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傍晚下起了暴雨，整座城市迅速地暗淡下来，帕萝在22楼栏杆外侧，望着被雨水模糊的地面纵横的灯火，将腰上攀爬的保险索另一端系在栏杆上。
18：5，“时间装置”已经启动。
“22楼已确定无生命体，可执行爆破。”联络器里传来行动组组员的汇报，帕萝立即按下定时爆破装置启动按钮，双脚蹬着外侧墙体拉放保险索，迅速向地面下降。
3分钟之后，“时间装置”会和整个22楼一起被炸成灰烬。
帕萝在心里默默倒数着，联络器始终开着，她要在任务完成的第一时间向组长蒂亚汇报战果。离朦胧的灯火越来越近，可此时保险索突然猛烈地抽动了一下，帕萝抬眼望向22楼，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栏杆边上——保险索被解开了！
时间好像冻结了一样，帕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慢镜头般缓缓坠落，一颗巨大的雨滴啪地打在脸上，耳旁确实呼啸疾驰的风。
没有爆炸声，没有。
“编号NK199，帕萝请回答，是否遇到意外情况，需要支援？......”
B.
接近21世纪的尾声，“时间研究成为了人类最重要的研究项目。”
人们发现无论掌控何等高端的科技武器都不是获得最高权力的关键，只有操控时间，才能成为下一个世纪的统治者。
公元2088年，一家名不经传的时间研究所突然发表了一篇轰动业界的学术论文《Kaleidoscope:Time modei reconstruction》。论文合著者是一对年过半百的科学家夫妇，却在论文发表半个月后人间蒸发。
但更不为人知的是，名为NanoKun的地下秘密组织暗中劫走了时间研究所另一位成员——科学家夫妇20多岁的女儿。这位代号为蒂亚的天才科学家，在被NanoKun植入脑控芯片后背授命于新时间模型的塑造任务。
在NanoKun的操控下，蒂亚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地下秘密研究。她根据当年论文的理论，塑造出了现有的时间模型。这个时间模型的架构就像Kaleidoscope（万华镜）一样，拥有无数多面立体的菱角，和决定模型形状的关节部分——“时间关节”，这些关节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只要在它们附近开启依据黑洞理论研发的时间转换器——“时间装置”，达到扭曲所有的“时间关节”的目的，就有可能将现有的时间模型完全改变成另一个形状。
改变现有世界格局，操控时间模型，这是以蒂亚为首的行动组至死都要背负的重任。
这个秘密计划的代号，被NanoKun命名为“万华镜”。
C.
帕萝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四壁太空色的房间中央，活像一具实验标本。她想起身，脊背却像被刺刀贯穿一样剧痛，她感觉到伤处应该打了钢钉。
“不要乱动哦。”磨砂的屏蔽门自动打开后，蒂亚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
听到这声音，帕萝想要流泪，她无法扭过头看来人，只能等对方来到她的面前。
“命很大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挂在树上得到个缓冲。刚好也有我们的人在附近等待支援命令。”
“但我失败了，大概。”帕萝喉咙里有呜咽声。
“噢？你不为自己辩解吗？比如，你在掉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人。”
“是的，的确看到了一个人影，大约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拆除了爆破装置。也...解开了安全绳。”
蒂亚俯下身子按住帕萝的手。
“事实上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虽然本该炸毁的［时间装置］肯定被其他人发现了，但它已经起到了改变［时间关节］的效果。因为我的模型V支线显示了微小的形状改变。”蒂亚的目光诡秘又深邃，直逼帕萝的眼底，“这样看来计划已经被外人知道了，但毕竟我们离最后的胜利不远了。时间万花镜的下一个形状，会从我们手中诞生。”
“时间形状改变了，我们也会改变吗？”
蒂亚突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谁知道呢？谁知道NanoKun的BOSS想做什么，这我可管不着。不过，也许你背上的伤和钢钉会一起消失呢；也许，我的魂淡父母会突然出现把我接走呢。哼，另一个时空啊...”
V支线的“时间关节”成功扭曲了，剩下的任务就是扭曲WXYZ支线的“时间关节”。安装“时间装置”并启动，“时间装置”在扭曲时间形状后无法再短时间内回收，因此生效后必须炸毁以掩盖NanoKun操控时间的计划，这是每次任务固定的流程。
帕萝每天都在NanoKun的医疗中心接受复健训练。作为执行了二十多次“时间关节”扭曲行动，并存活至今的唯一一人，接下来的任务会愈发重要而不能容忍一丝疏漏。
医疗中心在一个锥形山谷的半山腰上，这里有着黑暗的地下世界看不到的湛蓝色天空。
大部分时间里，帕萝都是一个人，她会望着天空发呆，常常想起那些为了掩盖组织计划，与“时间装置”一同被炸成灰烬的队友....每次想到这些往事，她就会为自己这次失败感到极为耻辱和不甘。
也许是强烈的意念让帕萝恢复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复健两个月后，她已经摩拳擦掌地准备行动起来了。
但蒂亚迟迟没有下达这一次的任务书，甚至连“时间关节”的所在地也不曾透露。
又等了半个月，帕萝实在无法忍耐这样焦灼的等待了，她自发地请示面见蒂亚，却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
蒂亚的拒绝让帕萝火冒三丈，她开始跑到蒂亚的研究室门口围堵。可蒂亚像成了仙似的，不吃饭也不回房间睡觉，整天整夜地闷在实验室里。
直到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多，自动屏蔽门打开了，蒂亚走出来，双眼窝深陷，头发蓬乱，看起来形容枯槁，步态迟缓又摇晃，颇像电影里那些遇到实验瓶颈的科学怪人。
她看到蹲守在门口的帕萝，依旧表情呆滞，过了半分钟左右，却突然崩溃一样哭了起来。帕萝上前扶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想让她快点平静下来，原本预备质问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这是帕萝第一次见到失控的蒂亚，脆弱又可怜，让人心痛。
从帕萝主动申请加入NanoKun万华镜计划以来，蒂亚对她而言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所有计划都能如期进行，这世上没有她解不开的难题。
她拥有常人所不及的力量，就像——她们共同的父母一样。
D.
被脑容量探测仪认定为没有科学天赋的小女儿，从小就只能远远注视这一心扑在时间研究里的父母和姐姐。
她与姐姐的生活是彻底隔离开的，就像她们处在不同的时空里一样。
十年前，她十岁，父母和姐姐突然销声匿迹。这一度让帕萝以为他们暗中发明了什么高级时间机器，彻底地离开了这个剑拔弩张的黑暗世界。
直到五年前，她收到了一封署名为NANOKUN的信。
NANOKUN声称她的姐姐蒂亚在他们手下从事时间模型开发，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让她去到姐姐身边，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但有两个条件：
1.放弃过去的自己，接受组织给的代号“帕萝”，并不能透露自己是蒂亚妹妹这个信息。
2.有觉悟赌上性命完成蒂亚交给她的任务。
那是的帕萝对姐姐没有多少感情，但被家人“抛弃”后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是残缺的、无用的，这让她无比痛苦和暴躁。帕萝的内心早早地生长出一个黑洞，在那些没有亲人依靠、没有父母疼爱的夜晚，无穷无尽地吞噬着她的灵魂和快乐。
她想要改变，想要成为姐姐那样有用的人。
于是，她来到了蒂亚身边。
那个冷漠、经常板着脸的疯狂科学家，放松时偶尔露出的表情也只能用诡异和狡黠来形容。帕萝很快察觉到了蒂亚有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扭曲，这让她的内心感到平衡。
她不爱这个人，却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赖以生存的安慰。
但渐渐地，在NANOKUN严酷的体能训练与出任务当中，在与蒂亚无数次接触和交手中，她终于感受到了智慧和才华强大的诱惑力——这让她沉醉、痴迷，最终心甘情愿地抵死卖命，以至于渐渐模糊了蒂亚是亲生姐姐这个事实。
可是现在，这个无助地倒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蒂亚，这是姐姐，那个活该的姐姐。
E.
“对，是油井。”
实验室里，蒂亚打开了实景模拟放映屏，定位到了下一个“时间关节”的坐标，进度条读取完成后，帕萝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看起来有点荒凉的工厂基地。蒂塔背对着她，前方是数个巨大的梯形烟囱，它们已经不再冒烟，巍然耸立着，在灰蒙的阴云下像一个个巨大又孤独的怪物。
“W支线的〖时间关节〗，在这个油页岩提炼厂的油井附近。因为原料短缺工程暂停，但依然储存着大量可燃物。着几个月以来，我拼尽全力地研究这个地方，计算着如歌尽可能地偏离这个基地，计算逃跑半径和所需要时间......但不行，怎么算都不行，要完成时间扭曲并炸毁装置，危险系数太高。”
“以前的危险系数就不高吗？”帕萝淡淡地问了一句，从A支线的“时间装置”炸毁开始，她就在不断地失去同伴。
“以前不同，至少〖时间关节〗的所在地看起来都是安全的。”
“看起来....安全？所以即便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有50%死亡的可能性，但因为看起来安全，所以就不需要像这次这样纠结。”
“不然呢！我能怎样....你的队友，他们死....不，他们牺牲了，但也许新的时间模型诞生之后，时间的形状彻底改变之后，他们会在那个世界里好好地活着。过去的千百个日日夜夜，我只能这样想。可是这次不一样，90%的概率会有去无回。”蒂亚严肃又颤抖的语气里有着从未有过的苍凉。
她是个科学家，就像过去千千万万的科学家一样。科学研究需要实验，实验总会伴随着或轻或重的代价。
“我明白了。但还是让我去试试吧，现在停滞下来毫无意义，计划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功亏一篑。既然还有10%的概率能活着回来，那说明还没有到绝境。”帕萝上前拍了一下蒂亚的肩膀，这句话说出来竟然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蒂亚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下。
F.
执行W支线任务的前一天晚上，帕萝在训练室里重复完成了100次安装爆破装置以及撤离现场的练习，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和逃跑线路，把速度提到最快。训练室里常年保持着低温状态，但汗水还是顺着帕萝的两颊不断流下。
正准备回卧室收拾装备的时候，屏蔽门打开了，蒂亚走了进来。
“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蒂亚一言不发，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单薄的木头，静静地杵在帕萝的面前。
“嘿，石化了吗？”帕萝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我过去没有太多熟人，未来也必然不会有。”她炖了一下，“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抱歉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但我觉得，也许明天我就要失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熟悉的人了。”
“所以，你是专程跑来诅咒我的啊？”帕萝故意瞪大了眼睛，装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蒂亚摊开手掌，手里有一个精致的钟面，金色的12个罗马数字在表盘上闪闪烁烁，她扣一下侧边的按钮，金色的数字会分离成千千万万细碎的金色粒子，重组成新的形状，一次是阿拉伯数字，一次有点像甲骨文里的计数，有好几次完全看不出是哪个古老文明的计数....
“这是我的父母，关于时间，最初的游戏。一开始，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像小孩子热爱玩的万华镜一样，我们热爱时间的每一个形状。”
过去无数文明都在时间里消散了，那些无法计数的粒子形态在人类世界里流动着，总有一天，也许会组成新的形状，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蒂亚把时钟覆在帕萝手里，“它是个老东西了，希望有足够的灵气，保护你。”
“如果时间形状改变了，我们也会改变吗？”
“你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了。”蒂亚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不知道时间形状改变了之后，你我会不会改变；我只知道时间形状不改变，我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蒂亚指了指自己的后脑：“我很清楚如果我失败了，NANOKUN会对我做什么，他会把我脑子里的芯片取出来，检查我是不是故意背叛，留下所有储存在里边的记忆和资料。然后我本人，就可以和那些誓言废料一起被处理掉了。”
“那看来，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帕萝很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握紧手里的时钟，大步地往出口走去。
“最后说一句，那个想要破坏我们计划的人，或者他幕后的组织，这次也有可能出现。”
蒂亚的声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低沉
G.
东经100°，北纬76°。
这个被迫关停的炼油厂，比实景显示屏里的更苍凉，虽然四面环山，但油厂里却很开阔，无数高高耸立的钢筋像巨形手臂，将这个空旷之地围起。只剩飞机降落在不远处，开启屏蔽信号仪。帕萝穿着变色龙防护衣，背着沉重的“时间装置”与爆破装置，和以往一样采取潜入模式。
和之前的每次任务一样，不知道何时回冒出安保或是武装人员，帕萝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已经快要接近目标油井，帕萝临时打开联络器统治飞行员队友：“接近目标，即将完成安装任务，五分钟后右前方2点钟方向直行100米停靠。”
在井口，帕萝初步探测了井壁深度和周围环境——应该不至于立即引发连环爆炸。她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抽出时间装置，正要启动，后方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将她狠狠地扑撞向井口，“时间装置”立即脱手飞出好几米远。
帕萝感到自己额头和牙齿都嗑出了血，浓浓的腥甜味刺激得她彻底狂暴了起来，翻身抽搐腰侧管刃向人扎去，但那个黑影迅速地跳开了。
“你对付不了我，放弃吧。”
倚在井口的帕萝瞪大了双眼，不会吧？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赢不了你自己，特别是....未来的你。”
“魂淡....你是哪个组织开发的怪物。不过无所谓，我今天得完成任务，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帕萝转身向“时间装置”跑去，黑影人迅速追上来拖着她，两个人滚在地上撕扯扭打起来。
“魂淡的是你！”黑影人啪的一巴掌扇在帕萝脸上，“我不是没想过杀了你代替你留在这个世界，但我不能，杀了你等同于抹杀了过去的自己，我也会立即消失....我做梦都想代替你，追回那些犯下的错，救我的姐姐....”
帕萝被她的哭号震得一愣一愣的。
未来的帕萝从上衣口袋掏出那个金色的时钟——那是她和蒂亚的秘密，以及蒂亚和父母的秘密。
细碎的金色在阳光下流转，变化着好看的图案，让人晕眩，像手心不断流走的时间。
H.
我来自未来。
NANOKUN机要秘密组织“万华镜”计划小组成员，编号NK199，代号帕萝。
我出色地完成了最危险、最艰难的W支线任务，顺利回到组织向蒂亚汇报工作。
接下来的X、Y、Z支线任务，对于已经身经百战的我而言，都很简单。
Z支线任务下达执行命令的那天夜晚，蒂亚传唤我到她的实验室。我第一次看到了投影屏上如此完整的时间模型，它拥有一种不稳固、几近支离的美好，像将散未散的金色粒子，召唤我触发最后一个关节，给它一个全新的模样。
蒂亚站在时间模型面前，无比自豪。
“我等你，把最终的胜利带到我面前。”她转过头向我微笑。
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温柔、纯净，和她崩溃大哭的时候一样，像个懵懂可爱的孩子。
“一定。”我郑重地向他承诺。
她指了指实验室那个巨形仪器最左边的角落：“那里，有个和我给你的钟表形状完全吻合的机关凹槽，任务完成后用这唯一的钥匙打开它。里面有我提前为你准备的庆祝的礼物。”
“那我更迫不及待了，现在就想出发。”
她走过来抱了抱我。
“下一个时空见。”
I.
我出色地完成了最好一个任务。
回来的路上，我期待着时间模型改变后，整个世界的巨变。
可当我回到组织基地的地下研究所时，只看到了无数倍摧毁的断裂纠缠在一起的电缆，整栋地下研究所人去楼空。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久久未曾反应过来，我不在的这些时间里，组织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我想起来蒂亚也许有危险，便发狂地冲向控制中心的实验室。屏蔽门洞开着，凌乱的电流在四处窜动。
我看到蒂亚的头抵着显示屏的操控器，看到汩汩的暗黑色血液顺着她的身体流下，在她周身蔓延开来。我冲到她身边，从身后抱住她想要晃醒她，让她至少告诉我怎么回事，却看到她颈动脉和后脑装置芯片的部位都已经被子弹观察，我甚至......不敢将她翻过来看她的脸。
我将她扶到椅子上，脱下外套覆盖好她瘦弱支离的身体。双手沾满了她的血，粘稠的血液还带着一点点体温。我一遍抽泣，一遍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左边角落那个机关凹槽。把她留给我的钟表嵌进去，钟表很快和机器有了感应。
屏幕的一角亮了起来，暗格洞开，一架“时间装置”缓缓地被推送出来。
之后屏幕自动却换了实景模式。这个场景非常熟悉，是V线的22层楼，蒂亚在屏幕中的立影正向我缓缓走来。
“你能够看的这个实景录像，说明全新的时间模型已经诞生，同时也说明我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过吗你别害怕，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NANOKUN严格控制了【时间装置】的数量，但我千方百计地留住了这最后一个完好的装置。【时间关节】在被【时间装置】扭曲的同时，会产生时间空洞，只要计算出精确的空洞出现的时间点，调节出相同频率的【时间装置】，启动它，顺利的话大概有80%的概率可以实现时间旅行——穿越回这个时间空洞的坐标。
但，很抱歉......我能力有限，能够算出的最精确时间点，设置出的最精确频率，已经到了V支线了。”
录像里的蒂亚顿了顿，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要一脸紧张的样子嘛。你要做的很简单，启动【时间装置】，赌80%的概率完成时间穿越，阻止过去的你完成所有【时间关节】的扭曲，阻止NANOKUN实现时间独裁的诡计，还有....击碎我那个荒唐的想要再见父母的梦....”
两行泪水从蒂亚眼眶里流淌下来。
“那我们，过去再见啦。”
“时间形状改变了，我们会改变吗？”
帕萝无数次问起这个问题。她所有其他的十万个为什么，问的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科学家蒂亚，只有这一个问题，问的是那个永远近在咫尺却无法拥抱的姐姐。
直到，未来的帕萝和过去的帕萝相遇了。
W支线计划行动失败，蒂亚应该已经从时间模型上看出了端倪，此时此刻她大概以为自己最得力的组员也已经牺牲了吧......帕萝耷拉着头，对未知感到恐惧。
直升机穿过了北方的山丘与森林。
帕萝紧紧地抱着捡回来的W支线的【时间装置】，凝重地望着远方大陆。
“既然这个【时间装置】还没开启，我们应该用它做点其他的事情。”未来的帕萝将手轻轻按在装置上。
“比如，再度穿越回过去？”
“如果是蒂亚，一定可以做到。”
这个时空的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姐姐的死亡，尚未被自己依赖多年的组织背叛，没有那样的记忆，便也没有那样强烈的信任感。
如果这个实验不曾开始，如果能够回到时间研究的过去，她们能不能像正常的姐妹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NANOKUN基地的探测仪在地面上来回扫描，像一双双巨大的眼睛，在捕捉世间万物的异动。
直升机降落的露台，一个影子伫立在边上，宽大的实验服在旋涡气流里翻飞，像一只白色的鸟。
未来的帕萝贴着窗户望着地上的人，眼里涌出温热的泪水。
机舱的门打开，耀目的流光让人目眩，蒂亚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帕萝同步地走到她身边。
她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她内心那个预备的计划，看来已经被未来的自己执行了。
“未来世界还好吗？”
“没有你的世界不好，太危险了。”
蒂亚接过未来的帕萝递上来的【时间装置】。
“一个人的时间旅行太孤独了，这次，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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