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秋季的夏风拂过我的脸庞,却使我感到惊恐无比。
时间不急不慢的继续前行着,发出“滴答”的声音。
2016年7月17日下午7点5分。
我睁大眼睛,屏息,环视四周——花园路口的某行人停下脚步,接听客户的电话,马路上的某轿车正在减速,准备下车,对面的某拉面店老板走出门,伸了一个懒腰。
马勒第二交响曲在远处响起,或许是我家楼下,那个风味独特的市交响乐团奏鸣的,我知道,接下来就是贝多芬的悲怆,毕竟,前天昏倒时我还听到过。
这个世界仍然平静,电影仍在播放,进度条仍在前进。
昨天,也就是18日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梦一样,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存在过,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却如同针尖,刀光一般真实而又清晰。
黄昏之上,长庚星璀璨的闪耀着,与其他星辰一起重叠,衬出宇宙的层次感。夕阳的对面便是半月,人们在这夹缝中间生活,生存,就像宇宙在时间的夹缝中繁衍,膨胀一样。
‘什么属于存在,什么属于不存在?’
我努力的寻找那个时间存在的证据,但齿轮完美重合的世界,用残酷的事实证明,它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
突然,仿佛终于疯了一样,我笑着大声说道,“啊,对了!还有魄空羽给的徽章!”
在口袋一阵乱摸,却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以为,失去记忆是极为痛苦的事,而现在我才知道,全世界只有你一人拥有某天的记忆,或许才是最痛苦的事。
命运扼住了我的咽喉,令我几近窒息。
我挣扎着跳了起来,紧张的身躯几近将躺椅都碰倒,接着,我像是吸毒者一样的拿起手机,按下十一个数字。
那是柔依的手机号码。
太阳东升西落,代表着时间的流逝。
“喂,七月吗?”电话那端传来温柔的声音,如同镇定剂一般让我冷静了一些。
我喘息了几口,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柔依,你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恩……昨天?当然记得啊,我和野川去打电玩了。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可是打电话你也不接....”柔依停顿了一下,疑问的声音传来,“七月,你的声音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喉头哽咽了一下,回想起那天魄空羽说的,‘不存在’的概念。只要有形态的东西便是存在?现在,或许只要人们探测不到,那就属于‘不存在’。就像你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一样,对我而言这段关系存在,对你而言,我们的关系不存在。
‘对你而言,这十八日的世界不存在,但对我而言,它是存在的。’
我浑身冰冷,却仍未死心,我颤巍巍的把手机听筒贴近耳朵,艰难地说出那几个字:“我是说,18日发生的事...”
“你在说什么呢,七月,18日是明天吧…我怎么会知道明天发生的事呢?而且,七月你用了“记得”这两个字呢,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柔依的声音轻快而又温柔,而我却觉得无比的遥远。
我再次哽咽了一下,想起了柔依说过的话。
“七月,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未来会怎样,我永远都会相信并支持你,我一直都在。”
我瞬间安心了许多,鼓起勇气,我说出了口。
“柔依,我……时空回溯了。”
“嗯?”
“这一时间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但是请你相信我!昨天本来是18日的,因为我失去2年记忆的事,我们在公园里讨论时间跳跃的问题,然后遇到一个奇怪的人,啊对,他的名字叫魄空羽!他说要帮助我,还带我们去了他的实验室!但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一觉醒来,发现又回到了今天!也就是17日!”
我一口气说完,自己都不清楚说了什么,只是感觉脑袋像缺氧了一样,意识模糊。
“七月……你都把我绕晕了,一会儿昨天一会儿今天的,还有什么失去两年的记忆,你连明天的事情都‘记得’如此清晰,又怎么会失忆呢?拜托,逗我玩儿也得分时候呀。”电话那头竟传来了轻笑声。
“不不不,柔依,我没有开玩笑,这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然我们一起....”
“好了七月,母亲叫我吃饭呢!一会儿再聊!”
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想再说点什么,但电话里却已经传来“滴…滴…滴…”的结束声。
柔依挂了电话。
这次,竟然连她都没有相信我。
也是……毕竟就连十八日对她而言,都是从未有过,那么那些安慰,温暖的话语,当然更是从未说过,从未存在过,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第一次觉得万念俱灰,无助而又悲伤。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记忆如同海啸波涛汹涌,我双手抓着头发,感觉头痛欲裂。
对了!还有魄空羽!
能使人感到恐惧的事物,无非就是未知并且无法控制的东西。
时空,看不到,摸不着。而如今,我却清清楚楚感受的到。
2016年7月17日晚上8点。
夜晚的霓虹灯透过出租车司机烟斗那袅绕的烟雾,显得如此的不真实。我坐在后边,脑子里早就是一团乱麻。
好在警察局是24小时值班的,应该能够进去找到魄空羽,所以我现在只需要思考如何使他相信我即可。
这个其实应该并不会太难。我只需要把昨天他告诉我的他的经历说出来应该就可以了。作为时空跳跃过来的人,他本来就认识我。况且这样的经历,估计他也不会告诉别人。
问题就是柔依的不信任,这让我心情沉重。之前我说过,她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和我这样有着天马行空想象力的人不同,她思想严谨,凡事都要有理有据。现在,也就是2016年,根本没有可以跳跃回历史的理论,而跳跃到未来,倒是以相对论还能解释的通。就好比速度快到了一定的地步,你以光速奔跑,时间就相对跟着加快,也许你奔跑这1个小时,别人就是几年时间过去了。对自己而言,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跳跃,只是比别人更快的到达了未来。
柔依之前能相信我,就是有这种思想理论的支持,她才会指出我是进行了时间跳跃,但这只限于跳跃到未来,而回到历史?这个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梦。
但是无论什么理论,想让别人相信你,拿出证据就行。所以想让柔依相信我,我必须拿出能让她信服的证据。而我,没有。但是魄空羽来自于未来,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何况未来科技肯定更加发达,说不定还有其它理论性的证据。能不能让柔依相信我,就看魄空羽这边愿不愿意帮我了!
“嘶……”司机猛抽了一口烟,缓缓踩下刹车道,“到地方了,10元。”
出租车在一个小巷停下。我向司机付了钱,匆匆向小巷内部走去。
小巷拐角处,自助饮料售卖机旁,一个衣着嘻哈的小伙子正守着他的摊位。他是专门定制一些小玩意儿的手工艺者,而这个小玩意儿,包括魄空羽送给我和柔依的银色徽章。当然,这个地方也是魄空羽发现并告诉我的。十八日下午,我们闲谈时他说那个徽章就是找这个小伙子定制的,他会做很多个性化的小物件儿。
我向这个小伙子询问徽章的事情,没想到我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徽章的样子,他马上表示他可以很快做好,只是徽章的工艺复杂,现场定做手工费要200元。
什么嘛!一个徽章而已,925的纯银很便宜的,况且那么小...
唉!算了!为了自己的未来和过去,现在还是忍忍吧!毕竟,金钱能买到的东西和我无价的人生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的毛爷爷递给小伙子,嘱咐了一句:“麻烦你快点,谢谢!”
话音刚落,一枚银光闪闪的徽章已经递到我面前。
看着我惊愕的眼神,小伙子得意的笑道:“你运气真好!上次有个顾客刚好定做了几枚这样的徽章,我看他设计的挺酷就多做了两个,这下你也不用等了!”
这,也行?看来他是早有打算黑我这200块钱啊!这钱赚的,可真轻松。
我嘀咕着伸手去接徽章,一眼就看出这个和魄空羽送我们的徽章一模一样,看来小伙子说的之前那个人就是他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做的太明显,小伙子搓搓手说:“那个,徽章上可以刻名字的,你要不要我帮你刻上去?”
“哦!这个,刻字免费,我送你的..”看到我鄙视的眼神,他忙解释道。
“不用了!刻刀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看他如此诚心,我也不好再追究什么。拿起他递过来的刻刀,我在徽章上工整地刻下了“七月”两个字。
仔细看了看这枚第二次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徽章,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
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关于时空乱流的书籍,里边是一个时空跳跃者的自述,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了自己的经历。其中好像有时空回溯的原理,具体是什么我倒是记不清了。毕竟我只是在当一个科幻故事看而已。没想到我却经历了真正的时空跳跃。
等等....莫非,这本书的作者真的是一个时空跳跃者?之前因为觉得不可能,我从未这么想过,可是现在....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记得书里说时空回溯是一种后遗症,时空跳跃者在跳跃回历史的过程中出现失误而产生的现象。这种现象具有持续性,如果出现时空回溯,那就可能有规律地一直回溯...
我不禁抽了口凉气。如果按照书上说的,留给我的时间岂不是只有17日晚到18日晚上这短短的一天?如果不想办法解决,那岂不是又要回到17日然后进行无休止的回溯?......
我使劲摇摇头,赶走我这可怕的想法。现在根本就没有时空回溯的理论,并且不知道为什么,那本书我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过,说不定是在梦中?况且那有不是专业的学术论著,书中所说的也不一定准确...
稳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神,我看了一眼手机。
2016年7月17日晚上9点。
时间不早了,好在这里离警察局不远。
我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把我的身影拉的很长。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的行人格外稀少,一种别样的孤寂感忽然袭来,我打了个冷战,裹紧衣服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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