,下来帮忙端菜盛饭了!”
两个人听到今朝的喊话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兰玉拍着床忍俊不禁。
“你哥哥简直就是个模范主夫。”
今夕边笑边揉着胸口,她慢慢站起来。
“但是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这个我同意,手艺的确很棒,根本不像自学的厨师,简直像在哪个五星级酒店打过工。”兰玉拉着今夕手,两个人说笑着来到楼下。
今朝从厨房探出头,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你们在聊什么?居然聊得这么高兴。”
兰玉和今夕对视了一下,一起说道:
“秘密!”
今朝耸耸肩,摘下围裙,坐到餐桌旁。
“拜托盛饭了,菜我都端上来了。好累啊。”
今夕给哥哥盛了一大碗饭,给兰玉盛了一小碗,先放在了他们的桌前。
“快来尝尝我新开发的豆腐箱,和外面做的不一样哦。啊,对了。”今朝对妹妹特别叮嘱了一下。“你吃你那边的,都是素馅,这边是羊肉馅的,两边我都加一点儿特制的酱哦。”
兰玉尝了一块,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豆腐箱,鲜美多汁的内馅,加上香嫩的皮,完美的搭配!”
今夕端着饭碗坐下,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不可思议,这种味道仿佛吸盘似的,刺激着舌头,让人沉醉的甜味,强烈的震撼了食道和胃壁。食欲不由自主的燃起,这种味道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奥妙!”
今朝咳嗽了一声。
“这不是食……之灵,用不着形容得这么夸张吧,食物而已不用双眼闪着饿狼一样的光了,做了很多的。”
“你作为厨师,怎么可以不理解食客现在的心情呢!”兰玉站起来,眼里燃起了火焰,今朝甚至觉得她的瞳色比默露还要深。
“我可以理解吃到美食的快乐兴奋,但请你坐下来好好地慢慢地吃,这样才是不浪费。”家庭主男擦了把汗。
“说得也有道理……”兰玉忽然又站起来,“决定了!以后每天你都来我家做饭!”
“唉?我又不是厨子……”今朝有点儿招架不住占卜师的热情了。
“至少在紫玉的水平达到你的百分之一前,你一定要在我家做饭。”兰玉忽然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今朝看了看妹妹,她正在与素馅的豆腐箱战斗着,完全不理会他求救的眼神。
“难道你姐姐做饭不好吃吗?”
“简直……唔哼唔哼……就是传说中的……唔哼唔哼……黑暗料理!”兰玉一边吃着,一边痛心疾首地控诉着。
少年干笑着,拨了几口米饭。
“看来以前你们家的饭桌上一定很惨淡吧。”
“岂止惨淡,简直惨无人道!”兰玉愤愤地说着,嘴里还不停地吃着。
今朝想了想,他和颜悦色地对全力进食的兰玉说道:
“每天都来有点儿困难,我隔天来一次可以吗?”
占卜师一副奸计得逞的坏笑,她暗中向今夕竖起了大姆指。可怜的家庭主夫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合伙欺骗了。
“话说上次在你们家做饭,你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是……”兰玉浑身冒汗,想不出什么理由应对。
今夕这时抬起了头,她像看着笨蛋一样看着哥哥。
“紫玉那时候还在,你叫她那时候就表现出你做饭比紫玉好一百倍的话,紫玉还不想办法整治她。”
“对啊。”今朝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了。“我总觉得紫玉是个好人呢,应该不会责备你的。”
不动声色地就发了好人卡啊,看来也不能小看哥哥呢。今夕又随便说了一句。
“唉,你这智商真是被人卖了还给别人买甜食。”
“不会的,我只会给你买的。”今朝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道。
前言撤回,原来的确高看了他。
约好了后天还到兰玉家做饭,兄妹两人准备回家,因为两家人都住在云海园,所以回家用不了多长时间。在路上的时候,今夕忽然提出想荡秋千。虽然今朝觉得入夜以后越来越冷,不过他也没有反对。
两个人走到小区里的露天健身区,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别人。今夕拿出纸巾擦了擦木板,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慢慢地摇动着。
“想起爷爷做的秋千了吗?”今朝打破了沉默,他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嗯。”妹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话,今朝一副了然的样子摸了摸的她头。
“爷爷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还是结伴走的,也不孤独,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我有时候觉得好孤独……”今夕低着头,踢着地难过地说着。
少年很想说些帅气的话,比如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什么的,安慰汐汐。但是,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上午对曲若水说过的话。
“你要忍受孤独啊,这应该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烦恼吧。虽然我只比你大一岁,也不是很清楚啦。”
“这些我不是不懂,但偶尔还是想任性一下。”今夕甩着有些大的手套,看起来不能接受哥哥的说法。
“你已经很任性了。”今朝忍不住笑着说道,“在家里不做家务,还天天吵着要我给你买甜食。”
今夕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捂住耳朵往家走。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今朝拉住妹妹,强迫她停下脚步,他虽然宠爱今夕,但不想过度溺爱。
“和世上很多相比,我们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人要知足,不是吗?”
今夕放松了身体,她嘟哝着。
“虽然是这样,但幸福还不够甜,也不够我消化。”
“其实有巧克力泡芙吃不就是幸福吗?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困了有床睡,冷了有衣穿。你啊,真是身在福中……”
“不知福!”今夕扮了个鬼脸,然后蹦跳着向家走去,她的瞳中散发纯粹的快乐。就是想看到哥哥无奈的眼神才故意装一下,没想到这次哥哥的台词完全不一样了啊。
洗漱完才不过九点钟,今朝没事做,就躺在床上玩手机,他看到联络人里面的邓辰一栏心中微微一叹。他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去见邓辰一面,更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不是愤怒吧,怎么会因为小小的挫折与欺骗就愤怒呢。曾经,真正的朋友背叛了我,我都没有生气,只不过是醒悟了,真正醒悟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只会带来伤害。自那以后,除了今夕和星凌以外,连老道大约都没有真正地进入过他的心灵。朋友,是一个充满伤痕的字眼,除了提醒他还不成熟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在呼啸而来的狂风中高歌的小鸟,身影孤单却不再迷茫。
他不会拒绝他人的友情,兰玉、紫玉、景明、雨衣男,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着来往,但不再奢望真正的友谊。毕竟不属于没有脑子的双翅目昆虫,上当了这么多回终于明白友情的界限在利益的考验下实在太过脆弱。
现在今朝已经明白,世界上绝大多数东西在利益的面前都显得一文不值。要他再信任一个的话,除非……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红色的长发像不受重力似的在空中飘舞,威严的眼神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彷徨。可惜,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与她并肩。如果能对她倾诉爱意并被接受的话,也许自己会多相信这个世界一点儿。但这种假设连今朝自己都觉得很是可笑,他把手机放到窗台,正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却从窗上看到露默站在背后。他眨了眨眼,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
“老神出鬼没的对人心脏不好啊。”嘴上埋怨着,脸上却自然地微笑起来。
露默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惊喜,她翘着手指,指尖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你能看到几种颜色。”
今朝盯着指尖,过了大约十秒,他回答道:
“应该是七种,恰巧是彩虹的颜色。”
“如果你不是瞎猜对的,那你的灵魂一定因为什么事情忽然变强了。”
少年想起今天孤殇在校门前催促他修炼的事,就对少女说了。
“原来是极端情绪引发的质变,真少见。而且还有控制听觉的天生术式,不错,很不错。”露默微微颔首,“其实想会飞并不难,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现在我就可以教你。”
“真的?”今朝头一回感觉自己的干劲满满。
少女轻笑着,双脚离开地面一点儿,就像站在空气上一样。
“飞并不难,现在的你只要再蕴魂几天就能感觉到空气,到时候我会把飞翔术式告诉你。不过,想飞得和我一样高一样快一样随意的话,就要多练习了。”
“我一定可以追上你。”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他不是好胜,而是出于别的目的说出了这句话。
“希望吧。”默露像没有意识他话中含义似的,平淡地回答着。
“那么要求我做的事情是什么呢?”今朝非常在意,也非常乐意帮默露做事情。
少女走到窗前凝视着月亮。
“你还看得见月亮上那个人吗?”
今朝抬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
“这个月亮上并没有人,至少能看到的这面没有人。”
默露点了点头,绛脣微张。
“他不在这个月亮上。不过也不着急,还不到那个时机。”
看到少女要打开窗户,今朝看着她的侧脸,不禁有淡淡的失望。
“现在就要走了吗?”
“难道要我留下来陪你睡吗?”默露掩嘴轻笑,今朝被戏弄得尴尬异常,连连咳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少年连窗户都忘记了关,任凭寒风刮进他小小的房间,却刮不进渐渐暖起来的心房。
今朝回到了初中时代,罗道健在,何云影何云祈兄妹也没有转学的时候,四个人一起逃课在攀登架上无聊地挥霍着时光。云影和罗道因为打赌跑到操场上踢毽子,云祈放下手中的故事书,望着他们胡闹,忽然对今朝说道:
“我们会长大吧。”
今朝愣了一下,他从没考虑这么多,事实上,在认识他们之前,自己已经尝试自杀很多次了,长大这件事几乎不存在他的脑海中。
“啊啊,没错。”他抚摸着手腕上的伤,“有些东西会消失,也有些东西会保留吧。”
“朋友是可以一直存在的吧。”
“朋友吗?我不知道,但人们经常说越重要的东西,失去后越痛苦。我不想痛苦,也不想别人痛苦,所以不想要朋友。”孤僻的今朝不了解朋友真正的概念,单纯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云祈的表情似乎很受伤。
“我们……是……朋友?”今朝机械地重复着她的话,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
云影站起来,指操场周围正在盛开的樱花。
“你不觉得很美吗?”
“是啊。”今朝被动地附和着。
“如果只有一瓣樱花呢?怎么能让人感动,只会令人伤感吧。”云祈的笑容在樱花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可爱,她说的话也非常深奥,当时的今朝只是一知半解,“人也一样哦,一个人的名字是孤独,两个人叫依靠,大家才是朋友。”
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打动了今朝,他认为朋友是很美好的东西,自己也应该寻找朋友。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吗?”
灿烂的樱花,和煦的日光,微熏的风,少年的视线在这一天却始终定格在少女的身上,不曾移开,封闭着的心灵第一次见到曙光,拥有了未曾体验的感情。朋友,这个词语被他一笔一划地写进了自己的字典。少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从这一刻起,他接纳了少女,也被少女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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