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不起小佩，都是姐姐的错，原谅姐姐……”
少女的眼眶中也忍不住有泪水滚落，她抿着嘴唇，蹲下身来，把妹妹揽入怀中。
房间里，命途坎坷的姐妹两人相互簇拥着，轻声啜泣，令人不禁觉得心疼。
少女的名字叫梅玲，妹妹则是佩斯特，二人虽并非亲生姐妹，但两人间的感情却一点不比亲姐妹差。没有父母在侧，也少有亲朋好友关照，因此姐妹二人的生活都一直算不上有多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她们会住在贫民区就是最好的证明。
平常，姐妹二人的生活所耗就是由姐姐梅玲一人承担下来的，但没有什么才能的她，就只能靠去城外摘几朵花来卖以维持生计而已，其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艰难。
因而，10多个金币对眼下的她们而言，真的宛如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然而即便如此，梅玲也不愿去行任何苟且之事，哪怕会饿死街头。她有着她的原则，也有着自己的过去。
“走吧小佩，带姐姐去你今天拿到钱袋的地方，我们去把钱还给那位哥哥。”抹了抹眼泪，梅玲向妹妹说道。尽管猜测能遇上失主的几率应当很低，但她根本不希望让这些金币多呆在身边一刻。
“嗯……”佩斯特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有对于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违逆。
然后，姐妹俩便一同出了屋子来到外面，在佩斯特的带领下，开始前往白天遇到路西菲尔的地方。
梅玲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快要入夜，她也因而和佩斯特加快了几分步伐。因为，夜里的贫民区，可比白天要可怕得多。
……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后，在佩斯特的指引下，两人终于来到了白天的那条街道。
望下去，此时的街道已不像白天那般热闹，街道两边的房子也基本亮起了灯火，预示着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梅玲能清楚感受到，不时从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像是有些厌恶般地看了她们一眼，但她一点不在意。因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么样，小佩，能见到那位哥哥吗？”梅玲看向佩斯特问道。
不过意料之中的，佩斯特在左右看了看后，小脑袋只摇了摇。
梅玲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失主也根本不知道她们会回来这里还他金币。这样想的话，不如说失主会在这里等待她们才算是一个奇迹。
但既然都已经来了，梅玲也不打算就此回去，于是拉着佩斯特的小手，开始沿着街道走了下去。她准备绕上一圈，若是到时候也没看到失主，那么只能等明天再来了。
姐妹二人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着，透过没有被关上的窗户和门户，梅玲能看到屋子里的人们正幸福地吃着晚饭的画面，她的心中忍不住有涟漪扩散。
她不着痕迹地甩了甩头，不再让自己去注意那些，然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边上，一个脸埋进双膝，挨在墙边而坐的黑色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姐姐！就…就是那个大哥哥……”
正当她觉得有些奇怪，身边的竟佩斯特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半途又像是觉得太大声了而把嗓子降了下来。
“嗯？”
听到妹妹指出来金币的主人就是那个身影，梅玲也是感到了一点惊讶，她还真没想到真的就遇上了。而且她看此时那个人的那副模样，恐怕之所以会在那里抱膝蹲坐，与她们应当不无关系。
一定要好好给人家道歉才行。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带上佩斯特向着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那个，先生你好……”
走到跟前，那个人也没有起来，不如说根本没有一丝动静，梅玲于是试着搭话道。但很遗憾，并没有一点回应。
“先生，能麻烦你起来一下吗……”梅玲又试着叫了一声，而这一次，他终于有反应了，缓缓抬起了头来。
看清他样子的一刻，梅玲顿时觉得有些惊讶。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年轻了，恐怕比她还要小一点，而且还非常的俊朗。
淡紫色的短碎发，比女孩子还要洁白的肤色，一身与黑夜相似的黑衣，少年的模样让梅玲有些看呆。
要说唯一有所遗憾的，大概就只有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眸而已。
“有什么事吗？”像是只注意到了梅玲，少年的眼眸无神地看向梅玲，语气无力地问道，整一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一种死寂的氛围。
“那个，我…我们是来给先、先生你道歉的……”
梅玲不知道以先生来称呼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是否合适，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些了。
“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我妹妹的任性，偷窃了先生你的金币——”
“金币！”
梅玲正想弯下腰给少年郑重道歉，却根本没那个机会。因为，她的双肩竟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少年给紧紧抓住了，少年的脸庞只离她的脸颊不过数厘米而已，那双原本漆黑无神的眼眸闪烁着摄人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个……”梅玲一下子就被吓到了，然后被少年这般近距离注视着，脸蛋也开始不自觉地有些绯红起来，并且微微侧开了视线，脑海中有些混乱。
她根本没有想到，少年的反应和动作居然如此之大，明明刚刚还坐在墙边而已。
“啊，抱歉，失礼了。”注意到了自己的行为，少年把梅玲轻轻放了开来，退后了一步，道歉道。
“没、没事…….”
梅玲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因为实在是过于突然，她刚刚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咦，你这小鬼是？”
少年视线微微侧移，随即注意到了梅玲旁边的佩斯特，露出疑惑之色。
见少年盯着自己看，佩斯特顿时觉得害怕，一闪躲到了梅玲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只露出半边脸蛋沉默地望向他。
见此，梅玲也是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她于是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动作，向少年深深弯下了腰，同时把装有金币的钱袋递到少年面前。
“对不起，先生！我妹妹只是一时冲动，能请你原谅她吗？”
梅玲话语刚落而已，少年瞬间就已经把钱袋接过，快得不可思议，却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钱袋开始数起里头的金币来。
这个过程中，梅玲的心中充满忐忑，并不敢抬头看向少年，她已经做好了被少年破口大骂一番甚至是打一顿的准备。她深知自己此时的身份，所以就是会被打骂，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帮她们。她自己倒没什么关系，但她只祈求少年能放过佩斯特。
然而过了好一会，预料中的打骂还是没有到来，梅玲的脸上已经有几滴汗滴渗出，但她还是没敢抬起头来。直到少年终于开口了。
“啊，抱歉抱歉，小姐你起来吧，我不怪你们了。”从最心爱的金币上移开注意力，少年突然说道，同时让她抬起头来。
“诶？”
梅玲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解，她抬头看向少年，只见他脸上竟满是灿烂爽朗的笑容。这和她的预想完全不符合。
“真的不怪你们了，不如说你们能回来把金币还给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呢。”
这下子，梅玲真的有些呆住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觉得少年完全有责备她们一番的理由，但结果竟会如此。她以前也曾得罪过别人，结果都毫无例外，不是骂她就是打她，或许是觊觎她，但她此时望向少年，那个笑容分明没有半点虚伪，只有发自内心的喜悦而已。
“真的…不怪我们？为什么？”连她都不知为何，自己会多问了这么一句，明明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不过的才是。
“真的，另外作为回报，这个金币就给你们了。”说着，少年竟直接从钱袋中拿出来一个金币，递了过来。
梅玲又是一阵木然，双眼睁大，然后，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摆手拒绝：
“不，我们怎么能要——”
“哎呀，总而言之，我本来是一个金币都没有的，但是现在你们给回了我10几个，所以严格来说我还是赚了。所以，你还觉得你不应该收下吗？”
听着少年一通稍显复杂的话语，梅玲感觉似乎有点道理，却又似乎没有，最后只能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把那枚金币接到手中了。
“好了，真的谢谢你们，还有小鬼，可不要再偷别人的东西啦！再见！”
少年说完，便迈起脚步离开了此地。待梅玲再想把金币还给他的时候，已然显得有些迟。那个瘦削而又漆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当中。
看了看手中的那枚金币，梅玲又望向那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姐姐？”
佩斯特轻轻叫唤道，梅玲这才收回目光。然后她也不再多想其他，握紧手中的那枚金币，把佩斯特的小手牵上，准备回家。
只不过，那个身影却是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很轻，但又意外地令人觉得深刻，仿佛有种特别的魔力一般，忍不住让人想要追逐。
“真是个奇怪的人……”梅玲轻轻自语一声。
一边往贫民区方向走着，姐妹两人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巷子中，已然有几双在黑暗中发着寒光的眼睛在盯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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