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英雄?
2月14号的冷空气仿佛漂浮着粉色的尘埃,我戴着口罩推着初中时代就跟随我到现在的淑女脚踏车步入圭之海公立中学的校门。被迫在寒假的尾巴回来学校的一年级生里应该有不少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为什么一座市立高中要取一个跟市名毫不相关的校名呢?”。据说取名字的老校董半年前已经在有着传统命名的滨南市第一人民医院过世了,至于校名的来历则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研究。或许这对于某些好奇心爆棚的人而言,这仿佛是公然冷落了一个摆着在大路中间的藏宝箱一样。但是如果你要问圭之海公立中学田径队的一年级生的话,麻烦你先准备一瓶热好的牛奶和可口的果子煎饼。
“目标是全国大赛,12、12、1”、“噗嗤”,不用看我的鼻子已经跟麦当劳叔叔一样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田径选手就必须锻炼出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这是二年级田径部部长谷纯生的口头禅。小麦色的皮肤以及山一般肌肉轮廓分明的身体是他被我们私底下称为“橄榄手”的原因。三年级的学长正在大楼的教室内复习夏季高考的应试资料,刚上任田径部部长的谷纯生为了展示自己的领导魅力,甚至特意上门拜访了所有在市内过寒假的一年级部员。而这场冬训则是他的另一个杰作。
“早知道就应该拒绝他的油炸年糕。”
“噗嗤!”
谷纯生家住市郊的农村,屋里的老奶奶很是喜欢在春节制作年糕。油炸至金黄的年糕配合事先烹调好的馅料实在美味的令人萌生笑意。可惜我万万想不到嘴馋的代价竟然如此沉重。
“噗嗤”,已经是第二十圈了,我打喷嚏的次数也在明显增加。已经放弃的部员,站在跑道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沿途经过他们的时候我都会摆出一副‘我也快跑不动’的表情。假如有人问,‘黑屋鲤盼明明还能坚持下去,为什么要装出一副辛苦的表情呢?’我的理由只有一个,既然同样都是休息,我更希望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跑不动才停下来而不是主动放弃的。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处在有利的位置,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当然,这种想法很多时候都会被人诟病为自私自利,但是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能够重要到绕开自己而去考虑如何善待别人。
“你们就这点毅力吗,全国大赛可不是跑几圈就喊苦喊累的人能去的”,捋起运动衫衣袖,胸口大幅度起伏的谷纯生呼出一团团白雾。无法想象一边大喊口号一边跑了近三十圈的人竟然还有精神训斥我们。部里的女生已经互相搀扶回去教室换衣服了,身子停止运动后,迎面刮来的风显得更加寒冷,我把运动衫的拉链直升到脖子,耷拉着脑袋向部室前进。至于为何女生要回教室换衣服呢,那是因为田径部并没有设置独立的更衣室,甚至连淋浴都没有。虽然冬天训练汗水很快会吹干,但是夏天部室就会变成为了臭汗的天堂。这也是我打算秋天开学后就申请退部的原因之一。
“黑屋,换好衣服后,去教室找我。”
还没等我回复,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开了杂乱的田径部室。实际上,我想说的是,‘一定要去吗?’毕竟我可是超级想直接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懒洋洋地享受昨晚错过的电视剧重播。但考虑到说这话的人是那个凡事都较真过头的谷纯生,所以我会说出口的大概是‘去哪个教室?’因为一年级的教室与二年级的教室是布置在综合教学楼二层和三层的。虽然彼此的距离只相差一条短短的楼梯,但以我目前能量条的状态来看,绝对不能允许我跑错教室的情况发生。
渗过汗水的运动服已经封印在了单肩包里,我穿上简朴的素色风衣,脖子的围巾故意绕多一圈来保护住红鼻子。‘黑屋,换好衣服后,去教室找我’,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一边向综合教学走去。田径部的部室与其他运动部一样,被安排在离教学楼有一定距离的实验旧馆里。因此每次在田径部集训结束之后,我都需要穿越这个被我用百米12秒56速度践踏过的操场。说起来,我在中学时代,似乎有段时间被人称呼为“12秒的黑屋”?!黑屋其实是滨南市特有的旧性,实际在我在户籍上的姓氏是坊,但是父亲在名讳上尤其固执,于是我只好对外自称黑屋氏,虽然一开始常常引人玩笑,不过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话题回到谷纯生的邀请,不过从字面上看更接近命令才对。‘换好衣服后,去教室找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背对着他,无法从他那浓眉方脸的表情里读取有用的信息确实很遗憾,但是凭语气可以感觉到这并非是一件很紧急的事情。假如是分秒必争的紧急事件需要从我这里获取情报的话,直接在部室里问我就可以了。另外,为何要去教室呢?如果是不方便第三者在场的单独谈话,人员混杂的部室固然要排除,但是他应该也无法断定‘教室’里正处于无人状态吧。
一群补习放学的三年级生向我迎面走来。虽然综合教学楼的走廊还没有狭窄到不允许几个人平行通过,但是我最后选择了乖乖侧身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通过。今年的夏天他们就会以毕业生的身份离开这个校园,望着他们略带疲倦的背影,我仿佛能看到他们玫瑰色的青春正宛如花瓣一般飘落在空中。
“去教室找我”,即使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但也可以衍生出很多的意思。譬如,谷纯生想跟我玩躲猫猫。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负数。不过也可以解释为他想要单独跟我谈话,或许是有某个必须到‘教室’才能说明,甚至是触发的事件。
一想到待会真的要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与那个浑身仿佛用青砖垒成的谷纯生单独会面的情形,我的额头不禁泛起一抹冷汗。要不现在拐头回家吧,应该还来得及。再说我现在还没想得到谷纯生要求的会面教室在哪里?
今日的黄昏来得有点早,明明才是下午的四时三十分左右,窗户外的天空已经被晚霞染成了一片鲜红。后背仍未干透的汗水令肌肤传来一阵阵不悦。毕竟是新任田径部部长的邀请,而且没能第一时间拒绝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总之,再动脑子思考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吧。
首先谷纯生只是单纯地说了一句让我‘换好衣服后,去教室找他’。这里有四个情报是可以确定的。第一,找他的时间是现在。毕竟我换衣服的时间自问不会超过15分钟;第二,他会在我换衣服的时间里,率先到达教室等候;第三,他需要单独的沟通环境;第四,‘教室’是一个我跟他共同知道的地方,并且不必特意说明我就能理解的地点。
综上所述,我唯一想到能满足所有线索的‘教室’只有一个,不过这个教室并非是我所在的一年(7)班或者是位于三楼谷纯生就读的二年(2)班。而是坐落于这幢综合教学楼的五楼顶层,被用来囤放杂物和废弃试卷的原文学部部室。得到了无限接近真相的结论令到我脚下的步伐仿如挂上了铅球一般,举步维艰。已经走到一年级教室外的走廊,透过楼梯间细小的缝隙我眯起一只眼睛努力抬着头窥望空间的最末端。借着不详的嫣红色光线,宛如幻灯片般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关于盘踞在文学部的那位少女的事情。她仿佛是黄昏后才会出现的公主,披着华丽的皮囊,怀揣着侦探留下的黄金,永远追求着完美犯罪的女高中生。
十分梦幻吧,对于十五岁仍然单身的男子高中生而言,宛如推理小说主人公一般的少女,将推理、美貌和犯罪汇聚于一身的二年级前辈,无可否认地她有着毒品般的魅力。可惜对于我黑屋鲤盼而言,她却是相当糟糕的存在,哪怕只是回忆起关于被她牵连过的事件,我也会神经过敏地产生消极情绪。
“噢,是黑屋啊。太好了,我还想着要不要上去等你再下来。”
仿佛是在一年级走廊上凭空出现一般,谷纯生用故作深沉的嗓音喊住了我。从他两撮合二为一的浓眉毛看来,似乎他心情不是很好。另外,从他的话里也证实了他确实有打算在上面的教室等我,但是出现了不得不优先处理的事件。
“找我有事吗?谷部长”。
我客气地点头致意,然后走向他。因为他一直站在走廊中央左右的一年(5)班教室门口,而且似乎没有主动向我接近的意思。
“嗯,但现在不是谈那件事时候。可以麻烦你帮我看守一下犯人吗?”
“额!?。。。犯人是指电视里的那种犯人吗?”
“抱歉,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毕竟都是田径部的人,我现在只有你可以拜托了。”
粗壮的双手紧紧地贴着身体,谷纯生笔直地向我弯下了90°的鞠躬。
“谷部长,那个,可以先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实在太抱歉了。”
结实的胸肌夸张地起伏了一下,深呼吸后的谷纯生似乎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他并没有着急说明情况,而是拉开了身边一年(5)班教室的正门,从我走来的路上发现后门是在外面用钥匙反锁的。教室里的白炽灯十分刺眼,我努力忍受着酸痛观察里面情况。
人数一共是七人,田径部的六名女生全体站在教师讲台的位置,而一名田径男部员坐在教室最里面的椅子上低着头,训练用的运动服并没有更换,双手紧紧地捉着膝盖,修着板寸头的他给人的印象并不坏。我记得他的姓氏叫一叶,是一个十分认真但完全没有跑步天赋的男生。视线回到女生身上,每个人神情都十分紧张,还能微弱地感受到些许愤怒的火花。但是仔细观察一下,这几位女部员都有着让我感到异样的地方?!
“犯人是一叶数,他在女部员更换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教室向她们泼水。”
似乎是刻意再次复述给一叶同学听一般,谷纯生带着我走到教室里面。
“碰巧路过的我逮住了他,可惜他死活不开口解释为何要做这种事。”
原来其中一处异样的地方是女生湿淋的髪端,毕竟圭之海中学没有供学生使用的淋浴设施。而且从一叶同学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没打算给自己辩解的意愿,不过也有可能是现行犯被捉,内心已经放弃解释了吧。
“那谷部长你让我看着他,你是要去报警吗?”
听到我说‘报警’之后,一叶同学明显动摇了一下。看来即使表面保持着平静,内心可是相当害怕的吧。至于身后的女生们也骚动了起来,细小的议论声传入我耳朵,好像是在说‘不必闹这么大吧’、‘其实也不是很大的事’之类的。
“我跟女部员们商量过,假如一叶不交代作案原因的话,通知田径部辅导员老师处理就可以了。再说,只是泼水的行为,报警未免太小题大作了,黑屋。”
确实呢,事情传出去难免对女部员们造成二次伤害。但是如果找辅导员的话,一叶同学或许会面临退部的惩罚,与我不同,一叶对田径有着十分执着的热爱,身为部长的谷纯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三番四次地劝导一叶说出泼水的理由。不过一叶坚持不松口的话,那也只好交给辅导员老师,再怎么说谷纯生虽然是田径部部长,但同时也只是一名二年级的学生。当然,如果能在一叶不开口的前提下,将他的作案动机推理出来,结局就另当别论。
“谷部长,你们有调查到什么线索吗?”
谷纯生双手抱在一起,应该是在整理大脑里的思绪。随后,他带我走回到教室门口。
“这是一次突发事件,能调查的东西我们都想了一遍。首先是这个作案工具。”
透明色的蓝色塑料桶,我记得这种桶放置在教学楼每一层的茶水间。而位于二楼的一年级教室专用的茶水间就在走廊的尽头,但因为是寒假的缘故,现在是停止供应热水状态。
“基本可以肯定一叶是用二楼茶水间的塑料桶盛满水,然后冲进教室向女生泼水的。”
我目测一下(5)班与茶水间的距离,大致在四十米以内。而走廊过道上仍然残留着零星的水迹,这么说,一叶应该将塑料桶盛了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水以致于在搬运的时候不慎让水溅了出来。从这点考虑的话,可以认定一叶同学从一开始就打算向所有女部员泼水。假若目标是一两个人的话,不然无论是重量上,还是作案时的便利性都应该盛上三分之一的水为佳。毕竟要拿起盛了三分之二以上的水的塑料桶作播撒动作可是要求相当强劲的臂力。
“被你逮住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吗?”
虽然我对犯罪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是从嫌疑人作案后的反应大致也能推测出他的作案动机。
“兴致满满嘛,黑屋。”
“啊?!”
仿佛被人说穿了心事一时,我的脸忽然一阵发热。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对田径已经失去了兴趣,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退部了吧。”
谷纯生露出一副严慈老上司的表情,我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崇敬的心情。看来我应该对他重新认识一遍,不对,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他,单凭粗狂的外表就断定他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名利心强的家伙实在是太失礼了。
“对不起。”
我发自内心地向他道歉。
“不要误会了,黑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虽然我跟一叶都很重视田径部的事情,但是你别忘了,这只不过我们个人对待社团活动的态度而已,你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
“不扯太远了,如果在学校门禁之前不把事情解决的话,恐怕会传到学生家长那里去。”
谷纯生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假如学生在寒假参与社团活动遭遇欺凌事件而且还引起家长的注意的话,那田径部或许会面临禁赛,甚至是废部也有可能。
“回到你刚才的问题吧。一叶作案之后虽然第一时间就被我碰到了,可是他似乎没有逃跑的打算。虽然可以认为他觉得跑不过我,但是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撒腿就跑。神情一直也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绪。”
这是否可以排除愉快犯作案的可能。但另一方面,一叶的作案目的就更加令人难明白了,仿佛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捉住才会作案一样。
“女生们的口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你直接问她们本人吧,这里交给你,我先离开一阵子。”
又是不等我答复,谷纯生就径自离开了。与此同时,教室里的一位女生走了出来。
“部长走了吗,黑屋?”
“嗯,应该很快就回来。”
圭之海田径部对女部员的发型是有要求的,所以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修着短发斜刘海的女生,姓古田。
“呼~太好了”
就像在泳池里比拼肺活量一样,古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过头跟其他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们刚才听到你跟部长的谈话,似乎是害怕我们跟家长说这件事情。”
“噢噢、、嗯。是的,这毕竟关乎田径部的存亡问题。”
“哎,这你们可以放心。只不过是被男生泼水而已,并没有要跟家长打报告的程度。另外,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情。”
古田煞有介事地踮起脚跟贴到我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宛如小恶魔一般吐了一下小舌头就和其他女生一起离开了教室。根据古田跟我说的内容,我决定也让一叶先回家,自己则留在一年(5)班等待谷纯生部长回来。
“嗯,原来这就是她们的决定啊。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谷纯生自嘲式地苦笑了一下。
虽然我也十分同情热心帮助部员的谷部长的遭遇,但是就结局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迎着日落的晚霞,我跟谷纯生推着单车向校门走去。
【我们打算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另外麻烦你转告部长,我们下学期都会申请退部。】
这对于刚刚上任部长一职的谷纯生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而更令我遗憾的是再也无法得知一叶的作案动机。这仿佛是一场完美的犯罪,如果那位疯狂的女子高中生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发出怎么样的感叹?“咿呀”呢或者是“呜哇”呢,或许都有可能。
啊,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这也是让我卷入这个泼水事件的重要原因。
“谷部长,刚才在部室的时候,你叫我去教室找你是准备跟我单独谈谈退部的事情吗?”
“噢,这事我也差点忘了。”
谷纯生一个矫健的跨步跃上了单车的坐垫,手掌用力地控制着刹车系统。
“虽然我是有打算跟你聊聊退部意愿,但是今天约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夜行白子。她拜托我约你到综合楼文学部见面,只是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我刚才离开就是为了跟她解释,可惜她好像等得不耐烦先行回去了。果然我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啊。”
宛如脚下的是燃油机车一般,松开刹车系统后的谷纯生骑着自行车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使出全力的话,我是有信心跟上他速度的,可是我对“12秒黑屋”的称号并没有多大的执恋。如果谷纯生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称呼他为“12秒的橄榄手”。不过我之所以没有追上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个仿如幽灵般突然挡在我前面的少女。
就像刚从潮湿的荒井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自然波浪的浓密黑发紧贴着白净得过分的肌肤,半睡的眼神令人怀疑那深邃的棕色瞳仁到底注视着什么地方。
“你不是回去了吗,夜行前辈?”
为了确认她是不是人类,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脚是否有好好地接触着地面。
“要舔吗?”
她莫名其妙地脱下鞋子和袜子,将脚趾伸向我。
“。。。”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夜行前辈最好也不要在学校逗留得太晚。再见。”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黑线,斩钉截铁地骑上淑女车准备回家。
啪叱!单车被人往后拉,我赶紧在失去平衡之前用脚撑住地面。
“你干什么啊!”
我稍微有点怒气的呵斥。虽然这种态度对待同校的前辈是有失礼仪的,但对象是夜行白子前辈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
“单车在河里了,我回不去。”
地球上恐怕只有她可以用这么冷漠的语气来诉说自己的遭遇。慢着,也就是说她刚才是从河里爬上来的?怪不得全身湿得跟女鬼一样。
“不要误会,我才不是想你载我回家,哼。”
我无言地看着她的独角戏,傲娇的话麻烦神情语气加多一点胡椒粉进去,这完全是白开水呀。
“好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
“请你松开手可以吗?夜行前辈。”
我皱着眉头与她对视。
“唔唔唔。。。”
嘴巴合成波浪线,依然空洞的眼睛做作地看着我。虽然夜行白子从外表上可能、应该、绝对是一位无可挑剔的美少女,但残念系数太高,身上散发的不详之气都浓烈到能被肉眼观察到的程度。
“哎。。”
我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从心爱的淑女车上下来。
“自行车借你吧,我走路回去就可以了。”
就算是休学期,校规还是要遵守的。圭之海公立中学是严禁学生共乘自行车,尤其是不允许男女同学之间的不纯洁交往。不过,对于我而言,生理和心理上都无法接受一位活似女鬼的女高中生坐在自己的后座上一起回家。实在是太恐怖了,又不是在拍午夜凶铃校园版。
只是夜行白子接过单车之后,静静的发呆。零落的卷发和被河水渗湿的裙摆在风中飘动,刘海阴影下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很是吓人。
“我不会骑车。”
咕噜,我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不知为何,我有种奇妙的预感,假如在这里拒绝她的话,我或许再也回不到家了。
“请用正常的坐姿——”
“还有你的手可以不要挽得那么紧吗前辈。”
2月14日情人节晚,我骑着心爱的浅蓝色淑女车行驶在滨南市商业区的中心街道上。橙黄色灯光渲染的街景令人心醉,相伴的男女在香甜巧克力奶茶和加了许多奶油的抹茶味蛋糕之间嬉笑。我舔着干裂的嘴唇,低着头尝试不去在意周围路人的视线。因为我的后座正做着一位脚跨坐垫,双臂死死缠绕我脖子的厉鬼。披散的黑发挡住了她唯一能摆出台面的精致可爱的外表,留给其他人的情人节礼物只有可怕的视觉冲击。
“黑屋同学,你觉得今天的事件如何?”
冷风在我狂奔之下吹拂得更加激烈。原本就红彤彤的鼻子,现在仿佛是被扫帚捅进鼻孔肆意搅拌一样。
“什么?”
因为风声太大,我只听到夜行前辈在后面呜呜地呻吟着什么。可以的话,我真心不想听清楚内容。说不定是什么黑魔法咒语之类的。
“一叶君的犯罪,是不是毫无破绽。”
离开了商业区,狂奔了一段直线通道之后,我拐进了宁静的住宅区。老旧的米黄色路灯光线闪烁,有一些已经完全坏掉了,一眼望去,有几个十字路口完全陷入了黑暗。听清夜行白子从后座传来的声音之后,我放松了对脚踏板的压力,随着车速的降低,大脑的转速却猛烈地增加起来。
一叶泼水事件是有许多疑点。譬如,谷纯生和女部员们都断定这个是一叶不经思考的突发事件。但是这里有一个严重的逻辑矛盾,那是因为一叶并没有回去综合教学楼的理由。首先,集训结束之后,身为男部员的一叶按理应该回去操场一侧的田径部室更换衣服,然后回去。但是事件发生之后,一叶身上仍然穿着运动服,也就代表着泼水的行为至少是集训结束前一刻决定的。这样的话,一叶的作案动机就在集训结束前产生的。但是同样在场参与跑步的我根本没有发现到任何异样的情况啊?
这里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一叶能发现,而我看不到的。
“黑屋,黑猫,黑屋,黑猫。”
“前辈,不要拿别人的姓氏跟动物一起说出来可以吗。”
由于车子在运动,所以我来不及看见夜行白子所说的黑猫。
“?!”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光一现吧,总之大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推理。我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动荡,一直将淑女车骑到夜行白子要求的单河桥头。
喀嚓。夜行白子十分自觉地跳下后座,我的心脏也宛如淑女车减轻的重量一般,顿时轻松了不少。
“我到这里就可以了,黑屋同学。”
“哦哦。。嗯。”
我随即调整车头,做好能马上骑行的动作之后说道:
“一叶同学的犯罪是不完美的。”
“。。。”
她虽然没有回应我,但是我能感受到她投射到我背上的视线。我幻想着那阴郁的刘海下,那双充满血丝的黑色眼睛,我将脚踩实一点脚踏板,身体也微微地向前倾。
“谷纯生告诉我的线索是不准确的。一叶数真正的作案现场并不是在一年(5)班,而是在综合教学楼外的跑道上。理由是,当我进入到一年(5)班教室,六个女生已经换好衣服的同时,教室内并没有被水泼湿的痕迹,而且一叶同学是等待女生换衣服期间闯进教室泼水的话,那么女生更换后的衣服也应该会有淋湿。所以一叶是在她们更换衣服之前作案的,而选择跑道的原因是,橡胶跑道的吸水性很强,几乎不会留下水痕。”
在这里我故意顿了一下,但确定她没打算发言之后,我继续推理。
“如果上面的推理没错的话,一叶数是拿了一楼茶水间的水桶,盛满了三分之二的水量向女生泼水。而且为了避免她们被冷水淋湿感冒,还特意混入了定量的热水调和。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发现女生发端淋湿的同时,身体还飘着一阵仿佛洗完热水澡的蒸气。”
“最后就是一叶同学的作案目的,虽然我不相信他是以淋湿女同学为乐的愉快犯,不过在刚才之前我绝对不会想到这种答案。
说到这里,我鼓起勇气回头看她。原以为我会像电影里的一样,回头会立马看到她满脸鲜血的脸。但是她却仿佛变回了一个正常的女子高中生,双脚合拢,小腰靠在桥墩上望着我说道。
“看来镌刻着英雄碑文的银色钥匙也无法打开温存着黑色黄金的密室。”
夜行白子怪异行为观察记录本的第一句有名的口头禅出现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认同了我的推理还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打破一叶同学的完美犯罪。总之我极其渴望能将自己的推理说完。
“恐怕那六位女部员之中,有一个女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了例假。粗心大意的女部员X竟以为自己仅仅是身体不适而早早选择放弃跑步站在路边休息。而因为自己体能有限的一叶同学也在训练中途就放弃了,并偶然在女部员X身后休息。只是没想到竟然发现X的棉质运动裤出现了一滩血迹。假如X在这种状态下返回综合教学楼换衣服的话,绝对会被同学以及三年级的前辈看到身后的情况。所以惊愕的一叶同学最终采取了犯罪的措施,也就是用水同时将所有女部员无差别淋湿。浅色运动裤在被水淋湿后都会呈现深紫色,X也就能安全地回去教室更换干净的衣服。”
“所以,一叶同学既是五个人的罪犯,同时也是一个人的英雄。”
一口气把结论说出来之后,我期待着夜行白子的赞许。只可惜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我,而是扬起尖尖的下巴,注视着满是乌云的夜空。
“6/1的英雄吗?!”
“不愧是染坊之子。我很喜欢你的答案,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鲤盼君还是回去吧。”
突然摆出一副学姐姿态的夜行白子令我心情十分不滋味。什么嘛,明明我推理得这么辛苦,竟然一句感想也没有,哼。
“好的,再见。”
不等她的答复,我闹别扭似的使劲地踩动脚踏板,单车在平坦的水泥路上不停地加速直至到车架渐渐发出超出负荷的悲鸣。
冷静之后,我一边锤自己的大腿,一边反省刚才小孩子气的表现。真是太羞耻了,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我回到家后,突然醒起在商业街见到的一幕,于是一边梳理夜行白子的行为、说话内容以及整个事件的情况。结果发现了另一个可能。
为什么夜行白子会知道一叶同学的事件?
为什么她会拜托谷纯生约我到‘教室’见面?
既然是在综合教学楼跑道作案的一叶同学,为何又会在一年(5)班被谷纯生逮住?
经过商业街的时候,明明已经与田径部其中一个女部员交往的一叶同学,为何会跟其他女生在情人节约会呢?
在临睡之前,我将想到的另一种答案发给了夜行白子学姐,她给我的回复如下:
“果然这次又失败了,嘻呀嘻呀。”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决定将手机上的邮件全部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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